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精校)第4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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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张问总算穿戴整齐出了行辕,乘轿去指挥司衙门。辽东天气寒冷,他呆在行辕里几天不想出门,而他一天在辽东,一天就是最高决策者,导致许多公务积压没有处理。衙门的官员们见他到来,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张问并不处理公务,只对众官说道:“今天我会安排职权,以后这些事儿找负责相应事务的人处理。”
  他进衙门之后,随即便召集大员议事,兵部左尚书朱燮元在大战之后也奉命赶回了宁远,这时身在辽东的朝廷大员倒是一个都不缺。
  众大员济济一堂,张问与之一一见礼寒暄,然后各自入座议事。此事大家关心的自然还是对清战事,张问也首先和众人说这事儿。
  小凌河大战之后,清军主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无法再同明军进行大规模的角逐,此后几乎不存在艰难的恶仗,只需要逐步收复辽东即可。
  张问提出之后的作战分作两个阶段:首先收复辽东湾北部辽河以西所有的城镇,将清军消灭驱逐出去,重新恢复以前的卫所防卫,充分保障后勤线;然后兵渡辽河,图谋辽阳、沈阳两大重镇。
  清朝首都设在沈阳,等明军拿下沈阳之后,清朝政权就几乎被颠覆不复存在了,以后的事儿只剩下清剿余孽。
  对于张问提出的这个方案,大多数人都十分赞同。既然胜券在握,在充分保障后勤线的基础上稳打稳扎逐步平推的办法确实是明智之举。
  “辽东战事大势已定,朝廷和西北都还有一些事要做,过几天我打算回京师了。”张问淡淡地说道。
  大员们听罢几乎摒住了呼吸,等待张问说出谁来负责辽东大局。大家几乎都在想:肯定是朱燮元,朱燮元不仅是兵部左尚书,而且小凌河大战他是最大功臣,由他主持辽东大局最恰当不过。
  张问看着茶几上的杯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将章照、叶青成等所部三十个师由朱部堂统一协凋部署,尽快推进到辽河一线;余下秦良玉刘铤等各师由熊督师节制,主要负责收复辽河以西各镇、监管后勤补给、构筑辽西防务保障线路等诸事……诸位以为如何?”
  众官听罢都没有马上说话,寻思着这次任命的玄机。有的人认为张问安排得比较合理:从多次战役看来,朱燮元善攻,熊廷弼善守,这样安排是知人善用各取所长;有的人却在寻思,张问安排了两个互不从属的大员,这是分权和制衡。
  不管是哪个原因,大家都没有理由反对,否则就有“机深志险”的嫌疑,所以众人都纷纷附议。
  “好吧,就这样安排,具体的事拟成官文之后再行商榷。”
  ……其实张问还是很信任朱燮元和熊廷弼的,不过信任是一码事,从客观上制衡防止某人权柄过重是一码事,有必要这么做。
  天下有多少完全安全而稳当的好事?
  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七六
沧桑
  九月间上旬,张问及其随从、官吏在卫队的护送下启程返回京师。九月间的太阳软绵绵的,就算在晴天的正午时分到太阳下暴晒也不觉得热辣,张问甚至觉得天空仿佛灰蒙蒙的,他挑开车帘看时,又见阳光明媚。大概是沿途的机器车烟尘太大的原因。
  他们的路线是沿着驿道行进,大战前为了向辽东输送战争物资,骡马不足所以在宁远城以南的驿道上修了铁路,铁路上时常有烟雾腾腾的机器车队行驶。
  张问和一干官吏是乘坐马车,随从和卫队官兵大部分骑马,因为乘坐机器车实在太慢了,况且修建路轨主要是为了运物。
  驿道旁边的路轨上时常有机器车队在上面如蜗牛一般爬行,慢得和人们步行差不多,车厢上装载的物资倒是可观,堆得跟小山似的。机车噪音极大,整个路上都能听到“轰轰轰”的动巨响,连彼此说话都不容易听清,搞得张问等人的旅途十分郁闷。
  有了这黑漆漆的铁机器之后,驿道上的驿站明显比以前多了,因为要给那些机车不断加煤加水。
  张问坐在马车上,拿了两块棉花塞在耳朵里,对于这种噪音十分不习惯……而且周围时常都弥漫着一股煤炭燃烧的臭味。
  这时候他在寻思,使用铁路上那些玩意运载的成本肯定不比使用骡马低,因为沿途的驿站要因此许多维护人员、机器车又要消耗大量的煤,这些都要算上成本……当初工部采用这种玩意,完全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当时辽东突然增加了上百万人口,急需大量粮草军械物资,骡马缺少,无法完成补给需要,只好用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替代骡马的不足。
  张问一边想,一边观察路边的那些机器车,制造得实在惨不忍睹丑陋非常,浑身都在冒烟……他顿时觉得好笑,想起《大明日记》上提到的飞机汽车,应该也是技术的产物,他心道:在那个世界,肯定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机器,因为这玩意还不如马车。
  他们就在这样的吵闹环境中一路赶到北京时,时间已经进入十月间了,连北京的气温也降下来,寒冷非常。张问总隐约觉得这天气是一年比一年冷,记得小时候的十月间根本没这么冻啊。(小冰河期到来)
  北京的风也大,把地上的落叶吹得满头飘飞,搞得气氛十分萧索。
  德胜门外首辅顾秉镰带着朝廷一众官员迎接,张问从马车上下来,大伙纷纷向他见礼,他回礼后四下看了看,除了朝廷官员,张盈和几个玄衣卫的人也来了。最后张问把目光停在工部侍郎宋应星的身上,说道:“宋大人,你们搞的那个机器车整个驿道都是,闹哄哄的好不烦人,我这耳朵现在都在嗡嗡嗡地响。”
  众官以为张问故意说笑活跃气氛,顿时便笑起来。
  张问道:“这几个月各司衙门的政务先呈到内阁去,我得休息几天再说。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又说了些恭维的话,簇拥着张问的车队进城,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张问让张盈上了马车说话。
  几个月没见她,张问打量了一番,发觉她变化不大,没胖也没瘦,额头照样饱满亮晶晶的,举止之间照样慵懒松懈,神情之间仿佛对什么事儿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张问知道她实际上在乎很多东西。
  张盈伸手摸了摸张问的脸颊,嘴角笑了一下:“相公晒黑了。”
  “那边的太阳不辣,站在太阳底下也不觉得热,这样反而叫人不惦记遮蔽阳光,更容易晒黑。”
  到底做了十年的夫妻,久别重逢之后张问心里面暖洋洋的,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受,不过越看张盈越没女人味,他心里完全没有一丝那方面的冲动。
  果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时张盈说道:“朱由校醒了的消息还没泄漏出去,知道这个消息的几个中,只有太监李芳的嘴最不严实……”
  听到这里张问不禁点了点头,和她所见略同。
  张盈继续道:“不过太后亲口对他交代了,如果消息传出去了就拿他是问,李芳倒是很听太后的招呼。”
  “嗯。”张问的身体松垮垮地歪在榻上,大概是受了张盈那种放松感觉的影响。张盈的姿态也真是奇怪,平时总是给人没有骨头一样的感觉,软软的就像浑身不用使一点力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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