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2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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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斌微微一笑:“上月江西商会已经在重庆、宜昌两地成功建立会馆,相信不久之后会馆的人将前来考察本地农商矿产等资源,师座在电文中提出尽快与石珍大哥所部加强联系,疏通商道,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建议,做好了不但能增加自身收入,还能获得当地百姓的支持拥护,对我军的生存和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张弘栾惊讶地问道:“是否你们师座的培训内容中,对此有过专门评述?”
  “是,师座说过,只要能让百姓生活安定,日子越过越好,就会有更多的百姓拥护我们的军队,有更多的青壮踊跃报名参军,只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师座最后用一句话总结:谁能让老百姓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谁就算真正做好了。小侄通过老南昌以及之前的不少事例对比,终于明白师座的良苦用心,只是一直没机会亲自去做,这次能获得两位前辈如此信任器重,小侄打算和教官组的弟兄们把这一问题拿到官兵们中间去讨论,鼓励官兵们帮助百姓做些力气活,让军官们拿出些米粮钱财资助孤寡,正在训练的工兵营可以去帮百姓修桥铺路,修房盖瓦,我们的官兵绝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相信很快就能理解这么做的好处。”邓斌笑道。
  叶开鑫和张弘栾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点头。
第405章
斗法
  民国十七年的春天,注定是个乱象纷呈、内外交困的痛苦岁月。
  黄河山东利津河段决堤,淹没八十余县,人民伤亡惨重,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阎锡山的晋绥军与张作霖的奉军仍在晋北朔县一线日日展开激战,如火如荼;冯玉祥的西北军却在这个时候悄悄停止与奉军的战事,将总司令部从郑州迁到开封,与奉军少帅张学良隔河相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第十一军陈济棠师终于克复广东海丰、陆丰,将年轻的共产党政权扼杀在襁褓之中;共产党朱德领导的两千余部队在湘粤边境的坪石击溃了许克祥一个师、缴获一千五百余支长短枪和大批弹药之后失去踪影;蒋介石的南京国民政府以少有的妥协态度,对各大军阀势力让步迁就,求得一时安宁,却无法摆脱被帝国主义列强肆意侵犯和打压的困局。
  美国政府接到驻华公使马慕瑞的密报,立刻召开密会,商议调整对华政策,美国人从密报中获知盘踞南方的粤桂各部军阀已经达成反蒋联盟,原本倾向于支持蒋介石政府的大多数人陷于犹豫之中,刚刚制定的积极的对华政策调整计划随即被推迟,大量的美元贷款和钢铁等物资继续源源不断输往日本;英国政府为了固守庞大的在华利益,加剧中国的分裂,不惜加大对北方军阀的支持力度,再次援助直鲁军阀张宗昌一百万英镑的武器弹药,并密电驻华公使蓝浦生利用前往香港公干的借口,在省港两地密会已经打败对手汪精卫、张发奎再次执掌广东的李济深。三日不到,中国人民在反帝斗争中用血与肉铸成的“沙基惨案”纪念碑被悄悄拆除,省港两地随即传出李济深获得英国巨额援助的消息,尽管李济深道貌岸然矢口否认,但他一直回避关于纪念碑的任何问题,国民政府成立之初就没有权利进入广州城的英国军队,突然又可以身穿军装大摇大摆游走在广州街头了。
  日本人继二月十八日用日轮“第二厚田丸”在泰兴东兴新港悍然撞沉中国大通公司之“新大明”号客轮,致使中国平民溺毙三百余人之后,迁怒于南京政府在“汉冶萍”钢铁煤炭、以及关税谈判上的不妥协态度,二十八日再次于福建平潭水域驾驶军舰横冲直撞,用舰炮和机枪残忍杀害了一百八十余名无辜的百姓,随后汽笛长鸣,扬长而去。喘弱的南京政府除了徒劳的抗议、全国军民平添更多的仇恨之外,对这一系列野兽般的暴行无可奈何。
  三月一日,李宗仁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武汉政治分会主席的职务,带着满足与失落,高呼“同心协力二次北伐”的口号返回武汉,下令召开两湖地区军政会议开始瓜分蛋糕。
  三月五日上午九点,白崇禧、程潜、鲁涤平以及归附于桂系羽翼下的各部要员二十余人齐聚汉口南洋大楼,出席李宗仁这位两湖地区新任最高军政长官举行的军政会议。
  会议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正式议题,江防部队沿江哨所发来急报:七艘五百吨级以上的海轮毫无征兆突然从上游开来,船上没有装载任何货物,而是装满着国民革命军官兵,这支事先没有任何通报一下子出现于眼皮底下的军队身穿的竟然是黄埔一系刚刚装备的新式黄绿色作战服,看起来极为可疑!
  武汉卫戍司令胡宗铎脸色一变,没等李宗仁吩咐,立刻起身冲出会议室,白崇禧与同样惊愕的李宗仁对视一眼,也大步离开。
  胡宗铎乘坐汽车匆匆赶至江畔龙王庙江防指挥所,在一群将校的簇拥下登上巨石搭建的瞭望台举起望远镜:七艘冒着黑烟的大轮船正从上游数百米水域从容而下,其中四艘悬挂德国国旗,两艘悬挂比利时国旗,中间的那艘客轮悬挂的则是英国国旗,前后三艘都是大型货轮,船舱里整齐地坐着身穿新式军服全身披挂的官兵,中间那艘客轮的前甲板上,五位身穿新式军服的人同样在用望远镜向左岸遥望。
  久违的朝阳下,满载官兵的船队原来越近,英国客轮甲板上那位壮实的中年军官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横跨一步,面对江岸瞭望台上的胡宗铎巍然站立,一动也不动,五寸长的浓髯随风飘逸,双眼炯炯有神,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之色,衣领上金色的国民革命军中将领章闪闪发光,他身边的将领们也都肃立在周围,望向胡宗铎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叶开鑫?居然会是他……我的天呐……”胡宗铎禁不住惊呼起来。
  “是他,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白崇禧不知何时站在了胡宗铎身边,轻轻按住胡宗铎想要敬礼的手,收起望远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我们,从他们的眼神来看,这个仇恨恐怕再也化不开了。”
  胡宗铎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向江面,遥望已经驶至下游百余米的客轮,不解地问道:“看样子七艘船上足有一万余官兵之多,船舱里还不知有多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大摇大摆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去……洋人的船怎么会出面帮忙?平时穿着军装的人各国客货轮船都不让上船的,叶开鑫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啊?”
  “叶开鑫自然是没这本事,但蒋总司令有本事,还有富可敌国的掌握了全国钨砂出口量近六成的安毅有本事。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一点儿不假。”白崇禧一脸平静地说道。
  胡宗铎吓了一跳:“安毅?怎么又扯到他头上了?健生兄的意思是安毅在幕后操纵此事?”
  白崇禧点点头:“老蒋的决定我们早已知道了,只是不清楚他准备怎么把叶开鑫部调到江南去,上一周德公在南京开会,还特别为此发来密电叮嘱做好防范,让江防部队严密监视两百公里江段,程颂云将军的第六军、我们的十三、十四两军都已退至湘中、湘北一线,随时做好围歼准备。你先前说过叶开鑫部难以从防守严密的水路逃走,我们也都这样认为,湖南从南到北都是我们的防区,湖北全境如今都在我们手里,叶开鑫万余残部要想悄悄穿过我们的防区谈何容易?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以今天这样的方式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安毅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胡宗铎眉头紧锁,不无担忧地说道:“上月末的各大报纸杂志对安毅师的重建进行了连续一周的报道,《东方瞭望》的专题采访更为丰富,上面说安毅独立师一下便恢复到一万两千官兵的编制,还增设了一个拥有汽车连的炮团,这在全国所有师级军队编制中还是首次出现,我军师一级单位顶天了也就一个炮营十二门火炮,这家伙可真是有钱啊!”
  “是啊!我对此也是满怀忧虑,这家伙与我们有仇,他的复出对我们来说决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他仅仅用两个月时间就成功组建起独立师,其拥有的先进装备恐怕远不止报上所介绍的这么简单。”
  白崇禧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远去的船队,拉着老同学胡宗铎走向瞭望台:“金汉鼎的三十一军新增了一个教导团和一个特务营,装备了两千五百支南昌兵工厂生产的新式机关枪,正式定名为‘中正一式’机关枪,德公这次在南京通过很隐秘的关系弄到一支带回来,前天试射之后爱不释手。这种枪虽然重达四点六公斤,后坐力也较大,但是做工精湛,火力强大,使用七点六二普通步枪弹,与汉阳厂生产的七点六二口径新步枪通用,三十发装的弹夹,标尺射程一千二百米,我们实验过后认为有效射程为三百五十米左右,四百五十米后就没有准头,不过能生产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从三十一军的装备推断,安毅独立师绝不少于两千支机关枪的装备,以往他的每个班正副班长都会装备花机关枪,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还有他的炮团至少不低于二十四门火炮,再结合别的因素综合进行分析,安毅师的战斗力决不下于一个军啊!”
  胡宗铎与白崇禧钻进汽车后座,赶回南洋大楼开会,一路上就安毅师编成后的现状反复进行分析,对安毅师官兵的悍勇、先进的武器装备和灵活多变的战法非常忌惮。
  两人都对蒋介石至今依然没有发布安毅师的归属感到不解,但白崇禧非常自信地判断安毅师绝对不会留在后方,而是会被蒋介石当做北伐的急先锋来使用。白崇禧和胡宗泽反复推敲后一致认定安毅师至今没有归属于黄埔系某一军的原因,很可能是刘峙和顾祝同等人相互争夺的结果。
  至中午十二点,利益分配极为不均的军政会议毫无进展,特别是谁离开两湖参加北伐的议题争论不休,李宗仁率先提出程潜第六军和鲁涤平第二军各派出一部组成一军、何健三十五军、李品仙第八军参加北伐,其余部队留守,这一明显倾向于桂系的分配立刻引来老资格的程潜的异议,程潜看到李宗仁自己的主力第七军、十九军、十八军、十三军、十四军一个没动,却让自己挂帅领着第六、第二军北伐,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也就貌似客气而公正地提出: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军事角度权衡,都应以名震天下的“北伐钢军”第七军为主力,其他各军各出一部配合作战。
  此话一出口,立刻赢得鲁涤平、李品仙等非桂系嫡系将领的附和,夏威、胡宗铎随即表示反对,双方说说很快便争执起来。李宗仁见意见无法统一不得不宣布暂时休会,各人回去后再次思考一番明日上午复会。
  午餐中,心力交瘁的李宗仁食不甘味,与身边的白崇禧、夏威等心腹展开紧张讨论,商量良久,还是没能拿出让方方面面都接受的有效办法,李宗仁见此情形只能暂时放下话题,重新提及叶开鑫和安毅所部:“健生,你能否断定叶开鑫部尽数离开湘西开往苏皖前线?”
  “基本可以确定了,哪怕留下一部,数量也不会超过一个团,不足为患!如是发现其残部依然留在湘西,只需命令护黄兄(陈嘉佑字)率领十四军清剿即可。小弟倒是有个想法,既然大家对我们没有派嫡系部队参加北伐意见这么大,小弟左右无事愿意当此重任,立刻把麾下十三军调回来,率先开往武胜关,随时准备北上。”白崇禧大度地说道。
  李宗仁感动不已:“健生解我困局了!十三军调往湘中湘西征战两月有余,一路征伐,战功赫赫,士卒也相当疲惫了,尽快调回来休整吧,人员和装备优先补充,以便养精蓄锐北上作战……健生,你的教导师怎么样了?”
  白崇禧放下筷子擦擦嘴角:“正在岳阳休整,这次教导师一团遇袭不能怪师长陈志标,他的行军线路和作战方式都没错,入湘作战以来他率领教导师英勇顽强,战无不胜,有勇有谋非常难得。当时十四军一个师在他右翼十五公里处,十三军二师在他左翼十二公里,三个师几乎是齐头并进,配合无间。整个进攻方案是经过小弟审核同意的,事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没想到敌人胆子竟那么大,伏击地点选的那么绝,而且一击得手立即远遁,让人防不胜防啊!小弟赶来之前陈师长找到我,他很怀疑叶开鑫所部隐藏着安毅独立师特种大队的教官,并从遇袭地点的地形、时间、手段、狙击手击毙驰援的二团长和数名营级主官的位置等方面详细分析,非常有道理,小弟也觉得此战很像安毅的野战风格,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安毅所部的存在,如今叶开鑫率部开往江北前线,这事就更难查证了。”
  李宗仁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对安毅的复出非常担忧,他早已意识到自己和蒋介石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而纵观黄埔一系,只有安毅独立师让他最为忌惮,不只是安毅的超凡军事才华和独立师强横的战斗力,最令李宗仁头痛的是彼此结下的仇恨。从安毅恩怨分明的性格分析,只要双方撕破脸皮,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展开报复,自己麾下任何一部遇到坚韧而又狡猾的独立师,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忧患。
  坐在李宗仁身边的夏威也是一脸苦笑,想起安毅师在江北战场上的铁血和彪悍,摇摇头什么也不愿说。
  白崇禧从李宗仁的脸上看到了他心中的担忧,想了想低声开解道:“兄长请宽心,此次北上,安毅师必然会被老蒋当成利刃来用,等一路北上打完一个个艰辛的战役,没有半年左右的休整,所有北上作战的军队都难以恢复,何况还有冯焕章的西北军、阎百川的晋绥军等各部势力与老蒋讨价还价,争权夺利。退一步说,哪怕危机真的到来,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段较长的时间里,将会发生什么改变我们都不知道,况且我们留在后方的部队也不会毫无进步,汉阳兵工厂如今掌握在我们手里,稍微加把劲就能使我们各军的训练和装备水平提升几个档次,区区一个安毅师万把人马,没必要把他看得太重。”
  李宗仁微微一笑,点点头轻叹一声:“说起来汉阳厂的生产管理确实要抓紧了,日本人封锁了我们这么长时间,若非我们巧妙地将‘下贺丸’事件推到川东哥老会身上,并在贸易方面给了他们一些优惠政策,恐怕至今我们仍然一片惨淡。老蒋很贼啊,嘴巴上高呼精诚团结,高调解除对两湖地区的经济封锁,允许江浙闽赣各界与两湖地区重新展开贸易,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我们一事无成,愚兄这次回来,很大的精力需要放在经济发展上面,否则难以保障我十余万将士的各项需求。”
  “如今的南昌地区成为了整个长江中上游的贸易中心,朱益之将军在九江建成的三大交易市场门庭若市,据说单只卖房卖地一块第三军就赚了个盆满钵满,我们两湖地区几乎所有的富商都迁移过去了,可惜啊!能否可以尝试一下与安毅做生意?”一直没开口的胡宗铎建议道。
  李宗仁和白崇禧同时一愣,转念一想非常有道理,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李宗仁和蔼地说道:“今予(胡宗铎字),在我军所有将校之中,安毅与你关系最好,你如今肩负着整个武汉卫戍重任,我再给你委派个全省督办的职务,由你来与南昌新型工业区建立正常的商贸协作关系,你意下如何?”
  胡宗铎大喜过望,站起来激动地表态:“宗铎定会全力以赴!”
  李宗仁爽朗一笑示意胡宗铎坐下,白崇禧也为李宗仁如此信赖重用自己的心腹大将而深感满意。
第406章
铁肩担道义
  安毅、黄应武两人陪同龚茜和中央党部调查科的正副科长漫步在六和城中凤凰山下的军营里,这座占地一百五十余亩的军营,本来是个依山带水假山喷泉不时点缀其间的江南风格园林,年代久远的古亭长廊随处可见,数年前仍盘踞在南京城里的皖系军阀孙传芳为了防止直系军队的攻击,分别在西面的浦口和东面六合建起两座军营,呈掎角之势拱卫一江之隔的南京城。去年八月安毅率领残部一路亡命至此,正是受到驻扎于此的孙传芳部两个师穷追猛打才差点儿全军覆没的。
  军营内草长莺飞,风景秀丽,空气极为清新,要是没有环绕周边的高大木栅栏和缠绕上端的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没有独立师进驻后建起的四个瞭望塔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官兵,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引人入胜的公园。
  暖春初至,池潭清幽,满眼都是柳树新芽,青草萋萋,安毅心情愉快倍感轻松,陪同两位中年科长一起漫步,低声回答他们的问题,并对军队党务建设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
  两位科长原本是例行检查安毅师的党务建设工作,只需走马看花逛上一圈回去后写出份审查合格的报告即可,两人都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安毅竟然会这么认真对待,而且拥有非常独到的见解,细谈一番之后对安毅更为尊重,原本只是看在龚茜的面子上的敷衍客套心理渐渐消失殆尽。
  马蹄声从后方急促传来,今日的值星官教导团团长赵瑞在安毅等人后方十米下马,来到停下转身的安毅面前敬礼报告:“叶前辈率四十四军大部已在下关码头登岸,中央政府谭主席、军委朱将军正率领总司令部长官在码头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根据总部通知,叶前辈所部一万一千官兵将在两小时内从下关码头乘坐渡轮在我师专用码头上岸,正式进驻我师大营,三日后校长从上海回来,将亲自前来校阅点验。”
  安毅非常高兴:“来得好快啊!老赵,你马上通知胡子集合全师官兵,除担任营区防务的特务营外,全部给我开往码头列队迎接,然后再挑几匹高头大马送给叶前辈,我等会儿就赶过去。再通知老常,命令后勤科立刻派车到浦口购买肉类和烧酒,今晚咱们要为叶前辈和四十四军弟兄们接风洗尘!”
  “是!”
  赵瑞从随身文件包里取出一份电文交给安毅:“还有这个,何京先生从上海发来的急电。”
  安毅接过一看,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此等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既然他明天晚上会亲自赶到南京来,定是有非常急迫的事情,否则他不会……这样吧,晚上我给老南昌去个电报,征询一下老道、周崇安和其他董事的意见。”
  赵瑞低声请求:“师座,如有可能,请帮帮鲁北大地上颠沛流离的父老乡亲吧,属下的老家德州肯定也遭灾了,黄河利津段决堤已经十二天了,冰雪逐渐融化,灾情正在逐步扩大,鲁北八十余县四百余万乡亲无依无靠,忍饥受冻,北京政府和张宗昌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听说饥饿和患病死亡的人数天天在增加,济南、淄博城里城外全都挤满了逃难的灾民……”
  安毅长叹一声,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睁开眼轻轻拍了拍赵瑞的手,安慰道:“师兄,请放宽心,能帮的我尽量帮,起草电文吧……老南昌商会众前辈、江南集团诸董事及周总经理:安毅恳请诸位尽量于后日午前赶至南京,共商鲁北赈灾义举。”
  赵瑞感激地将草拟电文递给安毅:“谢谢你,师弟!”
  “自己弟兄谢什么啊?师兄尽快想办法与家人取得联系吧,实在不行你就请假赶到上海乘船回山东老家一趟,尽快把家里人接过来,全安置到咱们老南昌那边去,这样以后也少了几分担心。”
  安毅飞快签完字交给赵瑞,赵瑞点点头庄严地敬了个礼,随后乘马离去。
  龚茜和两位科长伫立一旁,把安毅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说安毅要请来老南昌商会和著名的江南集团一群董事,立刻意识到安毅接下来会有个规模很大的赈灾计划,赵科长扶了扶眼镜,低声叹道:“铁肩担道义、危难见真情啊!南京城的鲁商这几天跪在我们党部和中央政府大院门口,嗓子都哭哑了,可我们爱莫能助啊!先不说眼下中央政府和中央党部刚刚恢复,资金捉襟见肘,只说直鲁地区仍是张宗昌的天下,我们就是想去赈灾也没办法!”
  安毅满是感触地道:“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小弟也不知道与老南昌方面以及朱益之将军协商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只管尽力去做吧,通过设在上海的国际红十字会出面沟通也许是条捷径,如果行得通的话,中央党部不妨在南京、上海和江浙各城市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募捐活动,能获得人民捐献的资金更好,实在不行的话多拿到些米粮、旧衣服旧被子也行啊,雇外轮送过去,只要努力去做了,就能在全国树立起党和政府的光辉形象,会获得灾区老百姓的感激和全国军民崇敬的。”
  赵科长两人听得双眼发亮,不约而同地望向龚茜,显然都意识到了这样做的莫大好处。龚茜不假思索出言支持:“我同意,这是一个难得的争取民心、民意的大好机会,相信这样的好事陈部长是不会错过的,党部上下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文人出身的赵科长非常兴奋:“好,既然局长同意了,属下两人先行一步赶回去写个紧急报告如何?”
  龚茜赞赏地点了点头,安毅吩咐黄应武用车将两位科长送至浦口码头乘船返回南京,与龚茜一起继续沿着青青堤岸慢慢向回走,龚茜低声问道:“如果老南昌方面同意了,你打算怎么办?这可不是千把人的问题,而是几百万灾民的问题啊!你想好了吗?”
  安毅再次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想好,只能尽力而为了!哪怕大家不同意,我也会行使自己的权利,派出江南集团旗下七艘货轮赶赴鲁北,把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接到老南昌,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建个家,之后再尽可能给他们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两三万人半年的生活费用小弟还是勉强能够负担得起的,如果有全社会的帮助那就更好了,能救多少就尽量救多少。如果这次不伸出手帮助自己同胞的话,小弟的良心会很不安,估计一辈子都会备受折磨。”
  龚茜停下脚步,深邃幽深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水,一双纤纤玉手紧紧地握住安毅满是茧子的大手,动情地说道:“你的心是金子做的。”
  安毅摇头莞尔一笑:“姐,有你这么夸奖自己弟弟的吗?这事真要做起来,估计也会累坏你的,不过,要是中央党部尽心尽力去做的话,不但能迅速在全中国树立起博大正义的形象,还能让世界各国看到中国人民的团结互助精神,产生的积极影响用多少钱都买不到。我会奉劝江南集团借此机会展现企业的博爱精神,这对江南集团未来的发展有巨大好处,江西商会、南昌商会也能打开知名度,弘扬中华民族道德精神、树立崭新的社会风气,对灾民、对行善者都极有好处。”
  “果夫先生说的果然不错,你不仅打仗厉害,要是从政的话,一样会很成功。”龚茜露齿轻轻一笑。
  安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姐,虽然这一行为比较高尚,但是你也别把小弟想得有多高尚,比如,这次江南集团的花费很可能达到破纪录的一百万元,小弟也会高调地向外界宣布捐献一百万元,小弟相信只要这一消息传出去,就能迅速引发全国上下的关注,对小弟的未来帮助很大。别的不说,只说即将开始的北伐,我们第一集团军的进攻方向正好是山东、直隶最后到北京,直鲁联军的官兵们面对小弟队伍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其次,虽然小弟在江南集团的三大主要工厂占据的股份并不多,但是相对于拥有二十四个分厂、商贸、运输服务业的整个江南集团,小弟却占有六成以上的股份,江南集团越是有名,小弟的赢利将会越多,这笔捐资粗粗一看似乎很多,其实只要算算这半年来花费的广告开支和为了树立形象花费的各种资金,这笔钱不算多的,小弟划算啊!”
  龚茜忍不住捧腹一笑:“我的天呐!给你这么一说,多么高尚的行为都成奸商行径了,你这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东西啊?还有件事你想过没有?要是捐出巨额赈灾款,又能获得全国各界的一笔笔募捐资金的话,该怎么样处理才能把钱用到实处?”
  “很简单啊,把这笔钱存入中央银行南昌分行,由小弟名下的教育基金会、江南集团董事会、南昌商会、中央党部民政科派出人员,与灾民代表、《东方新闻报》、《申报》、《字林西报》等新闻界代表组成一个赈灾委员会,一同监督所有募捐款项的收支情况,并在三大报纸上定期向全国军民公布,如此一来,谁还会有怀疑?”脑子飞快的安毅想得非常周到。
  “这个想法很好,只要公布出来,定能获得外界的信任和赞扬。”
  龚茜点点头表示赞同,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个关键问题,连忙拉住安毅停下,随后好奇地问道:“告诉我,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
  安毅看到龚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心一软从实招来:“小弟去年八月率部逃回来的路上,在洪泽湖西北岸的太平镇做了件错事,因为当地商会和劣绅组织的地方民团非常操蛋,参与了对小弟所部的围堵之战,小弟率部击溃阻击到达太平镇之后,躲在暗处的民团又开冷枪击伤我师路程光少将,击伤击毙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十数名弟兄,小弟当时以为路程光要死了,勃然大怒之下命令洗劫太平镇两层以上的院子,并放火烧毁了几座大院,抢到汽船逃进洪泽湖之后再次陷入重围之中,为了逃命,小弟下令悄悄埋下两百万抢来的巨款和一批古玩字画,轻装突破返回南京。小弟这次率部进驻六和的当天晚上,就派出三百名弟兄赶赴洪泽湖南面的大兴滩,由于直鲁联军和孙传芳的军队几乎都退到陇海线以北构筑防线,此行没有遇到任何困难,非常顺利,前天晚上三百弟兄满载而归。小弟就将这笔巨款和古董字画送到姐姐隔壁的联络处藏匿,交给陈瑜代为保管,其中的三十四万已经用于支付八卦洲烈士纪念碑和陵园的修建工程,剩下的一百六十多万原本是想给陈瑜作投资用,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弟决定把这一百多万全都拿出来救济鲁北灾民,这样小弟心里也好受一些。”
  龚茜温柔一笑,拉着安毅继续前行:“烧毁太平镇的事我先前就知道,党部几个头头曾经提起过,当时那种恶劣的环境,就算你做出些许错事,也没人会指责你的,事实上党部上下对此都非常理解,过后就谁都没有再提起了,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你竟然劫掠到这么多钱……看来,这样的坏事你没少干啊。”
  安毅委屈地申辩起来:“冤枉啊,姐!你看看小弟这副端庄长相,这一身浩然正气,还有衣领上金光闪闪的将星,小弟会是那样的坏人吗?你看,看看小弟的眼睛,耶稣都没这么诚实……”
  “呵呵!笑死人了,你这家伙……欠揍……”
  “别、别!这是军营啊!要是让弟兄们看见影响不好啊……对了!小弟这就和你一起去迎接叶前辈他们,今晚一起吃饭,怎么样?”
  “我才不和你们这群酒鬼在一起,等会儿到了码头,我坐往来的船回去,你派给我的警卫员还在营房里等着呢,快走吧,否则就要耽误了。记得明晚回家吃饭,近十天没见你的影子了,吴妈天天念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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