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5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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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煦笑了一下,沉声道:“正因她是个商贾,所以必定不会反对朕的谋划,毕竟这些事对商人有好处。而且沈宝妍进宫之后,沈夫人就好像皇商一样的身份了;她没有儿女,更不敢改嫁。沈家的财产以后传给庄嫔沈宝妍,这不又变成咱们朱家的钱了?朕得让她明白国策,免得误判形势。”
  马恩慧脱口道:“圣上北征许久,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却只顾与沈夫人说话,怕是快把我忘了罢?”
  她刚说到这里,顿时便有点后悔了,并且感到有点羞辱。她与朱高煦的关系一直很奇怪,但有过肌肤之亲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味。
  “朕与沈夫人只不过谈正事,就像君臣一样商议事情。”朱高煦道,他的目光立刻变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马恩慧的身上。马恩慧顿时觉得脸上发烫,觉得一切都被自己搅乱了,一时间说不出办句话来。
  这时朱高煦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闩住了。
  马恩慧吃了一惊,怔怔道:“圣上要作甚?”
  朱高煦道:“朕很念想你,可今晚不能在沈府过夜。”
  马恩慧看着朱高煦走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拽住衣领,颤声道:“这天光白日的,实在有失体统,妾身如何见人?”
  朱高煦道:“看得清楚一些不是更好?再说没人知道咱们在屋子里作甚,甚至沈府的人连你是谁、也不清楚。”
  马恩慧无言以对,她从朱高煦先前的方略听来,觉得他的胆子非常大、而且想得都是一些闻所未闻的事;而他在别的事上,也是如此,简直堪称荒诞放纵。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却跳得很快,有一种莫名的新奇刺激挥之不去;加上从小信奉的道德约束,她眼下脑子里乱得就像一锅粥似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挂着帘子的窗户外面,正下着“沙沙沙”的小雨,不过白天的光线仍然很明亮。
第七百一十五章
厮守最真
  从二月底到三月初,京师好几天都是绵绵细雨的天气。
  从庆寿寺出来,深居简出的姚芳、看到京师市面上的人来人往,觉得与半年前没有甚么变化,却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同。或许只是他的心境不同了。
  姚家与秦家完成了采纳、下聘等过程,本来以为迎亲的时候下雨不便;不料一到良辰吉日,天气却一下子放晴了。宾客们都借着天气、来说恭贺吉利的话。
  姚芳的妹妹是贤妃、父亲是勋贵,但皇帝似乎刻意回避,并未派使节送礼。不过当天赴宴的达官贵人非常多,皇后娘家郭家、皇贵妃沐家、贵妃景家、淑妃杜家,甚至在京的朝鲜国使节,都派了人赴宴送礼。可见姚芳的妹妹,在宫里的关系处理得挺好。
  款待了宾客之后,姚芳穿着九品官礼制的袍服走进洞房。他现在无官无职,但世人有习俗,大婚的时候百姓也可以穿九品官服,人们对于当官还是很执着的。
  洞房花烛夜,人生一大喜事。新娘子坐在床边、遮着红盖头,姚芳看着她,心头却有点百感交集。
  让他稍微感到有点欣慰的是,揭开盖头之后、再次看到新娘子秦氏,见她仍然十分漂亮。秀气斯文白净,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而且她爹是举人。
  秦氏垂着眼睛,看起来心情也很复杂,完全不敢看姚芳。她默默地拿起酒壶,按部就班地斟酒。出嫁前必定有老妇人教过她。
  姚芳的情绪早已不是初见秦氏的样子,他此时很平静,带着一些歉意开口道:“你受伤出血的地方好了罢,不要紧?”
  不料此言一出,秦氏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微微侧过脸点了一下头,“嗯”地回应了一声。
  姚芳这时才醒悟,好像问得不对劲。他接着又想起了去年的疑惑,便问道:“我被锦衣卫抓走那天,你问我是不是真去过那间寺庙,何意?”
  秦氏斟好了酒,但似乎不好意思端起来喝交杯酒,气氛有点怪异。她坐在床边说道:“妾身确是去过那寺庙烧香,但没留意到……夫君,所以才问。”
  洞房里沉默了一会儿。姚芳本来是个武夫,有时还算直率、并不想遮遮掩掩,何况现在秦氏已变成了枕边人,他便径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天在肖家闹得很凶,你在旁边也听到了,理应明白那件事的缘由,那是我与肖文才之间的私仇。后来的解释,不过是朝中一些好友帮忙,想替我免死罪罢了。毕竟我倾慕于你、抢亲是为了挽救秦家免遭肖家牵连,这样的理由要好得多;起码比报复仇人、发泄戾气殃及无辜,罪行要轻巧。”
  所以姚芳觉得秦氏那么一问,是因为在无可奈何之后(被污了清白),想出的一种手段。姚芳如此揣测,实属正常。他在给道衍和尚卖命的日子里,见过太多尔虞我诈了,难免会认为很多事情、只是一种利弊权衡的手段而已。
  这时秦氏的声音道:“妾身那时很害怕,没有多想,便想相信那些事(寺庙相识的倾慕)是真的。”她的声音露出了胆怯,“不过后来妾身也明白了,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姚芳听到这里,顿时心生怜悯,更对那阵子的所作所为、有了忏悔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又想起自己成家之后,仍然会无所事事,便想起了妹妹给他指的出路。
  于是姚芳又道:“家父是侯爵,但大明的爵位并非都能世袭,其中有区别,且要请旨恩准。而我干过的事,你是知道的,将来家父百年之后、我也不一定能世袭爵位。我打算去投奔沈家商贾,寻点生计,你以为如何?”
  秦氏轻声道:“妾身既然嫁与夫君,不管你是商人还是勋贵,都是妾身的命,妾身绝无怨言。只愿夫君好生相待。”
  姚芳听到这里心里一热,将酒杯端了起来,牵起了秦氏的纤手,说道:“圣上曾言,时间是良药。该忘的,想不忘也抵不住光阴。至今我才明白,厮守才是最真的情义。”
  俩人小心翼翼地饮交杯酒,秦氏终于不好意思地看了姚芳一眼。
  ……不两日,姚芳果然去拜会沈家了。
  接待他的人是个精悍的中年汉子,自称徐财七。徐财七言,家主沈夫人寡居,不便相见;他是沈夫人的同族堂兄,有失远迎云云。接着十分客气地说了一些好话。
  姚芳心里明白,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能得到很多人的尊重,确实是看在他的家势上。
  虽然沈夫人没有出面,但姚芳眼尖,发现客厅侧面有一间挂着帘子的耳房。他干过锦衣卫,心思比较多,当下便揣测:沈夫人可能就在耳房里旁听,毕竟姚芳是皇妃的长兄,这家主不会不重视。
  俩人在一张几案两侧的太师椅上入座,丫鬟上了茶,便出去了。
  姚芳说明了来意。
  徐财七的心情似乎很好,言行之间的精神气,就好像一个人看到了光明的前程、正准备大干一番。
  他说道:“今上北征归来之后,眼光似乎放在了海外。圣上大概认为,海贸增加的岁入,能反过来解决国内之事。姚公子竟看得起咱们沈徐两家,前来合伙,必定也从贤妃娘娘那里得到了甚么消息?”
  姚芳已认清了眼下的处境,朝廷不会给他官当。所以他便一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情说道:“算不上合伙,在下真是来投奔沈夫人的。贤妃居于深宫,而今很少与家中来往,不过此事贤妃确实很赞同。”
  徐财七品味着姚芳话里的意味,过了片刻,他好像又多了几分信心,赞道:“姚公子好眼光!咱们虽只是商人,却遇上了好时候,将来大有可为。如今看起来,只有咱们这些得到圣上认可的商人,能得到海贸之利。”
  徐财七请姚芳喝茶,接着说道:“沈家估计,浙江、福建、广东这些地方的商人,不久之后便会十分不满。但是有甚么办法呢,谁叫咱们有皇帝的支持?形势对沈家非常有利!
  生意便是这样的,做的人多了,大伙儿就会相互算计、压低货物价格,获利减少。因此最有利的生意,是独占一方商路;咱们现在,正有如此局面。”
  他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洪武年间,朝廷一再海禁,此国策一直到现在未改。不过建文朝以后,朝廷对地方官的监督削弱;一些商人便与地方官勾结,开始了私自与外藩贸易,还不用交税。
  直到永乐初、朝廷水师下西洋,却不准民间出海,此时还吓住了那些私自海贸的官商,海贸生意一度萧条。朝廷是想独占好处,可朝廷要建造维持大量海船水师,本钱很大;宦官、官员也对买卖不甚明了,所以永乐初下西洋必定是亏损了。
  而今圣上准许沈家参与,独占海贸生意,形势又将改变了。”
  姚芳一边听、一边思索,这时便说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朝中做官的人,有不少是浙江、福建、广东籍贯。这些地方的商人大户,必定会想办法、托当官的老乡在朝中说话,让朝廷改变国策。”
  徐财七抚掌道:“姚公子好见识!但等到那时候,咱们已经打开商路、占了先机,实力雄厚便不怕别家来争。再说了,沈家现在也算是皇亲国戚,谁说得上话还不一定哩。”
  这个徐财七的话,应该都是沈夫人告诉他的。
  姚芳点头称是,他心道:沈家对自己的投奔、十分高兴,恐怕也正是看重了自己的关系。
  本朝商人攀附权贵、官员,官商勾结,在国初沈万三等几个富商被治了之后,是愈演愈烈。地主大户和商人们都学聪明了,知道要权力来庇护他们;所以有的贿赂官员,有的大户甚至自己办书院,培养宗族子弟科举、在官场占一席之地。
  对于姚芳这样的皇亲国戚来投奔,沈家似乎是求之不得。两边简直是一拍即合,马上准备“同流合污”。
  徐财七道:“咱们新开了一个商帮,叫‘西洋船运厂’,名是西洋,却也包括了朝鲜曰本、以及国内生意。
  只要朝廷官军控制安南国北部,咱们就可以打开元江(安南国内叫大江,红河)水运,把云南的金、银、铜、翡翠、红宝石等水运至安南国沿海,然后海运回东南商贸繁华之地。路途虽远,却仍比陆运的耗费更低。
  姚公子若不嫌弃,便做‘西洋船运厂’的二掌柜如何?”
  姚芳暗地里吃了一惊,他刚刚过来,沈家便马上让他做二掌柜?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家势和关系,顿时明白了自身的价值。
  因为姚芳没有马上回答,徐财七还有点担忧,小心地劝道:“在下做大掌柜,姚公子做二掌柜,不过您放心,好处必定少不了。”
  姚芳马上抱拳道:“徐掌柜如此盛情,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徐财七大笑了一声。姚芳也陪笑起来,俩人简直是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第七百一十六章
平静的战场
  晚春的三月、并未让朱高煦感受到甚么伤春悲秋的气氛,因为天气晴朗之后,越来越暖和了。然而这平静的时节,不能让他借景抒情,表达他内心的动荡不安。
  清晨华丽宫阙之间,湿润的雾气笼罩着庭院里的草木、走廊,鸟雀不知在何处鸣叫,花香在空气里隐约可闻。
  朱高煦走过斜廊,来到了离他起居之处最近的东暖阁。
  里面有人已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司礼监的宦官把奏章送进来了,宫女正在往香炉里添炭和香料,气味仍然是天竺香。只因有一次,朱高煦夸了一句香料气味很别致。
  不一会儿,妙锦也走了进来,她拿了一本册子过来,翻开其中一页,请朱高煦看。上面记着本月要做的大小事情,最重要的几样用蓝色加大的字体书写。
  朱高煦让妙锦旁观政务,确是帮了他一些忙;她喜欢把事情写下来,让日子更有条理。但这并不是朱高煦的习惯,他很少动笔记录,一般只是记在脑子里。
  三月间要做的正事,最重要的是朱高煦要亲自主持殿试。中央一级的科举考试,在同一年的春季有两次,第一次叫会试,第二次叫殿试。会试中榜的人士叫贡士,他们其实就相当于进士级别了;因为接着参加的殿试、晋级为进士,并不会有人落榜,殿试只是排名次。状元榜眼探花甚么的,就是殿试考出来的。
  会试殿试与后来的高考不一样,因为会试中榜的人,直接就会成为大明王朝的国家统治者。而且有南北籍贯的限制,大概是北方取四、南方取六。只因洪武年间有一次,会试主考官录取的人、全是南方籍人士;太祖闻北方人请愿闹事,盛怒之下把主考官逮捕,又举办了一次全部录取北方人。后来朝廷妥协,逐渐形成了现在的制度。
  其次还有一件必须要办的事,便是正式册封庄妃、庄嫔。
  不过这些必要的事务,朱高煦并不是很重视。都只是一些按部就班、照以往的经验和规矩做一遍的事。他最关心的事,是最近一直在谋划的向海洋扩张的国策。
  所以朱高煦既没有看奏章,也不召见大臣,他坐在椅子上,一大早就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妙锦的声音惊扰了朱高煦:“圣上有何烦恼?”
  他闻声抬起头时,见妙锦站在旁边、目光正观察着自己,而暖阁里的宦官宫女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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