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校对)第18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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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进的话,顿时就给郑全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他别无选择,只能跪下来,脱帽拜道:“既然长孙殿下,以为臣乃小人,那臣实无颜再服侍家上与殿下了,臣请乞骸骨!”
  说完,就重重的顿首。
  这其实是以退为进。
第150章
针锋相对(2)
  刘据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全,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听到这里,基本上心里对于对错也有了判断了。
  毋庸置疑,这个事情是郑全做错了。
  郁夷百姓遭灾,应该马上救援!
  只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
  从元封元年开始,这博望苑,这东宫内外,就是文人的天下。
  君子们谈论道德,主张以德育民。
  他作为储君,也无比赞同,多次发声,甚至在监国期间,尝试按照了幕僚和宾客、文人们的主张来施政。
  释放了大量囚犯——不经甄别的释放。
  于是,天下称颂,人人都说储君贤德。
  刘据自己更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哪怕事后天子归京,大为斥责,他也死不悔改。
  久而久之,这博望苑内外,东宫上下,尽是道德之言。
  谁若是不附和,谁就是小人,就是妄图以酷吏、暴政来施虐天下的法家酷吏。
  以至于,就连他这个储君,也受到影响。
  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对,却也只能附和、屈从。
  刘据记忆里,就有一次,他曾在雍县视察,遇到一个官吏,做事认真、勤勉,对于地方事务熟练于心。
  刘据非常喜欢那人,欲要提拔他当雍县的县尉。
  结果,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
  他的老师瑕丘江公,甚至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泪流满面的上奏:“秦以刀笔吏而任官吏,吏皆争相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迟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家上若用此刀笔吏,则今后诸吏皆随风靡靡,君子道德之士则不得进……”
  最后,刘据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提拔那个官吏的行为。
  自那以后,清谈道德之风,更加浓烈。
  谁要敢说,不用道德,就要治世,那必定是要被群起而围攻。
  就连他这个储君,也不敢轻易触碰。
  因为这是忌讳。
  头天说了,用不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会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跪在他面前,以头触地,誓死劝谏。
  所以,刘据很清楚。
  他若现在就放任郑全离开,到了晚上,整个博望苑的宾客、文人和臣子都会来劝谏,甚至是死谏。
  谁不来,谁就是坐实小人,赞同‘机变械饰’的佞臣。
  将要被口诛笔伐,会被群起而功之。
  就像当年,那些公羊学子还在博望苑时,只要有一人说了‘天子征伐四夷,乃是行春秋大义’,那么第二天他就会被无数人围攻。
  甚至有人还会大声疾呼‘匈奴人的命也是命!’。
  但,儿子与张侍中,却也是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尤其是那位张侍中,若是一怒之下,上书天子,这事情就坏了。
  “唉……”没办法,刘据只能是叹了口气,道:“郑家令先请起吧……”
  又对刘进和张越道:“进儿、张侍中恐怕是误会了郑家令了吧……”
  误会?
  wtf?
  张越看着刘据,有些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莫名的,张越忽然想起了《春秋》记载的一句名言: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也不知悲……
  这位储君,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在他之前,当今无子,以至于武安侯田蚡曾经私底下告诉淮南王刘安: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所以,当元朔元年,刘据出生时,当今天子喜不自胜,难耐内心的喜悦。
  甚至直接命令东方朔和枚乘为刚刚降生的刘据作赋,敬献高媒之神句芒,祈求神明的庇佑与照顾。
  七年后,元狩元年立为太子之日,大赦天下,赐所有两千石官爵位,命令提升所有家庭的户主的爵位一级,遣使者巡视天下,赏赐官吏、三老、力田与孝子。
  简单的来说,就是告诉天下人,皇太子册立了,你们都要感念太子的恩德!
  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世。
  在及冠之前,这位太子,就一直被养在深宫之中。
  而当今天子,在那些年里,不是走在封禅的路上,就是走在北巡的路上。
  刘据的教育和抚养,交给了大臣。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小生活在蜜糖之中。
  不像他的父祖那样,在没有登基前,就已经知道了人间疾苦,甚至亲口品尝过。
  在及冠前,刘据甚至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
  有问题,他的母亲卫皇后,他的舅舅长平烈候,自动就帮他摆平了。
  哪怕是及冠以后,他也不需要烦恼太多。
  在长平烈候卫青在世之时,没有人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所以,他得以结交大量文人,在这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中谈论道德。
  张越现在严重怀疑,太子刘据,恐怕连旱灾是什么样的凄惨状况,都没有见过。
  只是通过书本知道,旱灾很可怕。
  但可怕到什么程度,就全凭脑补了。
  就像与匈奴的战争,文人们告诉他,战争的恐怖,他自动脑补了以后,就开始反对了。
  后世的小资和白左,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张越就有些捂头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越拜道:“家上难道就不用听一听,郁夷县现在的情况吗?”
  赵过闻言,马上上前,深深拜道:“臣赵过昧死以奏家上:郁夷百姓的情况,已经是危在旦夕之中。汧水水位,几乎下降到谷底,百姓纵然以木桶取水,肩挑手提,劳苦一日,而所得之水却不足润土一分……”
  “有两个乡的土地,已经开裂了……”
  “数千亩土地,将颗粒无收,百姓皆哭号哀鸣,小民嚎啕之声,十里可闻……”
  “不独郁夷,臣闻之,陈仓、雍县和眉县也都受灾了,只是除雍县与郁夷外,其他各县在右扶风的指挥下早已经开始了救灾,右辅都尉王公亲自调集了驻扎在德阳宫和陈仓的郡兵,在各地凿井,架设桔槔……”
  “郁夷、雍县,家上食邑之地,以为天子之臣也,本当受家上之恩泽,富足于一方,何故苦于他县?”
  赵过的话,让刘据终于动容。
  “何至于斯?”刘据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京畿附近也有月余不雨,何故百姓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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