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66/158

  凤仪门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她杀的是秦青,长乐公主既然无恙,你就不能留难她,不过日后如何追杀,是你们的事情。”
  李贽有些犹豫,若是如此放过了李寒幽,也太对不起秦家了,这次秦青虽然犯错在前,可是救驾的也是秦家。这时候,抱着儿子尸体的秦彝突然沉声道:“殿下,不用顾及老臣,陛下安危要紧,先放了李寒幽吧,日后报仇,来日方长。”他的语声充满了沉痛和悲凉。
  李贽犹豫的看了一眼江哲,江哲眼中闪过冰冷的寒芒,沉声道:“殿下,请不要辜负大将军的心意。”李贽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仪门主遥遥一指点出,李寒幽扑倒在地,已然晕了过去,萧兰过来从小顺子手中接过解药,给凤仪门中人一一服下。不多时,这些人便都可以行动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的兵器都被收去。凤仪门主冷冷道:“你们先到本座事先安排的地点会合,那里本座已经留下了手令,你们照着行事就是了,若是本座不能再执掌凤仪门,由凌羽出任门主之职,韦膺担任门中客卿,纪霞出任执法长老,纪师妹,转告凌羽,你们三人要同心协力,不可互相争权夺势。”
  凤仪门众人都肃然行礼道:“谨遵门主谕令。”然后纪霞首先向外走去。
  韦膺、凤非非跟在纪霞身后,两个凤仪门女剑手挟着李寒幽跟了上去。萧兰正要跟上,一直瘫倒在地上的李安突然连滚带爬的一把扯住萧兰道:“爱妃,带孤一起走吧。”
  萧兰略一犹豫,抬头看向凤仪门主,凤仪门主冷冷摇头,萧兰低下头看向李安,如今的李安更加是全无一丝皇室气度,萧兰心中生出厌恶,足上用力,一脚把李安踢飞,轻轻松松的脱身出来,向殿外走去。李安则顿时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李贽一皱眉,一挥手,几个侍卫上前将李安拖到一边,免得他再丢人现眼。
  这时秦铮已经低头向殿门走去,她不能不走,身为叛逆,她若是不走,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心中却是顾虑重重,因为没有齐王的手令,不可能调动齐王大军发起对雍王大军的攻击,所以她配合同门迫使齐王写了亲笔手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后去送手令的乃是她的父亲秦无期。可是现在很显然齐王并非真心相从,否则江哲不会躲在齐王那里,那么那封手令一定是有问题的,恐怕自己的父亲也已经被齐王的手下软禁了,如果自己现在赶到齐王军中,虽然不可能指挥他们挽回大局,可是救出自己的父亲还是很有希望的。夫妻恩情已经薄如白纸,爱子在京城也不可能救出,那么自己便只能指望救出父亲了,这样的时刻,秦铮更不愿意失去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
  走了几步,秦铮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看见那重重刀剑之后,齐王李显负手而立,他神色平和,定定的望着秦铮,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欣慰和欢欣。秦铮心中一震,知道李显是在高兴她能逃生,想到因为自己的作为,害得齐王今后前途渺茫,再想到在长安齐王府中的娇儿,她停住了脚步。齐王见状,突然侧过脸去,不再看向秦铮,可是秦铮却看见他的身躯在颤抖,他分明是不想自己因为担心丈夫而留下。
  秦铮心中一片茫然,想起自幼读过的女则,里面说过出嫁从夫,这原本是她十分不屑的一句话,可是如今她才真的明白这句话的真谛,夫妻之间如果不能同心同德,那么便只有痛苦纷争,想到皇后娘娘和纪贵妃如今的凄惶,想到长孙贵妃和颜贵妃不顾生死挡在李援身前,想到那死于李寒幽剑下的秦青。秦铮终于停住了脚步,她的目光痴痴的落到李显身上,虽然这人带给自己很多苦楚,可是若非自己始终不肯和师门断绝往来,怎会如此,即使在自己给他带来这样的苦难之后,这人也没有和自己划清界限,得夫如此,夫复何憾,这一刻,秦铮真的后悔没有一心一意的侍奉丈夫。
  这时,谢晓彤回头叫她道:“师姐,快一些。”凤仪门主也一皱眉,道:“铮儿,你还在犹豫什么?”
  秦铮心中拿定了主意,她回身拜倒在地道:“师尊,请恕弟子不能听从你的命令了。”凤仪门主冷冷道:“铮儿,你一向糊涂,为师都不怪你,如今难道你还心存奢望,指望齐王殿下救你性命么?”
  秦铮也不理会凤仪门主,高声道:“秦铮身为大雍王妃,不知道忠心为国,反而犯上谋逆;秦铮身为人子,不能劝谏父亲忠义之道,害得父亲为了我这个女儿作出不当之举;秦铮身为人妻,不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有悖人伦;秦铮身为人母,不知以身作则,善养娇儿,致令孩儿受我连累。父皇,二皇兄,王爷素来忠于朝廷,虽然太子和罪妇百般威逼胁迫,也没能调动王爷一兵一卒,请父皇、二皇兄和诸位将军明鉴。秦铮做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有何面目苟活人世,请父皇饶恕了王爷吧。”
  李显听到这里,大叫道:“铮儿,你不可做傻事。”就要上来拦阻,可是两人之间隔着很多军士侍卫,李显内力又没有恢复,他只来得及走出几步,只见秦铮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金簪,尖锐的发簪指向咽喉,她嫣然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灿烂,那是嫁给李显之后,再也没有过的美丽笑颜,然后金光一闪,金簪划破咽喉,鲜血迸流,秦铮已经自尽身亡。李显只来得及冲过去将秦铮的娇躯抱在怀里,他慌张地用手去挡住流淌出来的鲜血,可是血如泉涌,却哪里拦得住。他悲声呼道:“铮儿,铮儿,你不能死,都是我对你不起,我不该任由她们主宰你的人生。”可是秦铮却是再也没有气息。李显的目光落到凤仪门主身上,充满了无限的悔恨和愤怒。旁边有人在对他说什么,可是他却听不见,抱起了妻子,再也不看任何人,他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想要去拦阻的人见到他衣襟上的鲜血和那双充满绝望悲愤的眼睛,都默默退后了。雍王李贽轻轻一叹,一挥手,几个亲信跟了上去。
  当齐王的背影消失之后,李贽淡淡地道:“凤仪门主,你是否满意了,我父子兄弟之间被你挑拨离间,以至于此,如今贵门弟子已经离开,请门主暂时到挽秋居暂住,七日之内,本王绝不会派人去追杀贵门弟子,可是门主也要恪守信诺,不得离开秋挽居一步。”
  凤仪门主淡淡道:“就是没有本门参与,难道雍王能够放弃皇位么,如今皇位你已是唾手可得,太子谋逆,再无登基为皇的资格,齐王也有嫌疑,从今之后你可以任意将他杀死或者软禁,至于你的父皇,不知道你是否要逼他退位。”
  李贽冷冷道:“门主也不用多费心了,这是我皇家之事,若是门主还不放心,最多本王去做门主的人质。”
  凤仪门主看了一眼满殿怨恨的目光,心中一阵怅然,慢慢道:“本座有承诺在先,江司马和齐王殿下做人质就可以了,不过我也要说清楚,如果殿下派人追杀我的弟子,那是绝对瞒不过本座的,七日之内,若有一人离开猎宫,本座都不会善罢甘休。”
  李贽没有反驳,他的目光落到江哲身上,江哲的目光是那样的冰寒和坚决,那是充满了仇恨和死亡的目光,他坚定的点点头,李贽心中一动,莫非江哲已经有了办法可以达成将凤仪门全部摧毁的目标,因此他淡然道:“本王答应这个条件,门主请。”
  第三十八章
此恨绵绵
  我皱着眉头放下一粒黑子,一边拿起那一碗气味扑鼻的黑色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放下药碗,我对凤仪门主笑道:“门主若是不介意,在下颇通医术,愿意为门主诊治一下。”
  凤仪门主面纱之上那双清澈明晰的眼睛透出一丝寒光,淡淡道:“不敢有劳,不过是区区七日,本座还能支撑。”一边说,一边放下一颗白子。
  我无奈的一笑,想来凤仪门主是不信任我吧,担心我在药物中下毒,若是平常,凤仪门主无伤之时,区区毒药自然伤不了她,可是现在就难说了,凤仪门主当真是小心谨慎。
  看了一眼棋盘,我的一条大龙已经被凤仪门主杀得七零八落,真是丢人啊,如果不是我另有目的,我又何必缠着凤仪门主下棋呢,不过凤仪门主大概也是不想我们怀疑她会一走了之,这才答应我的要求,一起在花厅下棋吧,否则不论是养伤,还是练功,都比对着我这个让她大业成空的仇人强得多吧?
  又看了一眼棋盘,弃子认输之后,我拿起放在一边的笔,斟酌一番,又重新写了一个药方,递给董缺道:“这个方子我又加了两味药,两个时辰以后送过来,还有,你去看看小顺子是否已经出关,如果出关了就让他过来见我。”如果小顺子过来下棋,可比我强多了。谁让齐王一直闷在房间里面呢,否则何必我抱病陪着凤仪门主呢?
  董缺接过药方,恭敬地退了下去。凤仪门主默默的看向珠帘之外,也没有什么兴趣拾拣棋子。中庭梧桐叶黄,西风渐冷,这一个秋季真是萧瑟啊。过了片刻,凤仪门主柳眉轻蹙,她听到了一个人正在缓缓走来,那人的步伐轻缓中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似落叶无声,似水过无痕,这个人的武功已经进入了先天境界,梵惠瑶一声轻叹,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成就是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吧。
  过了片刻,小顺子跳起门帘走了进来,三日不见,他的气质又有了改变,如果说从前的他仿若匣剑帷灯,虽然平时隐晦,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例如站在凤仪门主面前的时候,就再也不能掩饰住那种凌人的气势和锋芒。可是如今,他的气质变得温文如玉,多了几分圆润平和,就是对着凤仪门主,也是那样从容闲雅。我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可是也猜到多日来的压力逼迫和这几日的苦心潜修,小顺子的武功已经达到了更高的境界。倒了一杯酒,我端着酒杯道:“小顺子,恭喜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小顺子上前双手接过酒杯道:“多谢公子,奴才能有寸进,应该多谢梵门主。”言罢,他从从容容地给凤仪门主施了一个礼。凤仪门主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道:“李少兄武功进境之速,真是令本座敬佩。可惜以李兄之才,竟然屈居僮仆之列,岂不可惜。江大人也未免过于委屈李少兄了。”
  我和小顺子都是淡淡一笑,四目相对,他人怎知我们之间的渊源,我们之间又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可以形容的,再说,小顺子屈就仆从之列,就可以对他人的招揽推得一干二净,旁人既不能真的将他当成仆人对待,而这个仆从身份又可以让小顺子行事之时无所顾忌,不用顾虑什么身份道义,这才是我们一直主仆相称的最重要的缘故啊。
  睁开眼睛,李显觉得宿醉之后的头疼袭来,这几天,他几乎都是醉醺醺的入睡,然后带着头疼醒来的。起来之后,他果然又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醒酒汤,他将醒酒汤一口气喝了下去,酸酸涩涩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几天,他奉命做凤仪门主的人质,倒也用不着做什么,只需要呆在挽秋居就可以了,所以他索性用醇酒麻醉自己。这虽然有秦铮之死带给他的打击的缘故,可是李显明白,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无论如何,李显对秦铮之死是早有准备的。一旦政变失败,皇家容不得一个背叛谋逆的王妃,秦铮的死虽然是她自己所选择的,就是今次她逃了出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令李显如此痛苦的是如今的他所面临的困难处境,雍王还没有说过如何处置他,可是李显明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收了自己的兵权,让自己作一个闲散的宗室。如果不能再上战场,李显真得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以后的人生了。
  沐浴更衣之后,焕然一新的李显走出房门,既然命运已经如此,那么他也不想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刚走到院子里面,李显就听到花厅之中传出棋子落到棋坪的声音。心中一动,他向花厅走去。挑开珠帘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在西窗之下,江哲正在和凤仪门主下棋,不过只看他神色悠然,而他旁边的小顺子神色严肃,捻着棋子苦思冥想,就知道真正下棋的是谁了。在他进来的时候,凤仪门主和小顺子都是头也不抬,只有江哲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然后江哲站了起来,将小顺子按到椅子上,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殿下,精神可好些了么?”
  李显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对了,这几天外面的事情我都没有理会,父皇可有什么旨意下来么?”
  我看了看李显憔悴的面容,道:“据臣所知,皇上已经下旨废黜了太子殿下的储位,太子叛逆之罪要交由三省议处,不过据臣推测,会是圈禁或者赐死。太子东宫臣属均要交部议处,最轻也会削去官职,永不录用。萧妃宗谱除名,所生皇孙贬为庶人。太子妃贬为韩国夫人,太子世子贬为安国郡王,遣去封地,不得圣旨,不得擅离封地,其余妃嫔所生庶子交由韩国夫人抚养,虽然仍然列名宗谱,可是一切封号赏赐都被褫夺。至于殿下的罪责要等到回京之后议处,不过齐王妃虽然自尽,但是罪名仍然难免,皇上已经下旨宗谱除名,齐王妃所生世子不会受到牵连,只是不能继承王爷的王位了。”
  李显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仁德,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你可以转告他,我不会抓着兵权不放的。”
  我劝慰道:“殿下,您和雍王殿下不妨好好谈谈,或许会有殿下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
  李显苦涩地道:“随云,你不用劝我,我也不会恋栈兵权,想必只要今后我谨慎行事,二哥也不会过于为难我的,对了,鲁敬忠如何处置,二哥对他恐怕是深恶痛绝了吧?”
  我淡淡一笑道:“雍王殿下已经派了夏侯沅峰去赐死鲁敬忠了,应该就是现在吧,前两天事情太多,殿下忙不过来。”
  这时候,我听见凤仪门主说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罢了,李显,你问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若是想多活几年,还是早些去向雍王表表忠心吧。”
  李显没有说话,但是神色间却多了几分讥诮,想必委曲求全,屈膝求饶这样的事情,是这位高傲的王爷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
  玉麟殿的一间偏殿内,鲁敬忠站在窗前,静静的看向窗外,他自知自己资质不高,所以在练武上面从来没有多费心思,所以凤仪门将他软禁之时,他虽然恼怒也没有反抗。反正凤仪门想要控制朝政,没有自己是不可能办到的,太子身边的原有势力除了他鲁敬忠之外是没有人能够理清的,所以李寒幽等人的得意妄为,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反正夺宫需要的是武力,他也犯不上插手。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这些心比天高的女人可以办的,不说别的,为了迫使齐王发兵,她们不就不得不将自己从软禁的厢房里面放出来么,虽然还是不许自己走出玉麟殿,但是等到需要和雍帝谈判的时候,她们就不得不让自己出面了,这些事情李寒幽那些人是办不成的。就是韦膺,虽然才具过人,可是要谈到那些微妙的朝政,还是不如自己远甚。
  可是雍王成功的扳回了局面,当听到猎宫四面的厮杀声起,鲁敬忠真的心寒如冰,他是很清楚的,谋士不论如何才智过人,对着那些刀枪剑戟都是没有用处的。太子的失败,就意味着自己的失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几日他被雍王下令软禁在玉麟殿偏殿,也曾想过是否有求生的可能,可惜他虽不是情愿为太子殉死,却没有投靠雍王的进身之阶。雍王身边相辅之才有石彧,文有三杰等谋士,武有长孙、荆迟等大将,更有精通谋略如奇才江哲者,那里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更何况自己从前为太子出谋划策,屡次逼得雍王险些遭难,雍王绝对不会生出招纳之心,只怕这几日只是将自己软禁,没有处置,不是忙得忘了,就是不想让自己死的痛快吧。
  这时,外面传来一片脚步声,整齐有力,想必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军士,那些人分立在门侧,然后其中一人推门走了进来。鲁敬忠回头望去,只见夏侯沅峰一身青衣,皎如临风玉树,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翠玉瓶。夏侯沅峰一走进房间,后面的军士就合上了房门。夏侯沅峰将玉瓶放到房中央的桌子上,淡淡道:“鲁大人,下官奉命前来送行。”
  鲁敬忠心中一颤,莫名的倦怠从心头涌起,他走到桌前,拿起玉瓶,在手中把玩片刻,道:“夏侯,我月宗弟子互相残杀也是常情,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背叛太子,要知道如果不是你传出了令秦勇勤王的密旨,这次雍王必定身死,到时候你的地位只有比现在更高,看在我们乃是叔侄一场的份上,你就说个明白吧。”
  夏侯沅峰沉默了片刻,道:“师叔不是知道了么,我中了江司马的毒,所以被迫投降。”
  鲁敬忠笑道:“你不要瞒我,你的为人我清楚得很,你是宁可用毒刑逼供求得解药,也不会舍近求远的。”
  夏侯沅峰愣了一下,笑道:“师叔果然了解沅峰,那么小侄也就不瞒师叔了,其一么,江司马当时病势沉重,我若严刑迫供,只怕还没迫出解药,他就身死了,而且此人外柔内刚,若是寻常小事,或者可以相迫,若是这等大事,就是以生死相迫也是没有用处的。”
  鲁敬忠神色不动,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夏侯沅峰投降的真正目的。
  果然夏侯沅峰又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侄从来不当自己是月宗的人,月宗的宗旨就是在乱世之中辅佐明君,一统天下,就是同门之间为了争夺宗主之位,得到一窥‘阴符经’真本的机会也是互相残杀,可是我夏侯沅峰胸无大志,什么阴符经在我眼中根本全无分量,辅佐明主一统天下自有别人去做,我只想手掌大权,享受荣华富贵罢了,根本不想成为什么月宗宗主。所以对于我来说,投一个明君才是捷径,太子殿下昏庸无能,若他当了皇帝,不说大雍前途渺茫,就是凤仪门那些女人也比我们更容易控制太子,我夏侯沅峰就是想做佞臣都还怕作不成呢?
  雍王殿下就不同了,虽然雍王殿下贤明练达,不免难伺候一些,不能敷衍了事,若是没有真本事,不下死力气办事,终究是逃不过殿下的眼睛的,可是凭我的才能,还怕得不到殿下的赏识么?虽然殿下麾下人才济济,可是君子多,小人少,不论什么明君圣主都是需要我这种小人的,有些事情明君不能做,贤臣不能做,可是我可以做。只要我忠于雍王,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比起那虚无缥缈的阴符经,师叔不觉得侄儿的选择才最实际么?只是投靠也要选时机的,这次我救驾有功,日后必能得到雍王重用,还有什么机会比这次更适合呢?”
  鲁敬忠的面色初时一片愤怒,后来渐渐变得失望,最后来却是变得平静,他苦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没有看穿你的心意,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父亲可知道么?”
  夏侯沅峰淡淡一笑道:“知子莫若父,何况父亲从无牵涉叛乱,所以师叔不用为他担心。”
  鲁敬忠打开玉瓶的塞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贤侄既然已经决定跟随雍王,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江哲其人,心思诡谲,布局深远,此人若是有心害你,你是必定会输的,不若趁着如今雍王还没有登基,江哲又重病在身,将他害死,否则你终究得被江哲压着一头,而且为叔早就怀疑雍王手中可能有一支暗处的力量,那力量多半掌握在江哲手中,邪影李顺,人中俊杰,此人多半就是那支力量的领袖,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以他的武功才智,还要屈居仆从之列的理由。”
  夏侯沅峰神色渐冷,道:“师叔果然心狠,临死还要害我,沅峰虽然糊涂,也知道江哲此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而且我看此人虽然心机深沉,却不是喜欢劳心劳力的个性,否则也不会担任司马这么长时间,雍王府上的事情却很少过问,石彧一回到长安,立刻重新掌管雍王府政务大权,若是江哲乃是争权之人,岂能如此。而且若是此人真的恋栈权势,当年在南楚,德亲王对他重用之时,凭借此人本事,就不会大隐于朝了。更何况,他若真的如此贪恋权势,雍王也迟早容不得他,何必我和他为难呢?”
  鲁敬忠微微苦笑道:“你不信忠言,将来后悔晚矣,罢了,罢了。”话语中充满了惋惜和一丝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怨恨,鲁敬忠神色泰然地将瓶中毒药一饮而尽。
  看着鲁敬忠的尸体,夏侯沅峰伸手替他合上了那圆睁的双眼,淡淡道:“师叔,你何必死前还要挑拨离间,以至于死不瞑目呢?”
  七日时光匆匆而过,这一天早上,凤仪门主运气一遍,觉得内力已经恢复了七层,不由大喜,当日她答应留下,就是抱了养好伤势,然后凭着一身武功冲出猎宫的打算,如今虽然没有合适的药物调养,可是七成武功足够她使用了。推开房门,凤仪门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秋日新鲜的空气,仔细探察一下,她准备第一个杀死江哲,然后就是齐王,之后若有能力,就去看看是否能够杀死雍王,反而是坏她大事颇多的长乐公主,她心中全无杀意,一个女子能够作出那样的事情,凤仪门主心中倒是颇为敬佩,故而因此反而不愿加害。虽然据说太子李安还活着,可是带一个活人太辛苦了,若是即使赶回长安,将萧兰所生的皇孙控制在手中,到时候也未必不能重整旗鼓,控制大雍江山。
  可是一探之下,凤仪门主心中一动,那江哲和齐王居然都不在挽秋居之内,凤仪门主柳眉紧锁,再用心探察,只觉周围数里之内居然只有两个人在外面相候,只听那两人的步伐声音,凤仪门主就知道这两人身份。她冷冷道:“慈真大师,邪影李顺,你们不必等了,本座已经在此相候,看来江哲倒是聪明,知道本座乃是用得缓兵之计,不过就凭你们两个,难道就留得住本座么?”院门无风自开,一个灰衣僧人双手合十,眉心一点红痣嫣然欲滴,在他身侧,李顺一身青衣,微微含笑。
  凤仪门主冷冷一笑,手握剑柄道:“凭你慈真,本座的手下败将,前几日受得伤这么快就好了么,邪影,你虽然已经晋入先天之境,若是公平决斗,接本座百招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真的生死相搏,凭着本座的剑术和经验,你是必死无疑。
  小顺子淡淡一笑道:“门主,在厮杀之前,我要先替我家公子传几句话。”
  凤仪门主心中一动,道:“本座倒要听听他的神机妙算。”
  小顺子不理会她的讥讽,道:“我家公子说,门主虽然取胜,可是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慈真大师和门主同列三大宗师,那么门主所受之伤必然惨重,慈真大师不来,或者是已经死在门主剑下,或者是重伤远遁。无论那一种,凭着当时门主的状况,必然会以死相拼,陛下和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和数位军中重臣都在殿中,若是折损过多,只怕大雍难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争,而且也不是公子愿意接受的。所以公子才用门主也不希望同归于尽的私心和门主达成协议,公子算准了门主会接受七日之约,以为缓兵之计,可是门主却忘记了一件事情,慈真大师不论生死,都不会放任门主贻祸天下,果然,五日之前,少林寺十八罗汉已经到了猎宫,而慈真大师也在两日之前到来,不过公子早就请雍王殿下派军士远远迎接,所以直到今日,他们才来到挽秋居。”
  凤仪门主眼中闪过冰冷的寒光,嘲讽道:“人数虽众,可是群狼难抵猛虎,他们人数虽多,也是没有用处的。”
  小顺子淡淡一笑,道:“我家公子也知道这一点,他说一千精兵胜过万余乌合之众,所以他立下这七日之约还有别的用意,请问凤仪门主,门主所服的救命丹药可是九转护心丹。”
  凤仪门主傲然道:“正是医圣亲制,若无此丹,本座恐怕也不能奔波数百里,赶来猎宫。你家公子如果不是服了此药,只怕早就死在晓霜殿上了。”
  小顺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正是九转护心丹,可是门主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桑先生曾说,此丹只有在九死一生之时方可服用,而且还要在服丹之后数日多加调养。”
  凤仪门主一愣,心中生出不妙之感,当初桑臣果然说过这话,可是自己一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需要服丹之日,二来,也自信自己所练内功的神奇,只要保住性命,就可以自疗内伤,没有将这句话看得很重。
  小顺子讥诮的一笑道:“门主果然没有将桑先生嘱咐放在心上,桑先生当日将此药托付给我的时候,曾说,九转护心丹乃是使用天材地宝,各种名贵药物炼制,可以激发人体潜能,维系生命,若是内伤发作,心力衰竭,奄奄一息将死之时,服下此药,就可以将全部的精血激发出来,可是有一利就有一弊,潜能激发,虽然可以起死回生,却是十分耗费服用之人的生命之力,所以性命保住之后,就要服用各种大补药物来弥补,桑先生是因为我家公子心伤太重,用平常法子无法治愈,所以才留下此药,等到了万一之时,用此药激发公子潜能,达到破而后立的效果,这个法子虽然十分凶险,可是若是成功,公子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健康,却是可以不用担心会随时丧命了。前些日子,门主可见我家公子每日里几乎以药物为食,就是为了把握良机,医治顽疾。当时,公子曾经提出要替门主疗伤,可惜,门主也如公子所想一般拒绝了。”
  凤仪门主声音有些嘶哑地道:“本座岂敢服用江司马的良药,医圣亲传弟子,下毒之术天下无双,本门主还不敢尝试。”
  小顺子傲然道:“这也在我家公子意中,当日公子将如何毒倒贵门弟子的手段说出,就是为了让门主生出戒惧之心,所以门主才不敢随便用药,否则就是门主不论对桑先生的话信了几分,也都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延请名医调治身体的。我家公子这七日之约,就是为了让门主没有机会服药养伤。当然若是门主真的敢用药,我家公子说,他也只好冒险下毒了。”
  凤仪门主额上冷汗涔涔,她从未想到,江哲的心机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这缓兵之计竟是平白便宜了他。
  小顺子又道:“我家公子冒险留在挽秋居七日,每日邀请门主下棋品茗。门主为了迷惑我家公子,造成门主会遵守承诺,自尽谢罪的假相,必然不会拒绝。所以门主也就无暇留意自己的变化,而且内力的恢复,也会让门主再加倍消耗生命的同时,产生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错觉,不会留意到生命力的衰竭。”
  凤仪门主下意识的看看双手,那从前晶莹美丽的素手,果然失去了光泽,她只道是伤势的牵累,想不到竟是生命消失的迹象。
  这时候小顺子又补上重重一击道:“公子说门主素来自负,只会防着别人暗算,不会想到时间就是公子最大的本钱,如今慈真大师内力已经恢复五成,而且绝对没有隐患,在下也有一拼之力,而门主如今的内力实际上是您的生命和精血,所以公子相信,我们可以将门主留在此地。原本若是慈真大师不来,公子只少尽出高手和门主周旋,可是慈真大师和少林高僧的到来,让公子手上的人力更加充沛。不过公子说,他不会武功,就不留在这里等死了,现在猎宫中所有重要之人都已经隐藏起来,门主无论如何厉害,也不可能立刻找到他们,公子说,门主远赴黄泉,他就不亲自送行了。”
  凤仪门主突然高声大笑,良久,才止住笑声道:“好,好,本座一生转战天下,到头来竟为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计算,好,就让本座看看,是否可以多取几条人命。”
  慈真大师和小顺子同时上前一步,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阵秋风吹过,漫天黄叶向三人扑去,可是还没有接近三人身旁,就被无形的真气推开了。
  此刻,在猎宫一处可以遥遥望见挽秋居的小楼中,江哲和雍王李贽站在窗前,看着挽秋居的方向。这时,突然挽秋居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初时是真气激荡如雷的声音,然后是剑气撕破长空的声音,然后是房屋崩塌,飞砂走石的声音,再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刺耳,虽然离得很远,可是李贽和江哲的面上都露出一丝被苦痛,那些声音入耳犹如雷鸣,几乎要刺破耳鼓,幸好江哲早有准备,将两团棉花塞到耳中,李贽也照做不误。
  过了一段时间,十八条灰色身影飞纵入已经成了废墟的挽秋居,挽秋居方圆百丈之内烟尘滚滚,看不见他们如何交战,可是江哲和李贽站得高远,还是看见了那雪亮如同银虹的剑光。终于,那烟尘中传来一声长笑,那笑声原本应该是悦耳动人,可是如今却充满了愤怒和不舍。然后“蓬”的一声,烟尘之中冒起耀眼的猛烈火光,这一大蓬烈火,冒起之时,势如闪电,所占的面积,几乎有一丈方圆。炎势乃是呈圆柱形,中心之处颜色发青,再外面是白色的火焰,临到最外面,则呈耀眼欲花的红色。
  我心中一宽,听这笑声乃是女子所发,其中充满英雄末路的悲哀和壮志成空的怨恨,想来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心神一泄,我坐倒在椅子上,觉得手足发软,成功的逼杀凤仪门主,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冒险吧。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66/158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