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校对)第1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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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楚质焦虑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在顾可知的示意下,上前朗声说道:“太守,大雨如瀑,滂沱而下,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下官担心城外百姓……”
  “不好,老夫失虑,怎么忘记此事。”
  没等楚质说完,范仲淹就猛然叫道,立即掀开丝被,下床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身体突然摇晃了下,右手抚额倾斜欲倒,楚质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范公……”顾可知也疾步上前,满面的关切,回头呼道:“来人,快寻大夫来。”
  回坐床沿边上,范仲淹揉搓了下额眉,轻咳了下,摇头阻止道:“老夫没事,不用如此麻烦。”
  这时一个老者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焦急唤道:“六郎,身子有何不适。”快步来到床边,挤开楚质,由自己搀扶范仲淹,轻抚他的后背,偏头便骂:“哪里来的小郎官儿,怎如此不明事理,浑身湿辘辘的,还这么凑近六郎,……有什居心。”
  突然被人指着鼻子大骂,楚质的确有几分愕然,反应过来,察觉自身的情况,真如老者所说,连忙退让几步。
  “三哥,莫要急躁,他也是一片好意。”感觉好受了些,范仲淹轻声说了句劝抚那老者的话,立刻转头说道:“顾通判,你马上取老夫印鉴,即刻制文,签批一道特别的通行之令,交由楚知县,让他急速领城外百姓入城避雨。”
  停顿了下,目光看向楚质,范仲淹极其认真说道:“楚知县,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城外百姓一个不少的带到城中,煎药熬汤相待,或有所缺,或有所病,唯你是问。”最后一句事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厉意,好像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
  突然之间,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一股别样情绪涌现心头深处,接着全身有点燥热,深深吸了口气,楚质正容拱手道:“下官敢不从令。”
  轻轻点头,范仲淹挣扎似的又站了起来,在旁边老者的搀扶下,从床边悬挂的绯红官袍腰间处,扯下一个紫金鱼袋,伸手递了过去,缓声道:“单由你钱塘县衙,怕是难以完成任务,这是老夫信物,可凭此调动州衙诸曹官吏、衙差助你,若有懈怠者,杖之不罪。”
  双手接过紫金鱼袋,楚质重重点头,也没有多言,回身朝顾可知说道:“下官先回衙召集衙役,安排诸事,稍候再来取通行令文。”
  说着也不等顾可知回应,立马疾行而去,在房门抄了把雨伞,匆匆在雨中快步而走,这时候院内石板积水已过脚面,楚质也没有闪避,直接淌水而过,走了几步,发现撑伞在风雨交加中走得有些艰难,反正全身都湿透,心中发狠,干脆弃伞而行,如果不是瀑雨过大,击打脸面,让他看不清远处道路,楚质还想跑着回衙呢。
  遥观此幕,房中老者喃喃说道:“这小郎,走路不打伞,也不怕淋坏身子,雨天路滑可别跌着了。”
  “若是连这点风雨也经受不住,岂能成为栋梁之材。”范仲淹淡淡说道,又忍不住咳嗽了下。
  若是让他人听到范公此言,恐怕每逢雨天时候,又有许多人行路不撑伞了,顾可知胡思乱想着,却也没有耽搁,寄语希望范仲淹快些安康,继而拱手告辞离去,返回签押房撰写通行文书。
  也没理会顾可知离开,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关心楚质,那老者辩解说道:“想来那小子轻纪轻轻的,身体一时半会也淋不坏,我只是担心六郎的鱼袋儿,如此稀罕珍贵之物,若是给他弄丢了,或贪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宋袭唐制,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着绿袍,无鱼袋,且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而范仲淹的紫金鱼袋就是如此得来的。
  然而,赐金鱼袋,只是一种恩宠,在宋代是件极其普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或者身份的象征,整个大宋官场,能配带紫金鱼袋的官员,起码也有百八十个吧,没有老者说的那么稀罕。
  所以听闻老者之言,范仲淹也没有解释,只是轻笑道:“没了就没了,哪天他也得了个袋子,再让他还我就成。”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就是相信楚质以后必然列于高位,而这时楚质还不知道自己在范仲淹心中,居然已经成为未来的朝廷栋梁,正急急忙忙的奔回县衙,看门衙差见有人直闯衙门,本还想拦阻,发现是知县大人时,惶恐之余,又十分的惊讶。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取衣裳来让大人更换。”么喝之人却是个捕快,指挥着旁边衙役跑腿,自己从怀里掏出巾帕,连忙上前在楚质身上擦拭起来,如此机敏,也难怪能居于众人之上,其他衙役也是这样想的,暗骂了句马屁精之后,就准备依令行事。
  “不必了,反正待会还要渍湿。”此时此刻,楚质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就像在水池里爬出来一样,带水的衣裳粘在身上,静立片刻,就流了满地水渍,在雨中行走还没有什么感觉,返回县衙,不再淋水,轻风拂过,立即有些微的寒意。
  不过身体的寒意却没有浇熄心头的火热,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楚质只觉身体气血一阵翻滚,也没有迟疑,在几个衙役莫明其妙的注视下,立刻击鼓聚众。
第三百零五章
救援(一)
  此时天空闪电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然而却掩盖不住鼓声阵阵,县衙内值班衙役闻声,纷纷从各房室跑了出来,当然,也有一些人表现得极不情愿,一边磨蹭的缓步而行,一边埋怨起来。
  “大雨泼天的,居然还有人击鼓鸣冤,肯定是存心给哥几个找麻烦……”
  “就是,站班那几个也真是的,明知道知县大人不在衙中,居然不知阻拦。”
  过了模约几分钟,那些衙役才散步似的来到大堂之外,看见先行的同僚已然列队肃立,就要笑嘻嘻地上前,突然发现大堂内气氛好像不对,目光知机搜寻,立即见到楚质的身影,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躲闪。
  然而,楚质显然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冷峻的目光看了过来,迟到的几个衙役不敢再懈怠,连忙小跑上去,归列站好,低下了头,心里有点惶恐不安,害怕楚质责问。
  不过这时楚质也没有心情玩什么杀鸡给猴看,整顿吏治之类的把戏,看着眼前二十几个站得松松垮垮的衙役,额眉立即皱了起来,顿时觉得范仲淹所言非常有道理,就凭这些人想要顺利将近万百姓转移进城,怎么看,好像都不怎么可能。
  待衙役集结完毕,刘仁之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见到大堂内的情形,不由得有些迷惑不解,疑声问道:“大人,你这是……”
  “不必多言,给你们半刻钟,备好雨伞与蓑衣,即刻随我前往州衙。”楚质大声命令道,竭然不同于以前的温和语气,态度十分强硬,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众衙役闻言,立即响起轻微的哗然声,在公门中混迹多年,有些衙役已成为偷懒耍滑能手,在乡民百姓面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惯了,脾性有时比富家公子还要娇贵,不要说在暴雨天出行,就是天气稍微酷暑些,也不愿意踏出衙门半步,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所以听到楚质的命令,第一反应不是依令行事,而是在表示质疑,有几人甚至笑嘻嘻地站了出来,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道:“去州衙而已,岂需许多兄弟同行,若只是为鸣锣开道,那只须七八个就可,怎底也要余下些许在衙里办公……”
  当然,也有几个机敏油滑的衙役,隐约察觉楚质今日的神情不对,十分巧妙的退缩一旁,且冷眼旁观他人在前打前锋,反正事成,自有好处,事败,也与已无关,算盘敲打得非常精细。
  如果是在平时,衙役笑容满面的言谈楚质还不觉有什么不妥,毕竟经受过的教育让他对于古代上尊下卑的规矩还不怎么讲究,或者正是由于他某种程度的纵容,才导致某些衙役认为知县是个诚实君子,虽不能欺之以方,但也不需认真以待惟命是从。
  看来真如沈辽所说,自己平日过和气,有惯纵下属之意,并非御下之道,楚质暗暗寻思,眉毛轻扬,事情紧急,没有多余时间和这些人磨蹭,况且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佛陀还有怒目金刚之相……
  “放肆!”一声暴喝传来,让从衙役侧目不已,然而却不是楚质的声音,却见刘仁之发须飘起,发怒目圆瞪,大有怒发冲冠的模样,指着那帮衙役吼骂道:“上官有令,岂容尔等推诿塞责,还快去准备雨具,不然休怪我……”
  相对来说,或许刘仁之这个主簿要比楚质这个知县有威严得多,他的吼声未落,一干衙役就跑得没了踪影。
  “几个兔崽子,这点眼力都没有,分不清场合瞎胡闹,若不是看在你们平日多有孝敬的份上,才懒得提点,也叫你们吃些苦头,好让眼睛放亮些。”刘仁之心里嘀咕,表情却依然不变,上前试问道:“大人冒雨往返州衙,又准备聚众而去,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才楚质匆匆奔出衙门,以刘仁之对于他的了解,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平日性子有些懒散,能闲则闲,决然不会没事找事,琢磨着肯定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才会这样,而如今见到楚质的命令,也就更加确定了。
  “没错。”楚质点头道:“刘主簿,你且留下三两个书吏在衙门看守,其余人等,也要随众同行。”
  刘仁之惊讶了下,却没有多问为什么,直接领令而去,让楚质感到十分满意,这也就是官与吏之间的差别,身为知县副手,刘仁之自然明白自己的位置,早就已经超越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境界,达到明白什么应该表示反对,什么时候积极服从,进退自如的高度。
  半刻钟快到了,却只有七八个执伞披蓑的衙役返回集合,其他却不见人影,而且未等楚质质问,就有衙役上前解释道:“大人,衙中雨具不够,他们正在察找是否有遗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找了。”楚质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火气,就当躲在暗处的某些人窃笑之时,突然冷声道:“本官回衙时,也没用什么雨具,现在也是如此,让他们直接出行就可。”
  某些人顿时愕然呆滞,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县大人模样怎么跟个水人差不多的原因。
  “大人,此言不妥。”开口说话的当然不是那些衙役,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当面驳斥楚质,只见李明达慢步从堂外走入,皱眉说道:“冒着瀑雨而行,若是没有挡摭之物,岂不是自寻病患。”
  这话似有所指,要知道楚质就是淋雨回来的,如果是在以前,李明达不会选择与楚质当面对抗,只不过近段时间他心情很是不爽,加上一帮手下的掇窜,隐藏中心底深处的怨意涌现出来,以至于说出这种带刺的话来。
  只是被人顶撞几句而已,楚质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自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李明达的态度而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上任以来,自己好像从没招惹过他,他怎么一脸的怨气。
  只不过楚质现在十分急虑,也没有心情追寻个中原因,目光掠过李明达,落在几个衙役身上,平平说道:“人齐了,那就出发吧,没来的那些,以后也不用来了。”
  说着也不理会众人,投身雨中奔离而去,身披蓑衣的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了下,匆匆忙忙跟上,有知机的立即打开雨伞,为楚质摭风挡雨。
  大堂之内,躲在暗处的衙役冒了出来,团团围住李明达,满面的犹豫说道:“知县大人好像有要事要办,不如我也跟去探个究竟。”
  “没错,李大人,你且在衙里等着,容小的探明情况回来禀报。”
  “李大人……兄弟,等等……”
  三言两语之间,就有十几个衙役跑了出去,他们可不是笨蛋,谁都知道在官场上,对于顶头上司的命令,无论是消磨怠工、偷懒耍滑,甚至阳奉阴违都不是问题,但关键在于一个奉字。
  依令行事,做不到,或者做不好,那是能力问题,或者有着种种客观因素,而拒绝不做就是态度问题了,连基本的态度都没有,谁会留你在衙门吃闲饭,而作为一县之主,对于衙役之类的小吏,楚质有绝对任命权,除非他不想干了,否则没人敢明着抗令不遵。
  所以尽管没有雨具披身,这些衙役宁愿淋雨前行,也不要明日卷铺盖回家,当然,衙役也不尽然全部跑光,也有几个李明达的心腹留了下来,只不过他们也有些忐忑不安:“李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也去探个明白……”
  楚质的无意忽视,还有一帮手下的见风使舵,让李明达心中越加愤恨,一张俊脸阴沉得发黑,几个心腹的话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他彻底爆发了,怒吼道:“探你XX,……想去,那就都给我滚……”发泄之后,满面阴霾的转身离去。
  无缘无故的被骂得狗血淋头,几个衙役心里岂能没有怨气,如果不是念在李明达平日对自己不薄,且是分管上司的份上,他们早就反唇相讥了,不过李明达撒手不管,摆在他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二是冒雨追赶楚质一行。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留下来,固然从此更得李明达的信任,但就怕知县秋后算帐,却不知李明达是否能保得住自己,追出去,保住了职位,但李明达又是他们的直辖上司,以后指不定怎么给他们穿小鞋呢。
  况且,这也算是一种背叛,作为李明达的心腹,他们也知道其心性如何,其他人不好说,但肯定容不了他们的存在,以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灰暗的前程,一时之间,几个衙役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问了,悄悄溜出去也好。
  “都忤楞着做什么。”
  还好,不用他们心烦多久,就有人替他们做出了选择,只见刘仁之领着十来个书吏齐聚大堂,头戴笠帽,身披蓑衣,都是一身精简的打扮。
  望着空荡荡的大堂,没有发生众人的身影,顺势遥观外面白茫茫的雨景,模模糊糊发现一些影子,刘仁之立即挥手说道:“都走吧,没有雨具就忍耐片刻,别耽搁了知县大人的要事。”
  二比一,犹豫了下,几个衙役十分识趣的做出了决定,不去,肯定被解职,跟去,未必会丢饭碗,只能赌一把了。
  在瀑雨下行走,速度本不快,那些衙役、书吏有心追赶,所以过了不久,就到达楚质身旁聚集,浩浩荡荡的奔向州衙。
  此时天空之中不时闪过几道弧形电光,雷声霹雳,震耳欲聋,积累了数月的雨水倾盆而泄,雨势之猛,不是区区的雨伞和蓑衣能抵挡得往的,才走了百余步路,无孔不入的雨水就渗透入到众人的衣裳之中,至于脚下鞋靴,早已积水如池。
  固然浑身湿粘粘的非常难受,但却没人敢大声抱怨,毕竟率队前行的知县大人,在风吹雨打的情况下,也没见有什么异常,作下属的就应该有这种觉悟,幸好州衙就在眼前,许多人悄悄地松了口气,旋即好奇之心涌起。
  在此种天气下,县衙上下可谓是倾巢出动,谁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只不过知情的楚质却没有透露丝毫口风,书吏衙役们自然猜测不出来。
  希望城外情况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楚质低头淌水而行,任由拇指大的雨珠打落全身,思绪飘飞,雨势滔天,来得迅急,那些简陋的草棚肯定不能摭挡,不知道灾民们是否懂得到附近村子躲避。
  至于进城,古代城门不是想进就进的,要交入城费不说,还要有路引勘合,灾民们多数是逃难而来,哪里有官衙开的证明,不然楚质也不会急忙跑去求助,范仲淹也不会多此一举的让顾可知开通行令文。
  “太守……”
  楚质从恍惚之中惊醒,差几步就到州衙大门,却发现门前已有近百人列队站好,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其中包括本应在房中养病的范仲淹,固然有两个衙役执伞挡在他头上,但在狂风的卷动下,还是有漏网的雨水晒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浑然不在意,见到楚质率众而来,轻轻微笑点头,但却掩藏不住脸上的那苍白抹病容。
  “来了,那就出行吧。”范仲淹示意道,举步向城门方向走去。
  或者是人家人格魅力非同一般,又或者是御下有方,反正在范仲淹的一声令下,门前列队待发的衙役丝毫没有怠慢之意,纷纷无视风雨,迈步前行。
  “你们也跟随其后。”楚质回头吩咐说道,自己却疾步上前,将范仲淹拦了下来,满面的迟疑:“太守,你……”
  “老夫奉命知事杭州,牧守一方百姓,如今杭州百姓有难,岂能坐视不理。”范仲淹决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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