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隋(校对)第1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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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颎心里五味杂陈,对这份结果难以接受,他想要反对,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停住了。他看到了皇帝眼里的那份不容置疑,这在他们君臣相伴的十几年时间里是很少见到的。这时他马上又想到了皇帝把幽州大总管府除三蕃羁縻州外,把其它的十一个州都提升为总管州的异常之处。先前他还一时没有在意,此时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隋立国之后,实行三省六部之制,皇帝与宰相们共治天下,对于朝廷官员的任命,早有成例,那就是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命归由吏部。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命,则归于三省。至于三省以上的官员任命,那向来是由皇帝决定的。州刺史有三等,上州刺史正三品,中州刺史从三品,下州刺史正四品。一般情况下,州刺史的任命由吏部提名,三省审核决定任命。而现在皇帝直接把幽州府诸州都提升为总管州之后,那么各州刺史由诸总管兼任,其级别已经直接跨入正三品行列。如此一个看似很小的变动,却等于把这些总管刺史们的任命权收到了皇帝的手中。他这个尚书左仆射,就算身为百官之首的首相,对这些总管们的任命也仅仅只有一个建议权而已。
  皇帝是有备而来。高颎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置疑的权力了,或者说是皇帝根本不打算让他插手。他感到一阵悲哀,做为天子的首相十余年,没有想到,如今却被天子如今抛弃。如果天子真想要任命那些人,只需要一句话,根本不必如此设计,他照样会同意皇帝的意思的。但现在,皇帝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让他觉得一阵心凉。身为皇帝的首相,却被皇帝如此的不信任,他继续呆在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意思,或者说,他还能继续呆在这个位置了吗?
  其实如果不是心里觉得被皇帝耍了,高颎对于这份名单也并非不能接受。只是扫了一眼,他其实就明白了这份名单的意思。这不是太子举荐的名单,也不是他举荐的名单,更不是杨素和晋王、汉王举荐的名单。这份名单的核心意思就一个,那就是这些新任总管们其实都能算是赵王的人。从前他们也许不是,但他们或多或少跟赵王有关系,皇帝让他们到赵王麾下担任总管,这无疑是在为赵王凝聚实力。虽然其结果并非如他所期望的一般,通过燕荣案从晋王手里夺走幽州府,在这一个新设的地区安插上太子一党的人。但如今的结果,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赵王不就是太子的嫡长子吗。如今赵王做上了大总管,下面的这十位总管也不是晋王、汉王党的,就算原来不是太子党的,如今他们就算是赵王党,那赵王也还是太子之子,这赵王党也算是太子党了。
  高颎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并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冀州查获军马走私一案,朕已经下旨着大理寺接手调查,目前大理寺查明,此事宇文智及主谋,不过并未涉及到宇文述。朕已经令逮捕宇文智及,并削宇文述俸一年,降爵一等。冀州查获的那一千匹军马,着令他们交还赵王,这事到此为止。”皇帝的一句话,又一次深深的打击了高颎。他苦心思划,准备以军马走私案为突破口,发起对晋王党新一波的进攻,却在皇帝这里无声的破碎了。有了皇帝这句话,这个案子就算到此为止了。
  “臣遵旨!”高颎苦涩的吐出这三个字,行礼退下。
  望着高颎离开的背景,皇帝杨坚长长一声叹息,伸手到桌上又拿起了一本奏折。那是大理寺少卿杨约上呈的密折,奏报上柱国王世积亲卫将领皇甫孝谐告王世积暗蓄反志,意图谋反之事。皇甫孝谐举出了两条证据,一是王世积当年参与平陈之役后,他请江南一个极有名的道士为他相面,问将来富贵。那道士说公当为国主,又对其妻说夫人当为皇后,王世积大喜重赏道士。而去年东征兵败皇帝授他为凉州总管时,他称病不肯去,后来皇帝发现他装病,用七百侍卫送他到凉州上任。到任后,王世积的亲信对他说,河西天下精兵处,可以图大事也。而王世积则回答说凉州土旷人稀,非用武之国。此外,这名王世积的亲信还报告称,此次王世积入朝,带来了他从凉州一个富商手中强夺的四匹汗血宝马,一匹自用,另外三匹则分别送给了左卫大将军元旻、右卫大将军元胄、左仆射高颎三人。皇甫孝谐还向大理寺举报称,当初皇帝代周后,王世积曾对高颎言,吾辈俱周之臣子,社稷沦灭,其若之何?而高颎听后并没有反驳,也没有上奏。
  杨约的奏章中还提到皇甫孝谐检举王世积诸多违法之事,包括贪污受贿,放贷收利,夺田占产等不少事情。
  对于这些,杨坚并不太在意。王世积身为上柱国,几朝名将,贪婪受贿这些并不能成为处置他的原因,对于皇帝来说,官员到了一定的级别之后,这些就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忠心。只要能忠心,那么贪婪受贿只要是在一定限度内,都不会成为问题。而如果不能忠心,哪怕他再有才能再清廉公正,那也不能为皇帝所容。
  而王世积现在,两条全犯了。
  杨坚绝不能容忍的就是臣子怀有二心,何况王世积还是当朝重将。杨约奏章上禀奏,对于皇甫孝谐检举王世积之事,大理寺经过多方调查,已经证明皇甫孝谐所言王世积请道士相面以及在凉州时与部下所说的那番话都是事实,有人证可证。而王世积送给元旻元胄高颎三人汗血宝马一事也属实,至于王世积是否曾经对高颎说过吾辈俱周之臣子的那番话,则暂时无法查证。不过王世积确实与高颎关系密切,经常有礼物往来。王世积受贿、放贷、夺田、占产等一些事情,也俱属实。
  杨坚冷冷盯着这份奏折,他相信杨约不会欺骗自己。而且他已经另派人查证过,杨约所奏皇甫孝谐检举之事基本属实。王世积该死,他已经在心里给王世积定下了死罪,凭这些确切的证据随时可以处死他。但现在让杨坚还犹豫不定的是这件事情,是究竟只处置王世积,还是要如燕荣案一样,干脆办成一桩大案。他其实很想将这桩案子办成一桩大案,来一场大清洗,把那些该死的家伙一个不留的处死。不过事情已经牵涉到了数个重要人物,左右卫的大将军之外,竟然还牵连到了高颎,而且还有大批太子系的重臣牵涉其中。杨坚已经意识到,王世积案背后,恐怕也并不那么简单。这个案子的表面之下,只怕又是一次诸皇子的争斗。
  高颎啊高颎,杨坚叹息一声,最后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不能拿下高颎,甚至不能拿下元旻元胄。虽然他们都该拿下,但刚经历了燕荣案的清洗后,如果再来一次清洗,只怕朝廷就要大乱了。这对即将开打的北方战事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让事情失控。为了北伐,他得先控制这件事情。
  暂时先放高颎一马吧,但杨坚心里已经越发的对这位信任了十几年的首相厌恶起来。他心里暗暗道,等北伐突厥捷报传来之日,就是他免除高颎之时。
  “来人,召大理寺少卿杨约立即入宫觐见!”杨坚向上前听旨的宦官道。高颎暂时可以先不动,但王世积却必须立即处置。
  易风在离开甘露殿的时候,把李渊和杨义臣拉到一边,笑着对两人道:“向两位透露一个好消息,唐国公马上就要成为易州总管,而秦兴公则将成为檀州总管。”
  李渊和杨义臣闻言都是一喜,然后又有些不太相信的道,“赵王莫要拿我们开心了。”李渊道,“某现在不过是一六品的千牛备身,一侍卫而已,若殿下说我将成为一镇镇将我倒是相信,可成为总管刺史,这我可不敢相信。”杨义臣也在一边连连点头,虽然两人心里都无比的希望这是真的。做为关陇贵族的一员,他们都是承袭着父辈打下的功勋,但内心里却无比的期望能出镇地方,统领兵马,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光耀门楣,建功立业。
  “好消息我可是告诉你们了,信不信则由你们,不过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事情出我口,入你们耳,但绝不能再有第四人知道。”说完,易风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李渊和杨义臣两个。
  “看来这事情应当是真的。”杨义臣小声道。
  “或许吧。”李渊点头,心里已经对此事信了八九分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将成为易州总管刺史,李渊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终于要离开这座宫殿了,再也不用整天佩着这把千牛刀,顶着父辈传下的唐国公爵位,却只能充当一名侍卫,他可以去建功立业了。
  易风出宫回到王府后,陈婤一边为易风泡茶,一边说起了宇文玉波的事情。
  “殿下究竟做的什么打算,真想金屋藏娇么,那可是位郡公主,绝无可能给殿下做妾的。”陈婤一面泡着茶,一面对易风道,“你只怕还不知道呢,现在广平公主府上已经乱了套了,公主派人四处寻找女儿呢,闹的京中是鸡飞狗跳的。太子府和晋王府,也都派人一起寻找呢。这事,现在已经成了京中的一道笑谈了,说什么的都有,什么长宁王与河南王二王争一郡主,还有说郡主与府中马夫私奔的,甚至竟然还有一个传闻说郡主被赵王金屋藏娇了。”
  “哦,这么说有人已经知道郡主在我们府上了。”易风皱眉道,“看来麻烦要上门了。”
  “是不是该送郡主回去了,玩玩闹闹也就算了,真要让人找上门来,到时可就不好看了。”
  “那得看她自己意思,我当初既然让她留下来了,那我现在也就不能再赶她走。”易风摇了摇头。
  易风其实挺佩服宇文玉波的,出身于这样的豪门,却还敢努力的为自己的爱情和自由争斗。而自己,却为了其它的东西,而放弃了对感情上的纯粹与坚持,进行了妥协。
  “嗯,我去看看她,你有空也去多陪陪她,估计这段时间她心里也不会很好受的。”易风说完,起身前往梅园。
  陈婤目送着易风远去,端起刚给易风泡好他却还没来的及喝上一口的热茶,自己慢慢品味着。乐昌公主这时从屋里走出来,笑着对她道:“丫头啊,你知不知道,宇文玉波那鬼女子可没表面上那般的简单,她这一来,只怕再想让她走就不容易了。偏偏你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你还真是嫌事情不够乱啊。”
  陈婤对着姑母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反正我也只是个四房而已,连个赵王嬬人都不是,只是个赵王媵而已。宇文玉波要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了,对我来说又有多少关系呢。真正要着急的,也应当是那位襄国公主府上的河阴郡公主吧。”
  乐昌公主有些痛心疾首:“你这傻丫头,怎么能这样想呢。凌云是个优秀的男子,这样的男人女人自然会多,可不管怎么说,你就真的甘愿更多的女人来与你分享男人?你得想办法为自己圈地盘,扎篱笆。”
  陈婤摇着头轻笑:“赵王这般英雄的男人,又怎么会为后宅的女人所束缚呢?”
  “可你也不能把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啊。”
  “就算我不推,可别人也会自己缠上来。”陈婤给乐昌公主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你说的是红拂?”乐昌公主有些尴尬的道。红拂本来是她在杨素府上时相识的孩子,曾同是南陈人。这次重返大兴,红拂过来看了她几次,她也越发的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认了她做干女儿,本来这也是桩好事。红拂从此后经常隔三差五的就过来一趟,一开始乐昌公主还很高兴,可马上她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了,红拂来的太频繁了,而且每次来后都总要借故去找凌云。这个她再怎么着,也都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了。
  “这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乐昌公主叹息道。
  “姑母不要这样说,没有张出尘也会有李出尘,这事有什么可意外惊讶的。不过如红拂这般胆大奔放的倒有些少见,这方面宇文郡主可就比红拂差的多了。我现在倒是觉得很有趣,不知道这两位谁能捷足先登呢?”陈婤带着些俏皮道。乐昌公主见陈婤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叹息一声也便罢了。既然她都不在意了,自己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第334章
逆流
  穿过宫殿的斗拱飞檐,透过雕花的窗棂,晨间朝阳的光辉洒入殿中地板上,为大殿内增加了几分亮色。新殿建成之时还恍如昨日,可如今大殿里已经多了几分阴沉的气息,就仿佛已经老去的天子一般总有了几分暮气。在杨坚的眼中,当初立国迁都入主这大殿之初,那些追随于自己的文臣武将们,如今却已经有太多的人背叛了自己。
  他高高坐在鎏金的那把尊贵而又宽大的龙椅上,那是张金椅,由黄铜铸成,然后再外面鎏了一层黄金,椅背上镂刻着九条盘旋的金龙。原本北周宇文家皇帝所坐的椅子,是木椅,外面涮了金漆,上雕刻有威武龙腾。金漆龙椅和传国玉玺都是皇权的象征。杨坚篡夺北周皇位后,从北周皇宫之内,得到了七枚玺印,坐上了金龙椅。
  七枚皇帝印玺,杨坚只保留了一枚传国玉玺,那是秦朝丞相李斯所制,称为受命之玺的宝玺。实际上,这枚玉玺传承最久,最为珍贵,但历代皇帝平时却并不用这面玉玺。这面玉玺存于宫中,只是镇国之玺。平时皇帝用的是另六枚玺印,三枚金玺,三枚玉玺。三枚玉玺,皇帝之玺用于封命诸侯及三师、三公,皇帝行玺用于赐诸侯三师、三公师,皇帝信玺用于征调天下之兵。三枚金玺,天子之玺用于封命藩国之君,天子行玺用于赐藩国之君书,天子信玺用于征调藩国之兵。这套制度直于西汉,为后来两晋以及南北朝所承。到了周时,实际上国家制度许多变化,但皇帝的这六玺却还一直沿用。那枚镇国宝玺,平时几乎不用,但却是皇位传承时最重要的信用。新帝继承传国玉玺,坐上金龙椅,是为正朔的象征。
  杨坚建国称帝之后,将传国玉玺郑重存于宫中,将另六枚周室玺印废除,另着名匠刻了六方隋朝皇帝印玺三金三玉。然后等迁入新都大兴宫内后,杨坚并没有把那金龙椅搬来,而是着工匠重新打造了新的龙椅,用黄铜打造椅身,再鎏上黄金,制成了真正的金龙椅。
  金龙椅比木龙椅更加威武,但坐的并不舒服。多年来,杨坚几乎每天都坐着金龙椅,这其中的难受滋味只有他最清楚。金龙椅冰冷坚硬又宽大,龙椅虽然也有椅背,但坐在这宽大的椅子上,却没有一处可以依靠,就跟坐在一块硬石板上一样。但当初杨坚之所以舍弃了更小更舒适的木龙椅,而要铸造这宽大的金龙椅,就是要提醒自己得位不正,让自己坐在这龙椅上时,每时每刻都能记住这一点。告诫自己要小心谨慎,坐在龙椅上虽然代表着无上权威,可这位置并不就是稳固的,一个不好,他就有可能被人掀下龙椅。
  眼下杨坚越来越年迈,坐在这椅子上就越发的感觉难受,他想要依靠,可雕龙椅背离的太远,根本靠不到。这让他觉得当皇帝的就和坐这椅子一样,看似有着坚固的依靠,可实际上却什么也靠不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王世积该死,杨坚阴沉的想,高颎也一样该死,这些朝廷功勋重臣,竟然没有一个是真正可以相信依靠的。
  “你能确定这个皇甫孝谐不是恶意诬告?”坐在龙椅下方阶下的兵部尚书兰陵公主驸马柳述提出疑问。他身前的尚书左仆射高颎跪坐在席垫子上有些坐立难安,右仆射杨素则沉稳不动如山,端正的坐在那里手捧着玉笏板。
  就在今日,御史台御史上奏天子,称上柱国凉州总管王世积欲图谋反,天子下旨着大理寺追查。大理寺少卿杨约主持此案,与御史台联合办案,很快就查到诸多王世积谋反罪证,其后王世积在京师自已府中被逮捕下狱。大理寺审案迅速,很快就已经拿出了诸多项证据,其中最关键的证人自然是首先检举王世积的皇甫孝谐。
  这个案子迅速爆发,事先并没有半分前兆,直到被召入两仪殿中之前,高颎、柳述等人都丝毫没有得到半点风声。等见过天子,这才听到殿中省官员殿内宣明此案。高颎感觉被打了一记闷棍,心里乱的很。他先前还想借冀州军马走私案进攻晋王党,可没想到那案子被皇帝给叫停了,而对于幽州府诸总管的人选举荐奏章也几乎被驳回。现在这一回头,王世积竟然又悄无声息的被定了罪下了狱,高颎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越来越感觉到那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感觉。
  高颎马上就想到,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又是一个虞庆则案。是啊,现在看来这案子和前年的虞庆则案是多么的相似。当初天子不满虞庆则,岭南蛮人叛乱,只是一场小叛乱而已,皇帝却斥责右仆射虞庆则没有主动请战。把虞庆则逼的自请出战岭南后,皇帝迅速对虞庆则的势力来了一次清洗,等虞庆则刚平定叛乱,人还在半路上,他的妻弟却向天子检举虞庆则欲图谋反。然后堂堂副相虞庆则就被逮捕下狱,很快就被审出了一个谋反大罪,被处死了。
  现在王世积案,居然跟虞案几乎一模一样,王世积的亲信部将检举上司谋反,还提出了这么多证据。这是要置王世积于死地了,高颎马上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图。让他更加心寒的是,王世积跟他的关系不错,甚至王世积还是太子党核心的一员,现在王世积一案,究竟是陛下只是不满猜忌王世积要除掉他,还是要借此案牵连更广?
  “诬告?柳尚书。”大理寺少卿杨约语透轻蔑,“哼,证据确切,全都摆明在那里的事实,你这样说,难道是想说我们大理寺办案不公还是想说我们屈打成招,罗织罪名?”
  杨坚感觉到大厅里的一股紧张气氛,此时并不是每日常朝,而只是他召集在京的重臣,三省的主官六部的尚书以及还诸位亲王上柱国等。厅中明显的分成了三大派,一派是以高颎柳述等人为首的太子一党,一派是以晋王杨素等人为首的晋王党,还有不少如汉王、蜀王、秦王、赵王等明显保持中立的一派。对于眼前这种形势,杨坚早有所料。自从他有换太子之意后,朝中的争斗就升级了,太子党和晋王党的斗争越分的激烈与明显。燕荣案是太子党发难的,如今这个王世积案他能确定肯定也是晋王党背后推动对太子党的报复。杨坚虽然能猜到这些,但他依然不会就此放过王世积,就如当初他没有放过燕荣一样。敢于背叛威胁到自己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过有一个事情是他需要考虑的,那就是这些案子爆发后,最终控制在什么程度。有时候,杨坚甚至都有些乐于看到如今朝中两大势力的激烈争锋,借着这争锋,他居于上位,每次拉一个打一个。
  只要他一天换储的念头未打消,那么这种争斗就会继续下去,直到最终到达一个他必须做出决择的时候。太子和晋王,两个人中最终必然有一个得被他抛弃。当其中一位皇子出局之后,将会有一场规模巨大的清洗,站错队的一方将被清洗,然后朝中才能恢复平静稳定。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他希望这种争斗能够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杨坚将目光望向杨勇,“太子,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太子杨勇从听到王世积谋反到现在,一直都处于一种惊慌的状态之中。王世积这些年来对他一直十分支持,他每年不但都要收到王世积向他暗中上贡的大笔钱财外,甚至连他最为信任的秘密死士黑铁卫,也有不少的一部份是由王世积暗中物色,然后经过初步训练后提供给他的。王世积刚才被宣布谋反的罪证之一,就是王世积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招募流亡,训练死士。杨勇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王世积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皇帝现在是什么意思。皇帝问他,他却还沉浸于自己的惊慌之中。等杨坚一连叫了他三遍,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杨坚眉头紧皱,目含失望。他当然知道王世积是太子的人,也当然知道王世积为太子招募流亡为他训练死士黑铁卫的事情,这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太过秘密后事情。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他对他的关注是极多的。对于太子暗中训练一批死士,杨坚并没有什么太在意,毕竟太子是储君,有些私人秘密力量也是可以允许的,只要不越过那条线就可以。眼下他问太子对此案的态度,实际上就是想看看太子的处事应变能力。如果太子够聪明,这个时候就应当果断的抛弃王世积,而不是在这大殿上,在诸重臣面前走神发愣。
  “儿臣觉得,此事或有所误会也有可能,王世积国之大将,说他谋反,儿臣是不相信的。所谓请道人相面,说他为国主之命,其妻为皇后之相,那也不过是妖道的胡口乱言。至于又有其部下对他说凉州出精兵之地,那也只能算是他部下有罪。依儿臣看来,王世积有罪,但绝无谋反之意,他只是察人不明,遇到妖道胡言以及部下乱语后没有及时向朝廷禀报而已,这也只是人之常情。儿臣以为,可对王世积贬官降职再加以罚俸申诫,以示警诫。”
第335章
落幕
  易风跪坐在廷中,他低着头,听着太子的这番高见,心里都差点止不住想笑出声。都这种时候了,皇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王世积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可太子却还说什么王世积没有谋反之意,还为他背书开罪,竟然还提出只是贬官降职罚俸这样的处罚。若是说王世积不是太子的人,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也许还情有可原,可既然他跟王世积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现在他还敢这样说,这还真是有极大的勇气啊。
  对于这个王世积案,易风该出力的地方已经出了,现在他是坚决一副局外人的面孔,就算以他如今在皇帝面前的份量,可他在殿上也是坚决当个透明人,根本不对这件事情发半点意见。因为他知道,王世积已经死定了,连带着高颎也因为此事而牵连极重,况且军马案也已经解决了,暂时来说,高颎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自顾不暇了,因此易风也懒的再去参与到这桩案子中去。
  反正这个案子,不管怎么走向,王世积肯定是死定了,接下来如何发展,完全得凭皇帝的意愿,不管杨广他们再怎么推动,也不管高颎他们再怎么想要救火,他们也影响不到结果的。
  易风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皇帝的那份最新名单他已经看过了,早朝的时候不出所料,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皇帝的名单经三省通过,已经正式发出任命了,自今日起,李渊等人就已经交接了原职,正式得到总管的任命状和官职告身,随时准备跟着易风前去赴任了。
  朝廷给幽州总管府三十二州,其中十一州为总管州,因为诸州皆为军事州,因此朝廷最后给幽州府划了一百零八个军镇。原本幽州总管府有五十镇,而其它几个总管州也或多或少的辖有不少军镇,因为在怀荒也先后设立了二十余个军镇。现在这些军镇由朝廷统一进行了调整,有的裁撤有的增加,而如怀荒的这些军镇都予以承认,最后整合成了十一州一百零八个军镇。各边地总管府的军镇,和畿辅地区的府兵车骑府骠骑府规模相当,上镇一千中镇八百下镇五百,府兵上府一千二中府一千下府八百。一百零八个镇,这是不下十万人的规模,这等于朝廷给了易风的幽州总管府十万兵马编制。
  朝廷从此要承担这十万军将的粮饷军费,而且还不仅如此,这还意味着有大量的军官职位。哪怕易风就得能得到其中十分之一的职位的任命权,这也将是相当了得的。
  原本易风还在计划着回去后,如何夺取幽州的控制权,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得到天子支持,已经拥有整个幽州各州府上层的控制权了。不过要实现对整个幽州府的真正控制权,光有这些总管们还是不够的。他还得得到这一百零八个军镇大多数将领的支持,还得得到十一州下面诸县的支持。光靠争取下面支持还不够,易风还得想办法有自己信的过的人手。
  地盘扩大了,原来只有一个怀荒,现在一下子有了一整个幽州府,他缺少大量的人手。他得想个办法,从哪里弄一批人手过来,尤其是有知识的文人。自己也许可以从元家弄一批子弟过去,另外如今襄国公主是他丈母娘,那么李家也可以弄上一批人过去。还有,这李渊家族、李敏家族等,这些都是门阀子弟,家族成员众多,有大量的子弟,而且还有许多依附投靠他们的读书人。要说来,这个时代的贵族们几乎垄断了经学,因此读书人绝大多数都是这些贵族地主们,想要如后世那般一张广告单,就能招来千万人才的景象,几乎不可能了。
  对了,自己还有一个老师呢。河东大儒王通,门下弟子过千人,他在河东讲学可是相当有名望,杨林以前就曾经去过多次听讲。自己到怀荒后虽然没再去过河东听课,可也数次派人送钱去过河东,支持王通,帮我建学校置学田,这次进京之时,虽然路上赶时间没空过去,可他却也派人送去了两万贯钱,前不久王通还让弟子杜淹回京后给自己捎了一封回信。信中对自己这个旁听弟子的孝敬十分满意,还说有空让他一定再去河东听课云云。易风现在倒是没时间再去听课了,可王通门人众多啊,而且这位大儒的弟子后来可是出了许多初唐时的宰相尚书等高官的。若是能把这位文中子给请到幽州去讲学授课,那就能引一大批的学子前去幽州啊,到时再顺便招揽他们做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一想到文中子,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大儒包恺,这也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大儒,如今在国子监中讲学,门下弟子一样过千人。他还有一个极有名的弟子,嗯,叫李密。似乎自己上次去襄国公主府上时,未来丈人李长雅跟自己提起说准备让一批李氏子弟随易风去幽州协助他,那些李氏后辈中就有这个李密好像。只是当时自己一时也没注意,后来才想到这个李密好像就是那个隋末盟主李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与他亲自见面交谈过,也许回头可以找这个李密见一见谈一谈,让他帮忙引见一下包恺,好把这位大儒也给一起弄到幽州去。
  这时,他耳中猛然响起杨坚愤怒的咆哮,“愚蠢!”
  易风为这声音惊醒,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天子正失望而又生气的斥责太子杨勇,甚至竟然用了愚蠢这样的字眼,太子被训的低垂着头,诚惶诚恐,一句话也不敢说。而原本还想为王世积说话的柳述等人,也一个个全都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御史台又有御史出列,“启奏陛下,臣有本弹劾,臣弹劾左卫大将军元旻、右卫大将军元胄、左仆射高颎,并与世积交通,受其名马之赠。”
  高颎三人此时都在殿上,听到弹劾不敢辨解,全都起身上前下跪,向皇帝请罪。
  “免去元旻、元胄官职,交大理寺审查,尚书左仆射高颎公然收受大将名马贿赂,但念其功勋着著,为朝廷操劳多年,朕赦免你收受大臣贿赂的罪,还要感激你多年来为朝廷殚精竭虑操劳政事的功绩。”皇帝直接就当庭撤掉了两位禁卫大将军的职位,然后先定了高颎受贿之罪,然后又公开赦免他。
  不但如此,杨坚还特别当庭下旨,下诏加封高颎正一品散官光禄卿,加三师之太师衔,赐绢三千匹,增加食邑五百户连同前封一起达到两千户。另外考虑到高颎年老又有足疾,因此再特赐灵寿木手杖,另授塞上良马十匹、四轮马车一辆以供驱使乘骑,并特旨高颎可不必每日参朝及到尚书省理事,特许可每三天到尚书书处理事务。并让尚书省的官员们从此以后,非军国重事,一般庶政不必再劳烦高颎处理。
  听完皇帝长长的一段话,元旻、元胄当场就身子软了下去,瘫成一团。虽然皇帝没有直接殿上定他们的罪,但他们清楚,皇帝在廷上直接免了他们的职,还把他们交给大理寺,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跟王世积一样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高颎跪下谢恩,身子趴在那里久久没有起来,他全身的力气都流光了,身上没有了半分力气。
  他的力气就如他的权力一样消失无踪,皇帝刚刚一番话,已经宣布了他政治生命的终结。皇帝虽然说的好听,赦免他受贿之罪,还一下子给予诸多加封。可实际上,皇帝却是明白无误的把他赶出了大隋的权力中枢。说什么年老,念什么功高,可实际上高颎和皇帝是同一年出生,甚至出生月份还晚了几月。可现在皇帝却以这个年高腿疾的理由,把他踢出了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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