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重工(精校)第1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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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啸辰道:“建立一个国家工业实验室,选拔一批人才做面向未来的技术储备,我们可以把这些人叫做……面壁者(1)。”
  “面壁者?什么意思?”孟凡泽诧异道。这个梗实在是太超前了,他根本就无法理解。
  冯啸辰说道:“有很多事情,比如大飞机,或者高速铁路、磁悬浮,再远一点的,登月、火星探险、量子通讯、核聚变,我们目前都没有能力去做,但未来是肯定要做的。我们不能等到万事俱备的时候才开始进行探索,而是需要组织一些人,从现在就开始进行这些项目的预研。由于条件不具备,这些研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注定不会有看得见的突破,从事这些项目研究的人员,可能要忍受寂寞,要坐冷板凳,没有任何能够向他人炫耀的成就。他们就像那些为了寻求真理而长年面壁的圣贤一样,连名字都可能被人忘记。”
  “但他们终有一天是会大放异彩的。”孟凡泽接过冯啸辰的话头,说道。
  他听懂了冯啸辰的意思,也深深地被冯啸辰描述的场景所感动。一群最优秀的人才,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专注于20年后、40年后,甚至100年后才可能出现的新技术,默默无闻地进行着知识的积累,这是一种何其伟大的精神,这又是何其壮丽的一局大棋。
  “面壁十年图破壁(2)。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我愿意成为一名面壁者。”张鲁彬毅然地说道。
  “可是,怎么做呢?”孟凡泽皱起了眉头,“小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国家工业实验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一个着眼于高端重大装备研究的机构。”冯啸辰道,“这个机构由国家直接管理,不以短期的经济效益或者成果为导向,所有的项目至少是十年之后才能发挥作用的,有些甚至可能是20年、30年都见不到结果。比如说张总工的P15团队,就可以作为工业实验室的一个部门,专门从事大型客机的理论研究、工艺设计,积累相关经验,但他们的研究成果,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应用的机会。只有到时机成熟,国家有实力来实施这些计划的时候,他们才能够重见天日。”
  “这和咱们现在的科学院,还有各单位的研究所,有什么区别呢?我们的科学院,也可以搞一些这样的项目啊。”孟凡泽追问道。冯啸辰的思维之活跃,让他有些目不暇接,他必须要把事情问清楚,再考虑这件事情是否有操作的余地。
  冯啸辰道:“和这些单位的区别,在于这些单位都有自己的科研任务,一两年内看不到成果,国家就不会再拨款,科研人员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我说的国家工业实验室,一定要跳出这个圈子,务虚多于务实,要让科研人员有天马行空的自主权,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这样一个机构,要么就不出成果,只要出成果,就一定是顶尖的,能够震惊世界。”
  “好大的魄力。”孟凡泽笑道,“让这么大的一群人不出成果,天马行空,这也就是你小冯敢去设想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研究机构不出成果,不能产生出效益,谁来养活它呢?”
  冯啸辰耸耸肩膀,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这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了。国家有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拿出一笔钱来养一群人。比如说,把张总工的团队养起来,让他们能够毫无精神负担地继续做大飞机的研发工作。我知道咱们国家还很穷,但不管再穷,这件事也是需要做的,只是看领导有没有这样的意识,以及魄力。”
  孟凡泽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让我想一想。如果这个主意真的可行,我会向中央领导同志提出来的。最终的决策,当然是得由中央领导来做。不过,在这之前,小张他们的团队,你们得先养起来,别让他们散架了。对了,小薛,我看你这个学校就挺不错嘛,怎么样,让张总工带着他的人到你这里来呆一段时间,可以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浮出了得意的笑容。薛暮苍和冯啸辰则只能是对视一眼,一齐无奈地笑了。
注释:
(1)这一名词出自刘慈欣的作品《三体2:黑暗森林》。面壁者是指从人类中选出的具有智慧的人,给予他们大量的物资人力支持,从而希望他们能想出拯救人类的方法。
(2)此句出自1917年夏周恩来东渡日本时留下的诗作《无题》,诗中“面壁十年图破壁”这一句的意思是自己要像达摩大师面对墙壁端坐静修一样,用多年的功夫,潜心研究各种科学知识,以便改变国家贫弱的状况,也就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意思。全诗如下: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第二百二十七章
闲着就会生事
  “你可真能给我揽事啊!”
  罗翔飞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冯啸辰,用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
  冯啸辰提出的建立国家工业实验室的建议,经孟凡泽汇报到了中央领导那里。中央领导对此颇为重视,专门请了十几位科学界、工业界的老人前去坐谈,讨论这个思路的可行性。令人惊奇的是,所有这些老人对于这个设想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在当前的条件下安排一些人专门从事面向未来的技术研究,非常必要。
  这几年,由于国门打开,国内的科学家、企业家纷纷走出去,接触到了国外的先进技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中国已经被世界先进潮流抛出了很远,需要补课的地方太多,有一些差距甚至远到让人失去勇气。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选择的策略是扎扎实实地向国外学习,弥补缺陷,尽可能地缩短与国外的差距。许多行业确定的追赶目标都定在30年之后,也就是在2010年前后能够达到与国外并驾齐驱的程度,或者至少能够望其项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一点竞争的能力。
  不要觉得用30年时间赶上国外先进水平是一个过于消极的目标,事实上,这个目标在一些人看来甚至觉得是非常激进的。道理很简单,你在进步的时候,你的追赶目标也在进步。你现在和别人有20年的差距,准备在30年之间赶上对方,就意味着你的30年需要走完人家50年的道路,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规划是这样定下来了,但从中央领导到部委高官,从科学家到工程师,心里都有一股不平之气。他们期待着有朝一日中国也能够成为引领潮流的那个国家,而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能仅仅亦步亦趋地跟在别人后面,而是要派出一支奇兵,穿插到别人尚未到达的领域中去,抢占一些先机。
  冯啸辰提出的“面壁者”的方案,恰好与大家的想法相吻合,自然便得到了广泛的赞同。
  其实,冯啸辰提出这个方案,也是有参照蓝本的。他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中,美国将在下一年提出星球大战计划,日本则会提出“今后十年科学技术振兴政策”,西欧推出了尤里卡计划,其内容都是由政府投入巨额资金,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发展高科技,赢得未来的国际竞争。
  针对这种情况,1986年3月,中国确定了“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也就是著名的863计划。在这项计划的支持下,中国在生物、航天、信息、激光、自动化、能源、新材料、海洋技术等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奠定了21世纪参与全球产业竞争的基础。
  冯啸辰提出的国家工业实验室方案,与后来的863计划有所不同,立意甚至更为深远。他提出的,是组织一批科学家,放下短期的科研计划,专注于20年甚至50年后的尖端技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科学家可以不出任何成果,也无须向任何人负责,完全是自主、自愿地进行研究,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集中精力,去探索那些隐藏在厚壁之后奥妙,从而成为一名“面壁者”。
  面壁这种说法,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很快就被决策层接受了。能够成为中央领导的这些人,都是睿智过人的,他们悟出了“面壁”二字的玄机,在一些正式的会议上,也同样用起了面壁这样一个词汇。
  建立国家工业实验室的方案得到了中央的批准,因为孟凡泽汇报说这个思想来自于重装办,中央领导便指名道姓地把筹备工作交给了重装办。要说起来,重装办承担这项工作也是顺理成章,因为建立国家工业实验室的初衷就是对未来的重大装备进行预研。
  消息传到罗翔飞这里,罗翔飞惊得目瞪口呆。细一打听,才知道是冯啸辰出的主意,于是便把冯啸辰喊过来,对他兴师问罪。
  “罗主任,这事可真不能怨我啊!”冯啸辰叫着撞天屈,“这是孟部长给我出了难题,我万般无奈,给他出了个主意。可谁知道最后这件事会落到咱们重装办来呢?”
  “你就不能管住你的嘴?”罗翔飞质问道,“P15大飞机的事情,跟咱们重装办有什么关系?你直接回了孟部长,说你没有办法,不就行了?这么多人都想不出办法,就你冯啸辰能干?”
  冯啸辰从罗翔飞的语气中听出他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笑嘻嘻地说道:“罗主任,您想想看,P15搞了十几年,虽然说有些超前,国家也支撑不了,但把这个团队就这样解散了,资料都销毁掉,经验也留不下来,你不觉得可惜吗?”
  “唉,这些年咱们干过的这种事情,可真不少了。”罗翔飞叹道。他是搞工业的,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过去中国被西方国家封锁,很多新技术都无法得到。看到别人搞出一些高精尖的东西,国内也想搞,于是便组一个团队,投入若干资金去做。因为技术积累不够,资金也捉襟见肘,一些项目做到一半就停下了。随后,因为又有新项目出来,原来的团队便被调去做新项目,结果老项目的所有积累都付之东流了。
  身在圈子里的人,都明白这些事。冯啸辰提出搞一个国家工业实验室,用于容纳这些超前的项目,罗翔飞其实也是打心眼里赞同的。至于说工业实验室的筹备工作被交到重装办来,罗翔飞脸上显得挺不高兴,心里其实却是美滋滋的。当领导的,谁不乐意自己管的事情更多一点,管事多就意味着重要性更大,罗翔飞虽然不是官迷,但能够有更大的权力,他还是喜闻乐见的。
  “罗主任,工业实验室的事情,确定下来了?”冯啸辰试探着问道。这种高层决策的事情,他还真不清楚细节。
  罗翔飞道:“大方向已经定了,基本上是你提出的那个思路,对了,就是面壁者的思路。中央领导同志专门说了,面壁者这个词非常形象,还说提出这个词的同志是一个人才呢。”
  “呃,其实我也是听人说起的……”冯啸辰有些脸红了。剽窃三立制钢所的技术专利,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但剽窃人家大刘的创意,就不太合适了。可这种事情,他还真没法向罗翔飞解释。
  幸好,罗翔飞也没有去深究这件事,面壁这个词在当年挺流行,主要来自于周公诗里的“面壁十年图破壁”一句,罗翔飞认为冯啸辰肯定也是从这里得到的启发。
  “具体的细节,包括管理机构、资金来源、投入、项目选择等等,还要进一步细化,科委、军工等部门都会提出意见。等到正式文件下来之后,咱们重装办的门口就要再挂一块牌子,写上国家工业实验室筹备组,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到筹备组工作?”罗翔飞终于收起了刚才装出来的凶相,笑呵呵地对冯啸辰问道。
  冯啸辰对此事的态度挺犹豫,一方面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意思,另一方面又觉得搞装备协调才是他的强项,因此便含糊地回答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他这样一说,罗翔飞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去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了。其实我也觉得让你去不太合适,这项工作,还是吴处长来主持比较适合。他本来就是战略处的处长,这一段时间提出了不少战略方面的设想,正好和工业实验室的宗旨相吻合,他来主持这项工作应当是更为熟悉的。”
  罗翔飞说的吴处长便是吴仕灿了,这大半年来,他已经成功地实现了从一名科学家向一名战略官员的转变,让他来管理一个面向未来的国家工业实验室,的确是更适合的。
  “至于你,也别闲着了,你一闲下来就会生事,还是赶紧找点事情作为好。”罗翔飞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这话未免有些冤枉冯啸辰了,前一段时间,冯啸辰在忙着和三立、克林兹等外商的谈判,随后又与秦重、浦重的人员一起制订引进国外轧机技术的策略,还真没怎么闲着。
  “轧钢设备那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吧?”罗翔飞问道。
  冯啸辰点点头道:“差不多了。秦重的胥总工、崔总工他们下月初就要飞到日本去,参加三立制钢所一条轧机生产线的设计工作,主要是现场观摩他们的设计过程。浦重那边是受让克林兹的技术,可能要稍缓一步,下个月底也差不多能够开始了。咱们过去虽然搞过轧机,但没有建立起设计规范。这一次,胥总工他们将要全面地学习三立的设计规范,使我们自己的设计工作也走上正轨。”
  “这很重要。”罗翔飞点头道,“搞工业,我们不能总是用游击队的思维方式,也得逐渐转为正规军了。”
  冯啸辰道:“罗主任说得对,这一次,咱们不但要学习三立的设计规范,还要把他们的行业标准也学习过来,制订适合于咱们的重型机械行业标准。”
  “很好。”罗翔飞道,“你也准备一下,正好和胥总工他们一道出发吧。”
  “去哪?”冯啸辰一愣。
  “日本。”罗翔飞答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买设备与造设备
  东京,新国际机场。
  一群中国人从到达口出来,站在外面依依不舍地告别:
  “小冯处长,再见,咱们回国见!”
  “胥总工,再见,注意保重身体!”
  胥文良与冯啸辰二人握了握手,又互相交换了一个微笑的眼神,便各自随着自己的队伍而去了。
  按照与三立制钢所签订的协议,秦州重型机器厂派出了由胥文良带队的一支技术团队,前往三立制钢所参加轧机设计工作,从头开始亲身体会三立制钢所的轧机设计流程,学习他们的设计经验。
  冯啸辰跟随的是另一支队伍,这是一个大化肥设备考察团,组成人员非常复杂,部委方面包括了国家计委、经委、农业部、机械部、化工部等等,地方上则有几个省的政府官员,企业方面则包括了五六家大型化肥厂和四五家化工设备制造厂的干部和技术人员。如果要从专业上划分,大致是两个阵营,一个是用化肥和造化肥的,另一个则是制造化肥设备的。
  这个考察团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地方官员和化肥厂方面提出的是考察日本的化肥设备制造情况,进而直接引进大化肥设备,尽快形成化肥生产能力。机械部以及几家化工机械厂方面则认为应当引进化肥设备的制造能力,以便实现大化肥设备的国产化,以后想建多少家化肥厂,就能够建多少家了。
  计委、经委、农业部、化工部等方面则是态度模棱两可,既有支持买设备的,也有支持引进设备制造能力的,更有在中间抖机灵的,说可以买几套,再自己造几套,这样两边的想法都可以兼顾了。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化肥的需求量一向是非常大的。从50年代开始,我国引进苏联技术,逐渐形成了年产1万吨级至5万吨级的中小型氮肥设备生产能力,并以此为基础建立起了“五小工业”中的小化肥体系。
  而在此时,国外的化肥生产技术却已经走向了大型化,年产30万吨合成氨装置成为流行趋势。大化肥与小化肥在能耗方面差距极大,据测算,年产30万吨合成氨的大型装置吨氨电耗为38度,而年产5000吨的小型装置吨氨电耗为1363度。不同的消耗水平带来了成本和利润的巨大差异,在80年代初,大型厂生产的合成氨每吨利润为130元,而小型厂每吨仅为27元。
  此外,国产氮肥主要为含氮量较低的碳酸氢铵,也就是农民俗称的碳铵,含氮量仅为17%,国外普遍使用的则是尿素,含氮量为48%,肥效上的差异也是极其明显的。
  70年代初,为了提高粮食产量,中国开始大量从国外进口尿素,花费了大量的外汇。为了摆脱这种困境,70年代中期,国家从美国、荷兰、法国、日本等国家引进了13套年产30万吨合成氨和52万吨尿素的大化肥设备;70年代末,又追加了4套同等规格的设备。
  然而,仅仅依靠这17套引进设备,并不能完全满足国内农业生产对于化肥的需求。农业部和化工部估计,到本世纪末,国内农业生产需要的化肥按折纯量计算将达到4000万吨以上,综合考虑大中小型氮肥以及磷肥的结构,国内至少还需要新建30套以上的30万吨合成氨装置。
  这样一来,便形成了买设备和造设备的两派,而且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造设备是国家定下的大方向,冯啸辰所在的重装办就承担着这样的使命。在重装办负责的11项重大技术装备中,就包括了大化肥这一项。国家明确提出,大化肥设备是保障国家农业安全的重点装备,必须自己掌握这方面的技术。从这个意义上说,主张自己造设备的一方是有着“政治正确”这把尚方宝剑的,说话也有底气。
  然而,主张买设备的一方也有充分的道理。买一套设备进来,3年就能够投产,为农业生产提供急需的尿素。而如果选择自己造设备,从消化吸收到技术成熟,没个十年八年是办不到的。在这段时间里,农民需要化肥,如果国家不能提供,那么就意味着粮食无法增产,饿着了10亿人的肚子,由谁负责?如果由国家提供,那么就只能是依赖进口,同样要花费宝贵的外汇。
  一吨尿素的进口价格按100美元计算,年产52万吨尿素的装置早一年投产,就能够节省5000万美元的外汇支出。如果等待国产设备,哪怕只是耽误五年时间,损失的外汇也会高达2至3亿美元,而这些钱已经足够引进五套设备了。
  有一个历史数据,从1971年至1985年,国家引进17套大化肥设备以及其他一些相关设备,花费的外汇为10.6亿美元;而1988年一年进口化肥的用汇就已经达到了20亿美元。是抓紧时间引进设备替代化肥进口,还是宁可进口化肥而不进口设备,为国产设备让路,这道选择题恐怕并不难做吧?
  “造不如买”这句话,如果不掺杂进意识形态上的标签,在有些时候的确是有道理的。
  除开这些能够拿到桌面上来说的大道理,还有一些不能说出来、但又谁都知道的小道理,也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比前面的大道理还要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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