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5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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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案件,总观自是严密关注的,接到玄元观的报告后,很快就派出了一个由方堂左方主桓云空为正、经堂右高功许腾山为副的问案组,日夜兼程赶到了玄元观。
  按理来说,叶云轩的职司是一省都讲,其档籍归在总观典造院,是总观直管道士,此类案件的查办应由总观方堂主理。但玄元观这边也不能说做得有错,接到检举揭发后,首先了解情况,这是正常程序,之所以看上去是案件上报得晚了,其原因在于叶云轩的过早死亡。
  赵云楼在上报总观案情的时候就声明,本来想先对叶云轩进行一次谈话,没料到他会突然选择跳崖,后续拘捕其他涉案人员并抄家搜检的动作只好迫不得已立刻展开,否则其他涉案人等、包括叶氏族人闻讯后肯定会转移财产、毁灭证物。
  理由很充分,所以总观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结果。
  事实上,大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破获案情了,等桓云空和许腾山抵达玄元观时,案宗已经清晰明白的放在了他们面前。赵云楼言辞之间很是客气,说是请两位大执事指导问案,但其实他们已经做不了更多了。
  唯一令赵然有些紧张的,是他们带来了一位金丹修士和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这三位验看早已腐臭的叶云轩尸体之时,赵然就在旁边相陪,他一直盯着这位姓朱的金丹修士,直到对方点了点头,对自尽的结果表示认可,这才松了口气。本来他就处理得很干净,又时隔多日,哪怕东方礼这样的炼师来也看不出毛病,何况一位金丹?他的那丝紧张不过是心虚而已。
  之后,这位金丹修士提议,为防疫病发生,要尽快处理尸体,无论深埋或者火化均可。于是赵然建议禹方主火化,消除最后一丝隐患。
  叶家宅邸中搜检出大笔财物,其中单是大小金锭便有两百多个计五千余两,白银装了两个大箱计一万八千两,五家钱庄的银票四万八千两,此外还有大量字画、善本、珠玉、珊瑚、稀有药材、珍贵毛皮等等,另有田契两千多亩、店铺七家!
  上述估值折合白银近二十万两!其中近两万是勒索检举人某商贾所得,除其薪俸外,有七万多能够道明出处,比如投献,比如放贷,比如店铺进益,但仍有十万两无法说明来源。
  包括辛高功、瞿静主在内的其余七人,也总计查获家产三十多万两,其中同样有一半连他们本人都想不起来由何处所得。
  这样的贪弊案已经铁证如山,驳不了了。
第十三章
川省道门的天
  桓云空是五年前由方堂右方主晋升的大执事,许腾山也是那一年由经堂化主直升的右高功,说起来,这两位的升迁其实都拜赵然所赐,赵然在元福宫闹了那么一出,总观下观的椅子便空了一小半。
  向总观问案组汇报案情、移交案宗和涉事嫌犯的过程赵然没有参与,他尽量避免过多出面,但为此所做的准备却一点也不少。赵云楼和他连续不停的交换意见,就如何汇报、汇报什么、移交什么、敲定什么,以及哪些可重、哪些可轻,哪些可重可轻,甚至案件本身是否定性为贪弊案,会不会牵连更多,全都在一起商讨多日,对于争取什么、达成什么,也都胸有成竹。
  赵云楼想要的是权威,赵然想要的,是位子。
  桓云空和许腾山在玄元观停留了半个多月,代表各自身后的人与赵云楼沟通了好几次,这起案件才最终定性,依旧是以贪弊结案,没再牵连旁人。
  叶云轩家产被抄没入库,成年男丁充军松藩若尔盖大营,女眷罚入教坊司,至于孩童,赵然出面给保了下来,安置于他自家开办的慈善堂中。说他优柔寡断也好,妇人之仁也罢,面对这些幼稚无辜的孩子,他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更见不得他们受苦。
  得了赵然知会的张五斤早就准备好了银钱,叶云轩的小妾阿罗前脚刚入教坊司,后脚就被他赎了出来,十多年的等候一朝修成正果,张五斤喜极而泣。在洞房花烛那一天,更是收到了新晋职司的任命——小街庙殿主,可谓双喜临门。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十一月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叶云轩集团贪弊案终于逐渐从川省道门和官场谢下帷幕,赵云楼于此时向总观再次呈送了一份疏文,请求总观允许,将玄元观缺省的两个重要道职补充完整。
  赵云楼建议,玄元观都管由天鹤宫监院杜腾会出任,玄元观都讲由都府监院陆腾恩出任,天鹤宫空缺的监院一职,由龙安府方丈白腾鸣接任。
  这是省观三都级别的高道,必须由总观同意方可晋升。而总观这一次终于很痛快的批复了赵云楼的建议,赵云楼终于将玄元观三都补充完整,在三都议事中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赵然听说,赵云翼在三都议事上出了大力气,监院张阳明和方丈沈云敬也收到了赵然转交的亲笔书信,因此,川省的这次重大人事调整算是拿到了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调整和任命,其中的两个比较重要,一个是保宁府监院宋致元调任都府监院,一个是玄元观知客薛腾谦终于如愿以偿的下到州府任职,担任保宁府监院。此外,禹方主也由方堂调任客堂,成为了客堂知客,此乃皆大欢喜。
  嘉靖二十六年年底,掌握了玄元观话语权的赵云楼召集三都议事,通过了红原白马院道衙分设的提议,并上书总观审议。
  为此,赵然专门跑了一趟庐山,和下观监院张阳明、方丈沈云敬长谈了一回,促使二人同意通过了这项提议。
  嘉靖二十七年正月,在天鹤宫主持了一场盛大的斋醮之后,赵然换下法袍,穿上常服,前往监院舍与白腾鸣相见。
  白腾鸣翻看着新发下来的《信力簿》,向赵然感叹:“以前在西真武宫的时候,杜腾会是方丈,那会儿觉得,此人除了会耍手腕之外,简直一无是处,但这几年看了松藩的发展,只觉当初走眼了。如今的松藩,已经大局已定,真不知该如何更进一步才好。想想我上个月在云楼监院跟前夸下的海口,真是汗颜啊,怕是也只能萧规曹随了。”
  赵然笑道:“一人有一人的风格,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不同需求,前任和后没必要强去比较,白监院顺从本心就好,咱们只需盯着信力值就是,这一条能够保证,便是对道门最大的贡献。”
  白腾鸣苦笑:“我说的就是信力啊,二十六年的信力值达到二百四十万圭,继续保持五成增长,等明年再看,还能如此么?”
  二十六年的信力值继续保持五成增长,这是极不容易的,毕竟不同于往年,基数已经很大,从一百五十八万直接跃升到二百四十万,足足增加了八十二万,这个数字令人很是眼晕。也因为早就预判能够突破二百万这条当初约定的目标线,赵然才想方设法力推杜腾会坐上了玄元观都管的位子,算是完成了与杜腾会的约定。
  能够增长那么多,与两个因素有关,一是红原三部以及松藩各部彻底底定,二是松藩四县全部由修士出任方丈。两件事虽然都发生在嘉靖二十五年,但完全显现出作用则是嘉靖二十六年,直接令二十六年的信力值达到松藩成立六年以来的最高峰值。
  所以白腾鸣会感到有些无力,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在新一年的任期中应该怎么做,才能令信力值增加八十八万。他觉得自己第一年的任期里,能够取得四五十万的增长就算谢天谢地了。
  “当年叶雪关议事,杜腾会公推为天鹤宫监院,当时我是不服的,觉得他就是捡了个便宜,但这次晋玄元观都管,我算是服气了。算下来,他连续经历过武昌、黄州、龙安、松藩四次公推升座了,能有这样的履历,果然不是侥幸啊。”
  赵然道:“监院你何必如此,如今你也是天鹤宫监院了,级别不比杜都管低,一样并非侥幸。”
  白腾鸣道:“还不是多亏了你?没有致然,哪里会有我的今天?”
  “监院可别这么说,今后我还指望监院多多支持呢。”
  “这还用你说么?等总观下诏,放开州府道宫时,致然便可接掌天鹤宫方丈了,咱俩好好搭班子,不敢奢望大治,至少也要松藩太平吧。”
  对于白腾鸣被松藩治理成就砸出的“内伤”,赵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这样的增长几乎不可复制,只能说杜腾会命好,赶上了白纸上做文章的好机缘,他如果还留在天鹤宫,同样会为下一年从哪里寻找增长点而感到头疼和苦恼了。
  在赵然的预估中,今后松藩信力若是能够达到四百万并维持住这个水平,他就足够满意了,这意味着宗圣馆每年可用授箓额度为二百四十万,加上如今积攒的三百万额度,减去弟子们破境需要的授箓信力值,这意味着十五年后,当老师迈入炼虚时,三千二百万信力值宗圣馆自家就能拿出来,不需要老师去玉皇阁当长老了。
  若是松藩的信力值能够达到五百万,所需时间将会更短!
  有炼虚修士坐镇,对于一家宗门来说有多重要,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第十四章
骆致清的符
  面对白腾鸣的苦恼,赵然只能说你老人家考虑问题太多,安慰了白腾鸣几句,又问:“主要的几场斋醮都完成了,监院打算何时回龙安与家小团聚?”
  白腾鸣摇了摇头:“刚来一个多月,怎么好回去?来履任时就跟家里说好了,今年正月不回去了。致然在宗圣馆有什么事尽可去忙,天鹤宫有我帮你守着。我也老了,再过几年怕是身体受不住,到时候就要考虑辞道了,能帮你几年就尽量帮你几年吧。对了,红原道衙分设,各项职司的人选拟好了么?”
  赵然递上一份名单:“以我在红原四年的经验,这份名单可以给监院一些参考。”
  白腾鸣接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
  白马院:方丈曲凤和、监院雷善、都管卢致承、都讲李致宁、都厨左致珍。
  红原县衙:县令谷腾丰、县丞张从安、主簿龙潭。
  白腾鸣问:“雷善原来是官府的人吧,谷腾丰是咱们道门的人,怎么换了位置?”
  赵然便将天鹤宫与川西总督府达成默契,人员相互交叉的事说了,然后道:“从红原县开始,原本杜监院也是打算将县衙主簿以上人等的度牒保留的,今后逐渐推行四县。”
  白腾鸣点头道:“这个点子好,对于加强道门有很深远的意义,这是致然的主意吧?”
  “提了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
  “怎么不见袁灏?”
  “袁灏如今身兼团练使一职,川西总督府掌书记蒋若冰已升乌蒙知府,夏总督拟由其接任掌书记一职,如今已上报布政使司和吏部,等待批复。”
  白腾鸣道:“这是好事,说明致然主政红原时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这样吧,白马院这边,我没什么意见,县衙这边,还需要和夏总督商议,最终需要他同意,咱们只能建议。”
  又道:“致然准备休沐半个月?你前一阵子办理叶云轩一案,也着实辛苦了,是该歇息一段时间的。这边有我盯着,你就放心,若有大事不决,也会等致然你回来商议。”
  赵然笑道:“您这么一说,好似要撂挑子一般,这可不行,您是省观三都级别的高道,不仅全省瞩目,总观也盯着呢……我说是休沐,其实也休不了。去年宗圣馆在红原考察修行弟子,得了一些,今年该轮到小河县了,一年选一个县,争取三年五年的轮一次,形成后辈弟子的良性储备。”
  白腾鸣道:“说起来,我那孙儿白羽当真不晓事,放着楼观那么好的宗派不入,非要挤在华云馆……呵呵,我并不是说杜炼师门下不好,可楼观毕竟有致然,咱们更亲一些不是?”
  赵然道:“听闻白羽去年岁末已入羽士境了?不过五年而已,如此成就已属不易。”
  白腾鸣道:“却也比不过曲凤和啊。曲凤和比他晚入道门大半年,可去年岁末已入黄冠了!我那孙孙一直和曲凤和攀比较劲,上月听到这个消息可倒好,终于傻眼了。”
  赵然感叹道:“凤和进境之快,当真出乎意料,说实话,连我也有些不敢相信。”
  白腾鸣摆了摆手:“算了,也是我年岁大了,爱唠叨,致然别介意。其实回头想一想,能入修行就是我那孙孙天大的福气了,我却还不知足,人哪,一山望着一山高,得陇望蜀啊,呵呵。”
  嘉靖二十七年的正月,宗圣馆在小河县展开了辛苦而繁忙的弟子筛选工作,经过半个月的奋战,共找到资质根骨俱佳的少年三名,直接引入宗圣馆山门,发现有资质无根骨的少年十三名,纳入龟寿院经堂学经,其中脱颖而出者将等待接受正骨。
  一家宗门的底蕴,就是这么一年一年,几个弟子几个弟子积攒起来的,别无捷径。
  值得庆贺的是,骆致清在结丹后的第六个年头,开始闭关冲击大法师境了。他选择神识寄托的符箓,同大师兄魏致真一样,也是张七阶法符,名为重江叠嶂符。
  这张珍贵的七阶符是赵丽娘所赠,为松雪道人亲手炼制。松雪道人学贯古今,尤擅书画,他将自己对书画的感悟融入修行,炼制了大名鼎鼎的《玄元十子图》,成为黄庭一脉的镇派法宝。重江叠嶂符同样以画入符,符中所绘江水辽阔绵延,群山重叠逶迤,施法之后,可集三江之势、九山之重,走的完全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便是如此。
  这张法符一直由赵丽娘珍藏于身边,她见了骆致清斗法的架势,觉得很适合他,于是取出相赠。果然,骆致清得符之后,一经法力探察,便觉与自己十分契合,当即决定将其作为自己的本命符箓。
  赵然在为三师兄欣喜之余,对自家的修行进度也隐约有些着急起来,功德力金丹成丹已经三年,至今离淬炼圆满尚远,想要磨砺至与本命相合,怕不知还有几年。
  原先阻碍他修行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功德力满足不了比之黄冠境庞大得多的金丹境需求,另一个是精元的生成量限制。第二个问题已经在叶云轩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决,炼化效率提高一倍,相当于精元的产量翻倍。
  因此,现在的最大问题还是功德力的吸纳有些跟不上趟了。如果能够再捞几次如玄慈证道、张大真人和青君飞升那等巨量功德力外块,自己再全力以所有精元炼化,或许这个过程能压缩到两年之内。但那两回都是“意外之财”,可遇而不可求,无法指望能够再来一次,天下也没那么多修士飞升。
  而要想让整个松藩百姓都给自己提供稳定的功德力,需要长期的潜移默化,注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急也没用。
  将今年的新弟子安置妥当之后,二月中,赵然回到了天鹤宫。放在嘉靖二十三年以前,作为一名都管,如果真心想要休养,甚至可以常年累月无所事事,只在监院召集三都议事时出席一下,表决几项提议即可。
  但自从修士履任十方丛林的制度运转之后,为了平衡出任方丈的修士给俗道们带来的压力,明确加强了三都的职能,要求各地宫院的三都们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职责。
  比如都管,名下一般会分管客堂、巡照房和方堂;都讲会分管经堂和典造房,都厨则会分管号房、账房以及库房。由此,三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监院副手。
  所以赵然是不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当然他也不愿偷这半日之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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