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2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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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朱高煦以前悄悄救走了瞿能等人,也不是为了武力对抗他父皇,他防的是以后的人。
  战争就像赌博,如果赢的机会太小,那便成了博彩。朱高煦以前是赌徒,但他也不会豁出身家性命,全部去买彩票。
  就在这时,陈氏的声音道:“妾身失礼了。”
  朱高煦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发现陈氏也在瞧着自己。她那眼窝比汉人女子稍深,一对清亮的眼睛却是越看越让人爱怜。
  她轻声道:“我未怨过汉王,也无法强求甚么,你不要多心。事已至此,还有甚么办法呢?我们母子只好认命了。”
  “嗯……”朱高煦发出一个声音。
  这时陈氏竟然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朱高煦完全不明所以。她看着朱高煦,脸颊上隐隐有红晕,接着缓缓抬起纤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她里面穿着宽松的交领,做出动作时,手指不经意间拨开了一点领子衣料,锁骨便被朱高煦看到了。她的胸襟撑得不太高但很宽,靠近锁骨下方的肌肤也很柔软丰腴。朱高煦的目光忍不住盯到了她的交领,陈氏玉白的耳朵也渐渐微红。
  朱高煦顿时感觉呼吸有点不畅。不过他心里还很清醒,一时间觉得有点奇怪。
  陈氏几个月前就落入朱高煦手里,不过她恪守礼法,朱高煦自然没有为难她。虽然未曾蒙面之时,朱高煦心里有点期待一睹王后芳容,但他最主要还是为了正事。
  之前陈氏有求于己,却始终守礼。而今要为她们母子恢复名位的事情失败了,她为何反而如此?
  朱高煦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心道,要是我想对她怎么样,之前轻易就能要挟她就范;而今何必再纠缠不清?他更不了解陈氏此时的举动意图,万一她是想以此交换,希望朱高煦回朝为她们再争取一下。他做不到,如何收场?
  于是他端起了几案上的茶杯,揭开杯盖瞧着水面,避开了她的目光。
  过了一会,朱高煦才开口道:“大军克日班师,汉王府护卫先行。王后可否愿意,随护卫去汉王府?我担心你们留在升龙不利。”
  他说得很谨慎,并未明言安南国可能会继续战乱。
  陈氏也很知趣,早已端正地坐直了身子,好像刚才那细微的神态动作都没发生过,避免了被拒绝的尴尬。她犹豫了一阵,上身前倾,终于答道:“多谢汉王庇护。”
  她说罢目光如同有形的事物,时不时从朱高煦脸上抚过。朱高煦看不懂她的心思,毕竟人又不会读心术,最多能从神态猜到简单的喜怒哀乐情绪,她那复杂的想法,他如何得知?
  朱高煦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道:我快要离开安南国了,与她保持一点距离甚好,免得离别时牵挂不舍。
  ……朱高煦军中的文官宦官有近三百人。有朝廷圣旨、主帅军令,对于撤军之事,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于是中军行辕即刻开始安排诸部从升龙、清化二地撤兵班师。
  原西路军十万人大多都是四川都司、云南都司两地的卫所兵马。大军自安南国到云南,一些人再从云南返回四川诸卫所,沿途的道路狭窄多山,都不太好走。中军议定分批出发。
  汉王府护卫军大部人马,由王斌、刘瑛二人率领回云南府城。朱高煦还写了封信给王妃郭薇,叫宦官曹福带着回去。他亲笔告诉郭薇,等进京献俘之后,他很快就回昆明。
  接着朱高煦安排护卫指挥韦达,率一部王府护卫随行进京;另外跟着他押解逆贼胡氏父子等罪人的军队,大多是浙江、江西等地的卫所将士。如此调遣,等完成押解使命之后、进京的卫所军返回各自卫所就近了。
  朱高煦率众先行离开中军行辕,陈氏没来送别。但他刚出大门,掀开马车帘子时,便发现一袭白裙正在一栋楼阁上面,果然是陈氏站在那里。
  俩人远远地看着彼此,此时已无法道别。
  一路人马近万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升龙城城门。送别的人群里有大量武将文官,连张辅也从清化赶回来了。
  大队人马走了近十里地,来到大路上一道木头牌坊旁边,军队便暂且停止了前行。路边有一间草盖的敞屋,张辅等人将朱高煦迎入屋子里。那草屋虽然陈旧破败,但此时许多文武官员连进屋的资格也没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愿汉王殿下一路平安无事。”张辅端起一个武将送进来的酒水。
  朱高煦也接受了他的好意,笑道:“胡氏逆贼乃新城侯所获,今番我父皇下旨,叫我押解回京,我这算是借花献佛罢?”
  张辅陪笑道:“不敢不敢。征安南之战,汉王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末将等皆受汉王恩惠。”
  朱高煦听罢不动声色道:“待新城侯回京,论功应加国公之爵了。”
  张辅忙道:“末将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但彼此心里都是清楚的。当年邱福、朱能、张玉乃燕王府最亲信的大将,功劳也差不多;张玉战死,其他人都封了国公。张辅如今又在安南国立了大功,皇帝给他加爵到国公几乎是必定的事。
  说了几句话,朱高煦便道:“新城侯就此留步,不必远送。今日大军还要赶路,他日咱们在京师重聚,再徐不迟。告辞了!”
  言罢草棚里的几个人都饮了一杯酒,朱高煦走出门,叫上身边的段雪恨重新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他挑开车帘时,见张辅仍站在路边目送,朱高煦也挥了一下手。
  二人一起在安南国半年多,相互间有些争斗,但总体上张辅还是个很守军中规矩的人。而今一声道别,以前的些许不快似乎都已抛诸脑后了。
  今日的天气已经放晴,天空一片清蓝,阳光明媚。大路两边,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稻田里早已绿幽幽一片。除了路上的明军人马有些喧嚣,四面原野上都十分宁静。
  朱高煦的人马第一天走到了大江南岸扎营,然后次日坐水师的战船渡江。
  他们回京的道路是走北江府、坡垒关(镇南关)进入大明境内广西布政使司地面,然后走广西的驿道直去京师。
  前方还有几千里的路,朱高煦估计行军没有三个月很难完成。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进京
  高煦的人马走到了哪里、朱棣早就得到禀报了,他最近的心情很好。
  明天朱棣就能接受献俘。这是“靖难之役”以来,明军取得的第一次巨大胜利,大明官军不仅迅速灭掉了安南国,还活捉了贼首胡氏父子及一干大臣,结果大善。
  几个月前派去给高煦传旨的宦官狗儿,也早就回京了。狗儿将高煦唯皇帝马首是瞻的态度禀奏,朱棣心中甚是满意。
  这高煦,不仅能耐了得、还非常听话。儿女听话孝顺,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对这种事都会感到很欣慰的。
  酉时的钟鼓之声已经敲响了,朱棣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出御门。朱棣往东边看了一眼,刚才一直在寻思高煦的事,忽然间他又想去看看皇太孙瞻基。
  朱棣便对身后的宦官道:“径直去春和殿,无须派人去告诉那边的人了。”
  宦官道:“奴婢遵旨!”
  御门就是奉天门,此时朱棣正站在奉天门北边的台基上,他上了御辇,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下先向北行。接着一行人在奉天殿前面的砖地广场上向右转,然后东行一会儿就到文楼了。文楼出去就是皇城里的另一个区域,东宫春和殿就在这边。
  因为事先没有人去禀报东宫,朱棣的御辇来到春和殿外时,宫人们都很惊讶,急忙在门口两边跪伏行叩拜之礼。
  朱棣下了车,走进春和殿后便问:“瞻基在何处?”
  一个宦官道:“回皇爷,皇太孙写完了字,在水池那边玩哩。奴婢立刻去请皇太孙前来迎驾!”
  朱棣摇头道:“俺就知道他爱顽,正好俺也想走走,这就过去罢。”
  一行人便往春和殿里的池子那边去了。没一会儿,太子朱高炽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跪伏在路上道:“儿臣方从文华殿回宫,不知父皇驾到,请父皇降罪!”
  朱棣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或许高炽那肥胖又有点撅的姿态、实在没什么看头。朱棣只道:“起来罢,俺不怪你。”
  高炽忙道:“儿臣谢父皇宽恕。”
  没一会儿,朱棣就看到瞻基过来了,九岁的孩儿果然还很顽劣,只见瞻基双手都是泥污。这时瞻基老远就喊道:“皇爷爷,皇爷爷……”
  朱棣“哈哈”笑了一下,周围几个人也陪笑起来。在这偌大的皇城内,唯一不怕朱棣的人,恐怕反而是他的孙子朱瞻基了。
  瞻基完全没有别人的唯唯诺诺,上来先磕了个头,立刻就抓住朱棣的大手道:“皇爷爷看我捏的泥人儿,他们还能打架!”
  朱棣的手上顿时沾上了泥污,不过他也不计较,笑吟吟地让瞻基拉着走向池边。
  朱棣看着水池边的转头上放着的泥人和泥动物,回顾左右笑道:“瞻基像俺,俺小时候也爱顽这个。”
  太子高炽躬身侍立在好几步外,不敢开口说话,不过皇帝喜欢瞻基,其实对太子是好事。旁边的宦官倒是附和了一声。
  朱棣低头摊开手,看了一眼手掌上的泥污,便转头对站在旁边的太监王狗儿道:“去挖一些泥来。”
  王狗儿抱着拂尘拜道:“奴婢遵旨。”
  朱棣对瞻基道:“皇爷爷给你露一手,哈哈!”
  皇帝平素在宝座上都是非常严肃而可怕的,他虽然年近五十岁了,此时在孙子面前却露出了一丝童心的模样。大伙儿见皇帝高兴,都面带应景的笑意地,没那么紧张了。
  凉风抚绕,水波荡漾,春和殿里,一时间充满了天伦之乐的气氛。
  ……
  朱高煦离开升龙城时还是春天,待他率军进入直隶境内,已经是盛夏时节。但是安南的春天和京师的夏季,似乎差别不是很大。
  大军行至仙人矶,已是旁晚时分,朱高煦下令扎营休息。军中无人有异议,此番进京献俘,大伙儿在外面歇一晚,明早便好换身衣裳、准备一番仪仗,还是有必要的。
  朱高煦在行辕门内踱来踱去,似乎在等着人。
  不多时,果然一个戴着大帽的汉子进来了,正是王府护卫武将陈大锤。朱高煦马上招呼他进门说话。
  走进厅堂,朱高煦屏退左右,又带着陈大锤走进里面的卧房里。陈大锤把大帽摘了下来,鞠躬沉声道:“王爷,末将在玉器铺逗留了好几天,那几个人陆续都来过了。”
  朱高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大锤小声道:“最先来的是个个子矮小、面目白净的后生,俺以前见过他。俺便问他,京师境况何如?后生道,军国大事他不知道,皇城内外都很太平,不过听说皇后卧病有几个月了。”
  朱高煦心里清楚,那个后生正是杜千蕊的弟弟杜二郎,现在在锦衣卫当差,化名为杨勇。他母后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不过听起来现在更严重了。
  陈大锤接着道:“第三天来了另一个人,乃驸马的儿子王贞亮;又过了两天,还来了个年轻文士模样的人,都是末将见过的。俺问他们同样的事儿,他俩的话也差不多,说是最近上朝见过圣上,朝中经常在争议安南国之事。”
  朱高煦听罢松了口气。
  他本就是皇帝的儿子,京师也算他的家。可是不知为何,几年没回来过了,竟有几分陌生感;又或是要见父皇朱棣,他忍不住感受到了压力,所以有点谨小慎微。
  朱高煦道:“陈把总去罢,歇口气,明日一早咱们就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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