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6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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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莫大于心死!
  奉劝良久也不见效,黎大隐擦干眼泪,长长叹了口气,向赵然摇头,招呼赵然离开梅园。
  苏川药推着赵然往外走,快要离开之际,赵然示意她把轮椅掉过头来,黎大隐停下脚步,问:“致然?”
  赵然看着梅树下枯坐不动的陈善道,沉默片刻,开口道:“陈天师,陈师伯,路上听黎师兄谈及你们当时的遭遇,弟子心痛之余,也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见老师还是面若死灰的样子,不理不睬,黎大隐赶紧接过话头:“致然请说。”
  “无论邵大天师做了什么,他终究是我道门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大修士之一。于公而言,邵大天师为护道统,于北地积石山与西方妖人大战,这一战之惨烈,可惊日月!而大天师身上重伤,也是为我道门所负,以至于飞升无望。这一奉献精神,足以为后人铭记,虽千百年而不没!
  虽说他晚年走错了,但论起本心,同样不是为了自我,而是为了天下修士走出一条不受天庭符诏约束的飞升之路。弟子当日被大天师按于莲座之上,亲耳听闻大天师的心意,他说,‘就算天下亿兆都说我邵元节疯魔,我也坦然接受!如果能换来一个修士不受拘束的飞升,我邵元节下了地府受尽万般苦难又如何?’……”
  听到这里,黎大隐忍不住流泪:“师祖!”
  陈善道没有任何表示,面颊却忽然抽搐了两下。
  赵然又道:“说实话,当时听到大天师这么说,哪怕他把我当作了莫名其妙的天选之士,准备对我不利,我也由衷感到敬佩。
  再说论私,大天师是陈天师您的老师,是黎师兄的师祖,三茅馆上上下下听从他的诏令行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们何罪之有?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我认为,邵大天师对后辈弟子的关爱,远远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深、还要强。事变当日,大天师将陈师伯您和黎师兄禁制修为,锁在梅园,其中的深意,或许只有如我这样的门外之人才能看明白吧。
  大天师已经预料到了很可能到来的失败,为了不令你们沾惹因果,不让道门对你们有所降罪,才出此下策。他不是刻意要对自家后辈出手,而是为了跟你们提前划清界线,这是在保护你们啊。用心之良苦,当真令人嗟叹。
  故此,我就在想,大天师这种敢于尝试、潜心探索之人,必将会成为我们永久的记忆,留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言罢,赵然抱拳,让苏川药推着他离开了梅园。
  赵然走后,陈善道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望着梅树枝叶间斑驳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三茅馆在山门中修行的八位弟子都聚集到讲经楼中,看着黎大隐和被苏川药推进来的赵然,一齐躬身行礼:
  “拜见老师,拜见赵师叔!”
  “拜见大师伯,拜见赵师叔!”
  黎大隐点点头:“今日过来看一下你们的功课,你们一个一个来,五行符箓各打一张。”
  这些弟子便一个个上前,水、火、土、木、金,五行属性的符箓各自纷纷打了出来,由黎大隐考校。
  都是羽士境以下,其中还有两个是刚入道士境的,从符箓的使用来考察修为进度、道术熟练程度,是最直接而有效的办法。
  看着这帮少年人,就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赵然忍不住有些感慨。
  趁着黎大隐考校弟子们的时候,赵然也在观察他们,发现这里头有一个悟性很强的,竟然以羽士境修为打出了符阵的效果,和龙虎山年轻一辈杰出弟子王梧森的符阵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旁观了小半个时辰,黎大隐指点完毕,又道:“今日有幸,你们宗圣馆赵师叔大驾光临栖霞山,这是极为难得的机缘,尔等有何疑难,可向赵师叔请教。”
  话音刚落,就有了第一个躬身发问之人,果然是那个打出符阵效果的弟子。
  “久闻赵师叔是符箓大家,今弟子苦练以符为阵,却似是而非,总感不得其法,请赵师叔为弟子解惑。”
  黎大隐向赵然介绍:“这是我的徒弟,姓凌,名从云,排行第四,叫他凌四就好。”说话间,看着凌从云面露微笑,想来这弟子平日里应该是“甚得其心”了。
  赵然点了点头,温言道:“当日借贵宝地受箓之时见过的,凌四,你且试演之。”
  凌四答应了,脚踏罡步,须臾间完成念诵,其速极快,五张火符就依次打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旋转的五行符阵。但此符看似符阵,实则并未成阵,其中漏洞颇多。
  赵然让苏川药推着他向前,伸出一只手,胳膊径直从“符阵”中穿了过去,直接抓向凌四。
  凌四大惊,又是连续两组五行符箓打出,阻挡在自己身前。赵然的手臂没做丝毫变化,依旧缓缓向前,穿行之间,便将两组五行符箓尽数消得星散。
  赵然手掌快要触及凌四之时,凌四来不及发符了,向后纵身闪避。可他明明向后纵跃,看上去却好似自行向前跃入赵然手心一般,苏川药没有再继续向前推车,凌四已经落于赵然五指之下。
第十一章
拦路
  赵然这手道术一施展出来,当即便为三茅馆弟子认了出来,众弟子齐声惊道:“寸心之术!”正是三茅馆秘法寸心之术。这一道术极其了得,是邵元节的招牌道法。
  见黎大隐有些疑惑,赵然解释:“当日曾见大天师以此术出手,不见一丝烟火气,却极为霸道凌厉,琢磨了两个月,仅得其形,不得其实,让黎师兄见笑了。”
  黎大隐这才释然。邵元节在京城上空和赵然斗法的一幕早已传遍大江南北,黎大隐也是听说了的,此刻赵然口中说出来,不觉便有些赧然:“惭愧,惭愧。”
  他当然会感到惭愧,赵然被自家师祖活捉了去差点弄死,他身为赵然的好友。能不惭愧吗?
  赵然向凌四道:“你这罡步,应该是源自三五飞步吧?三五飞步为龙虎山正一盟威箓的步法,邵大天师似乎又在其基础上有所变化,当真别具一格,自成一体,大天师真神人也。”
  听了赵然的考评,一帮三茅馆年轻弟子们个个与有荣焉,凌四道:“还请赵师叔指点。”
  赵然道:“指点谈不上,我对正一盟威符法没什么太多的研究。但我觉得你用得很好,已经有了些真义。我听说三五飞步讲究的是一气而生三、动化于五,此中真意或许不在于三五,而在于动化之间。有动有化,三可成五,动化不好,五也不及三,在动化之间衍转五行,方能自成一体,相互补齐数位,源源不息。其与寸心之术一样,不可拘泥于形式。”
  凌四呆了呆,顿有醍醐灌顶之感,忙到一旁琢磨去了。
  又有人问:“弟子修习黄白之术时,总是无法积出黄芽,是否铅汞之法不对?”
  赵然让他演来一看,那弟子取出一枚如水滴般的汞丸,塞入口中,趺坐运功。
  赵然伸手搭他脉象,真气入体,随他搬运一个周天,然后沉吟道:“你这是白雪丹霄之法,白雪为汞银是不错的,但也有丹书上说,可为舌下之津,你试试不用汞银而以舌津洗炼……”
  “师叔,伐疵疠于清宁何解?”
  “师叔师叔,膺九炁和垂慈示相如何关联?”
  “师叔,弟子这剑术如何能做到渴饮溶铜、足履刀山?”
  赵然讲解了一会儿,挨个指点完毕,弟子们皆服。
  黎大隐道:“今日就到这里,尔等好生修行,待有缘之时,还可向你们赵师叔请教。”
  弟子们一起恭送赵然下山,有弟子向凌四感叹:“从云师兄,赵师叔如此修为,我不知何时才能达成。”
  凌四翻出了个白眼:“赵师叔是和祖师从天上打到地下,斗了一盏茶才为祖师所擒的人物,想赶上他?你先在克礼师兄手上撑住一盏茶再考虑其余吧。有梦是好的,但做梦做完就行了,咱们脚踏实地先入黄冠才是正道。”
  下山的时候,黎大隐掀开车帘遥望梅园方向,赵然道:“总要给天师一些时间。”
  黎大隐黯然,转过身来向赵然道:“致然,我代师门向你告罪,对不住你,希望致然能够原宥。”
  这是黎大隐第一次正式开口向赵然表达歉意,赵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能老老实实道:“我接受,我原谅了。”
  说着,取出含元宝镜和月府皇极鼎塞了过去:“三茅馆如今正是羸弱之时,陈天师一日不振作,老黎你就要始终担着宗门主事者的责任,两件法宝完璧归……原物奉还,以镇山门。”
  黎大隐感激道:“若是我自有之物也就不敢奢求取回了,但此乃师门重宝,只能腆着老脸收下了……”
  赵然摆手打断他:“行了别说了,都懂!”
  驴车刚出山门,外头聚集的一帮寻仙求道者便迅速围了上来。
  “当面是哪位仙师大驾……”
  “仙师稍候片刻,容弟子禀告出身……”
  “仙师,我已在此等候一月,求道之心甚诚……”
  “就占用仙师片刻光景……”
  他们围过来的速度哪里有种驴君拉车的速度快?合围之前,驴车早已拐上了下山的道路,身后隐隐传来一片纷纷扰扰的喧哗声。
  “这是什么仙师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修行了不起啊!下来看看我等的资质和根骨会死人吗……”
  “赶着去投胎吧……”
  驴车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山道边忽然闯出一个人来,跪在道路中央,双手高举一张帛书,大喊道:“小人诸葛家光,万死求见赵方丈!”
  种驴君“昂”了一嗓子,停下脚步,赵然透过车帘望出去,心道这是拦路喊冤吗?这不是他头一回遇到了,在眼下这方缺乏上下沟通的世界中,敢于拦路喊冤者,通常都会有些隐情在里面,否则代价太大,管你有理没理,不按程序和制度来,先挨一顿板子再说。
  因此,虽说很不喜欢这种方式,但赵然还是每状必接的,于是吩咐苏川药:“接状。”
  苏川药过去接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抿着嘴强忍住笑意,回到车旁,将“状纸”呈上。
  赵然接过来一看,也有点懵圈,这并非状纸,而是一封拜师信,恳请赵然将他收录为记名弟子,学艺五年,一切费用自理。拜师信的后面缝着十张面额一百两的四季钱庄银票。
  赵然又好气又好笑,将信递给黎大隐:“老黎你看看,还有这等事,也算新鲜,贫道是贪图银子的人吗?”
  黎大隐也乐了:“此子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此拜师,倒也别致。”
  赵然征询意见:“老黎的意思,见见?”
  黎大隐点头道:“也是好奇。”
  于是苏川药将人带至车前,打开轿帘,赵然问:“你叫诸葛家光?”
  “小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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