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校对)第7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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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良又羞又气,又急又愤,身子哆嗦着,说道:“鲍恢,鲍、恢!你今天若胆敢杀我赵王府的人,我刘良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和你势不两立!”
  鲍恢看着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刘良,点点头,拱手说道:“赵王言重了,下官不敢!”说完,他侧头喝道:“斩!”
  都官从事一声令下,下面的都官徒隶可不管那些,也不会在乎要斩的人是谁,他们只知奉命行事。
  手持环首刀的大汉一刀劈砍下来,耳轮中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名家仆声都没吭一下,人头掉落,在地上翻滚,好巧不巧,狰狞可怖的断头正轱辘到刘良的脚尖前。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断头吓的,刘良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见状,鲍恢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伸手相搀,不过赵王府的人抢先上前,把刘良后倒的身子扶住。
  他们瞪着充血的眼睛,怒视着鲍恢,咬牙说道:“鲍恢,你……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们……我们御前见!”
  鲍恢耸耸肩,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赵王府众人,抬手一指另一名家仆,说道:“此人虽未杀人,但也是从犯,押入中都官狱,候审!”
  两名大汉上前,将跪地的那名家仆拽起来,拖起就走。
  鲍恢向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刘良拱了拱手,说道:“赵王,下官告退!”说完话,他也没理刘良的死活,转身离去。
  四周早已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们,自动自觉地向两旁退让,为鲍恢等人让出通道。如果不是人们忌惮赵王府,忌惮刘良,此时真要为鲍恢鼓掌叫好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秀做了皇帝,刘氏宗亲们都跟着鸟枪换炮,尤其是舂陵的刘氏宗亲,不是封王,就是封侯,他们有没有实权暂且不说,但身份地位的确是足够高。
  舂陵本就是个小村子,生活在舂陵的刘氏宗亲,大多数人就是普通村民,包括刘秀在内。
  现在他们不是王,就是侯,身份有了质变,但村民的习气还都保留着,好贪小便宜,狗眼看人低。
  得势之后,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在洛阳几乎都横着走,所引发的民怨也极大。
  普通百姓受到宗亲们欺凌,根本不敢反抗,而朝廷官员则对宗亲们普遍持容忍的态度,不太愿意去和他们计较。
  因为刘秀对宗亲是只给爵位,不给官职,也就是说,朝廷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但想要实权,那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宗亲手中没有多少实权,所以和朝廷官员之间,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分歧和矛盾。
  如此一来,宗亲们的横行霸道,官员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愿管,而百姓们则是想管也管不了,情况变得愈演愈烈,惹得怨声窄道。
  作为宗亲之首的刘良,在洛阳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不过这次他撞上了鲍恢,算是一头撞到铁板,被鲍恢气得当场晕死了过去,围观的百姓们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连连叫好,但脸上还不敢表露出来,一个个皆是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
  “赵王!赵王!”李子春这时也来到刘良近前,又是掐人中,又是连声呼唤。刘良悠悠转醒,向自己的四周看看,有气无力地问道:“鲍……鲍恢呢?”
  “大王,鲍恢已经走了!”
  “走了?这事……没完!这事不能完!去皇宫!我立刻就要去皇宫,面见天子!”刘良红着眼圈,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脸色惨白,身子突突直哆嗦。
  皇宫。刘秀正在清凉殿办公,同在大殿里的还有尚书令侯霸、司隶校尉鲍永、御史中丞李由。
  现在,大部分的奏疏都是由侯霸先审,遇到为难之事,再与刘秀商议,这让刘秀轻松了不少。
  这时候,张昆从外面走进来,向刘秀躬身施礼。刘秀问道:“何事?”
  “陛下,都官从事求见。”
  闻言,刘秀一怔,转头看向鲍永,询问他鲍恢突然来皇宫求见自己所为何事?鲍永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向刘秀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刘秀沉吟片刻,说道:“请到清凉殿来!”
  鲍恢是铁面无私没错,但他也不是傻子,当然清楚自己这次招惹上刘良,而且还把刘良气个半死,以刘良飞扬跋扈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等天子找上自己,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找天子,向天子禀明情况。
第八百二十五章
以柔之道
  鲍恢进入大殿后,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刘秀近前,拱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刘秀摆了摆手,说道:“赐座!”
  张昆拿着铺垫,放在一旁。鲍恢道谢,规规矩矩的在铺垫上跪坐下来。刘秀含笑问道:“鲍从事,你这次入宫可是有事?”
  鲍恢面色一正,说道:“陛下,微臣入宫,是要向陛下检举赵王,纵容家奴,草菅人命,折辱大臣,目无王法!”
  听闻这话,同在大殿里的侯霸、李由连同鲍永在内,心头同是一震。
  刘秀皱了皱眉头,问道:“出了何事,把话说清楚了!”
  鲍恢说道:“今日赵王回城,刚好遇到右中郎将出城,两辆车驾于小苑门相遇,这本是一件小事,右中郎将只需把车驾退出小苑门即可,但赵王却纵容家奴,杀死右中郎将的一名官属,另,赵王还召来城门校尉,逼着城门校尉当众下跪认错!”
  刘秀听后,眉头皱得更深,问道:“这些,都是你道听途说来的?”
  “陛下!”鲍恢斩钉截铁地说道:“事发时,微臣就在现场,事情的经过,微臣看得一清二楚!”
  刘秀问道:“你既然在现场,又是如何处理的此事?”
  鲍恢说道:“微臣命令属下,依法诛杀行凶之家仆,不过,对于微臣的所作所为,赵王似乎很生气。”
  刘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皇亲国戚们的所作所为,刘秀不是不知道,但即便知道了,也不太好管。
  就拿刘良来说,那可是他的亲叔叔,他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就过继到刘良的膝下,刘良对他视如己出,说起来,他二人的关系名为叔侄,实际上就是父子。
  刘良有不法之举,但又不是那种大逆不道、罪无可恕的不法之举,刘秀又能怎么办?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纵容,无形当中也是大大助长了刘良以及刘氏宗亲们的气焰,使其行径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乖张霸道,目中无人,全然一副这天下都是我们老刘家的,你们谁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姿态。
  对于越来越飞扬跋扈的宗亲们,刘秀也是颇感头疼。这次鲍恢惩治了赵王府的家仆,倒是让刘秀有些意想不到。
  见刘秀许久没说话,生怕刘秀会惩处鲍恢,鲍永起身,朗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鲍从事做得没错!鲍从事身为都官从事,理应严格执法,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有违法之举,皆应严惩不贷,如此,方不愧对陛下之器重,不愧对所领之俸禄!”
  还没等刘秀说话,张昆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是看眼鲍恢,而后对刘秀说道:“陛下,赵王求见!赵王……赵王……”
  刘秀不耐烦地问道:“赵王怎么了?”
  “赵王是……是被人抬来的!”
  “什么?”刘秀脸色一变。
  张昆小心翼翼地说道:“赵王说……赵王说鲍从事想要杀他,请陛下做主。”
  刘秀目光一转,看向鲍恢,后者二话没说,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鲍永随之也跪了下来,振声说道:“请陛下明察!”
  心中暗叹口气,刘秀说道:“请赵王到清凉殿。”稍顿,他又叫住正准备往外走的张昆,说道:“派朕的车辇去接。”
  “是!陛下!”张昆应了一声,同时偷偷瞄了鲍恢一眼,暗道一声可惜了,这次鲍恢恐怕是要倒大霉!
  陛下向来重视亲情,与赵王,更是情同父子,这次鲍恢把赵王气了个半死,陛下不生气才怪呢!惹得陛下震怒,鲍恢还能好得了吗?
  刘秀对刘良,那真的是没话说,天子车辇,那只有天子能乘,但刘秀却肯派自己的车辇去接刘良,由此也不难看出这叔侄二人的感情。
  等刘良被人从外面搀扶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大殿里的鲍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良身子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大哭。
  刘秀急忙起身,走到刘良近前,把他搀扶起来,说道:“叔父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阿秀,你这次……你这次可要为叔父做主啊……”说着话,刘良两眼向上一番,险些又晕死过去。
  刘秀一边令人去找御医,一边对刘良抚前胸、拍后背,总算是让老头子把这口气缓上来。
  刘良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又是控诉鲍恢联合右中郎将和城门校尉,合起伙来欺负自己,又是控诉鲍恢成心包庇右中郎将和城门校尉,当众羞辱自己。
  说到最后,刘良已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倘若……倘若陛下不能为老臣做主,老臣……老臣也无脸再苟活于世了……”
  刘秀被刘良哭得手足无措,一个头两个大。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鲍恢和鲍永,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好言劝说刘良。
  过了好一会,老头子终于止住哭声,眼巴巴地看着刘秀,等着他给自己出气。刘秀苦笑,问道:“叔父以为,我当以何种罪名来处置鲍从事?”
  刘良说道:“鲍恢羞辱、欺辱本王,以下犯下,难道还不足以定他的死罪?”
  刘秀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是鲍从事说的,却和叔父说的不一样。”说着话,他把鲍恢的说词,原原本本的向刘良讲述一遍,而后,他摊着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一件事,叔父说的是这样,可鲍从事说的却是那样,我当相信谁的说词?”
  刘良哽咽着说道:“陛下……”说着话,老头子似乎又要大哭,刘秀抢先说道:“张昆,立刻召右中郎将和城门校尉入宫,朕要问个清楚明白!”
  张昆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大殿,刘良吞了口唾沫,又吸了吸鼻子,说道:“陛下,就算鲍恢说的是真,但他当众羞辱欺负老臣也是事实啊,难道陛下认为鲍恢不应受到严惩吗?”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倘若鲍从事所言属实,那么他只是在秉公执法,秀非但不能罚他,还得奖赏他才是!”
  刘良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侄儿非但不给自己出气,还要奖赏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他急声说道:“陛下!”
  刘秀正色说道:“王莽为何而亡?归根结底,是因执法不严,无法取信于民!刘玄又为何而亡?亦因执法不严,无法取信于民!法度,乃治国之根本,有法必依,乃为治国之道。叔父现在让我严惩秉公执法的鲍从事,就是在让我去效仿王莽、刘玄,是要让我做亡国之君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顿变,包括刘良在内。刘良愣了片刻,急忙摆手,说道:“陛下,老臣……老臣可没有此意!”
  “我当然知道叔父没有此意!”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秀幼年丧父,是叔父将秀拉扯大,视如己出,叔父的养育之恩,秀不敢有片刻忘记!”
  闻言,刘良的眼圈红了,颤声说道:“陛下……”
  刘秀说道:“现秀虽为天子,但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秀矜矜业业,不敢自满,不敢有一日倦怠,只望能让这得来不易的汉室江山千代万代,叔父对秀有大恩,更应助秀一臂之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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