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6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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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薄薄的修行证,众天师们都在相互传看。
  司马云清看完后满脸阴霾,他本意是要借元福宫一事消除京师变故给茅山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替茅山捞些好处,没想到苦心积虑筹谋的元福宫改制被赵然把话题扯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实在有些郁闷。
  心里压着股气,不悦道:“就这么一份小小的纸片,虽然做工还算不错,但有什么用?人家能受你约束?”
  赵然微笑道:“别看是张小卡片,用处可不小。弟子认为,带来的第一桩好处,是身份认同!试问偌大海外,散修不知凡几,弟子听说,中原出去闯荡着泰半,谁不心向道门?谁又愿漂泊浮萍?给他们一张修行证,这就是他们在海外闯荡的定心石,是他们有家的凭证!由此而激起的认同意义,是无法估量的!
  其二,颁发修行证,是告诉他们,有了事情可以找谁申诉,这是化被动约束而求主动申请约束的重要转变。
  其三,道录司通过修行证,可以将他们记载入档,谁叫什么,修行什么,居于哪里,有什么擅长,来中原做什么,我们都能慢慢了解。发生了不法之事,有助于准确找到嫌疑人。
  其四,道录司已经发放了六十余张修行证,到今年底,预计能够发放超过三百张,如果一年发出三百张,就意味着三百名海外散修成了我道门散于海外的三百双眼睛。”
  说着,赵然提高了声调,尤其是向着三清阁和东极阁的武阳钟、喻道纯、李钧阳和赵松阳四位真师道:“从此以后,海外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就不至于一无所知!如果这么坚持下去,我认为发放情况将加速,我和黎院使的目标是十年完成一万名海外散修的入档目标,有这一万人,整个东海、南海,都将成为我道门的信地!”
  司马云清当即失语,不知该如何接口,想了想,道:“你说的这些,多为臆测之语,谁能保证实现的了?再者,今日商议元福宫之事,与道录司何干?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赵然道:“弟子以为,其实今日真师堂要议的,也并非是元福宫的事,诸位真师们的意思,应当是如何有效监管朝廷,不使帝室偏离我道门的掌控,这才是最终目标。不知弟子是对是错?”
  许云璈道:“正是此意,致然接着说。”
  赵然道:“今日弟子所提的,正是一揽子解决方案,此方案总体规划是:建一个中心、辖三大机构、完成三大任务、覆盖三大群体、突出三项职能。”
  赵然解释,一个中心,就是让道录司发挥特殊的庶务中心功能,将其从礼部分立,划归总观下观直辖,地位与省观并列。辖三大机构,即元福宫、讲法堂、上三宫。完成三大任务,即监管朝廷、培训斋醮、管辖海外事务。覆盖三大群体,即面对帝室、修士方丈、海外散修。突出三项职能,即参与廷议职能、监管彩票职能、发放修行证职能。
  其中,元福宫处理与帝室有关的事务,监管朝堂;讲法堂负责将修士培训为合格的布道方丈;上三宫作为管辖海外散修的武力依仗。
  道录司下设若干房,处理日常事务、发放修行证、监管彩票、联络总观六阁等等事务。
  对于这套一揽子建议,赵然做了两点说明。
  道录司与省观之间是一种并立关系,级别相同,但事务不同。道录司没有具体的布道任务,不指定辖制地域,与各省十方丛林是相互配合、相互依存的关系,共同接受总观下观的管辖。
  道录司与上观六阁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业务指导上,受六阁业务指导,有配合六阁的义务。
  关于道录司的开办和维持费用,赵然表示,他也有相应的方案,一俟真师堂同意他的提议,他会提供这方面的参详方略,总之不令总观为难。
  一番长篇阔论之后,众真师已经陷入了深思之中,几乎将司马云清打算改制元福宫的提议给忘记了。司马云清也没什么可说的,哪怕心里不痛快,他也没好意思再出言反对。
  瞎子都看得出来,赵然的一揽子解决方案,立意比单纯就元福宫而谈元福宫、就监管而谈监管要强得太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最后否决了赵然的提议,也不可能再讨论他的提议,而是必然顺着一揽子解决方案的高度去思考另外一套一揽子解决方案。
  赵然提议之后,紫宸殿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每一个人都在飞快的转动脑筋,认真琢磨着他刚才的话。赵然也不认为他们能够立刻想明白,更不可能在想明白之前贸然开启议决程序,他准备等待真师堂宣布暂时散会了。
  而这段散会之后到下次议决的时间,就是他想办法活动的时间。
  果然,片刻之后,张云意和王常宇小声商量了几句,就宣布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张云意道:“今日致然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因为事情比较复杂,又事关重大,我和常宇大真人都认为,应当给诸位一点时间认真考虑。这样吧,今日就到这里,三天后继续议事,重点就议道录司的问题!”
  王常宇向列席负责会务的卓云峰道:“回去把致然的建议誊写出来,每位真师一份。”
  张云意笑着向赵然道:“这两个月议决了那么多事务,你这份建议是头一次当场议不下来,若非致然,我差点以为自己只会签名投票了,哈哈。”
  赵然不好意思的陪笑:“给诸位前辈添堵了,弟子有错。”
  紫宸殿散会,许云璈问赵然:“你现在回去么?”
  赵然道:“抱歉许师伯,我答应了黎大隐,去看看陈天师。要不晚上弟子去抱月山庄拜见师伯?”
  许云璈道:“那晚间等你过来再说。”
  武阳钟在旁道:“行啊致然,胸中有丘壑!许真人,晚间我去抱月找你饮酒。”
  许云璈笑道:“何用晚间?现在就去!”
第九章
栖霞山上
  出得元福宫,赵然向黎大隐道:“走,去栖霞,今日议事结束得早,我正好去拜见陈天师。你应该没事要忙了吧?”
  别说没事,有事也必须全部排到后面去,黎大隐发了张飞符,让彭云翼过来顶班,然后很痛快的跟在了赵然身后上了驴车。苏川药也坐在了踏脚处,她向老驴道:“驴前辈,咱们去栖霞。”
  驴车驶下紫金山后,黎大隐忍不住了,向对面坐着的赵然问:“如何?我家元福宫怎生处置?”
  赵然安慰道:“别着急。司马云清提议,因为元福宫未能在这次京师变乱中起到好作用,要将其收回总观。”
  收回去,就意味着很严重的后果,天下人都会知道,三茅馆必然出了问题,他黎大隐也肯定要让贤了。
  黎大隐恨恨道:“司马云清什么东西!他自家丢了脸,却拿我家来找回颜面,欺我三茅馆无人了!”
  赵然道:“此事尚未定论,三天后再议决。”于是将自己的一揽子解决方案告诉了黎大隐,黎大隐赞道:“这个好,比他那个强百倍!道录司若是成为庶务中心,再由咱们主掌的可能性不大,就不用想了。但元福宫一旦归入道录司管辖,地位降了不少,由咱们掌管的可能性反倒强了,致然好计策!”
  种驴君脚程极快,两个人一路谈论着,不多时便赶到了栖霞山凤翔峰下。
  黎大隐这才注意到拉车的这头驴很不简单,竟然是只灵妖,他听说过宗圣馆供奉了不少灵妖,但以灵妖拉车,这还真是……
  高深莫测啊!
  自从白鹤归天、龙阳祖师白日飞升之后,京师的百姓对道门的信仰愈发虔诚,作为南直隶道门首善之地的栖霞山,香火更见旺盛。
  前山处的文昌观,由于监院顾腾嘉首倡义帜,拨乱反正,奉香的信客络绎不绝,香火更盛!
  而在后山凤翔峰下,也四处都是希图入门修行的浪荡少年,其中有许多是有资质无根骨,或者有根骨无资质的,前者是希望有好心的宗门能够赐下一粒正骨丹,后者是盼望能有一个奇迹出现——至于是什么奇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他们在梦里沉醉到不愿爬出来。
  当然,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情况并不了解的人,因为从来没有人给他们看过资质和根骨。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相信,自己是那个资质根骨俱佳的天才,只是一直没有人慧眼识珠。
  驴车驶到山门下,数十双眼睛立刻投了过来,都在关注着,想看一看,驴车的主人是来求仙学道的同道中人,还是一位真正的仙师。有些机敏的,则开始慢慢围了上来。
  黎大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月都是这样,人多得很。也不知是谁将我栖霞山门的位置透露了出去……我一直想调整一下大阵,把山门换个地方,但我师祖布置的阵法实在太过艰微,我试了两次都找不到头绪。我老师又不出面……”
  说话间,黎大隐迅速打了令牌进去,烟雾升腾处,驴车带着木轮子吱呀呀驶了进去。这下子顿时引来一片轰动,求仙访道者们一窝蜂围了上来,可惜还是晚了,在阵门处前前后后穿来穿去,可惜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赵然受箓时上过一次三茅馆,凤翔峰上的景观始终简朴若斯,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仙家景致和精美的楼台亭阁,与邵元节的名声很不匹配,就是普普通通的十来个大小套院,以及看上去就知道必是欠缺人手料理、杂草丛生的林园。
  三茅馆收徒向来不多,如彭云翼、周克礼之类的骨干子弟都在京城中忙着纷乱繁杂的事务,此时馆中不过寥寥七八人而已,修为都是羽士境以下打基础的阶段。
  就这么座势单力薄的道馆,上溯到袁太初起,邵元节、陈善道,每一代都有炼虚以上高道,下一辈的黎大隐也稳稳站在了大法师的境界上,如此高而稳定的成材率,也算是一个特色了。
  不过转念一想,应天三百万人,以庞大的人口作为良才储备,三茅馆优中选优而选出来的弟子,不问可知都是什么天赋水平,每一代都有人能接得上来也不足为奇。
  这些弟子们知道黎大隐回山,纷纷赶来拜见,黎大隐道:“这是宗圣馆的赵师叔,你们中有些人是没见过的,快些过来拜见。”
  这八位三茅馆弟子都上前见礼,口称“见过赵师叔”,其中几位行礼之后纷纷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名震南直隶的赵师叔。
  黎大隐问:“你们师祖呢?还在梅园么?”
  弟子们道:“一直未见师祖之面,未得他老人家允许,弟子们也不敢进去搅扰。”
  黎大隐挥手吩咐:“你们都去讲经楼,我先看望你们师祖,回头再去检查你们课业,有不懂的,赶紧想好问什么。你们赵师叔的手段是极其高明的,机会难得。”
  将这帮弟子打发去讲经楼等候,苏川药推着竹轮椅,跟在黎大隐身后,绕过几处曲径通幽,看见了好大一片将将过了结果期的梅树。
  在正中的一颗梅树下,坐着个道士,双眼紧闭,正是陈善道,和两个月前相比,鬓间多了一片雪白。
  黎大隐走到他身前丈许处跪倒:“老师,致然来看望您了。”
  苏川药推着竹轮椅来到黎大隐身边,赵然强忍疼痛起身,苏川药“啊”了一声,想上来搀扶赵然,被赵然一甩袖子斥退。
  黎大隐小声道:“致然……”
  赵然没搭理他,恭恭敬敬向陈善道拜倒:“见过陈天师。”
  黎大隐满脸感激,向陈善道提醒:“老师……”
  陈善道依旧没有睁眼,就好似眼前的赵然和黎大隐并不存在一般。
  黎大隐先将赵然扶起来坐回去,然后向陈善道禀告:“老师,今日真师堂议事,司马云清建言,将元福宫收回总观直辖,多亏了致然拦阻,此议没有当场通过。但三天后,就要议决。”
  陈善道依旧没有答话。
第十章
心结难解
  见陈善道依然如往日一般没有丝毫动静,黎大隐叹了口气:“老师,这不是老师的错,老师何必想不开?弟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师祖此举,将天下人都瞒过了,岂独老师一人?陶大真人、焦大元君,他们都坦承了自己的过错,郭师叔也同样如此,如今不一样在真师堂中为道门出力么?过去的就过去了,老师何必自责于此?我等弟子,还仰仗老师,老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教我等如何活……”
  黎大隐之前已经劝过多次,今日再次苦口婆心,说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甚至言语中多有不敬邵元节之意,可惜陈善道仍然无动于衷,连眼睛都没睁开。
  哪怕骂一句“滚”,也好过如此沉默,黎大隐很是焦急。
  赵然也看出来了,陈善道整个人坐在这里,但心已经不在这里,无论从面相、表情还是气质上看,说他“状如死人”也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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