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3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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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
  顾长风缓缓站起,凝视安毅,一字一句地问道:“老大,军团司令部撤销了,你的新职务是什么?”
  “对啊,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像二次北伐在济南战后那样要剥夺你的军权了?”
  晋升代理副师长的吴立恒少将也站起来了,谢驰、杨烈、邓传祥、颜耀寰等将领纷纷起身询问,一个个表情凝重,眼里露出混乱、恐慌和愤怒的复杂神色。
  安毅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原本想几句话安抚下来再单独找顾长风谈,由于与指挥作战的前敌总指挥尹继南交流各部撤退秩序,一时间竟然忘了出去拦住顾长风,这时才记起后悔也来不及了。
  “坐下,坐下!激动什么啊?啊?全都给我坐下!想犯上是不是?”
  安毅板起脸大声呵斥,等弟兄们不情不愿地坐下,才望向笔直站立的顾长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放心,本座就要高升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这次回南京,我应该会出任参谋本部次长,兼中央陆军学校代理教育长,张治中将军他调,在新任教育长到来之前军校的一切事务由我说了算,军衔也升了半级,中将加上将衔。我到了总部后,虽然暂时和大家分开了,但在各种会议和军政决策中能够多照顾大家一些,还有胡子的独立师以及各部友军……”
  “嘭……哗啦啦!”
  未等安毅把话说完,顾长风一掌击碎面前的桌子,怒吼起来:“狗屁升官啊!这分明是明升暗降、明升暗降!好端端的第五军团,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第五军团,就这么说没就没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老子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但我以为总司令会念着我们的好处,多多体谅一番,我操他娘的竟然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想想真憋屈啊,第五军团数万将士数月征战,粘血的征衣未解、数千将士尸骨未寒,总司令和中央那帮狗日的就迫不及待地削权了,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分拆咱们患难与共的第五军团……老子今天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他们的切身感受了,狗日的中央,狗日的南京政府……老子不干了!老子反他娘的!大不了老子也上井冈山,去不了老子就霸占湘桂川滇,老子再次上山为匪,有本事就派大军来清剿老子,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放肆……嘭!”
  安毅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站起来怒视顾长风,大声吼道:“顾长风,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还是个坚定的革命军人吗?你把第五军团的将士们当成什么了?当成你称王称霸的工具还是你私人的军队?你心中还有没有国家、民族的利益?还有没有大多数人的利益?你告诉我!”
  安毅的怒吼声镇住了满腔怒火跃跃欲试的弟兄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安毅缓缓扫视一圈,收起怒气,挥挥手,对弟兄们低声说道:“各位回去执行总部命令吧,老颜,你负责四十四师的撤退事务,虎头留下来我另有安排……怎么?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抗命?奶奶的,老子现在还是第五军团司令,你们就这么不给面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收拾你们?”
  众弟兄相视无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先后告辞离去,尹继南和赵瑞等人也低下头结伴而出,留下一直巍然站立的顾长风和安毅两人。
  众弟兄刚刚走出会议室大门,就听到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心中一痛,全都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
  蓦然回首间,只听到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顾疯子歇斯底里的声音似乎被捂住了,时断时续:“老大……我顾长风离不开你啊……”
第592章
赤诚的托付(三)
  夜风阵阵,烛光恍惚,安毅和顾长风坐在矮桌两边,默默把盏共饮,两人一杯杯地喝,谁也没有说话。
  三瓶叙府老窖见底,桌面上的三小碟菜和一蛊子野菇汤已经变冷,安毅飞快抓住剩下的一瓷瓶烈酒移到面前,吩咐小九续上两根蜡烛,叹了口气,缓缓除去瓶口红蜡,拔出瓶塞,往顾长风杯里倒满:“慢点儿喝,吃点东西再喝,这么喝下去非得喝死不可。”
  顾长风仿佛没有听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擦胡子上的酒渍,一张英俊坚毅的脸仍然是那么苍白,双眼定定望着自己的酒杯,还是一言不发。
  安毅摇摇头,放下酒杯,稍微踌躇一下,这才低声说道:“虎头,我理解你此时的感受,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难受。今天开会继南比你们先到一小时,他看完电文一脸索然走出指挥部,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说是洗脸去了,但我知道他心里也难过,这不单只是我离开的问题,还因为数年征战生生死死无怨无悔,却得不到信任的痛苦和失落,还有就是对中央、对领袖的失望,对这个革命军队的失望,种种复杂的情感纠集在一起,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安毅不知不觉又往两个空杯子里倒酒,自己提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重重吐出口仿佛随时可能燃烧的酒气,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也委屈啊!但细细一想,有气也不敢发,这倒并不是我有多么高尚多么的豁达,而是一种深重的危机感时时刻刻压在我心头……记得我跟你说过日本人总有一天会全面挑起战争吗?其实二次北伐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了,济南发生的那一幕幕,真是奇耻大辱啊!还有他们的轮船军舰屡屡撞沉咱们的民船甚至军用运输船,咱们羸弱的政府除了抗议外什么也不敢做,人民敢怒而不敢言,不单只如此,日本人还敢公然在东北军的眼皮子底下强奸杀人,强占东北军的战略重地山海关检查站,四十余万众的东北军上上下下却不敢吭一声,这一切极大地助涨了日本的嚣张气焰!所有这些都是日本大规模侵略中国的前兆,要是我没猜错,不出两年日本军队就会制造事端,开始增兵侵华,国家民族的危难迫在眉睫……反观我们呢?中原大战死伤百万将士,从长江到黄河再到珠江流域,大半个中国都处于炮火之中,上亿人民饱受战争苦难,连活下去都困难,更不要说发展经济民生整训强军以应付侵略了。如今好不容易停战了,还初步解决了西南问题,这个时候咱们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轻起战火吗?”
  顾长风听了长叹一声,从安毅手中接过酒瓶,给安毅倒满,两人碰了一杯,开始拾起筷子。
  安毅吃下两口野菜,放下筷子,又道:“今天你的表现非常不好,别怪我当场骂你,你想想看,要是这话传扬出去会引发什么后果?也许你认为满堂都是自己的生死弟兄,没人会传出去,可是你想过没有?所有弟兄心里都不好受,稳重如老李看到电报时都连摔三个茶杯,更别说杨烈、老颜这两个坦诚耿直的老兄弟了,要是某个弟兄回去想不通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传到某个别有用心的小人耳朵里,谁能担保不会传到中央和蒋总司令耳朵里?中央党部特务们的发展速度你是知道的,如今就连地方军队他们也要插手进来,何况是你四十四师这样的中央直属师?再一个,你嚷嚷着要造反要上山落草,可见你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嘛……”
  “你竟然说我没信心?太瞧不起人了吧!”
  顾长风瞪了安毅一眼,再次端起酒瓶。
  “呵呵,你本来就没有信心嘛,要是你有信心,哪里用得着上山落草啊?开明车马炮干他娘的就是了,在哪儿不能打仗,偏偏要跑到山上去打?”安毅鄙视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长风重重放下酒瓶:“老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真要干起来,中央直属部队还没哪个入得了老子的法眼!”
  “好,就算是这样吧。”
  安毅笑着说道:“那我问问你,你顾长风要是振臂一呼,你的四十四师能有多少人跟你去和中央军拼命?怎么,心里没把握吧……这就对了,你四十四师几乎一半的中低层军官来自于黄埔,就算以你我的威信能够把大部分人收拢在一起,可又会有多少官兵愿意跟着我们干呢?至少江浙籍的大多数中低级军官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黄埔军校的教育使然,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如今不单纯是三民主义,还夹带着咱们蒋校长的大批私货,一个简简单单的校训‘亲爱精诚’,就会让无数人迷失,加上北伐后军队对领袖忠诚的教育和各种政治性很强的灌输,大多数军官都只知道中央政府和蒋总司令,就连西北军和晋绥军那些名震全国的将领如今都蜂拥归附蒋校长麾下,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为了发展,已经丧失了原有的立场和信仰,你还能指望有多少人能具有共产党的坚定理想?退一步讲,就算我们可以轻易地实行共产党的政治教育方式,可是还得用多长时间来准备?别忘了全国各部军阀都吃过咱们的亏,要是真造起反来,那些人会不会拍手称快的同时背后给咱们一刀?综合考虑一下,你就会知道造反没有前途,至少在目前这个内忧外患的生死存亡关头,不能动这种心思,否则可能会死得很惨,不但不能达成我们驱除外辱、复兴中华的理想,还会留下个千古骂名。”
  顾长风难过得连连摇头,沮丧地说道:“罢罢罢,老大,算我错了,这总行了吧?你就说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忍!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安毅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虽然被调离川南,可是他们不敢抽走你和继南的两个师,不敢再拆散咱们的二十四军,他们还需要我们这支能打硬仗的军队留在川南,对北威慑四川各路军阀,对南策应德叔的新政府和中央尽快收回云南整个统治权。如果你们直属中央的两个师撤离了,二十四军就很有可能慢慢被周边势力同化,如果中央调来别的部队,又担心遭到周边各部势力的压制挤兑,还彻底把我‘安家军’得罪到家了,西南错综复杂的局势就无法让他们轻松自如掌控,至少在没有完全掌握川滇黔三省的控制权之前,他们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唯有保留仍然忠于他们的二十四军和你们两个师,善待我安毅,一切都不能做得太过,才可以稳住已经成为一方豪强的湘西和黔西,进而保住整个西南的安宁。这,就是为何在我调离之后,把继南提升为二十四军副军长并代理军长职务的原因,中央是把二十四军和你们两个师看成一个整体了,川南地区加起来五个甲种师,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顾长风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没算上咱们两个师的警备部队?”
  “他们那是看不上眼,都以为咱们的警备部队也和各地的保安部队一样,不知道咱们的警备部队与主力师可以随时互换身份上战场,他们唯一认可的是焕琪的南昌警备师,因为焕琪的这个师出过场打过几个漂亮仗,其他如夏俭的赣中警备部队他们全都看不上眼,十足的官僚加蠢材!这次蒋总司令顺水推舟,把焕琪的警备师转入德公的三十八军,再把朱大哥的十七师转进去,两个师三万人都是一等一的甲种师,足够德叔威慑其他滇军的,何况德叔还可以再添一个师,麾下还有只能依附德叔才能生存的胡若愚部一个师,威慑统治云南足够了。”安毅笑道。
  顾长风忧心忡忡地说道:“既然他们能动歪脑筋把焕琪的南昌警备师弄走,恐怕就会想方设法拆撒老杨和夏俭的九个警备旅,不得不防啊!”
  安毅苦笑起来:“你这个顾虑稍微晚了些,其实他们早就开始动手了,南昌站密报,杨永泰和邓文仪几个月来数次悄悄联系老杨,想说服他与咱们划清界限,效忠中央,效忠蒋总司令。”
  “老杨答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顾长风着急了。
  安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老杨不说我绝对不会问,今年年底最迟明年春天,叶成、杨飞、曲慕辰就会从德国留学回来,这几个有实战有理论的将才估计也早已在蒋总司令的名单之内了,今后如何我真不好说,但咱们必须牢牢把握现在,千万不能在逆境中沉沦,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川南建设成为第二个老南昌,成为将来咱们盘踞十几二十年的稳固根据地。基于这一目标,你、继南、老李、老丁、邓斌等生死弟兄要主动承担起重任来,一定要咬着牙悄悄壮大自己,不要在乎一个名分的得失,如今虽然没有第五军团的番号了,咱们不是还有七个实实在在的主力师在手上吗?这与第五军团存在有何区别?再一个,前面这一两年的各项投入相当大,包括为老南昌陆续迁来的重要工厂修建新的厂房、宿舍、学校等设施,很可能要勒紧裤带过一两年苦日子,但是军队建设一刻也不能放松,我这里先打个招呼,你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受过苦,有什么事情你尽管交给我,我会努力完成的。”顾长风慨然说道。
  安毅倒上酒:“你不但要协助老李办好士官基地,还要为民政建设保驾护航,培养军事人才的同时,率领你的四十四师积极参与地方建设,还要与刘卿、老李、老丁一起负责组建情报局,对外称之为士官基地军事研究所,用军事理论研究做幌子。我回去之后,会把老南昌士官学校的整个研究班子给你搬过来,还有那几十个白俄专家,继南太忙就不用他太过操心了,你要主动承担起来。另外,你还要积极配合继南和邓斌、老丁的警备司令部展开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绝不能让川南的良田和耕地再种一株罂粟,要把川南建设成为咱们的大粮仓,去年开始到现在都没减轻的大灾荒你也看到了,总不能全靠从国外进口粮食救济,如果咱们的军队连粮食供应都无法保证,还打什么仗?”
  “明白了!”
  顾长风举杯与安毅一碰。
  安毅再咽下一杯,眼皮沉重起来,眨眨眼无比艰难地说道:“这两天大批中外记者就要到达叙府,采访完了他们要去昆明……这个考察团是中央政府和党部、军委联合组织的,为的是宣传他们统一西南的丰功伟绩,呃……奶奶的!既然他们找咱们的不痛快,咱们也让他们不痛快一次……呃……”
  顾长风终于露出笑容:“老大有办法了?”
  “有了……这次咱们大规模宣传禁烟……呃……把库房里的一千多担烟土……呃……全他妈拿出来,呃……烧他娘的,同时颁布严苛法律,种植鸦片和走私鸦片,统统给老子枪毙了……”
  安毅习惯性地把手伸向酒杯,颤抖地斟满酒,再次一饮而尽。
  顾长风喝完一杯,眼睛也迷糊了:“可惜啊……一千多担鸦片啊……那可值上百万大洋……别这么干,傻逼才这么干!”
  “你才傻逼……只要老子一把火……呃……全国的鸦片价格就会上涨几成,呃……如今云南的一半是咱们的了,加上湘西、黔西,中国的鸦片烟土的一半定价权在咱们手里,明白了吗……傻逼……呃……”
  安毅话没说完,脑袋一偏,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顾长风下意识地站起来弯腰去扶,只觉得安毅的身子重如千钧,顾长风骂了几句,身子一软,扑在安毅大腿上睡着了,小九和沈凤道进来一看,顾长风嘴里仍在嘀嘀咕咕:“你才傻逼……”
第593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薄雾萦绕的江河、烟雨凄迷的山峦,静谧清新。
  消停了半个多月的战火,并没有在民众的担忧中重燃,从泸州到叙府的所有县镇,都驻扎或多或少的身穿迷彩军服的官兵,每一个镇子都张贴了川南绥靖公署的文告,友善客气的官兵们口音混杂,来自大江南北,却没有一个扰民,不少操着一口亲切乡音的川籍官兵还走进寻常百姓家门,问寒问暖,送医送药。
  一周之后,人们才相信这是真正的安家军,是整个四川民众都知道的北伐传奇名将安毅将军的队伍,更让民众津津乐道的是,安毅将军原本是出自灌县(今都江堰市)的一个贫困潦倒的流浪少年,打了很多仗,全国所有的大帅几乎都被他的安家军给打怕了。
  随着惊慌担忧的气氛逐渐消失,各县镇之间的道路行人商贾开始慢慢增加,穿梭江面的渔船货船也逐渐增多。
  来往民众惊喜地发现,原本水陆通道上的一道道收税关卡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每个县镇主要出入口和交通要道口、交叉路口保留有岗哨,但是那些威严却又和善的官兵没有像原来凶神恶煞的保安团那样人人征税,几乎每一个路人都要搜身检查,遇到漂亮的女人还要调戏揩油一番,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甚至关入大牢,惹得天怒人怨。
  而安家军的官兵们只是严守岗位,默默地注视过往行人和货物,偶尔把其中某个青壮或者商贾叫停,询问身份、来路和去处,不断告诉民众回乡后尽快与乡亲们商议好,推举出村长和保甲长前往县城开会,以便川南绥靖公署和各县统计人口,执行免税两年的新政,安排各村修通县道的道路。
  新政府将支持川南所有民众大力修建农田水利设施,主要是帮助修建水库、水渠、储水地窖,修路修水渠水库水窖的所有开山炸药、水泥甚至工具,都由各地县政府无偿提供,警备部队和驻军都会抽出时间帮忙。
  叙府城中心气派奢华的府衙,如今成了川南绥靖公署所在地,东院的议事厅宽敞明亮,数十名来自川南各县的名流贤达聚集一起,与名震全国的安家军主帅安毅、绥靖公署主任尹继南、秘书长邓传祥、军政参谋长赵瑞、公署党务专员刘琨和各师主官一起展开座谈。
  尹继南连续宣读了十一份中央电文,随后吩咐工作人员将事先油印好的一份份《川南绥靖公署施政纲要》下发到每一位代表手里,耐心地等待大家阅读讨论,提出意见。
  这份施政纲要引发的震动,远远地超出安毅和他的将领们预料之外,仅一个两年的免税政策,就让绝大多数代表惊讶得合不拢嘴,一个个不可置信地望向安毅等军人,其他诸如支持农业、注重教育、振兴工商等系列优惠政策,无一不是前所未有花钱巨大的惊天举措。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川南新政府在取消三十多种税收的条件下,到哪儿去弄这近乎天文数字的建设资金,如何去实施项目众多、花费巨大的公益设施。
  在代表们公推的祁老先生询问下,一丝不苟的尹继南耐心地向与会者一一解释,当大家得知已经拥有的八百万建设资金大半是来自对刘氏家族军队的缴获和房产没收之后,无一不对安家军和新政府的慷慨仁德齐声赞颂。
  安毅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两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用所有人都熟悉的川音请求祁老先生担任绥靖公署的民政局长。尹继南接着诚恳地承诺,将由祁老先生全权负责组建各县民政科,并由在座的各位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担任政府教育局长,以便能更好地协助和监督新政府的行政事务,将《发展纲要》中的各项具体措施尽快予以落实,真正让川南民众获得休养生息的发展机会。
  新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惠民政策,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川南各地,重组的川南商会喜气洋洋,满怀信心。
  最先成立的警察局的警察们开始登记户籍,准备印制和发放统一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尽管这些技术要求极高的证件至少还有半年时间才能从老南昌的警备部队印刷厂出来,但是安毅未雨绸缪、先行一步的远见卓识,显然极其重要而且具有深刻意义,原本许多人以为此项繁重复杂的举措得不到民众的重视和配合,安毅一条计策就把问题解决清楚了:半年之后,川南政府将向所有民众提供低价医药、发放救济、征兵征税和例行检查,都必须拥有川南警备司令部发放的身份证,无证者将不能享受川南民众拥有的法律保护、政府救济和农业辅助,不能拥有土地、商铺和任何的产业,没有各种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没有提请法律帮助的权利。
  四月二十八日,中央政府、中央党部、中央军委组织的中外记者团一行一百二十余人由南京逆流直上姗姗到来,记者团从重庆开始,一路视察访问,历时九天才乘船进入泸州地界。
  自从进入泸州水域,记者团的两艘小客船就只能走走停停,在川南警备司令部水警师的两艘巡逻快艇引领下,费劲地通过一个个爆破区。
  负责泸州段接待任务的警备司令部副司令邓斌中将告诉记者团负责人和中央官员:由于川南警备司令部负责的这两百公里水道存在四十余个明暗礁复杂区域,千百年来只能勉强通行三百吨货船,警备部队以及驻军各师工兵部队奉绥靖公署命令,必须在半年之内疏通行道,工程结束之后,每年将会有十个月的时间能轻松通行两千吨货船。
  自进入川南绥靖公署管辖地域开始,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时常能看到两岸紧张施工的工地,看到工地上树立的表明施工路段和倒计时的大标语,逐渐明白三万余人的工程兵团已经在川南各县之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道路修建扩建,这种在全中国都极为少见的建设热潮,令中央官员和记者们感慨万千,但是有一点似乎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只要是安毅和他的安家军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老南昌、鄂西、湘西的经济奇迹和发展速度,无一不证明了安家军的能力和雄心壮志,证明了这支与全国军队迥然不同的军队身上,所具有的那种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宗旨的“模范营精神”。
  中央官员和中外记者并没有看到安毅、尹继南前来泸州迎接,官员们心中颇为不快,觉得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记者们则细细思考其中的奥秘。
  此时消息灵通点儿的记者们几乎都已知道,功勋卓著的安毅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军队,离开了他一手打下来的川南,明升暗降即将前往中央军委任职,因此都能理解安毅的失落与不快,所以对安毅没来迎接也没有太大意见。
  船队经过正在三千余军民紧张施工的泸州南北码头时,邓斌中将歉意地向记者团一行告别,并没有请记者团上岸休息和例行采访,立即将记者团的船队交给警备部队参谋长丁志诚将军率领护送,又累又饿的中央官员和记者们只能继续啃干粮喝开水,跟随在丁志诚的快艇后面继续逆江而上,向百公里外的叙府前进。
  第二天凌晨三点,船队抵达叙府城东最大的东码头,尹继南率领公署十余名将校前来迎接,将记者团一行安排到如今已经归政府所有的最大客栈“叙府宾舍”,安毅的影子依然没有出现。
  中央党部官员廖梓昌处长忍不住询问安毅在何处?尹继南客气地回答:第五军团已经正式撤销,安将军已经调离,与川南绥靖公署和军政界皆无直接关系,如果处长想要拜访安将军的话,可在明日下午举行的禁烟大会上与我们的特邀嘉宾安毅将军见面,之前请恕尹某无能为力。
  一贯颐指气使的廖梓昌愣住了,之前他设想过第五军团将士可能出现的不满情绪,但他没想到素以稳健持重、被蒋总司令赞为最具服从性和发展前途的年轻将领尹继南态度竟然如此冷淡,联想到一路上受到的规规矩矩却又不冷不热的待遇,精明的廖梓昌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收起了高高在上的钦差架子……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在安毅创立的独立师还是云集川南的安家军,甚至在几乎全是安毅旧部执掌的江西警备部队,任何人都不可能仗势欺人、谋求超越规定之外的待遇,除非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朋友根本不用自己开口就能享受到最好的接待和工作协助。
  疲惫不堪的记者们洗漱完毕,全都选择入睡,只有一位精力旺盛年轻美丽的美国记者除外,她洗完澡换上干净漂亮的连衣长裙,下到大堂礼貌地向警卫部队带队上尉说明自己的身份,请求尽快能见安将军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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