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1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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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三胖点头答道:“正是正是,是解元公。”
  “还是秀才好,真要是进士了,这天下的逍遥,也就与你无缘了。”杨二瘦还真有些人生感悟,看透的红尘一般。
  徐杰笑而不语,拿刀再练,口中也道:“胖子,与我大战一场!”
  杨三胖闻言大笑,却没有拒绝,兴致勃勃拔刀,口中说道:“且来教训你这官老爷一顿。”
  刀光而起,种师道已然站在一旁,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似乎在羡慕徐杰能与杨三胖交手。也是杨三胖总是不愿意与种师道交手,所以种师道当真有几分羡慕。
  《将军令》的乐音,也在后院载歌载舞中传了过来,还有夏锐豪饮之声。
  院子之外一处小楼里,那监视之人,又换成了卫九,卫九伤势并未好全,却已经又来办差了,显然那卫六有卫六的差事要办。
  卫九看着院子里的打斗,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手中有书有画:戊时三刻,大头领来访,交谈几言而走,随后徐文远与杨三胖比武,徐文远武艺不凡,一流绝顶之手段,刀法更佳!
  这显然也是卫九的差事,记录徐杰做过的事情,然后送到老皇帝桌案之前,以供老皇帝查阅。
  礼部组织阅卷,尚书右仆射吴仲书亲自负责,一份一份的试卷,无数的礼部老学究慢慢去看,从早看到晚,从晚看到早。阅卷的事情,却也极为严格,门外巡弋的铁甲无数,门内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在监察,检查着一份一份的试卷,先给试卷糊名,然后看每一份试卷上有没有做记号,有没有突兀的地方。
  一个老学究拿着一份试卷走到吴仲书面前,开口问道:“吴相公,此卷之经义,答得有些离题了,却又答得极好,下官难以定夺,还请吴相公阅览一二。”
  吴仲书拿过试卷,看着这份“春秋无义战”的答卷,考生籍贯姓名被糊了起来,自然也不知是何人的试卷了,一字一句看了许久。
  随后便看吴仲书提起一边的笔,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说道:“此子有才,见识不凡,可取!”
  老学究闻言点点头,试卷也就不再拿回去了,既然取了这份试卷,也就留在了吴仲书手上。
  待得不久,这老学究又从桌案上起身,又拿起一份试卷走到吴仲书面前,开口又道:“吴相公,这一份试卷之语,当真有些……”
  吴仲书已然接过试卷,开口问道:“有些什么?”
  “有些……其中有内容竟然是直言要开海禁的,但是起策论之言,倒是又有几分道理,文笔也是上佳,字迹倒也工整,还能引经据典,也浅谈分析了许多,比如海禁之初,是为了户籍安稳,不使百姓流失海外,以保税收稳定,也谈治安之事,诸如此类倒是很有几分见地,而今海禁弊端也有许多分析,皆是一语中的,如此延伸许多问题,倒是极为切题,条理清晰非常,不似旁人那般言之无物……”
  吴仲书边听边看,看完之后又看了看头前那一份试卷,开口笑道:“此卷与头前那一卷,字迹一模一样,看来是同一人之卷。此子当真不凡,取其入殿吧。”
  老学究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有一些担忧,问道:“吴相公,文中却也有离经叛道之处,甚至明言劫掠殖民之事,是否过于直白了些,有碍观瞻……”
  吴仲书想了想,竟然提笔在旁批注了一个词:开疆拓土!
  吴仲书口中也道:“此乃开疆拓土之意,无妨。以策而言,此策极好。只是答卷而已,不必过于注重。策论不比经义,在言论之上,不必过于严苛。”
  说完吴仲书便把试卷往桌案一放,不再去说。
  老学究方才点点头,回身再往自己桌案而去。
  莘莘学子,追求一辈子的鲤鱼跃龙门。却也不过几言几语决定他人的一生。
  取其入殿,徐杰就这么考上了,当然还不是真的就考上了,还有一道殿试之后,方才会分三甲,方才有了真正做官的资格。
  殿试当天,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再,大早宫门之外,等候的不过是两百人不到,待得宫门打开,这不到两百的幸运儿,鱼贯而入,躬身合手,走在那巨大的广场之中。
  崇政殿,再考,只考策论,题目简单,规定的字数也少,三五百字已然足够。
  考题由皇帝亲自颁布,最后这一步骤,其实也有防备作弊的意味,皇帝显然也不想被下面的人蒙蔽了,殿试是一个仪式,是学子忠君信仰的仪式,也是皇帝检查是否有人作弊的最后一道程序。
  得见天颜,何其有幸!
  大殿之内,无数的条案,条案之上笔墨纸砚皆已备好,老皇帝坐在高堂之上,在场有三省主官,有礼部官员,有太监无数,也还有铁甲护卫。
  老皇帝受了学子们的礼节,也在扫视在场众人,在侧面后排看到了徐杰之后,老皇帝竟然微微笑了笑,点点头之后,方才开口:“今日之题,就一个‘官’字,诸位请答题。”
  官,何以为官?题目当真简单,三五百字之言,不过就是要说如何忠君,如何爱民。
  许多人奋笔疾书,从孔孟圣人,说到天地君亲师之董仲舒,先人教导,自己的理解,往后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思想与理念为官。
  徐杰也答,却不答官,反而答“民”,何以为民,何以为民心。民心不在君王圣明……
  民心所向,只在官心所想,吏治之难,方才是朝廷。
  徐杰自然也是在讨巧,没有说圣贤,没有说自己,也没有表忠心。徐杰分析是的郡王朝廷、官员、江山社稷的关系。徐杰说的是皇帝为何要出这么一个考题的原因,徐杰说的就是老皇帝心中所思所想。
  不得多久,试卷已收。老皇帝在咳嗽之中,依旧还慢慢阅卷,左右一众大臣,陪着皇帝看,帮皇帝读,为皇帝作批注,忙碌非常。
  众多学子,包括徐杰,都到了殿外,恭恭敬敬等候。
  直到下午,殿内开始叫名而入,徐杰不必旁人,却也能听见大殿里的只言片语,皇帝在问,考生紧张不已,话音颤抖在作答。
  徐杰不时转头去看一眼远处的粱伯庸,粱伯庸已然满头大汗,一脸的不安。粱伯庸今年倒是考上来了,只是今日粱伯庸自从到了这皇城门口,就不敢说一句话语,更是不敢与徐杰攀谈一句。两人互相站得不远,却是没有一句交谈。
  倒是也有可惜的事情,可惜那欧阳文峰,真的就名落孙山,徐杰倒是与之交流过一些答题之事,也知道欧阳文峰难以考上,经义欧阳文峰答得中规中矩,也有一些出彩的地方。
  只是那策论,欧阳文峰实在没有答好。连带欧阳文峰这般家学渊博之人,都答不好策论,可以想见对于那些寒门子弟,题目是有多难。高谈阔论,对于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何其之难。
  金榜题名,又是何其之难。
  “宣大江郡徐杰徐文远进殿!”太监的嗓音,总有些刺耳。
  徐杰迈步走进殿内,殿内好多人,还多了几个殿、阁、院的大学士。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翰林院,翰林院里皆是文才斐然之辈,也是大多数上位高官者的必经之路,朝中三省六部的高官,几乎每个人都有在翰林院供职的经历,中了进士之人,若是能被调到翰林院当官,不论七品八品的,也是最好的去处。
  翰林院,也有类似于皇帝智囊的作用,国家大事,出谋划策,不在话下。
  翰林院大学士有时候是几位相公其中的一个人兼任,有时候也单独任命,以国家智囊之首的职责。也是国家储备人才之处。
  如今的翰林院大学士,姓崔,名然,字信守。“然”也就是“信守”之意。乃是京中有名的名士大儒。翰林院大学士崔然,就是所谓的大知识分子,也是有名的礼教保守派,这也是他能当这个翰林院大学士的原因所在。
  翰林院倒是也有点党校的意味,教育那些翰林院里的储备人才,要忠君爱民,要兢兢业业……终归一点,就是要有信仰!为国为民的信仰。
  一个庞大的帝国,一个一统的帝国,几百年的兴盛,仰赖的就是这些体系,人才的培养,信仰的坚定。这些就是国家统治的基础,维持几百年不崩溃的基础。
  已然有些疲惫的老皇帝见得徐杰走了进来,面色露出了笑意,徐杰在一一见礼,其中也有熟人,没有刑部尚书欧阳正,却又御史台中丞谢昉。
  徐杰倒是不紧张,老皇帝微笑说道:“诸卿,朕有意点大江徐文远为状元,如何?”
  徐杰却没有想到这么一遭,心中也是欢喜,状元这个名头,徐杰自然是喜欢的,不止是徐杰名动天下,兴许还能让家里老奶奶高兴之下多活几年。
  只是不料忽然有人开口:“陛下,徐文远之才名倒是有些耳闻,只是徐文远会试之考卷,臣也有阅览,中考已是侥幸,若是再给个头名状元,实在有失公平,只怕难以服众。”
  开口之人,便是徐杰见都没有见过的翰林院大学士崔然。
  崔然话语一出,便又有人说道:“陛下,臣也以为状元实在不妥,还请三思。”
  再开口之人,乃是相公之首,尚书左仆射朱廷长,也是徐杰见都没有见过之人。
  老皇帝左右看了看,见得没有人开口帮徐杰说话,连带谢昉也闭口不言,只得说道:“那取个榜眼探花如何?”
  徐杰本以为自己进来,是要听老皇帝问些策论之类,因为别人进来都是这么个程序,并不谈取名次之事,不想自己一进来,皇帝直接要给徐杰安排名次了,徐杰自己也没有想到。此时也没有徐杰说话的余地,唯有站好等这些相公学士们定夺。
  老皇帝话语一出,崔然又答:“陛下三思,这徐文远乃偏才,谋略尚可,却疏于圣贤之言,取进士及第,实在难以服众。”
  这崔然之语,就是说徐杰才华是有,但是道德上有待商榷。
  这话听得徐杰心中不高兴了,抬头看了一眼崔然,虽然不知这人身份,心中也起了辩驳之心。
  朱廷长也附和一句:“崔学士所言有理,取士之道,德在前,才在后。陛下当三思。”
  徐杰便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把这两个老头得罪了,越听越是不爽。这些大佬,竟然当着皇帝与自己的面,暗示徐杰兴许有才无德。徐杰倒是也知道这两个老夫子的定义依据,依据就是徐杰考圣人经义,总是不好好答仁义礼智信,而是把经义答成了策。
  老皇帝咳嗽连连,止住之后方才皱眉说道:“那你二人觉得徐文远当取几等?”
  崔然毫不犹豫一语:“三甲末尾!”
  老皇帝有老皇帝的想法,老皇帝想要提拔徐杰,想要徐杰辅佐自己的儿子,想要徐杰能与自己的儿子同心同德,所以自然需要把徐杰好好抬举一番。只是也没有想到此时在这大殿之内,这件事情却还做不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传胪,文字之惑
  徐杰考试实在有些讨巧了,科举要考经义,要考圣贤之道,其实就是要考人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
  要忠君,要爱民,要爱国,要有仁义礼智信,要有道德。这一套是有实际意义的,反复的诵读,反复的学习,让这些文人把这些观念记在心中,记在脑子里。这样的人当官,才符合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利益。也会很大程度上控制官员整体的素质水平。
  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也并非是无用之举。就是要你读几十年的忠君爱民,知道要道德高尚,知道要明辨是非,然后再来考这些东西。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也可以说是褒义正面的“洗脑”。
  这也是翰林院存在的原因之一。
  徐杰知道自己的经义水平一般,甚至欧阳正也直接评价过徐杰的经义水平只算中等,所以徐杰在考经义的时候,下意识就把经义当做策论来答。
  如此答完之后,如吴仲书那样不是那么保守之人,自然不深究。但是如翰林院大学士崔然这样的保守之人,自然是会多想的,会觉得徐杰这个人的道德有待商榷。才华不否认,但是只能在三甲之末尾,如此方才公正。
  当然这些圣贤仁义礼智信,是用来要求文人的,用来要求官员的,并非用来要求皇帝的,皇帝该有个怎么样的品德?这一点很少有人分析过。
  或者下意识觉得好皇帝,就应该是个品德高尚之人。其实不然,皇帝要的就是务实,高智商,高情商,手段厉害,信念坚定。品德高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个皇帝能不能务实的解决整个国家遇到的问题,是用光明正大的办法,还是用阴谋诡计的办法,还是用手段激进狠辣的办法,皆可。
  只要能把国家遇到的事情解决了,保持国家强盛,保持社会繁荣。什么手段都是好手段。这也是因为道德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道德并非万能的。
  人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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