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5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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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半,走近杨斌低声吩咐几句,杨斌点点头把将领们集中过来,问哪位弟兄有空一起去吃餐饭?结果大半弟兄连连摇头,前方情况紧急,随时都有可能与日本军队全面开战,弟兄们事务繁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去喝酒?
  杨斌无奈之下,只好让副官去通知丁志诚、李福强、张天翼三人,让他们下班就赶到西苑,陪同专程赶来协商的张弘栾和石珍喝上一杯,明天安毅就要飞赴南京赶往华北了,这也算是临行前的饯别宴。
  安毅的家宴菜式非常精美,更难得的是安毅窖藏的好酒之多谁都比不上,这也是朱培德、张弘栾和石珍等人每次来叙府都坚持住进西苑的最主要原因。可惜朱培德已经赶赴成都,参加蒋委员长召集的重要会议,没能留下一起聚聚,否则定会更加热闹。
  设置在大厅内的大餐桌,足有六米多长,轻轻松松围坐二十几人毫不拥挤,长桌上的首位如今坐着劳守道和蒋云山这两个安家军的左右军师,张弘栾和石珍坐到了两个军师的下手,正好和安毅、杨斌面对面,排下去一边是安家军将领,另一边就是湘西和黔西的主要将领了。
  酒至半酣,气氛热烈,大家说完目前华北局势就说到自己身边,张弘栾询问安毅,老朋友刘文辉那边怎么样了,广播说朱毛红军绕过松潘逃往西面的毛儿盖那边了吧?安毅回答早着呢,红军几路主力还在西川绕圈子,把刘澄甫麾下各地追剿的保安部队打得满头包,如今他干脆借鉴石珍大哥的成功经验,死守所有县城和主要市镇不动了。
  众人哄然大笑,斯文如马君武也笑得合不拢嘴,不由把目光投向红光满面的石珍。
  石珍却没笑,他知道自己的部队除了三个精锐旅拿得出手外,其余的都比不上朱培德和张弘栾的保安部队,更不用和安家军警备部队相比了,要守住八个县城三大工业基地,谈何容易?
  要不是事先虚心采纳安毅的意见,恐怕面对四渡赤水再袭贵阳的朱毛红军,早已经损失惨重了,原本心高气傲跃跃欲试的将校们,看到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红军把王家烈打得抱头鼠窜、把侯之担两个师全打没了之后,再也没有一个敢张嘴,个个暗自庆幸采取严密的防御策略的好处。红军离开之后,贵州大小军阀地主富农,几乎全都变成贫下中农,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唯有黔西八县几乎毫发无损,短短十天不到集市照样火爆,工农业生产照样热火朝天地展开,把路过的薛岳和中央军将士都看得傻眼了,个个佩服石珍的精明狡诈,弄得现在贵州省政府都得向黔西绥靖公署借钱发薪水。
  蒋先云看到石珍一脸郑重的样子,含笑询问石珍是否对此次黔西剿共有些想法?
  石珍灌下一杯酒,放下杯子长叹一声,随即把红军超强的战斗力、战斗意志和无法琢磨的打法一一说出,话语中流露出的全都是赞赏,甚至还有点儿后怕。
  石珍听到张弘栾的参谋长曾耀坤一句玩笑话之后,连连摆手,挺直了身子:“曾老哥,你可别笑啊,贺胡子三番几次骚扰湘西,你们也够恼火的吧?小弟倒不是说共产党红军如何如何,更不是夸他们有什么三头六臂,而是打从心眼儿里佩服他们的那股子狠劲,那种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强悍精神。”
  “小弟举个例子让诸位听听:二月下旬,也就是朱毛红军被益公的滇军挡住后,突然掉头杀回黔西没多久,当时确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好在红军看到我们仍然严防死守啃不动,只能绕过我们北面,再次渡过赤水河,接着杀向遵义、桐梓一线,在黔北那一仗可是把中央军吴奇伟两个师都给打残了,如此的速度和战斗力,不服不行啊!”
  “好在各路追剿大军及时到来,再次扳回颓势,这才没有太过丢脸。到了三月上旬,黔中、黔北被打散的红军就到处都是,我们也派出小股部队,严密搜索,不敢让红军窜入防区,也发现了不少红军残部,我们不愿结仇,都远远赶走了事。可是,情报处长义方无意中告诉我的一件事,让我无比感慨,至今记忆犹新!”
  众人大感兴趣,全都闭上嘴巴,望向不停叹息的石珍。
  石珍再喝下一杯酒,大手一挥,擦去胡子上的酒渍,细细道来:“有两个被打散的红军伤兵,逃到咱们老巢毕节北面二十公里的朝天山下,正好撞上了二旅派出的一个排搜索队,排长是个老兵,也姓石,北伐时就跟着我了,他看到三个奄奄一息的红军伤兵,没有让弟兄们放枪,吩咐两个班扩大搜索警戒范围,就领着几个人上去查看,其中一个伤兵已经没气了,另一个奄奄一息也快不行。”
  “俗语道死者为大,老兵心地好,吩咐弟兄们找个坑埋了别让野兽糟蹋,结果把人扔进坑里的时候其中一个醒了,望着老兵一句话不说,尽流眼泪,老兵想来想去,最后把这个没死的红军战士弄了回来,剥掉衣服后让军医去救,说是老乡。”
  “军医不敢怠慢,立马全力救治,可是那人伤太重,眼珠子没了一个,而且估计是拖了很多天得了败血症,不断发烧讲胡话,军医听清楚几句话之后,发现不是咱们贵州口音,而是江西老表的口音,就悄悄报上来了。”
  “正好那天义方到二旅视察,就和旅参谋长立即去查看,老兵只能实话实说,还说那没醒来的伤兵长得像他死去的侄子。参谋长叹叹气也就没说什么,不就是一个伤兵吗?说了老兵两句正要走,这个伤兵临死回光返照了,突然喊出一声‘大叔’,口齿很清楚,老兵连忙抱住他,仔细看了一下知道快没救了,就对他说: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大叔能办到,就给你办……”
  众人听到这儿,脸上全没了笑容,一个个肃容静坐,用心倾听,心里都不由得为之伤心难过。
  石珍舔舔厚嘴唇,接着说道:“那伤兵紧紧抓住老兵的手说,大叔,我没用,我连我大姐刚生下的孩子都保不住,我没用,我们整个运输连的弟兄们都没用,死一万次都对不住我大姐。老兵连忙问,孩子,你大姐是谁?在哪儿生的孩子啊?那伤兵没有回答,而是死死抓住老兵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叔,我求你件事,帮我找回我大姐的孩子,来生我投胎给你做儿子,或者做牛做马都行,你答应我,帮我找回孩子啊!”
  “老兵说,孩子别急,你说说,让大叔上哪儿去给你找孩子?总得有个姓名有个地址吧?伤兵愣了好一会儿,又仔细看了看一脸不忍的老兵,最后下了很大决心,说他的大姐也是红军战士,叫贺什么珍,孩子生在赤水河边一个叫白山的苗寨,那地方半山上光秃秃的,只有一间茅草棚子。由于王家烈的追兵追得太急,为了不连累大家,大姐只好忍痛把孩子扔在那间屋子里,留下三十大洋,两碗烟土和一张字条,恳求跑进山里躲乱兵的苗人回来养活孩子,当时这个伤兵所在的运输连就跟在大姐身边。”
  “但是,部队开拔后,这个伤兵听说苗人不会收养外来的孩子,而且那地方又刚爆发痢疾,心想糟啦,可是却没办法再折返回去,只得一路打仗心中一路牵挂,接着部队就被打散,最后临死之前遇到老兵。”
  “当时义方就站在一边听着,唏嘘不已,回来告诉我说,红军真的是钢铁的意志,一个怀孕生产的女红军,仍然坚持转战千里,就连亲生孩子都不得不忍痛抛弃。诸位,大家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一支武装?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原来我对共产党那套很反感,现在却有些感兴趣了,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
  众人一个个唏嘘不已,劳守道仰天长叹,蒋云山频频叹息,满桌虎将个个神色严峻,没有半点儿轻视,似乎都在为这个令人心酸的故事而难过。
  “司令,你怎么了?”杨斌轻轻碰了一下极度惊愕的安毅。
  “哦?嗯……”
  安毅摇头笑了笑,心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当即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来来,不说这些了,这世道啊,有说不完的心酸故事……石大哥,小弟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带来的故事,给我们很大的感触和启迪啊!不说你,就连小弟也时常在想,是什么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着共产党,支撑着红军?就说他们现在正在逃跑的路线吧,从江西一路苦战到如今的川西,都快八千里路了,几万没有后勤给养、没有像样武器装备的人,却能在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军队前堵后追之下杀出一条生路,这是何等的气概、何等的雄才大略?小弟也佩服啊!”
  众人齐声附和,举起酒杯,破例为红军干了一杯,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敌是友,也不管信仰如何,顽强生存闯出一条生路的人,都值得敬佩!
  又喝了一阵,几个前辈先行告退去喝茶聊天了,安毅端起酒杯,走到已经有八成醉的石珍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大哥,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石珍拍拍安毅的腿:“叫贺什么珍啊,因为有个珍字和我名字一样,所有我就记住了……哎?你问这干嘛?咱们谁也没往心里去,老兵埋完尸首就懵了,赤水河这么长,两边全都是苗寨,到哪儿去找啊?也只能给死者烧烧纸就算了,谁都不再提这事,唉!这年头,到处都是这种惨事,不说了,陪大哥再喝一杯。”
  安毅敬石珍一杯,完了哈哈一笑:“大哥,赤水河边的苗人,真的不愿意收养外来孩子吗?”
  石珍拍拍晃呼呼的脑袋:“也不是,苗人虽然怕事,信不过外面人也不识字,但还是颇讲义气的,估计看到留在孩子身边的大洋就会明白了,这几年黔西黔北和我们做生意的苗人越来越多了,早已不是人们原先想象的那样……贤弟,我可不能再喝了,不然真得出丑了,你从华北回来记得去看看大哥,很多事情还得要你拿主意才行。”
  “行……大哥,你刚才说那伤兵的大姐,是不是叫贺子珍啊?”安毅再次低声询问。
  “嗨,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啊?你打个电话问义方不就行了吗?义方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好兄弟啊!不过我可先说了,你可不能把他拐走,上次你把邓斌从湘西带走,栾叔至今仍然念念不忘呢,呃……呃……”
第1098章
当头棒喝
  安毅飞到南京,立即前往拜见国家主席林森,与这位名为国家元首但却不负实际政治责任、拥有爱国救民之心却又忌惮中日差距主张对日忍辱负重的革命元勋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交流,以恭敬的态度、诚恳的语言、详实的资料和一片拳拳赤子之心,赢得了林森的理解。
  随后,安毅又奉蒋委员长之命,在政府政务院会议大厅,主持军事委员会特别会议,热情地邀请主席林森、司法院兼最高法院院长居正、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监察委员吴稚晖、国府委员邹鲁等三十余名党国元老旁听,在京军委委员和各部处级以上军官,悉数出席。
  一直以来,只要是安毅主持的会议,就不会像其他军委委员那样拿着稿子照着念,也没有繁缛冗长的废话套话,这一次也一样。
  宽阔的主席台上,安毅站在参谋本部第一厅准备的大幅华北地图前,面向下方近千军政大员,侃侃而谈,从保定徐水上空突然发生的“军事冲突”说起,再说到日军利用各种借口,威逼利诱,步步蚕食,逐渐将守卫北平驻华使馆的一个小队日军,增加到了一个中队,又通过对恐惧发生战争、进而步步退让妥协的北平军分会和华北驻军将领频频施压,以派遣特务、收买汉奸等卑劣手段,阴谋制造“侨民遇袭”、“中日士兵暴力斗殴”等矛盾,蓄意挑起争端,再由驻华军政主官凶神恶煞地蹿出来野蛮叫嚣,把一个个人为制造或正常发生的矛盾,升级到所谓“某某事件”,同时经日本控制的新闻广播和汉奸们手中的报纸杂志,大肆渲染,逼迫我们的政府和没有主心骨的华北驻军步步退让,导致成百上千的日寇以这样那样的借口,逐渐“合法”地驻扎北平、通州、密云、丰台、唐山等地区,压缩我们的空间,勒紧我们的脖子,最后更是悍然扶持汉奸政权,叫嚣区域自治,使得整个华北北部和东部地区成为了日寇横行的殖民地,如今竟然发展到我们中央政府的派驻机构、维护治安纠察三军的宪兵部队、我们的执政党国民党中央党务派驻机关、华北各地所有的国民党组织机构,都被横行霸道的日寇赶出华北,难道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会场上叹息声声,军政大员们不管是主战派还是妥协派,此刻心里都羞愧不已。安毅用平和的语调,摆事实讲道理,而不像汪精卫、孙科等人那样总是空洞地喊口号,虚言外交方面取得的“重大胜利”,安毅所列举的每一个活生生的事例,都是大家非常熟悉却又无可奈何的,如今串在一起分析讲解,赫然让大家发现,事实的真相是那么的不堪回首,对日寇的残暴和居心叵测,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安毅趁热打铁,接着分析日寇被打下三架战机之后,为何不敢迎战第十七军的原因,包括日寇目前在华北为何仅有八千余兵力、为何关东军一个师团南下增援,刚开到山海关就停止前进?中俄边境和蒙古地区中日苏三国五方势力矛盾的公开化和尖锐化等等,与会者顿有茅塞顿开之感,这才知道原来整个华北形势牵涉的面竟然如此巨大,涉及到包括苏俄在内的欧美列强方方面面的利益,也突然明白安毅如此大胆地采取先发制人的自信之所在。
  可是,安毅接下来的话又让大家深思不已:“我们的国家积弱已久,我们的军队四分五裂,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而且我们的政府从中央到地方,多达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在日本接受的高等教育,其中不少人的思想观、哲学观已经被日本帝国主义奴化,存在严重的亲日倾向,幻想日本人真会在友好平等的基础上帮助我们,实现万民同庆的大东亚共荣。可是,日本人自甲午战争以来所作的一切,又是怎样的?难道中国人在一个个血淋淋的教训面前,在东北已沦陷,在淞沪抗战、华北抗战的惨痛教训中,还没有觉悟吗?”
  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提高声调:“前天晚上,我在成都和蒋委员长谈了大半夜,实不相瞒,也争吵了大半夜,最后我拍着胸脯说:委座,如果你认为我安毅心高气傲没有远见,就请把我安毅的两个军调到华北去,把宋哲元、于学忠将军的两个军撤下来,何应钦长官不是要辞职吗?好,干脆就让学生去顶他的位置,老子倒要看看,哪一个日本人敢在老子面前大声说话?老子抽他大耳刮,打到他妈都认不出他才罢手!”
  会场爆发出一阵笑声,坐在前排的林森、于右任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肃立两旁的百余名军委参谋和执勤官兵,也笑得东歪西倒,对安毅无比器重感情也很好的吴稚晖笑完骂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这么损人的吗?”
  安毅却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等会场安静下来,才郑重地说道:“诸位觉得我的话挺好笑,是吗?其实一点儿都不可笑,我安毅用自己的人头担保绝对能守住华北。也许大家会说与国家民族的前途相比,你安毅的人头值几个钱?在此我要说明一下,我安毅的人头是不值几个钱,可是我安家军的二十万将士的头颅值不值钱?要是我安毅和我的将士们全部战死沙场,我安毅以及整个集团所有的财富便全都是国家的了,大家认为能值多少钱?我安毅和自己的二十万弟兄把命都送给国家了,难道还在意家里的那些坛坛罐罐?”
  会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而且深感震撼。
  安毅这时笑了:“当然,并非是说能打仗就是英雄好汉,能够对日强硬些就能当大官,关于这一点我安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从一个商铺小伙计走到今天,多多少少有些认识。知道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尊严和利益,不是一个人一个小集团能够办到的,需要全国人民同心同德、一致对外才行。”
  “这次‘华北事件’令人欣慰,全国人民、全国的军队都万众一心,高呼抗击日寇,反对华北自治与分裂,社会各界人士都在捐钱捐物,支持和声援第十七军的壮举。在此,我再告诉各位一个消息:南洋和美洲地区的爱国华侨已经积极动员起来,举行声势浩大的声援活动,就在我觐见林主席之前,收到了北美华侨领袖司徒先生和林旭东先生的联名电报,北美地区一千六百万爱国华侨的第一笔抗战捐款一亿三千万美元,已经通过美国合众国银行转过来了,不出一周,将会由专人把支票送到我安毅手里,南洋地区的华侨领袖欧耀庭先生是我老岳父,他给我来电说,孩子你别着急,我们南洋地区的侨民给你们送去的八千吨油料、五万多件雨衣军鞋和五百多吨药品十天内就到,你好好打一仗,别给我丢脸,别让南洋一千八百万父老乡亲失望。诸位,有这样的人民,有这样的父老乡亲,有这样巨大的支持和动力,我安毅还怕什么?”
  会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个个无比激动,感慨万千,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安毅这么有恃无恐,豪气勃发。
  安毅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打仗从某个角度来说,打的就是钱,就是国力。日本人不傻,他们的特务遍布全世界,包括缅北和滇西,都有他们特务的身影在鬼魅地游荡,因此他们不会不知道美国和南洋对国内抗战的支持力度,不会不知道我们二十四军、四十四军的十五万将士已经开到了武汉、四十四军先头部队一个山地旅已经到达信阳,不会不知道俄国远东军区两个机械化师已经悄悄贴近黑龙江边境北面,不会不知道苏俄红军的一个师悄悄开进外蒙地区。”
  “更为重要的是,日寇已经看到了全中国军民掀起的抗日浪潮,看到了上海、南京、武汉、西安、长沙等大城市的驻军大营门前挤满报名从军的激愤青年,所以这一次日寇才在被击落三架战机、被打死四名飞行员之后,不敢有半点儿叫嚣的声音,更不敢对三面合围天津的第十七军将士开一枪,连派个人过来交涉都不敢!”
  会场再次爆发热烈掌声,一种久违的自豪感,在每一个人心底油然而生。
  安毅提高声音,大声说道:“试问一下,这么多年来,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日寇,何时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何时像今天这么胆怯懦弱?他们在怕什么?难道是怕打不过胡家林第十七军和黄杰、关麟征两个精锐师的十五万满怀义愤的将士吗?难道是日寇驻扎东北和山海关地区的三百余架战机,在数量和战斗力方面比不上我们西南空军司令部三个团的一百多架战机吗?都不是,他们害怕的是我们觉醒的人民,害怕全天下中国人的万众一心,害怕我们在座的中央政府官员们忍无可忍之下,拍案而起横下一条心,顺应民意,一致支持军队的抗战!”
  掌声再起,经久不绝,安毅的演说已经打动了大多数人,让大家树立起对日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安毅又再加了把劲:“别看日本人嚣张跋扈,别看日本人动不动就以发起全面战争相威胁,实际上他们心虚得很,要不是这几年日本人从东北掠夺了巨量的煤炭、黄金、粮食、木材等物资运回岛国,他们那块弹丸之地上的人,早就揭不开锅了,要不是九一八之后他们获得了东北军逃跑后扔下的两百六十多架战机、全国最大的兵工厂、当时全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厂、铁路机车厂、几百万支枪、上千门大小火炮、几千辆汽车等等价值上百亿元的物资,他们根本无法度过这一次波及全世界的金融危机,更不能在我们的神圣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发展壮大!”
  “可是,我的同志们,大家更要看到潜在的危险,我举个例子大家就能知道我们面临的危机有多大:前年,日军占领的整个东北地区年产钢铁五十八万吨,可是到了去年底,满洲国报纸向他们的主子高唱凯歌,年产钢铁已达八十万吨,而且预计今年底超过一百二十万吨,可去年日本国内钢铁产量多少?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万吨左右!东北的贡献就高达八十万吨,再加上从来只认钱不认道义的欧美各国商人又向日本输出的近百万吨钢材和废钢,日本人的钢铁产量就接近四百万吨了!”
  “反观我们呢?不算我安毅管辖的西南地区,去年底我们全国加起来的钢铁产量才不过三十五万吨,其中的二十八万吨还是我安毅卖掉了的老南昌钢铁厂所贡献的。衡量一个国家国力和战争能力的重要标准是什么?就是钢铁产量,如果任由日寇发展下去,任由日寇对我们的国土进行军事侵略,对我们的宝贵资源无情掠夺,用尽各种手段侵略我们国家的工商业市场,打击我国民经济建设的发展,我们很快就要亡党亡国了!”
  “因此,我恳请同志们、前辈们、同事们,支持我安毅的这次华北军事行动,支持全国人民和军队发自内心的抗战愿望,制止日寇再把华北从中国分裂出去。没错,我们热爱和平,不愿打仗,千疮百孔的中国需要建设,遍地饿殍的灾民需要扶持,我们向往安定和平的生活。但是,如果日寇胆敢对我安毅指挥的军队开一枪,胆敢踏入我的防区半步,我安毅必将以百倍的力量去实施报复!一句话,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打,我安毅拿自己的这颗头颅发誓!”
  安毅说完,后退一步,庄重敬礼。
  全场军政大员全体起立,掌声经久不绝。
  就这样,安毅完成了蒋介石交给他的团结中央大多数、力争取得中间派支持的使命,如愿以偿地激起中央官员们的愧疚感和爱国心。用于右任先生的话说是:慷慨激昂,震耳发聩,犹如当头棒喝!
第1099章
十二道金牌
  盛夏的华北,迎来了变幻莫测的雷雨季节,上午仍然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中午就能雷声轰隆,大雨瓢泼。
  天津城西面的府君庙阵地上,十余名头戴钢盔、身穿普通士兵军服的汉子沿着高地下方的新修战壕,缓缓行走。
  从远处看,这小队人马与安家军各部士卒毫无二致,全都是一身迷彩、头顶钢盔全身披挂,其实,这队人马正是安家军统帅安毅、十七军军长胡家林、政治部主任黄应武和关麟征、黄杰等将领,府君庙阵地是两天来各军各师主将视察的第四个前沿阵地。
  安家军的传统是在战场上官兵装束一致,除了左胸那块比巴掌还小的名牌和左右臂章之外,二十米外无从辨别官兵真实身份和所属师旅,数年来的南征北战,使得安家军官兵已经非常熟悉军中这一套,早已习惯从声音、身型和所处位置判断自己长官的所在,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长官在什么地方,班排之间、连排之间、营连之间无比熟悉,默契异常,经常是营长吼一声,下面的班排长就很快知道是什么意思。
  两天来,跟随安毅一起,行走于前线各部的黄杰、关麟征等人惊讶不已,也非常有感触,特别是安家军官兵看到安毅之后虽然无比激动,睁着湿润的双眼迎接和目送自己最尊敬的司令官,却没有一个人敢立正敬礼或者离开岗位迎送的森严纪律,让黄杰、关麟征这些黄埔师兄钦佩不已。他们心中非常清楚,养成这样的习惯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在日积月累的严格训练和始终坚持的严苛战场纪律约束下才形成的,由此可知,目前中央军各军各师与安家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次奉命南撤,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将士非常愤怒,黄、关二人亲自向何应钦请愿,恳切陈词:“如果我们中央军不战而退出北平和河北省,党国将彻底丧失民心!”他们还积极建议何应钦,加强军备,随时与日军作战。与此同时,黄杰和关麟征向蒋介石致电,并且命令两师官兵立即在北平城郊构筑工事,随时准备与日军作战。可惜,黄、关二人的积极建议,并没有被汪精卫和蒋介石采纳,部队最终还是南撤,终于在安毅去电通知、十七军奋起反抗时出手相助。
  虽然全世界都知道安毅到了华北,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安毅在什么地方,就连联袂赶赴保定参观学习第十七军突击旅、装甲旅和高炮旅的宋哲元、于学忠、商震等三十余名华北驻军将领,也只是在安毅乘坐专机抵达华北的那一天,在廊坊预备队指挥部不期而遇。之后数天,宋哲元等人在第十七军参谋长杨冠及军部官员的陪同下,开始对新兵种的参观考察,安毅则与各师指挥官一起,视察前线。
  雨一直不停地下,安毅等十余名将领也和阵地上的所有官兵一样,没有穿上雨衣,身上也没有任何遮挡,一步步行进在流水潺潺的战壕里,不时停下脚步,与某一段阵地上的营连长说说话,询问该部所面对的敌情、作战计划、后勤补给、官兵士气、甚至有何要求等问题。每到一处,匍匐在战壕上的官兵们都激动得全身发抖,士气如虹,因为,他们最尊敬的统帅,在他们心目中就像天一样高的安司令,正顶风冒雨和他们在一起。
  两天走下来,黄杰和关麟征等黄埔将校反响强烈,触动很大,以至于回到保定之后,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旅长以上指挥官分别举行会议,通过两天的收获检讨自己的得失,分析本部与安家军各部的差距在哪里、又给如何迎头赶上。
  胡家林非常细致,把安毅的指挥部设在清苑机场正北四点五公里一座叫新安铺的赵家祠堂,祠堂位于保沧公路边沿,正值夏季,古树成片绿意盎然,不但风景秀丽而且非常的安静隐蔽。
  日军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从北平、天津和上海发回的情报显示,日本军政两届群起叫嚣,大肆施展外交手段,北平的何应钦在蒋介石的再三安抚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接待会晤一波又一波强烈抗议的日本侨界领袖、驻平津各使领馆官员和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等人;日本新任驻华大使有吉明两次向南京中央政府提交抗议书,严厉斥责中国政府和军队必须负担“河北事件”完全责任,要求严惩安家军空军的暴行,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揪出战争罪犯,交回日军飞行员尸体,并赔偿巨额损失;关东军支持的蒙古分裂势力,开始频繁袭击绥远地区晋绥军傅作义部的巡逻队;唐山的日本驻屯军和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士兵不时发生冲突,拳脚相向,但是都没动用刀枪;日关东军司令部发表声明,表示为不使“河北事件”扩大化,关东军与华北日军当联成一体,严密监视华方态度,并与日本政府外务省协力,叫嚣要严惩主动挑起战争的第十七军军长胡家林和中国军队参谋次长安毅,从根本上纠正南京国民政府之排日主义;日本外务次官重光葵紧急飞抵上海,召开改善中日外交会议,盼中国在解决日方期望之事件,以示亲善诚意,并希望中国政府应悬崖勒马,停止一切军事挑衅,立即承认日本在东亚之优越地位。
  一切迹象显示,中日政府之间的谈判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开始,每天都收到蒋介石密电的安毅,虽然头顶着个蒋介石口授的总指挥头衔,却没有办法染指华北的军政大权,丧权辱国受尽国人责难的何应钦,仍然是整个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仍然统管华北五省军政,继续发号施令。只是,与胡家林彻底闹翻的何应钦,再也无法干涉安毅统帅的所有军队,包括第十七军,源源不断开来的张存壮四十四军、顾长风二十四军,还有豫北的庞炳辉第四十军、豫鄂皖绥靖主任刘峙的两个北上主力师。
  七月二十三日,肩负蒋介石重托的浙江省省长黄绍竑、内政部长陈公博,飞抵青岛,恳请正在日本医院“治病疗养”的汪精卫回京复职。
  正在视察保定大营新兵训练的安毅,接到黄绍竑悄悄发来的电报,眉头紧皱,不过反复权衡之后,他并没有把这当成回事,被看成是中山先生继承人的汪精卫,尽管毫无政绩可言,但在中央政府和全国各界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各级政府中,享有较高的威望,因此安毅认为:蒋介石之所以派人把汪精卫请回去,是维护团结而表现出的一种高姿态,是对党政权力的一次整合,不会因此而有损于已经成功把握主动权的华北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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