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凛然(精校)第1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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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府邸的张敬尧,悄悄下了一道命令,让本部驻守浏阳的一个团悄然北撤,以避免川军随时可能的偷袭。
  然而,这道命令终归还是下得晚了,就在张敬尧口授电令的时候,三千余川军已经悄然抵达浏阳城外。
第226章
艰难的抉择
  深夜十一点,利用尖兵解决了城东白沙洲渡口的川军袁崇熙教导团,刚要渡河,就听到西面五里县城方向传来一阵枪声,吓得袁崇熙和全团官兵惊慌失措,要不是各级军官训练有素,弹压得力,恐怕深恐行踪暴露招来打击的麾下官兵,已经胡乱鸣枪壮胆了。
  “全体肃静,原地趴下!”
  “停止渡河,准备反击……”
  一道道命令,伴随着“哗哗”流淌的河水声,逐级下达,率先过河的侦察连已经冷静下来,摆开防守阵型,全团官兵迅速找到射击位置,一面大口呼吸,一面把枪口对准枪声传来的方向。
  可是,这个时候西面城里的枪声却突然停止了,五里外只有几点灯光闪烁的老城传来阵阵混乱的叫骂声,不知是城中守军点燃了篝火还是众多的火把使然,夜幕下灰暗的老城逐渐变亮,城南庙宇的高耸轮廓和七层佛塔,在亮光中恍恍惚惚,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悠远飘渺的幻景。
  团副何玉蘅和几位营长先后聚集到袁崇熙周围,很想询问团长袁崇熙怎么办?是按计划进攻,还是暂时撤退,总得尽快给句话,可是袁崇熙还在举着望远镜细细观察,丝毫不理会身边众人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怪了,又安静下来了,就那么几声枪响,不像是内讧火拼啊,难道是守城的孙子喝多了……”
  袁崇熙似是自言自语,望远镜仍旧稳稳地举着。
  浑身被露水湿透的何玉蘅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浏阳河边的中秋季节非常湿冷,让他觉得自己的腮帮微微发僵:
  “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照目前的情形看,守敌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不过要是十二点之前我们不断然采取行动的话,敌人换防的哨兵就要到来了。”
  袁崇熙放下望远镜,擦擦不知何时流淌到肮脏胡子上的清鼻涕,重重吸了吸高挺的鹰钩鼻子,借着河面反射的星光,不屑地扫一眼众弟兄:
  “慌什么?既然敌人没发现我们,那就继续在这儿等着,哨兵换防怕什么?对河李老栓的侦察连是吃屎的?换上敌人哨兵的衣服,守株待兔不就行了吗……二营长!”
  “到!”
  四川军官学校一期毕业的二营长一跃上前,半跪着等待命令。
  袁崇熙指向西面黑沉沉的方向:“带上你的二营和迫击炮连,顺着河岸悄悄摸过去,然后埋伏在城南渡口对面的岔河口附近,别惊动码头上放哨的敌军,等我们这边枪声一响,就给老子拿下渡口和所有船只,二营全体渡河发起攻击,炮连用最快速度架好迫击炮,对准城北的公路要道羊角湾,匀速开炮,以炮火的威慑来截断城中敌人的逃路,为其他各营的合击争取时间。”
  “是!”
  瘦高的二营长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袁崇熙转向众人:“还愣着干什么?按原计划行动。”
  一群营长快速离开,何玉蘅四处看看,最后望向对岸:“老袁,会不会仓促了点……打住!把烟收起来!”
  袁崇熙不舍地收起香烟,吧嗒几下嘴巴,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你都认为敌人没有发现我们,还担忧什么?以我们的行军速度,以及一路上的严密警戒和封锁,敌人如何能发现我们?”
  “不管城里的敌人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要没有发现我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城里的敌人仅有个不到一千二百人的所谓步兵团,剩下两百多民团的乌合之众,根本不用考虑,哪怕敌人发现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
  何玉蘅望着牛逼哄哄的袁崇熙,想了想却的确实如此。
  从抓回羁押的商人和侦察连反复核实的结果分析,浏阳守敌根本不知道本部占领上栗的情况,更没能力对本部构成威胁,原以为张敬尧麾下的这个三十九团怎么也是北洋正规军,多少有点儿战斗力才是,谁能想到满编为一千六百人的步兵团,竟然有三分之一的空缺,吃空饷吃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桩奇闻,在川军中这样的长官不知道要拉出来枪毙多少次。
  这还不算,守军的一个连,长期布置在城西的要道口麒麟坡,用以警戒谭延闿湘军占领的长沙方向,城中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就算已经做好防备负隅顽抗,顶多也就坚持个几十分钟。
  再三权衡之后,何玉蘅再没有任何犹豫,望着带上两名侍卫大咧咧走向河边的团长袁崇熙,何玉蘅心里不由得有些赞赏,也有些惭愧。何玉蘅这时才发现,尽管自己深受官兵爱戴,在川军年青一代军官中素有足智多谋的赞誉,但是在勇于担当和坚韧果断方面,还是输给老同学袁崇熙不少,恐怕也正是这个原因,萧总司令才从一百多名候选的军校教官中,把自己挑出来配合袁崇熙。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前来换防的四名敌军哨兵来不及打招呼就被放倒,教导团三个营在团长袁崇熙的指挥下,快速发动。
  何玉蘅率领的两个营预备队,缓缓跟随在后,三千余人的疾步前进,竟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更没有半点儿呼唤声和吆喝声,各部表现出来的严密军纪和敏捷的行动,让走在后面的何玉蘅非常的安慰和自豪,他知道自己的这支教导队终于磨练成型了。
  随着袁崇熙的三声枪响,三千余人的喊杀声突然爆发,黑压压的官兵一往无前地冲进了没有城墙的浏阳县城。
  手枪和轻机枪的连续开火声,迫击炮的爆炸声随即响起,一连串的强烈火光在城北方向乍亮,没等何玉蘅率领的两个营开到城东,整个战斗已经结束,浏阳城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教导团手中。
  没能参战的两个营长跑到何玉蘅面前,指向火把熊熊的城中一队队俘虏,向何玉蘅大声抱怨,何玉蘅安抚几句,见两个营长还在啰嗦,忍不住大声呵斥道:“闹什么闹?打这种仗也值得你们眼红?没见过世面!”
  何玉蘅发泄完,叫上通信连长,抬着电台扬长而去,穿过狭窄的石板街道,很快进入重兵守卫的县衙,经过院子看都不看蹲成一大堆的北洋军俘虏军官,便大声下令竖起天线,打开电台准备发报。
  二十分钟后,巡城一圈的袁崇熙匆匆回来,几乎在大堂门口与何玉蘅撞在一起,明亮的马灯下,袁崇熙一把拉住激动万分的何玉蘅,疑惑地上下打量:“发财了?”
  何玉蘅哈哈一笑,突然挥出一拳,打在袁崇熙结实的胸口上:“说对了,袁师长!哈哈哈——”
  袁崇熙惊愕半响,忽然抓住何玉蘅的双臂,双唇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玉衡,你是说,司令他……我们受重奖了?”
  何玉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终于熬出头了!我们的新番号是直属独立师,司令的嘉奖电上说我们师编制为三团四营制,命令我们坚守浏阳,原地整编,严密监视平江方向和东面江西方向,我们的友军——湘军司令部很快会从长沙派来联络官,并将我军从鄂西征召的一个步兵团和一个卫生队带来补充我师建制……至于下一步行动计划,等候命令。”
  袁崇熙兴奋之下,握拳用力挥了挥,身后的几个营长和参谋,已经跳起来大声欢呼,整个大堂内外欢声一片,不少官兵激动地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弄得蹲在院子里的俘虏们惊愕不已。
  ……
  九月二十九日,北京,宣武门北洋军总部。
  段祺瑞呆呆望着情绪激动的众将,最后抬起手,不停地揉搓太阳穴,坐在侧边的冯国璋解开了风纪扣,缓缓脱掉白手套,扔到一旁的茶几上。
  “芝泉,浏阳沦陷,平江难保啊!看来,我军两个师南下驰援湖南,真的惹得萧益民和我们撕破脸了,两湖局势走向失控,至少在湖南我们再也没有优势可言,如果盘踞荆襄的川军五个师大举东进,子玉手上区区两个师的新编部队根本挡不住啊!要是这样,湖南局势将彻底糜烂,如果大战骤起的话,恐怕我们再也无法拥有两湖了。”冯国璋担忧地叹道。
  段祺瑞抬起头,看到冯国璋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便知道冯国璋匆匆赶来的意图,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
  “萧益民虽然回电了,但并没有提及浏阳之事,也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回电里表达的意思,和这几天他对外界发表的言论几乎一模一样,呼吁我军撤出湖南,尽快与湘军和湖南各界代表举行谈判。华甫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当初驰援湖南的决定,还欠缺些考虑?”
  冯国璋双眉一振,惊讶地盯着段祺瑞的眼睛,看到段祺瑞从容不迫的神色和眼睛里的沉重之色,即将出口的质问变成了长叹:
  “这怎么……芝泉,从未见你如此沮丧啊!”
  段祺瑞点点头:“说的是,这几天我想的最多的是半月前一鸣老弟的那几封长电,他所担心的事情,如今逐一变为现实,湖南方面没有因为我们的重兵压境而妥协,反而让他们空前团结,一致对外了,就连常年盘踞湘西、偏安一隅的边军老将陈曲珍,也把他耗尽家财扩编的两个师交给程潜和谭延闿全权指挥。”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川军不介入两湖战场,我们也很难在短期内击溃已经壮大到七个师的湘军,哪怕最后获胜,也是个惨胜之局,届时让行事有度、守礼克制的川军渔翁得利那还罢了,至少他们懂得分寸,不会索取无度,但若是让行事无所顾忌的广东革命党乘虚而入,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冯国璋缓缓站起,迅速收起心中的失望,提出个让段祺瑞无法回答的问题:
  “事到如今,就算你我兄弟愿意停战和谈,可曹锟、吴子玉他们还有两湖战场上的十万北洋健儿愿意吗?芝泉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一鸣老弟和你之间的兄弟情义,可你也别忘了,一鸣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有实力,都不是我们北洋人,谁能保证,他没有你我这样的野心呢?”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先不忙急着做决定,还是等前方弟兄们统一意见之后再说吧。另外,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继续去电,劝劝一鸣老弟吧,难道我们北洋这些和他交情深厚的老大哥,比不上广东的孙文那群乌合之众吗?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他真想效仿蜀汉的刘皇叔,北伐中原?”
  段祺瑞心中剧震,望着冯国璋微微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再望向一群吓得目瞪口呆的将领,突然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第227章
得失之间
  江水滔滔,明月朗照。
  远离战火的宜昌城,花灯高悬,笑声不绝,空气中飘散着桂花和美酒的幽香,十余年来,宜昌城内城外八万余民众,第一次能够过上个安定祥和的中秋佳节。
  一江之隔的南岸,占地七百余亩、依山傍水的崭新大营没有半点儿节日气氛,从落成到现在均处于严密戒备之中,宜昌民众只知道这里是川军宜昌新兵训练大营和中转兵站,位于军用码头上方的辕门外的牌子上清楚地写着“宜昌警备司令部训练基地”。
  在宜昌设有领事馆的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和国内各方势力,比起老百姓了解得更多些,但也只是把这座掩隐在绿树丛中的普通军营,看作是川军东进的桥头堡和出川跳板,象征着川军的野心,昭显川军的军事存在。
  实际上,新落成的南岸军用码头,远比军营更令人瞩目,完全是钢筋混泥土浇铸的军用码头,时常停泊几艘内河炮艇和几艘快速缉私艇,还拥有四座不次于北岸主码头的装卸吊机,相比之下,上方的军营看起来显得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坐落在军营深处山坳下的几栋两层钢筋混泥土式建筑毫不起眼,方圆百米支内只有两条林荫道进出,百米外甚至看不到这片建筑的存在。
  其中,背靠山岗的主建筑,外表方方正正朴实无华,内在却装饰精美设施齐全,数根进口橡胶电缆连接着架设在后方八十余米高山坡上的大功率收发天线,设置在地下室的两台美国柴油发电机,为整座建筑提供着充裕的电力。
  实际上,这里便是仅次于成都总司令部的川军宜昌指挥部,为了安全隐蔽和便于全局指挥,川军总司令萧益民三天前从对岸的宜昌警备司令部搬到这里,跟随萧益民一同进驻的还有副总司令王陵基、新任参谋处长张斯可和四个参谋小组。
  此刻,主楼二楼东头小会议室里只有萧益民、王陵基和张斯可三名将领,一个月前从军校参谋科副主任教官任上调来的张斯可已经进入角色,非常从容地把情报汇总到两位司令面前。
  三个文件夹在萧益民和王陵基手中来回传递,十余分钟后两人双双放下手中文件。
  萧益民示意要起身斟茶的张斯可坐下,神色颇为凝重地抛出问题:“看来芝泉将军和冯代总统决心要打一仗了……如果我们听从芝泉将军的劝告作壁上观,二位认为仅凭湘军七个师,能不能顶得住?”
  在王陵基的目光鼓励下,张斯可挺起腰板,大胆说出自己的判断:
  “从湘军的兵力构成和武器装备来看,难以抵挡曹锟和张敬尧五个师的进攻,尽管湘军从我们手上获得了三个师的武器装备,拥有足够应付一场大战的炮弹、步枪子弹和军饷,但是湘军的组成太过复杂,除了谭延闿的第一师、程潜的第二师大多为老兵组成之外,其余四个师均由地方民团和新兵组成,官兵素质和总体实力与北洋军各师相差太大,加上湘军在军需后勤供给方面的混乱,各部之间尚未消除的宿怨,战事不顺时很可能会出现分歧,甚至内讧,所以属下认为,此战若无我军介入,湘军哪怕全线防御也毫无胜算,能不能守住长沙都是个问题,更不用奢谈主动进攻了。”
  萧益民赞赏地点点头:“斯可视野开阔,见识不凡,好!”
  王陵基笑道:“早该把斯可调出来了。”
  “感谢总司令、副总司令的鼓励。”张斯可谦逊地致谢,脸上没有任何得色,知道接下来两位司令的话都很重要,立刻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
  “面对摆开战阵的北洋军各部,湖南方面至今仍没有向我们提出助战的请求,我感觉似乎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对此方舟怎么看?”
  萧益民转向王陵基。
  湖南方面的犹豫不决令萧益民非常担忧,北洋方面的软硬兼施,又损害到川军的面子和利益,致使川军早早准备的多个方案失去了实施的条件,川军随之由主动陷入了被动,局势的迅速变化令萧益民和王陵基都感到棘手和无奈。
  王陵基摘下军帽,放到桌面上:
  “从近几天获得的情报看,湘军内部矛盾远比我们预料的多得多,甚至谭祖庵都无法有效驾驭全局,边上有个摇摆于敌我之间的赵恒惕争权夺利,加上孙中山派去的大批革命党人拉拢分化,恐怕程颂云都说不上话了,这也许就是湖南方面不愿意我军入湘助战的原因,我们只能暂时作壁上观,耐心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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