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称雄(校对)第4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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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乡时,他听说各地都在开展换契行动,当听到换契还要征收百分之八的契税时,黄宗羲心里有些不满。
  一回到京,家里就告诉他衙门来催了好几次换契之事,说再不去更换,以后没有新契可就要没收田宅财产。
  黄家在绍兴余姚县通德乡黄竹浦,一个安宁的乡下。
  黄家也算是乡里的大户地主,平时也都是靠出租收佃放债收益,家里人多不事生产,一心只是读书科举,然后出仕做官,赚下的银子又拿来置地放债,祖祖辈辈都是如此。
  “夏收已过,租子也该收了。”
  黄宗羲对管家道,这附近的人家大部份都是佃种他们家的地,且都拖欠的厉害。眼下已经夏收,如果不马上下乡催租,只怕农民们到手的那点银钱,转眼又不知道哪去了。
  “大爷,今年的租子佃户们都已经送过来了,连着往年欠的,也多是补上了。还有拖欠的,也只剩下最穷的那几家。”
  管家的话让黄宗羲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佃户们不再拖欠佃租,甚至不抗租了?
  江浙地区虽然富裕,可也是重赋地区。
  《明史·食货二·赋役》载: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惟苏、松、嘉、湖,怒其为张士诚守,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按私租簿为税额。而司农卿杨宪又以浙西地膏腴,增其赋,亩加二倍。故浙西官、民田视他方倍蓰,亩税有二三石者。大抵苏最重,松、嘉、湖次之,常、杭又次之。
  虽然说绍兴属浙江省,不如江南省的苏松地区田赋高,但也比其它地方高多了。
  苏州的田租最高亩税两三石,松、嘉、湖等地也有亩税一石左右,再其次常杭绍兴等地又次之,可也亩税七八斗。
  比起河南等地一亩三五升的税,那是重了十倍不止。
  虽然说江浙富裕,百姓多种桑养蚕,加上商品贸易繁荣,收入远高于其它地方,但这个重税也确实是个很沉重的负担。
  过去黄家的佃租,每年都很难收齐,佃户们经常拖欠不说,还总发生抗租的事情。有些庄子直接整庄子一点租都不交,有时还请来青手对抗,把去收租的家丁打出去。
  为了这事,黄宗羲过去没少愁过,尤其是父亲去世后,他身为长子,便承担起家长的责任,要照顾母亲弟弟们。
  有时他会感叹,幸好家不是在苏州,不如亩税二三石,这怎么生活的下去。
  以往明朝时,浙江一省田税二百七十五万两千余石,而苏州府一府就税二百八十万九千余石,松江一省也达到一百二十万九千余石。浙江一省,田赋还不如黄州一府。而苏州才一州七县,松更是才两县。
  说起这重赋,据说是因为国初之时,因为苏松等地原是张士诚的地盘,抵抗顽强,因此灭了张士诚后,在苏松课以重税。
  黄宗羲跟着管家去了家里的粮仓,发现仓里果然堆的满满的,仔细的抓了几把,发现都是当季新粮,且晒的很干,吹扬的很干净。
  “这怎么回事?”
  “大爷,你还不知道吗?朝廷最近新下了诏,各地田赋更改,统一为南方亩税二十斤,其中国税十五斤,地税五斤。而北方则亩税十六斤,国税十二斤,地税四斤。另外不论南北,每亩皆加征一斤粮,为丁银。”
  管家解释了一会,黄宗羲听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以后田赋每亩只征二十一斤粮,折银四角二分。然后再没有附加,没有火耗,甚至这四角二分还包括了所有的火耗附加和丁银在内,不再另征丁银,也不再征免费劳役?”
  管家咧嘴,山羊胡子都在抖动着。
  “就是这么说咧,皇帝的诏书都贴的到处都是,还有公差四处宣扬,没有错的。想不到,新皇帝还很仁厚啊。”
  黄宗羲怔在那里,二十一斤粮,不过一斗多点,而过去他们征多少?亩征七八斗,这还没包含加征的火耗,以及丁银等。光是加征的火耗,都有好几斗了,若再加上丁银,每亩产出半数多要上交皇粮。
  而现在,才一斗多点,这反而相当于过去赋税的十分之一了。
  绍兴的田地还是不错的,细心伺弄,种两季的话,加起来亩产三四石肯定没问题。不过因为南方土地兼并严重,大多数的地都在地主手里,因此百姓既要交税还有交租,这留下的收成自然更低了。
  再遇上各种加派、加征,日子越发难过。
  而现在,朝廷居然说禁止地方加征火耗,也不会再有人在粮食收获时打压粮价,抬高银价,更不会有交银时要加征火耗,实实在在的,粮赋加丁银,按亩只征四角二分。
  “粮站已经把夏粮收过了,一手收粮一手给银券。粮赋确实只收四角二分,一分不多。不用押粮送粮,不用加征火耗,老汉我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
  “这不,百姓把粮交了,手里有了银券,仓里还有了余粮,便主动的过来把佃租还有历年拖欠交了。”
  其实百姓也不想拖欠,也不想抗租。
  欠着债,就觉得背着压着大山。可以往不拖欠那就要饿死妻子儿女,也只能无奈拖欠甚至秔租。
  但现在既然有了剩余,那大家都会想着早点把债还了,无债才一身轻,无债才能把脊梁挺直。
  佃户也是感恩的,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种的是黄家的田。而黄家在乡里,一直名声不错,灾年之时,也会救治乡民。遇到有人家丧葬娶亲等无情之时,也会借钱。
  尤其是之前朝廷要求各地减租减息之时,黄家也第一时间响应了,主动的跟乡民们清理了债务,该免的都免了,该清的也清了,租也减了,息也减了。
  大家都觉得黄家办事公政,做事地道,现在大家有了粮,自然没人还会再去拖欠。
  “东家,不少人还多加了三五斗,说是今年要换契,我们黄家又要破一笔财,大家都愿意帮衬一把。”
  黄家确实要破一笔财,换新契不只是换契这么简单,还要加征一笔契税。本来契税只是在交易买卖时立契后才缴税,现在只是换契并不是交易。可朝廷却要加征这笔契税,说白了,这就是一笔向大户们开刀的财产税。
  就如汉武帝的算缗令,根据财产征税,汉武帝是征收百分之十的财产税,小手工业者征分百分之五。后来许多人不愿申报财产,汉武帝又下达告缗令,举报者鼓励。
  这道命令,让当时无数的富户破产。
  而现在,朝廷要换契,开征契税,百分之八,也一样相当沉重的一笔税。
  不过好在,契税比算缗令要好,算缗令是直接按财产数量征税百分之十,而现在的契税只是按房屋和田产的价值征百分之八,其余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等存款是不必征税的。
  但就算如此,对于黄家这样的地主来说,税也很重。因为他们最大的财产,就是田产和房屋。
  黄家有千余亩地,都是上等好田。在绍兴这个地价极高的地方,一亩好田普遍价钱在百块左右。这意味着黄家光田产就价值十万以上,若再加上房屋和城里的商铺,几处庄子。
  加起来,黄家换契,差不多得缴一万块左右。
  黄家确实有些钱,但那是过去,这些年父亲去世后,家道还有点中落。再一个,家里的钱其实多置地买田了,并没太多的现银。
  一下子拿一万块出来,这让黄家有些为难。特别是之前黄家还上缴了五年的欠缴,那也是一下子缴了上千块。
  “福伯,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家里现银只有一千来块,银行里有五千块。”
  黄宗羲皱着眉头,“铺里还有多少粮食?”
  做为地主,黄家也在城里有一个粮铺,出售自家田里收的租子,并做些粮食加工生意。
  黄家千余亩地,每年能收千余石租,现在减租后,一年也起码能收到七八百石租。
  “店里的粮食加上新收的租,有一千石左右。”
  黄宗羲算了一下,现在粮价较贵,就算稻谷每石也能卖三块,一千石,可以卖三千块。把家里的和银行的钱加起来,再把米都卖了,也才九千。何况,银行里的钱可以随时取,但粮食却不可能一下子卖掉。
  想到这里,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
  他忧愁着叹息着,慢慢爬完那道沿坡而筑的石板台阶,越过一字并排的四棵合抱柳树,从悬着风宪二字的牌匾门楼下穿过,走进挂着太仆公府的黄家。
  一进门,却发现家里厅中堆着好多箱笼。
  母亲和妻子、弟媳们正忙碌着。
  “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黄宗羲十二岁的大儿子黄百药和十岁的次子黄正谊发现父亲进来,忙过来。
  大儿子黄百药比较早熟,自小跟着父亲读书,已经是下过场的童生。忙回道,“祖母正让娘和婶娘们把各自的陪嫁首饰和绸缎衣料拿出来。”
  “作什么?”
  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依然惊讶无比。
  母亲转过头来,一脸平静。
  “家里的状况我是知道的,管家也算过了,我们家换契得缴一万块银元左右。可是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田产现在也卖不出,粮食也一下子出不了手,但这契税却马上得交。”
  “银,这事我来想办法,缓缓不急。”
  “怎么不急,衙门已经贴了告示,不缴还欠税,不换契交完契税,不但明年就要查没无新契田宅,最得要的是,今年还不能去参加科考应试。你们兄弟几个,加上你堂兄弟们,今年都要下场,这怎么能耽误呢。”
  “另外你们要去杭州赶考,等考中了举人还得去京城参加会试呢,这些都得花银子,我得早做准备。你也别操心,我们妇人都有些嫁妆体己,这时拿出来变卖典当,也没什么,等你们高啊,到时再置办就是了。”
  黄母很清楚的知道,对于黄家来说,家中几兄弟的科举应试是第一大事。而朝廷把完税和科举资格绑在一起,黄家无论如何都得把这税给交了。
  黄宗羲的父亲曾经做过京官,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要想让现在的黄家再兴盛起来,也唯有科举入仕这条路。
  只是要让母亲妻子她们变卖自己的首饰嫁妆,这让黄宗羲心里十分难过。
  “娘,我还是找朋友周转一下。”
  “你啊,现在哪家不得缴契税,缴欠粮,这个时候哪有余钱外借?我们还得早点把这些整理了,拿去典当了为妙。”黄母道。
  正说着话,管家却小跑着进来。
  “大爷,夫人,外面有官差来了。”
  来的其实不是官差,而是银行的人。
  不久前,四海银行进行了分拆,分成了皇家银行和帝国银行,皇家银行是商业银行,而帝国银行是中央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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