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校对)第599部分在线阅读
唯有挑动晋党和徐党开战,他们两方继续斗下去,才会无暇顾及唐毅。要说唐毅有办法让两个比猴子还精,又刚刚被自己狠狠算计的老狐狸,互相争斗吗?
还别说,真有!
这些日子,唐毅一直盯着天牢,他还想抓一些张居正和严世蕃之间的罪证,把未来的大敌彻底干掉。不过张居正仿佛学好了,他再也没去天牢。
反倒是让唐毅发现了另一件事,有一个负责给严世蕃送饭的狱卒,每次给严世蕃送上一大碗鲜汤。
有个同伴不服气,心说要死的人了,还给吃这么好干什么?这个狱卒就偷喝了两口,果然汤水鲜美无比,还要继续喝,送菜的狱卒解手回来,连忙把碗抢了回来,两个人大打出手。等到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喝汤的狱卒就仿佛酒醉,满口胡话,疯疯癫癫,据说在家里躺了三天,才恢复正常。
这一件事正好被唐毅的眼线发现,他想办法把送菜的狱卒灌醉,偷偷从送菜腰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有些粉末,他没敢多拿,只是弄了一点,送到了唐毅的府上。
王寅亲自找来精通毒物的高手,仔细检查,确定这些粉末都来自一种毒蘑菇,人误食之后,会产生幻觉,甚至丧命。
难怪严世蕃会发疯呢!
唐毅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了一个,毕竟以严世蕃的心智,他害了那么多人,早就该有所准备,岂会轻易崩溃疯掉,看起来是有人给他下毒。
那又是谁干的呢?
懂得用毒蘑菇害人,就连锦衣卫都没有如此手段。
王寅给出了一个思路,严世蕃疯了,对谁的好处最大,多半就是谁干的。徐阶吗?肯定不是,因为严世蕃疯了,外面盛传徐阶通过张居正,收严家银子,替严世蕃减轻罪名,这件事就说不清了。
相反,董份的死,严世蕃的疯,才促使言官大举弹劾徐阶。
想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徐阶不但没有得利,反而被害,那究竟是谁得利呢?
“杨博!”
唐毅和王寅异口同声,绝对是这个老家伙干的。
回顾大半年的争斗,晋党看似都置身事外,只有替俞大猷鸣冤,还有要扳倒徐阶,他们跳了出来。
身为天下三杰之一,杨博就这么点功力吗?
“大人,您还记得吗,当初有人假造徐阶手谕,命令韩丘,严刑拷打俞大猷,险些要了老总镇的命!”
“怎么,此事也是杨博干的?”
“我不敢说,不过倒是有一件事,韩丘死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被卖为奴隶,可是我查到他在十年前,进京赶考的时候,曾结实一个江湖女子,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此子在哪里?”
“山西,平遥!”王寅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却还是心有余悸。当年韩丘不过是一个应试的举子,山西人竟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用一个私生子,控制了韩丘,在十年之后,掀起一场滔天大浪,把朝廷上下,都给算计了进去。
相比之下,徐阶简直弱爆了。
当然不是徐阶真的弱,而是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和一个集团对抗。
从这件事也看得出来,宁可留着徐阶继续当首辅,也绝对不能让杨博入阁,否则蛟龙入海,终究要龙飞九天,无可抑制。
唐毅查到了这些内容,他没有声张,临走的时候,让人偷偷塞给了曹大章。由于唐毅始终没有和正面撕破脸皮,故此曹大章还是徐阶的爱徒,也是唐毅的好朋友。他刚刚补了大理寺少卿的职位。
有人偷偷给严世蕃下毒,陷害徐阶,正是他管辖的范围。
只要曹大章把消息透露给徐阶,双方想不开战都不行了!
徐阶阴了自己一把,杨博也没安好心,唐毅当然会毫不客气地报复回去,让你们狗咬狗去吧!
……
十月寒秋,唐毅怀抱着儿子平安,王悦影抱着小平凡,一家四口,马车一驾,从京城出来,随行的只有二十名来自东厂的高手,外加一头毛驴。
笨儿倒是挺高兴的,离开了城市,它就可以撒欢乱跑了,再也没人管它。小毛驴扬起脖子,围着马车没心没肺乱跑。
“真是头笨驴。”平安白了它一眼,低着头闷闷不乐。
“想什么呢?”唐毅笑呵呵问道。
“烤鸭、爆肚儿,豆汁儿,还有驴打滚儿。”小平安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算着,他喜欢吃的东西还真不少,手指头不够用,还要伸手去算脚趾头儿,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你啊,就别装蒜了,两年前算加减法就不用手指头了。”唐毅毫不客气戳破了儿子的小心思,又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放心吧,爹这回有时间了,保证给你,还有娘亲,弟弟,做最好吃的菜,最棒的点心,把你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直躲在娘亲怀里的平凡从睡梦中醒来,嘴角挂着可爱的口水泡泡,喃喃道:“吃,吃……”
王悦影一脸的黑线,吃什么吃,都成了两个吃货!
“我可告诉你,要是教不好儿子,我和你没玩。”王悦影咬牙切齿说着,突然从路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珠落玉盘,声音悦耳。
“是琉莹姑姑!”小平安从老爹的怀里挣脱,探出脑袋,四处寻找。
车里的唐毅一脸的苦笑,他已经被媳妇滔天的杀气牢牢锁定了,动弹不得。
第735章
新家
唐毅一直觉得女人上辈子都是千年狐狸,和她们比起来,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简直单纯的像是婴儿,不论是杨博,还是徐阶,也包括嘉靖,他们的心思都能猜得差不多,至少有章可循。
可是女人就不同了,比如琉莹,自己去宣大,她跟着,等到回了京城,就跑到了琉璃苑,连面都不见,只有平凡过周岁生日的时候,她送来了一个金锁,然后就匆匆离开,仿佛唐家有吃人的老虎似的。
这一次被逐出京城,她又冒了出来,还一路琵琶相送,老大不小的人了,没看到那么一大堆的东厂番子啊,周围还不一定有多少眼线呢,他们动不了唐毅,动不了唐家人,还会在乎你一个歌女?
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
琉莹的动作出奇,却比不过媳妇,听到了琵琶声,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人家给撕碎了。偏偏到了中午十分,又把两个儿子都塞给了唐毅,自己捧着干粮去找人家,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手拉着手,笑嘻嘻的,简直比姐妹都亲。
见唐毅目瞪口呆,王悦影轻轻一笑,“怎么,还以为我们要打架啊?”
“没,没有!”唐毅尴尬笑了笑。
王悦影走了过来,用手拉着琉莹的腕子,大声宣布道:“从今天开始,琉莹大家就是咱们家的西席先生了。”
“什么?”唐毅惊呼出来,“我说夫人,琉莹会教什么啊?”
这回轮到琉莹不满了,“师父,你也太小看人了,不说别的,诗词歌赋,音律绘画,哪一样徒弟不成啊?”
说着琉莹冲着平安招了招手,傻小子笑呵呵凑了过去,琉莹用力把他抱在怀里。
“还真够沉的,平安,让姑姑给你当先生好吗?”
“好!”单纯的小家伙脆生生答道。
什么辈分啊!
唐毅从媳妇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可以啊,这是贬谪,是修炼,是吃苦,是成圣!不是郊游,不是泡妞,不是拈花惹草!虽然放在后世,我还算小鲜肉,可眼下却是不折不扣,曾经沧海的老腊肉,我是绝不会把女徒弟留在身边的!
只是他一个人说话不顶用啊,媳妇加上两个娃全都叛变了,自己孤立无援,总不好对女人摆脸子吧。
唐毅眼珠转了转,笑道:“琉莹,你也知道我眼前的状况,看到没有,那些人都是东厂来的,是要盯着我的,抓住一招之错,就要给我治罪。所以啊,我现在要小心谨慎,谨小慎微。总之呢,不能给人家留任何把柄。你滴明白?”
“不明白!”琉莹晃了晃头。
“简单说,就是我要自己种田自己吃,有钱不能花,有好衣服不能穿,有好房子不能住,有马不能骑,有车不能坐。”唐毅一脸凄苦道:“当年我的师父荆川先生,为了治学,躲进深山之中,睡床板,穿布衣,冬天不生火炉,夏天不用蒲扇,一年只做一套衣服,一个月只吃一回肉,隔绝物欲,潜心研究,终于著成六编。身为师父的弟子,我准备效仿恩师,沉心静气,好好钻研苦学,把这些年读书做官的心得体会融会贯通,穷究天人至理,成就一家之言。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是来受苦的,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没有明月夜,短松冈,没有举杯邀明月,没有把酒问青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琉莹突然捂着嘴,咯咯发笑,“弟子明白了,不过弟子倒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反而其乐无穷。”
唐毅被气得吐血,“琉莹,这么说吧,我已经上书吏部,不再领俸禄了,以后一家四口,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要靠我想办法挣钱,挣来干的吃干的,挣来稀的喝稀的。到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怕你受苦啊!”
“咯咯,师父您忘了弟子是干什么出身的吗?只要有琵琶在手,我就饿不着,万一您老人家挣不来钱,平安和平凡还要指着我这个姑姑呢!对不对啊?”
“对!”平安伸出小手,抱着琉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咧着嘴傻笑。
唐毅满脸黑线,真是太丢人了,连个小妮子都摆不平,掩面败退,背后女人的笑声更加响亮。
隐约听琉莹说道:“师父劝人的本事比起十年前,没啥进步,我怕他真的养活不了姐姐。”
“没事。”王悦影笑道:“他不成,不还是有咱们吗,你会弹奏,会唱曲,我能织布,能做衣服,大不了咱们养他就是了。”
唐毅越发羞愧,扬天大吼:“老子不是吃软饭的啊!”
……
从京城出来,唐毅一行经过通州,香河,直奔天津三卫。当行到杨村的时候,在驿站休息,下人送菜的时候,悄悄指了指碗底儿。
唐毅会意,从碗底儿抠出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只有一行字:张叔大,去雷州!
看到这六个字,唐毅心情好了许多,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真是想不到,当年发配严世蕃去雷州,他没有去,这回好,轮到张居正了,莫非是造化弄人?
原来严世蕃疯掉了,案子查不下去,但是游七跑到白云庵,去面见严鹄,还拿了二百多万两银子,被人赃俱获。无论如何抵赖,也是赖不掉的。
经过三法司会审,认为虽然游七拒不承认,但是张居正身为文苑清流,管教不严,罪在不赦,罢了翰林学士之职,贬为雷州知府,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在唐毅离京的第二天,判决结果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