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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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码头,楚质匆匆下轿,直奔江边,目光扫视着岸边大大小小的船只甲板,以期望能见到白瑾瑜的身影。
  见此情形,有个随行衙役知机说道:“大人在寻些什么,不妨吩咐下来,小的们敢不为大人效力。”
  “也好。”楚质轻轻点头,说道:“你去打听下,有艘准备到汴梁的船只,是否已起航,船上应该悬挂有许家字样,若有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问几句话而已,差事轻松,随行衙役不敢怠慢,连忙依令行事,以求能最先打听清楚此事,回来在知县大人面前好好表现。
  目光继续掠过岸边的船只,却没有任何发现,尽管心中已然猜测出结果,但是楚质还是没有彻底死心,依然抱着一线希望,或者她们有事耽搁了,还没有来,又可能是隐藏在诸多船只之中,自己看不见而已……
  然而,迟了就是迟了,不久之后,几个衙役回来禀报,那许家之船早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去,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宦塘河段。
  顿时之间,楚质只觉沉甸甸地感觉压在心头,秋风扫过,在岸边的树上奏出瑟瑟乐音,哗哗的声音还在耳边隐隐回响,楚质眼角突然有些发酸,抬起头来,视野之中,一只孤单的飞鸟像箭一般掠过天空,心中怅然若失。
  “大人,你看我们……”等待了许久,你推我让之后,有个衙役小心翼翼道,心中忐忑不安,十分害怕真的成为替罪羔羊。
  幸好他的担心纯属多余,收敛了下心情,楚质淡淡说道:“回去吧。”
  回哪里?那个衙役正准备脱口问道,适时醒悟过来,虽有些莫明其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楚质心情不好,肯定没有了观潮的兴致,自然是回衙门,至于楚质心情为何不好,衙役们又不是笨蛋,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别乱打听。
  此后几天,城中观潮的百姓络绎不绝,且洛小仙戏园的新戏更是声名大振,许多百姓到江边根本不是为了观潮,而是冲着那凄婉动人的梁祝传说而去,有的固然看过了几遍,依然不感厌倦,每次都是在结果时落泪抹涕的,然后发誓再也不看了,但一到戏剧开幕,又情不自禁的凑了上前。
  没有办法,梁祝传说的每个情节冲突、台词曲乐,甚至动作细节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才形成的,与之相比,其他戏剧就显得非常稚嫩,特别是在观赏过梁祝后,再回过头看其他戏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当然选择返场再看。
  况且,有坊市传闻,那梁祝戏剧乃是钱塘知县楚质精心编成,还有那首催人泪下的尾曲,也是其呕心沥血之作,这个消息传出,顿时激起千重浪花,有人信之、疑之、誉之、毁之,不足而一。
  当日见到楚质与洛小仙相会的百姓,都相信这个传言确有其事,而那些深喜楚质诗词的少女、士子,更是觉得,天下之间除了楚质之外,再无人能写出像梁祝这样凄美的戏剧来,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过也有某些人,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的确不信,纷纷表示质疑,而且还掷地有声的说道,以楚质的身份地位,岂能如同市井之徒一样,做些鄙贱之事,若真是如此,那还有何颜面身居要职,教化百姓。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市面上流传,且都言之有理,许多人都不知应该相信哪方,有心向楚质求证,却发现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毕竟人家是一方知县,不是随便哪个人上门都能见到的,而能时常见到楚质本人的,又没有这个胆子敢询问县尊。
  有胆子直言相问的,也十分理智,觉得坊市传闻不足以信,贸然垂问岂不是很可笑,所以尽管外面吵得沸沸扬扬,却没人为此事惊动楚质,但不管怎么说,正是由于上述原因,梁祝戏剧彻底火了,每次开幕时,戏台周围立即被人群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没有丝毫的缝隙。
  而身在县衙中的楚质,却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舆论热点,处理完县衙的公文后,便返回内宅之中,坐在后院亭子,抬头仰望天空,神情有些闷闷不乐,对此,内宅仆从也有些见怪不怪了,这两日,只要眼睛没瞎,谁也知道大人心情积郁,没事最好别去打扰,不然自寻倒霉可别怪没人提醒。
  无声的叹息了下,或者是心情败坏,楚质总感觉天空阴沉沉的,云层看上去像一群又一群的乌鸦,很快就凝聚成一团,空气变得十分沉闷,连院内草坪中的虫子似乎也耐不住这种酷热,狂躁的满天飞舞。
  又过了许久,凝聚成团的云层居然悄然飘至太阳底下,天色有些发暗,恍恍惚惚之间,楚质也似有所觉,正欲观望,不想顷刻之间,平地卷起狂风,院内几株树林的枝叶哗啦啦地狂舞起来,一阵尘土飞扬而过,天地间突兀一片昏黑。
  楚质仰头观望,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天际飞过一条锯齿形的电光,仿佛浩瀚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轰地一声,一个沉闷的焦雷猛地炸开,大地一阵摇撼,震得人耳朵发麻。
  “下雨了……”愕然片刻,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叫喊声传入楚质耳中,那声音中透出常浓厚的欢呼雀跃心情,好像是受其感染,适时,响应者甚众,欢呼击掌吼叫声如雷,传至四面八方。
  楚质站了起来,微微张手,感受着狂风卷起衣袂翻滚,拂掠脸面,似乎也有些生疼,脸上笑容初显,只听轰的一响,又是一个闷雷从天上滚落,雨点登时开了闸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下无数指头大的雨珠子,打得地上尘土飞扬。
  楚质抬头望天,见半空中乌云翻滚,雨点砸在亭顶上,散发出金戈碰击的声响,不时还有几粒雨珠晒进亭中,在他身上打出几点雨痕,犹豫了一下,楚质立即飞步跑上走廊,刚到屋檐下,却见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犹如一条条银龙破空飞过。
  雨势渐大,密麻麻地如万箭齐发,雨滴敲在屋檐墙顶,铮铮铮,嘡嘡嘡,好像铁指铜琵琶轮出了千万根急弦,楚质返回屋内,坐望窗前,发现骤雨已经如瀑,厚厚的一片水雾弥结成瘴,望出去唯见天地茫茫,成片白蒙蒙状态。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楚质喃喃自语,脸上那郁闷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笑容。
  “公子……”就在楚质感叹好雨知时节时,却见长贵匆匆忙忙奔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包裹,全身衣裳湿了一半,头发散乱,满面水渍,模样十分狼狈。
  “长贵,你怎么变成这等模样了。”楚质笑了起来,随手从抽屉取了条毛巾抛过去,微笑道:“有甚急事,也不知先回房理顺再来。”
  “谢谢公子。”长贵憨笑了下,接过毛巾,也顾不上擦拭,而是先小心翼翼放下包裹,或许是保护得当的原故,包裹却不见任何滴湿痕迹,也正是因为长贵护着包裹,所以才会弄个这样狼狈。
  “这是什么?”楚质有些好奇的指着包裹问道。
  胡乱的抹去脸上水珠,理了下衣裳,长贵连忙说道:“这是家里捎给公子的,小的才从驿站取回,就差几步路就到衙门,却没想忽然下起雨来,幸好没有淋湿。”
  家里自然是指汴梁的那个家,楚质闻言脸上笑容更浓,表现得有点儿急切的伸手拿起包裹,一边解开一边说道:“长贵,辛苦了,快些回房换洗下衣裳,免得染病。”
  长贵应声而退,走出门槛时不忘记关上房门,叮嘱旁边仆役不要随意进去打扰后,立即笑呵呵的返回屋里换洗,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楚质已经处理妥当包裹,穿戴整齐的长贵又前去敲门而进。
  只见房中楚质临案而坐,面前摆着一封书信,见到长贵进来,立即笑道:“家书我已经写好,待雨停之后,你就与之前一样,附上我前些时候备好的礼物,差人送回家中。”
  “小的明白。”长贵笑道,接过书信,准备回身退出去。
  “等等。”似乎想到什么,楚质叫回长贵,抚着下巴说道:“长贵,你时常跑去街市上玩耍,可知道杭州有什么珍贵的安胎之物吗?”
  “安胎……之物?”长贵感觉有些惊讶,也没多想其他,立即寻思起来。
  “嗯,无论是补品还是药材,像什么乌鸡白凤丸、排毒养颜……东阿补血……丹之类的。”
  其实楚质也隐约知道以上东西与安胎没啥关系,只不过他对于女性用药知识的确很缺乏,能记得几种药品名称就已经不错了,他本来还想多说个汇仁肾宝来这,幸好及时止住。
  “小的惭愧,从来没有听过。”长贵羞赧摇头说道,因为帮不上楚质的忙,心情很是沮丧,其实也不怪他,就算换成其他杏林圣手前来,对于楚质所说的药品,多半也是不知所云。
  “那你找个时间,到城中各个药铺打听清楚,只要有效,不怕花钱,尽快买下。”楚质吩咐说道,眉宇间似乎有些虑意:“娘亲来信说,婶娘近段时间身子有些不适,就怕是动了胎气,要寻些药材稳固下才成。”
  虽然不是很懂医术,但楚质也明白高龄产妇的危险,十分担心潘氏出什么问题,若不是惠夫人在信中表明潘氏并无大碍,恐怕楚质忍不住返回汴梁探望。
  “小的立即前去。”长贵连忙说道,说着回身就要疾行。
  “回来。”楚质出口阻止,摆手说道:“雨这么大,也不急于一时,等等吧。”
  说话之间,天空又是一道雷落下,乌云密布,电光闪烁,天地色变,瀑雨如同天河倾溃一般成盆晒泄,呼啸狂风卷起雨瀑,阵阵湿意透窗而入,瞧那情形,不要说上街,恐怕在屋檐底下走两步就浑身湿透,长贵自然不再坚持,按照楚质的吩咐再等一等。
  可这一等就是一天,或许是久旱无雨,积累了数月的雨水,仿佛要在短时间内全部倾泄出来一般,从昨天午时开始,直到现在,雨如瀑下,全然没有停息的迹象,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雨下得越久越好,这样才有利于缓解旱情。
  况且,下了一天的大雨,不见丝毫阳光,城中暑气全消,阵阵凉风吹拂,让人利爽到心底深处,如同在酷热的沙漠中寻到了水源,正美美的享受着,哪里还有心情管其他,如果非要找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那肯定是楚质。
  或者杭州百年安逸久了,怕有十几年没有遇上过灾旱,早已忘记大旱之后必有大涝的道理,但楚质还有几分理智,早上醒来坐看雨势不减,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皱眉想了半天,赫然醒起每逢雨季,军警便要联手救助百姓的场景。
  再想到城外成群成堆的灾民,楚质哪里还坐得下去,连忙叫道:“来人,快备……雨具,本官有要事赶赴州衙。”
第三百零四章
热血沸腾
  州衙内,签押房中,门窗紧锁,雨水晒落屋檐墙壁上,散发出滴答的清脆声响,而杭州通判顾可知却充耳不闻,却是在伏首书案,聚精会神的提笔批示着各类公文,过了片刻,笔尖轻按,顺势收回,松了口气,转而搁下笔,抬头看着内宅方向,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色,无声叹息了下。
  作为通判,毕竟是直接受到皇帝的任命,有掣肘知州的权力,一份公文之上,如果没有通州的签字,就不能生效,所以固然官职不高,但在地方的权势却仅次于知州,而顾可知年纪已经不小,是荫官出身,他也自知仕途到此为止,平时待人和善,与同僚下属相处很是融洽。
  而子侄辈也是颇有出息,长子前些年考中进士,现任一方主簿,其余子侄也有功名在身,家中老小身体安康,且顾可知性格也很开朗,凡事看开了,自然没有什么烦心的,按理来说昨日还喜笑连连,大赞雨势喜人,今日应该不至于唉声叹气,满面忧虑。
  当然,天有不测之风云,世事难料,旦夕祸福的情况也不少见,谁敢担保自己一生顺风顺水、无灾无病的,在房中角落站班的衙役暗暗想到,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打听下顾通判遇上了什么烦忧之事,就算帮不上忙,也要表示下关切,说不定那时顾通判见自己乖巧,顺手提拔自己为……
  就当衙役美滋滋的浮想联翩之际,门外却传来阵阵拍门声,被人打断了捕快之梦的衙役满面不爽的走了过去,随手拉开一丝门缝,看见是同僚,立即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小八,门不用拍得那么响,我能听得见,别吵到顾大人了。”
  “别扯了,我刚才就是轻敲了几声,却没见你来开门,又在做白日梦了吧。”门外衙役轻笑道。
  “胡说,肯定是雨太大,掩盖了敲门声音。”房内衙役当然不会承认,强自解释了句,随之不耐烦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打扰……顾大人。”
  “钱塘楚知县求见太守,你去禀报顾大人。”
  “哦。”房内衙役答应了声,就欲转身,突然反应过来,皱眉说道:“不对啊,小八,楚知县求见太守,直接面见就是,你让我禀报顾大人做什么。”
  “二子,你昨晚又跑哪斯混去了。”小八似笑非笑道:“居然连州衙的大事都不清楚。”
  “大雨连天的能去哪混。”眼睛溜转了下,房内衙役小声问道:“八哥,快与我说说,衙里到底发生何事了?”
  知道事情耽误不得,小八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太守病了,吩咐下来衙里事务一律由顾大人处理,还不快去通报。”
  “太守病了,卧床不起!”楚质惊愕,急忙追问道:“前两日我见太守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昨日范公在城外巡视,不想突然大雨滂沱而下,范公不避,在雨中喜立了片刻,回衙之后,就感身体不适,大夫诊断认为应该是染了些微风寒之气,现已服药在房休息。”顾可知解释说道,看向楚质时,也满面的愕然。
  这个时候,楚质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浅绿色的官袍衣摆下方全部湿透,两条袖子也被雨水打得半湿,连鞋子似乎也进水了,真可谓一步一个脚印,人站在那里,水渍慢慢的渗到地上,一会儿功夫,就淌了两三尺。
  见此情形,顾可知挥手吩咐衙役取干衣毛巾过来,旋即迷惑问道:“楚知县,你有何急事,以至于冒雨前来。”
  “十万火急,下官要立即面见太守,请顾大人引路。”想到此行目的,楚质哪里还等得下去,连忙拱手说道,不忘记强调:“此事非同小可,非太守不能决。”
  楚质心情确实十分着急,不然也不会这样“口不择言”,若顾可知没点胸襟的话,听到楚质如此“漠视”自己,以后肯定给他小鞋穿,庆幸顾可知还是有些肚量的,况且看见楚质情急的样子,居然冒雨而来,又说得这般严重,也知道什么叫公事为先,顾不上询问,立即领着楚质穿过衙内二堂、议事厅,直奔内宅。
  雨如瀑下,随风飘晒,就算在屋檐底下行走,有雨伞挡摭,两人还是抵不住无孔不入的雨水,楚质倒没什么,只不过是再湿回而已,只可怜顾可知,原本干爽的衣裳,才走几步路就湿了近半。
  来到内宅院前,守门的院子也没有拦阻,直接让两人进入厅内,问明来意,连忙到卧室向范仲淹汇报。
  在等待的时候,顾可知也终于体会到楚质的感受,随意抹了把脸,轻轻挥手,就有点点雨滴晒了出去,拧了下衣袖,清水哗哗的直流,刚想着要不要叫人拿条毛巾来,好整理下仪表面见范仲淹,却见仆役匆匆返回道:“太守有请两位大人。”
  两人自然从命,走了几步路,楚质却皱起眉来,心里有几分莫名担忧,自己所了解的范仲淹,若是听闻自己有急事相报,定然出来相迎才是,如今却……,希望情况不要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心中祈祷之时,仆役引着两人从内堂而入,来到卧室门前,还未进去,楚质心中顿时有些压抑,难道真如顾可知所言,范仲淹病重得卧床难起。
  似乎已经得到范仲淹的吩咐,仆役来到门前时,也没有敲门禀报,而是轻轻推房门,微微引手示意,迟疑了下,楚质举步跟着顾可知进去,顿时觉得眼前昏暗了下,过了片刻才慢慢适时房中光线,立即仔细打量起来。
  正如他所猜想,虽为一方知州,且曾位居宰相,但范仲淹生活过得非常简朴,纵观整个卧室,陈设简单,没有什么奢华之物,墙壁素白,没有悬挂任何字画,连富贵人家房中最为普遍的屏风也没有一张,与普通百姓家中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非要说有点特殊的,那就是靠墙的边上摆放着四只木箱,列成两排,放的当然不是什么金银细软,盖子未合,高高撑起,随意掠看,就能发现里面尽是书籍,当然还有些桌案之物,楚质根本没有细看,目光在房中略瞥了眼,立即垂落在范仲淹身上。
  只见范仲淹虽然半躺于床上,身上披着单薄的丝被,花白髯须微微蓬松,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依然闪烁着熠熠神采,这让楚质暗紧的心情悄然松了口气。
  “你们有何要事?”无视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范仲淹缓声道,说话声音固然有点儿虚弱,却十分从容,那淡定的表情给人以无比的信心,如同擎天之柱,好像天塌下来范公也能撑住,没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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