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的奋斗(校对)第2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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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这片戈壁滩上却耸立着一座基地式小城,他的周围完全被铁丝栅栏、岗哨包围,岗哨上站立的那些持枪的军人,显示着这里是一处军事基地,基地式的小城被铁丝网分割成了多个区域。最外围的机场、然后是军营、再接着数座大型建筑,这里没有悬挂国旗或军旗,有的只是骨子里渗出的戒备森严。
  这里是在地图上从没有标识出来的国防科技委员会第二研究所,这里从事着生物技术研究,在国防科技委员会的代号是X-2基地。这里云集着近百名来自中外生物专家和病毒学专家以及相关技术人员。在基地内有一个加强营接近一千人基地守备部队保护基地安全。在X-2基地内三号建筑地下是一处完全被隔离的生物试验区,空气过滤设备和超压集体三防系统使得这里所有一切完全与外界隔离,进入这里时需要穿上防护服,并经过多重消毒、清洗,这里从事着最为危险的流行性生物病毒研究与防治,研究所始建于河套地区肺鼠疫流行。
  “又失败了!”方子南看着病发的试验鼠恨不得把身后连接的空气皮管扯掉,然后把防护帽脱掉狠狠地摔在地上,无数次试验都失败了,这种从未见过的流感折磨着研究所里的每一个研究员,无论他是中国人或是美国人或是俄国人。两个月半前,当第一批病毒毒株运抵研究所后,研究所便停止了对肺鼠疫、炭疽、伤寒等流行病的研究,集中全部力量研究这种重流感病毒,但是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尽管这种重流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是主任不断施加的压力显然比人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明明没有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方子南不断回忆疫苗的制取过程,整个过程完全是按照所里提供的流感疫苗制取技术资料进行,根本没有任何错误,可是为什么却偏偏没有任何做用?压力,来自主任办公室和边防军司令部的压力,让已经穿上军装的方子南几乎透不过气来,整个研究所的气氛随着这些压力而变得越发紧绷起来。
  新型流感病毒培养是在鸡蛋里完成的,这鸡蛋不是一般的鸡蛋,是经过受精并孵化了11天的“蛋胚”,将种毒(种毒由研究所统一提供哈斯克尔县未变异病毒)接种至蛋胚里,随后技术人员要对蛋胚进行3天左右的再孵化,让禽流感病毒在其中培养复制,之后经过冷却,从中提取出足够的病毒液,然后作常规的浓缩、灭活。
  这样制成的是疫苗的半成品,它还需要经过14天的严格检验,通过后才能用来制成疫苗,通过检验的半成品要成为疫苗,还需要经过“乳化”流程,就是将水相的抗原(灭活后的病毒)和油相佐剂结合起来的过程,最终制成试验用的流感疫苗,但是在给试验鼠进行接种后,却没有任何免疫作用。
  “要是有实体病倒就好了,如果……”想到研究所对肺鼠疫研究取得的诸多成果,方子南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当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方子南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想。
  此时在完全封闭的X-6基地内的方子南正在为自己疯狂的念头而感觉有些恐惧的时候,并不知道此时在大洋对面的美国,当福斯顿军营出现第一个病例后两周,也就是3月18号,佐治亚州的福瑞斯特军营和格林利夫军营也显露出了流感侵袭的迹象,两个军营中都有一成士兵请病假,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其他军营也相继暴发了流感。
  短短十几天内,36个最大的军营中有24个经历了流感的浩劫,全美国55个大城市中的30个也因流感导致“超额死亡”人数到达顶峰,历史著名的黑色4月也随之到来,流感已经不可避免的在美国暴发了。
  而在欧洲首次非比寻常的流感突发于4月初,出现在布雷斯特,那正是美军的登陆地点,布雷斯特的法国海军司令部突然瘫痪,疫情从布雷斯特迅速向周边地区扩散开来,法国军队在4月10号出现第一个病例,流感在4月底袭击了巴黎,几乎在同一时间,疫情波及意大利,而英国军队的第一个病例发生在4月中旬,随即大流感开始在欧洲暴发。
  “……目前英国第一陆军就有36473人入院,症状稍轻的病人有数万名,但是这些病人在随后几天中大都已经出院,……在西班牙的报纸充斥着疾病的报道,尤其是在国王阿方索十三世也患上严重的流感之后,但是这种流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致命性,当然相比过去的流感,这次欧洲爆发的流感是严重了些,但是至少目前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威胁!”
  对于欧洲和美国现在流行的“重流感”,石磊并不觉得他们会产生什么威胁,这一结论是根据调查部在欧美的调查员进行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即便是在欧美各国,无论是军队或是医生们都不认为目前的“重流感”会有什么威胁。
  “四石,我知道了,注意搜集欧美的流感传播以及暴发情况的情报。四石,你是做情报搜集的,应该知道妄自下定结论是情报工作的大忌,这样会蒙蔽你的眼睛。”
  司马面色稍显严肃地说道。石磊会轻视这次流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对司马如此重视这次欧美重流感流行同样不甚理解。但是对于司马而言,明知道历史上这次流感的危害,司马只能利用自己的权力强迫大家关注它,以尽可能减轻这次流感对于中国的危害。
  即便是历史上在秋季之前,全世界同样都很轻视这次“重流感”,在欧洲初爆发的时候,士兵们称其为“三日热”,由此可见它的威胁实际上并不大,尽管这种疾病也许不会总是表现得那么温和,在猛烈发作时还异常严重——比麻疹更严重,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相对温和,当然偶尔还会表现出它的可怕,但仅仅只是偶尔而已。但是到了秋季后,在人们以为这种重流感消失后的几周,一切都改变了,流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致命性,它的传播过程中不断变异,最终数千万人在随后的两年中死于这次大流感。
  “是,老板。”一直以来石磊从来都是把老板的意志当作自己的意志,既然老板坚持,那么调查部就会对此倾注更多的注意力,尽管很多时候都不太理解,但是从过去的经验来看,石磊感觉老板好像总是预料到未来一般,就像在俄罗斯或是在欧美一直都是如此,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告诉老板未来会发生什么一般。
  “老板,国内的几个大港口和当地医院那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人注意一下,如果流感传入国内的话,肯定是通过港口。”稍做考虑后,石磊便开口问司马,仅关注国外显然是不够的,是不是也应该关注一下国内,既然老板已经决定了,那自己就要尽一切力量去做好这件事。
  “港口和医院那边西北卫生署已经和广州、上海、天津、武汉、香港等地的港口和医院进行了交涉,如果一旦有疫情……不,有流感传入的话,当地医院会第一时间通知卫生署的疫病防控中心。关注欧美流感发展是调查部一项正常的情报工作,国内的防治卫生部门会负责的,调查部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情报工作。”
  司马否决了石磊的提议,调查部毕竟是情报机构,防疫自然有卫生部门负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后世世卫机构的流行病通报体系,恐怕司马也不会用调查部在欧美搜集这方面的情报。更何况现在是战争时期,无论在法国、德国或是英国他们的报纸都不会发布任何负面、有损士气的新闻,所以只能通过调查部得到这方面的信息,对于调查部这样的情报机构而言,搜集、分析各类情报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主任,俄罗斯护国军以及皇家近卫军已经打到了叶卡捷琳堡,安娜斯塔西娅女摄政不顾我们的劝阻已经上了前往叶卡捷琳堡的火车。”犹豫了数秒钟之后,石磊开口说道。
  “什么……我告诉过你们的,只准她呆在鄂木斯克,不准她再朝西……我知道了……”司马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随即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正要发火的司马话到了嘴边还是收了回来,毕竟他们无法强行阻止安娜西去,司马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权力。
  司马知道叶卡捷琳堡对于安娜意味着什么,打过叶卡捷琳堡,就等于翻越了乌拉尔山进入欧俄,那里才是真正的俄罗斯,回到那里是安娜一直以来的梦想,她怎么可能按自己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呆在鄂木斯克。
  “你这是在冒险。”司马有些愤愤的心道。心中有些恼怒她的固执,按照和她达成的协定还有西北的计划,一旦她的部队过了叶卡捷琳堡,西北军就不会再为她提供后方保护,到那时,她的部队还能再支撑下去吗?想到这里,司马的心思不禁飞到数千里外西伯利亚那个女人身上,当然还有她肚子里自己的孩子,无论是作为父亲或是为了西北的利益,司马都不可能无视她的安危。
  清道光二十年爆发的鸦片战争,使中国历史发生了重大转折,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受到致命打击,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打破了,中国广阔的市场渐次被迫向外国列强敞开,而上海港是最早开放的五口之一。在上海开港后短短十年间,中国对外贸易重心便从广州转移到上海,上海港从此开始了其作为中国第一大港的历史。作为现在中国五大实业区的上海,这里的港口远比历史上更为繁忙,每天都有大量远洋船泊进出上海的各个码头,每天进出上海港的各国外贸船只吨位高达二十余万吨,由此可以佐证出目前以上海为核心的苏沪实业区的繁荣程度。
  共和七年四月十六日,黄浦江上的朝雾还未散去,美国商船“巴拿马”号便在驳船的引导下,靠上光绪三十四年建成万吨级的蓝烟囱码头,这艘从美国驶来的货船上运载着美国生产的工业机械和诸如特立尼达岛湖沥青、巴西的橡胶等等诸多原料。随着国内实业的发展,中国已经不再像过去一般仅只是纯粹的原料出口国,同样需要大量进口各种原料以满足国内建设和工业需要。
  从共和六年下半年起,通过海关统计证实中国的工业原料进口接近工业成品进口,甚至于一些外国人将这视为中国正在向工业国转变的一个有力佐证,尽管另一方面中国同样大量出口工业原料。在万吨级的“巴拿马号”货船进港之后,码头上的工人们像往日一样带着抓钩,经跳板上船在起吊机械的帮助下卸下船上的各种货物,这艘货船里的机械和工业原料都是目前国内工厂急需的。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巴拿马号”货船上,早已经笼罩在一团阴云之中,船上的船员们正在被感冒困扰,等货船到达上海的时候,船上已经有十几名船员先后病倒,只不过在船长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病,因为在海上航行之中,虽然先后有大半船员病倒,不过大部分船员都已经恢复了健康,只剩下十几名船员仍然发着烧、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从船舱里走上来的克罗兰站在船舷边不停发出剧烈的咳嗽,剧烈的咳嗽让克罗兰感觉自己的肋骨几乎都要断裂了,肺叶也随着咳嗽发出阵阵剧痛,克罗兰怀疑自己得了肺炎。此时克罗兰早已经没有心思再像过去一样,在船靠港之后就立即乘上黄包车,到租界的妓院或酒吧里逍遥,以调解长时间海上航行带来的枯燥和乏味的神经。
  现在克罗兰只想立即到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咳、咳、……”扶着般舷跳板走下来的克罗兰,不会知道自己咳嗽出的飞沫会飞到那里,也只是随意在跳板或码头上吐出偶尔带着血丝的浓痰,这个时代欧美的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像后世那般拥有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
  后世大多数人们并不知道,1918大流感对于欧美最大的影响,就是改变了他们的卫生习惯,正是因为流感的流行造成在街上吐痰会遭逮捕,才改变了大多数欧美白人的卫生习惯,在人们还习惯于随地吐痰的情况下,不经过一个重罚严打的痛苦过程,就很难达到“不禁而止”的境界。但是此时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点,克罗兰也不知道自己的咳嗽和打喷嚏,会使痰液飞沫四溅,克罗兰口中的飞沫是传播疫病最好途径。
  出了码头,克罗兰便拦住一辆人力三轮,这种现在中国各个城市最流行的人力交通工具,比起过去的黄包车更快、也更为便捷,和车夫比划了数分钟后,三轮车夫便骑着三轮车带着克罗兰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一路上在经过街道的时候,克罗兰仍然不断的咳嗽并不时打着喷嚏,痰液飞沫随着三轮车朝四周飞溅。十几分钟后,克罗兰来到位于爱文义路的由美国圣公会创办的宏仁医院,随便走进了这所教会建立的慈善医院。
  几十分钟之后,宏仁医院的一名实习医生急匆匆离开医院,直奔向最近的电报局。一到电报局就立即向西北卫生署发出一封加急电报,而正在医院接受诊疗的克罗兰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载入共和中国的传染病史,他是中国医院接诊的第一例“重流感”患者。
  千百年来,各种各样的传染病、瘟疫一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滋生。在城镇和乡村,环境卫生不良,饮水卫生更不容乐观,这一切同样为疾病提供了生存条件。斑疹伤寒、天花、白喉和猩红热、鼠疫等等传染病更是在不同地方不时形成暴发。
  早在一年之前,出于防治国内传染病的原因,西北卫生署通过不断协调交涉以及在国内各次官方或民间医务会议上呼吁,在西北卫生署资助药品和医疗器械的基础上,换取了和国内大多数中外医院之间建立传染病病情通报体系,这或许是这个时代最早的传染病通报体系。
  而这个体系终端就是西北卫生署疫病防控中心,这个因河套地区鼠疫流行,当时为了防治鼠疫,由司马参照后世经验建立起来的疫情防控机构,在那次肺鼠疫爆发中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其作用甚至于不亚于直接参加防控的军队。现在卫生署疫病防控中心已经和全国各市县大多数医院建立了联系,以在第一时间取得第一手各地传染病情资料,同时通过西北慈善机构为疫区募款,并视情况派出医疗队前往疫区工作。
  在西北电报局接到发往西北卫生署疫病防控中心的加急电报后,立即派出专递邮递员把电报火速送往疫病防控中心,根据边防公署的指示,疫病防控中心和公署、军队等重要机构一样享有加急电报的优先专递权。几分钟之后,骑着摩托车的专递邮递员便把电报送到了疾控中心。
  当办公桌上红色电话指示灯亮起的时候,司马随手接过电话,从电话话筒中传来司马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西班牙流感”来到中国了。
  “主任,上海租界宏仁医院发来疫情电报,一名美国水手怀疑感染了‘西班牙流感’,在他所在的‘巴拿马号’货船上仍然有十三名或者更多‘西班牙流感’的感染者。”
  话筒里卫生署署长王平声音显得很平淡,显然此时无论任何人都无法意识到“西班牙流感”的威胁,除了司马以外,这个时代谁还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流感可以夺去数千万人的生命,即便是后世也是难以想象的。
  “我知道了,现在卫生署立即参照传染病应急预案在西北执行,对外来移民实施全面隔离观察,在西北全面强制推广第二次爱国卫生运动。”没做一丝犹豫司马说出早已做出的决定,一定要不惜一切减少流感对西北造成的损失,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改变西北各地的卫生习惯,这些地区或许不能像西北市和其它新建工业城市一样,但是至少要改变一些基本条件。
第113章
农村和梦想
  初春有些暖意的阳光辉映在桦树档子平静的土地上,村里的农民早已经提着农具到地里干起了农活,尽管马拉收割机和犁铧之类村里的互助社已经有了,可是像田间除草,仍然只能靠人力。过去像这种轻活都是一家老少齐上阵,但是自从村子里和其它村子一样建起公民学堂之后,除非假期农活大都由大人们负担,不过现在农活比起过去来说轻了些,村里去年农忙时分到了几台马拉收割机,收麦、犁地都是马拉机子的活,平日里各家就包点饲料就行。
  村北头高地上由三间土木结构的简易教室构成了这里的公民学堂,学堂前的旗杆上五色国旗迎风飘荡,三间教室内则传出男女学生们朗朗读书声,这或许是西北上万个乡村最大的特点,全面义务教育的强制普及使得西北每一个乡村都拥有一座简易学校,每一个儿童都在这里接受初级教育。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我独不卒。”
  毛朗先老师握着书本领着教室里三十二名年龄差异十数岁的学生们读着西北教育署制定的《国文》中的《诗经小雅蓼莪篇》,这篇以缅念父母的辛劳为主旨的课文。对于学校现在教习的《国文》,秀才出身的毛朗先亦十分赞同,在毛朗先看来这套教材显然要比不少新学堂的教材更为适用,扬学新学、新说,而不忘中华之美德传统,教之本在育人,正是因为如此毛朗先在最初观望之后,接受乡里礼聘出任学校国文教员。
  这套教育署制定的小学国文一共6册,每册大概有50到70篇课文,教材中多半谈的是人生修养、民族精神。教育署或保守或推新的编者们编辑意图很明确,所收作品大致反应了四个方面的主题。一是“亲爱精诚”,叙述亲族朋友之爱,及阐发济物利群之精神;二是“民族意识”,关于卫国御辱及发扬民族精神;三是“学业修养”,关于学问及人格之修养;四是“身心陶冶”,关于欣赏、健体、娱乐。
  因为国文课本无疑是培养人文素质的最重要媒介,它在传授知识的同时潜移默化的影响心灵,因此对于学生的人格塑造,乃至对于一代人的人格塑造都是不可小觑的,所以在司马强调下在西北编写国文教材的时候,可谓是慎之又慎。这套《国文教材》按照司马理想中的模式,给学生展示一个崭新的精神世界,这里要的是真善美,容不得半点矫情、夸饰、作假和媚上,也不要枯燥无味的政治说教。在浩如烟海的古今文字中,要精选出有血有肉,言之有物,文采斐然,可作青年范文的名篇,实在是一项浩繁而又有相当难度的系统工程。
  所幸这套凝聚数百人心血编写的国文教材随着西北强制义务教育的推行,得到国内教育界的好评。这套国文教材中没有所谓的文学革新和国学的争执,有的是对文化传统的传承,所有编者都以殷切的期望和父辈的理性,希望通过这部教材的教化,来塑造理想中未来中国青年形象。
  在毛朗先带领班里学生学习《诗经小雅蓼莪篇》的时候,沈之良已经带着三十六名学生去上实践课,实践课实际上就是劳动课,在乡村公民学堂上学的学生,每天都有一节劳动课,而劳动课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改善所在乡村的卫生环境。尤其是在一周前,边防公署和教育署联合下达全面推行《爱国卫生运动》的命令后,西北各个公民学堂里的师生,都承担了更为重要的乡村卫生改造和宣传责任。
  在这个时代中国农村卫生条件恶劣或许超出后世人们想象,房屋大都破旧不堪,道路崎岖不平,坑厕杂置,露天粪缸满布,秽水盈路,污物乱弃,每年夏秋之交,蚊蝇大量孳生,霍乱痢疾连年流行。为了改变乡村卫生条件,尽管早在一年多之前西北就借禁烟、防疫的名义,通过向各个村镇派出以士兵为主体的督导员试图改变这些,尽管通过规划调整改变了西北农村人畜杂居、乡村粪便包围的恶劣环境,但是仍然只是改变了大环境,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农村恶劣的卫生环境。
  而改变农村卫生环境是一个长期工程,依靠短驻的禁烟督导员显然不能改变这一切,因而这个责任就落到了乡村公民学堂教员身上。在中国传统意识中,教员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人们对教员非常信任和尊重,由他们推行改善乡村卫生条件,基本上不会遭到什么抵触,更重要的是会让学校里的学生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沈先生,您来了。”村里的老王头见沈先生带学生进了村子,连忙微弯着腰和沈先生语气恭敬的打招呼,千百年来中国人一直都是用先生作为对教员的尊称,对沈教员这样读书人的尊重是发自内心渗到骨子里的。
  “王大叔,让您久等了,昨天沙子、水泥、砖块都从镇上运回来了。”沈之良同样恭敬的对老王头说道,今天沈之良带领三十多名学生来老王家,就是为了帮其建个标准厕所,同时建个半坑式堆肥坑。
  建厕所、堆肥坑所需要的材料尽管省政府只提供一半补贴,但因西北早已免去农村的全部税捐,这笔只需要两、三块钱的开支,西北大多数农户都能承受,而且出于对主任的感激和信任,也愿意付出这笔支出。按照爱国卫生运动的规定在农村改造环境卫生条件所采取的各项措施概括为“两管、五改”,即管水、管粪,改水井、改厕所、改畜圈、改炉灶、改造环境。为此西北卫生等各个部门参考资料制定了一系列方案。
  其中改厕所、改畜圈、改造环境则是由公民学堂师生利用劳动课时,帮助村里的农户建造。不一会儿,老王头家旁边便忙活了起来,男学生们拿着铁铲挖厕所和堆肥基坑,踩泥砖,而女生则用荆条编墙板,除了必要的原料所需材料大都就地取材,而沈之良则指挥学生用砂石水泥和十几根稍粗的铁丝制造混凝土盖板。
  “没想到现在连忙村里的老百姓都能买起水泥了。”见到地上的两袋水泥沈之良忍不住有些感慨,感慨现在西北农村生活的变化。搁在一年多之前,恐怕水泥还只会出现在城市建筑中,可是现在天津和西北十几家启新水泥厂,生产了大量水泥,售价甚至不及一年多之前的三分之一,水泥价格的下降使得水泥使用范围更广,甚至连村里在盖青红砖新房时尽管仍用黄泥沾砖,但却用水泥填补砖缝、做墙体的护裙。
  “呵呵,沈先生,现在一袋洋灰只要两毛多,村东头老梁头家给儿子置办的青砖新房都是洋灰填的缝、做的裙,等回头俺家小二子从那个什么……西……嗯!西伯利亚回来,俺也给他盖上三间青瓦房,那浑小子在部队里升官了,是个下士,一个月能挣十八块钱,这都是托了主任的福气,就是搁史书上也没有像主任这样不收庄户人家税的好人,咱们口外人是烧了高香能轮到这样的好官!”
  听到沈先生的话,老王头心满意足地说道,说话时眼睛还不时朝门前挂的荣军家属铜牌看一眼,眼中显然流露出些许自得,说道后半句的时候言语中更是带着十足的敬意和感激涕零的表情。
  “那感情好,到时王大叔您也住在亮堂的大瓦房里,享享儿子的福,小二子的津贴四、五个月就够起上三间瓦房了!”老王头憧憬的话引起了沈之良的浮想。
  西北免征农税杂捐让庄户人家受益匪浅,每户人家一年至少省出几十块钱捐税,这些钱看似不多,但却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在西北农村里人们身上的新衣服和新瓦房,则是最直观的改变。源自西北的技术革新使得像化肥、水泥、棉布、机砖等等各类商品的价格一再降低,而化肥和堆肥以及新型良种在农村的推广使用,几乎让庄户人家的收入增加了两三倍,收入增加的他们自然开始添置新衣、建起新房,这进一步刺激了西北的市场,增加了各种工业品的销量。
  “共和六年,西北三百万农民购买了一万万余元工业品,相较共和五年增加超过一倍余,西北税务部门增加工商业税达600余万,已超过共和五年前西北三区农税以及其它杂捐,然其所促进实业发展绝非课农税、杂捐所能比拟。”沈之良想起报纸上关于免除农税杂捐后西北农村工业消费激增的报道,免除农税杂捐农民得到了实惠、实业界扩大了市场、西北政府工商税收增加,一举三得之利几乎让全国为之侧目。
  想起最初免除农税杂捐时议会之中的反对声,沈之良禁不住摇摇头,相比于主任那些议员和中国大多数官员目光都太过短浅,这也正是沈之良崇拜主任的原因之一,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人们太多的震惊。
  他强令推行的许多施政措施,尽管初期总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地方,但总是会慢慢的显现出他的好处,就像现在爱国卫生运动中对乡村、城市的卫生环境改造一样,看似劳民伤财,但是对于民众健康的益处绝不是钱能够换来的。
  用西北一些议员的话说“这是一项功在千秋之举!”,在他们看到西北卫生部的那些专家学者们的报告之后,第一次意识到恶劣的卫生环境对人身体健康的伤害。大多数国人已经被肆虐的传染病以及其它各种恶劣的生活环境带来的疫病给弄怕了。
  “不做东亚病夫,从环境做起!”
  “以卫生为光荣,以不卫生为耻。”看到村子里的爱国卫生运动宣传标语,沈之良知道像这一类标语在现在西北每一个城市、乡村已经随处可见,从禁烟督导时期就开始接受扫盲教育的庄户人家,也知道标语的意思,通过大量宣传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农民的卫生习惯。
  “呵呵,沈先生,这盖房子那能用小二子在前线挣得饷钱,你看地里庄稼的长势,今年一亩地准保能收上三、四担麦,俺家里二十六亩地,打个折怎么着也能收个七、八十担,按去年麦价扣十担的口粮,到时还掉农技所赊的化肥、种子,现在一不交租、二不交税,到时差不多能剩个三百来块钱,光这一季的收成就够给小二子盖上新房了,老大媳妇说了,他的房子等明年再盖,先给小二子盖上新房,等他从前线回来好说门亲……”
  老王头在说话的时候,腰杆子都挺硬了些,家里从今年起就算正经的阔绰起来了,腰杆能不硬吗?钱壮英雄胆,这句话一点都不假,现在出门弄啥的,老王头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般硬气。
  “哎!沈先生,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懂得多,您说银行会不会有一天没等我把钱还完就把地收走?”犹豫了一会老王头问眼前的沈之良,这事自从过了春节就压在老王头心头,一想到总是会后悔,为啥去年和银行签买地分期还款合同时,要签分十五年还款的合同,早知道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两、三担,只签一、两年就行了。
  虽说现在一年只还十几块钱,可老欠银行的债,总让老王头有些担心,毕竟当初只花了五块钱就买了二十亩地的好事,总让老王头担心时间拖长了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虽然地契已经握在手里,但仍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夜长梦多这理老王还是懂得,还不如咬咬牙一两年还清了安心。
  西北土地是以政府担保、银行垫款的方式将官田以及部分从地主手中收购的部分土地,低价出售给无地以及少地农民,购地农民在未来分期偿还给银行。在签定还款合同时,各户都是在政府官员建议下,按购地多少签定的还款合同,从五年到二十年不等,总之是在他承受范围内,实际上每年还银行的钱甚至于比过去的税捐还少。
  “王大叔,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主任和西北在,银行绝对不会收走您的地,再说地契不还在你手里嘛!”对老王头的担心,沈之良宽慰道,沈之良相信只要主任在这些就不会改变。
  “嗯!俺想也是这个理,这一切都是主任给的,只要主任在一天,肯定不会变得!”听了沈先生的话,老王头稍放下心来,脑中也留下这句话“只要主任在这一切就不会变。”
  ……
  摇晃不定的煤油灯在粗糙的闷罐车壁上投下温暖的光,车厢里放着一副帆布担架,几名来自湖北的移民把它支起来,为一个从河南来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铺了一张床,其余的人则尽可能在自己的行李上坐得舒服一些,一些女人则在一旁吱吱的聊着天。年纪稍长男人索性躺在冰凉的钢制车厢地板上,头枕包裹睡着。尽管车厢里用油桶改成的尿桶,因为时间长了,使车厢内散发出骚腥的气味,让李力飞觉得很不舒服,但车轮有节奏的喀哒咔哒声,声声都在提醒他,自己正在向新生活驶去。
  今年春节在家里见到到西北打了一年工风风光光回来的亲戚邻居们,挣到钱的他们娶了邻村最漂亮的女人后,就带着老婆和家人去了西北,在那里他们已经有自己的房子,而且是楼房。从他们带的洋照片上看他们的房子比村里梁财主家还好。有了这些人作为榜样,春节一过完村子里的年轻后生就跟着他们走了一多半,李力飞原本也想和他们一起走,可家里一直栏着,直拖了两月才得以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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