乌纱(精校)第485部分在线阅读
厨娘听张问就问些家常话,她都听的懂,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满口之乎者也,心下也就越来越轻松了,她趁张问说话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张问的相貌从她的眼睛里闪过,她的心里顿时猛跳了一下,就像猛地被闪电劈了似的,差点没喘过气来……这样的男人,好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东家问你有什么诀窍,你就如实回答。”玄月见厨娘涨红了一张脸,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啊?奴家……奴家没有什么诀窍,因为一直做厨娘,也就常常琢磨怎么把菜肴做得让大家伙吃得高兴。”
张问回顾左右,挥了挥手让几个奴婢下去,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厨娘的髋部走了过去,一边说道:“你的菜肴味道不错,却不知本人的味道如何?”
一直跟着张问的玄月已经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她顿时无语,但依然面无表情。
厨娘见张问站起来,自己也欲起身,却听得张问说道:“别动,就这样。”
张问笑了笑,心道:争夺得来了权力和财富,虽然自己享用不完,但是有权选择也是件称心如意的事儿。比如现在,他突然想亵玩这个厨娘,她便不敢说个不字。
权力还是很有好处的。张问这时又想起了京师的事,心道:做皇帝是无数人的梦想,也许真的会有很多乐趣。
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七五
权柄
一番折腾之后,张问回到书房继续看书,玄月忍不住说道:“东家,您不知道天下多少名门闺秀梦里边都有您,您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找那厨娘……”
玄月的口气里酸溜溜的,大概是因为张问竟然找个厨娘也不找她的原因,多少有点打击她。张问听到口气,忍不住注意了一下玄月,发现她好像刚刚换了一件衣服,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紧身衣,她的身体高大壮实,可观的挺拔胸部因为衣服紧贴在身上更加显眼……现在是旁晚,换什么衣服?其中的小小心理耐人寻味。
张问看明白这个细节之后,顿觉有趣。相比朝廷大事,生活小事才最有乐子。
玄月长期跟在张问身边,有时候张问出行身边是不带女人的,身体上的需要就找玄月解决……她也没说什么。
其实玄月的心态是宁吃好梨一口不吃烂梨一筐,在她的眼里张问是天下最牛笔的男人,有了他,玄月打心眼里瞧不起其他男人,自然就把青春都扔在张问身上了……不过她倒没觉得亏,对很多女人来说,身体上的欲望不是最重要的,她们希望的只是男人经常在自己身边而已。
大部分女人和男人的价值取向是不同的,比如很多男人希望占有无数女人的身体,最好是各种类型的都有,特别是律法和道德都认可的明朝男人更是这种心态;而女人则希望拥有最好的那个男人,只需要一个,其他人都没有价值了,毕竟明代有搞后宫趣味的女人不是很多。
这时只听得张问说道:“老是吃山珍海味的,今儿这白菜还真不错。”
玄月看着他脸上的坏笑,心下一寻思,顿时明白了里边一语双关的内容。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张问突然收住笑容,沉吟道:“……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你说的那些名门闺秀,我可不能碰。要么娶进门来,要么就会得罪名门闺秀们的家人,试想谁乐意自己的妻女姐妹被人玩完扔掉?闺秀们的家人自然有权有势,我把他们都得罪了,谁来紧张我的权力?”
玄月听罢点点头:“东家想得深远,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说到权力,张问的思绪又转到当皇帝那事上,左右书房里只有他和玄月两个人,而玄月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便说道:“你说我称帝当皇帝能不能成功?”
玄月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在明代一般情况下说自己想当皇帝简直等于拿刀杀全家然后抹自己脖子……不过玄月很快意识到说这话的人是张问,也就镇定下来。
“东家手握重权一言九鼎,没人有那能耐反对东家,称帝谁能阻挡?”
张问摇摇头:“我这两天也在想此事,也觉得可以称帝,但不是手握重权的原因……有明以来,手握重权的臣子多了去,不是没人敢称帝么?”
玄月皱眉苦思了一会,说道:“属下想不明白,实力不是决定胜败的原因?”
张问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末子,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玄月的眼睛说道:“什么实力?我现在就打不过你,你要杀我的话随时都可以,那不是说你的实力比我强?”
玄月大吃一惊,急忙跪倒在地:“东家,如果在某时玄月和东家之间必须活一个的话,玄月希望那个人是东家!”
“别紧张,起来起来,我就是打个比方,要是对你我都信不过,我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张问笑道,“你刚才说那句话,我完全相信。”
玄月抬头悄悄观察张问的神色,见他说得十分真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道:看样子东家是要当皇帝了,人说伴君如伴虎,皇帝都防着别人害他,可东家好像从来没有防我,现在想来如果他真的在防我的话,也不会说刚才那句话。
张问又道:“我信你刚才说的话,那你现在想想自个为什么会这样做?”
玄月道:“贵贱之别,玄月的性命比不上东家的性命重要。”
张问闭上眼睛,眉间竖起两道皱纹,仿佛在苦思什么玄机,一边说道:“不对,对于自己来说,自己的性命最重要……你不愿意我死,不是因为我地位高,而是因为我能给你权力、地位、锦衣玉食,我死了你的所有都可能失去;你如果愿意为我死,也不是因为我的地位或者比你高,而是因为相处这么久的感情。人都会有感情,一块石头捂在胸口也能捂热,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冷血。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玄月低头沉思,沉默不语。
张问睁开眼睛,长嘘了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么个理,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人就是这样的东西,能独立思考所以会自私,完全不为自己想的人那是圣贤,我至今没亲眼见过。”
“你是这样的心思,天下的心思也大概差不多。我身边有一批朝廷大员,只要我登基称帝,他们就可以封侯进爵,贵不可言;假如我倒台,他们已得到的东西和有希望得到的东西都很可能烟消云散,这批人肯定愿意看到我坐稳位置。还有其他官员因为政权的存在能得到权力和俸禄、将士能领到军饷,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朝廷垮台,否则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损害……就是老百姓,也盼着能真的太平,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大家为自己作想,我的权力才能现实啊。”
玄月专心致志地听着张问说话,时而还点点头……但是张问知道她没听明白,她做出倾听的样子完全是因为想让张问有好感。
她也许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对人际关系的技巧却很有些心得,善于揣摩别人的心理,这大概也算作善解人意吧:人总是有种倾述的欲望,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听他倾述,就会让他感觉很好……不需要在意他倾述什么内容,只需要做出在倾听的样子就好。
玄月无疑就是这样做的。
张问突然感觉有些十分寂寞,他推开窗户时,夜色中虽有些亮光,但宁远终归比不上京师,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
这时玄月问道:“东家什么时候回京师?”
张问答非所问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