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121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21/249

  “我有什么办法?”校尉气得大吼,抡起手中的长剑劈头劈脸的冲着手下一顿乱打:“这是军令,军令你们懂不懂?不杀他们,就杀你们!都给我滚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否则军法侍候。”
  他说着,回头吼了一声,执行军纪的士卒们向前一步,齐唰唰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那几个五百主在长剑的威逼下,不敢再多说,一个个含着泪回到自己岗位上,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箭雨瞬息而至,一千多无遮无挡的俘虏很快被射成了刺猬,他们扭动的身躯、压抑的吼声透露出他们的不甘,可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住秦军密集和箭雨。为了压制楚军强弩营的犀利攻击,章邯调集了一万弩手,分成两个梯次,轮流进行射击,随着不绝于耳的“嗡嗡”声,一阵又一阵的箭雨向楚军的阵地扑去。周勃射在大盾后面,指挥强弩营还击,可是面对着一万秦军弩手组成的密集箭阵,强弩营的箭虽然装备好,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落了下风。
  片刻时间,楚军的阵前就象平地长出了无数的茅草一样,密密麻麻的箭枝让人插不下脚,每一架拒马上都插上了长箭。虽然有大盾做掩护,还是有很多弩手被穿过缝隙的长箭射中,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阵地上一时惨哼声四起。
  趁着楚军箭阵被压制的时机,秦军的步卒从弓弩手的背后嚎叫着冲了上来,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高举着手中的盾牌,右手紧握着剑戟,排着松散的队形狂奔。
  “君侯你看,这就叫慈不掌兵。”郦食其指着对面章邯的指挥车说:“要想在战场上打胜仗,任何仁慈心都是要不得的。如果章邯顾惜这一千多人,他还打什么仗?”
  共尉黯然的点了点头,他承认郦食其说得对,兵书上也多次强调这个原则,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受过人道主义教育的他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现实。可是军情紧急,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秦军已经冲了上来,再自怨自艾,他就要到秦军的俘虏营里去忏悔了。
  原本隐藏在拒马中的将士被秦军密集的箭阵射伤不少,秦军的强弩射穿了俘虏们的身体,余势不减,又伤到了他们,他们措手不及,损失不少,面对着秦军愤怒的攻击,他们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秦军攻势顺利,如同黑色的洪流,很快就涌到了拒马阵的中部。前面的人在奋力砍杀,后面的人抡起剑和大斧,企图砍开拒马上的绳索,搬开拒马。
  “弓弩手掩护,步卒进入拒马截击,把秦军挤出去!”
  令旗摇动,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楚军迅速的行动起来。郦商在左,周叔在右,指挥着各自的手下越过强弩营的阵地,依托拒马的掩护与秦军展开了血腥的厮杀。看着一个个袍泽被秦军砍成肉酱,楚军的怒火也被点燃了,他们以什伍为单位,迅速与秦军搅杀在一起。
  周勃连续不停的下着命令,强弩营连续射击,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不是远在一百步外的秦军本阵,而是三五十步以内蜂拥而来的秦军。射程缩短,强弩的威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批批秦军被射中,悲呼着倒在地上,而侥幸冲过箭阵的,还要面对拒马阵里的楚军锋利的刀剑。
  可是秦军依然不敢退却,他们连续不断的发起冲击,攻势如潮,宽三里、厚二十步的拒马阵里全是人,一个倒下去,另一个再跟上来,为了争夺一两步的阵地,常常要付出十几条性命的代价。
  当初扎拒马的时候,共尉出于一个工程师的职业敏感,特地让手下测量了步卒的平均身高,拒马的高度以不影响楚军将士行动为标准。当时还有很多人不理解,觉得拒马应该低一声,以尖桩面对战马的胸部为宜,这样才好更有效的杀伤秦军冲阵的战马。可是现在他们发现了,虽然拒马比普通的拒马高,但是如果不搬开这些拒马,秦军的战车还是没办法通过,但是这一尺左右的高度对白刃战的影响却是显著的,秦军普通身高在七尺五寸左右,而楚军的身材想对要矮小一些,大概在七尺左右。不要小看这平均五寸的距离,楚军不用低头就可以在拒马阵里穿行,而秦军要想象他们一样自如,就不可避免的经常磕碰到脑袋。更让他们难受的是,他们同样是有用剑的,有用戟的,可是显然没有专门在拒马阵里演习过的楚军熟练,楚军剑手在前,戟手在后,娴熟的隔着粗大的拒马刺杀、勾杀秦军,后面还有弓弩手抽冷子放箭,有攻有守,攻势凌厉。秦军虽然拼命厮杀,但是他们在拒马阵里的配合和楚军比起来显然要差一个档次。戟手的长戟往往在拒马之间很难施展,不是前面被挡着,就是后面被别着,反正怎么用怎么不顺手,只有剑手勉强能够施展,但是武艺也打了不少折扣。
  拒马阵成了秦军的梦魇!
  两军激战正酣,秦军不断的冲过箭阵,冲入拒马阵,但是到了拒马阵之后再向前推进的速度就迟缓下来,他们很难突破楚军强有力的阻击,重重叠叠的拒马让他们别手别脚,十分难受。他们花费了很大代价才得到的阵地,却因为后续无力,没有足够的支援再度失守,被源源不断的楚军夺回。
  大半个时辰之后,共尉下令陷阵营上前替换下周叔和郦商的人马,让他们有个喘息的机会,以免伤亡过大,影响后面的战斗。陷阵营看着前面喊杀声震天,而自己这样最精锐的战士却躲在后面,早就按捺不住了,鼓声一响,班玄和敦武就杀了出去。秦军久战不下,士气早已低落,再被陷阵营一冲,随即崩溃,只得狼狈的退回了本阵,退回本阵时又遭到了强弩营疯狂的射击,损失惨重。
  喧嚣的战场慢慢的平静下来,眼前的一切让人不忍卒睹。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满了两军之间,浓烈的血腥味笼罩着战场,让人闻之欲呕,横流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踩上去吱吱作响,粘乎乎的像是将士对尘世的依恋。
  趁着短暂的空隙,两军都在统计伤亡人数,在清点了拒马阵里的尸体之后,郦疥将粗略的战斗统计结果送到了共尉的面前。这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杀伤秦军万余,已方战死两千多,重伤近千,比例是四比一。拒马阵基本无恙,被秦军破坏的不到一成。
  共尉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个战果很不错,可是双方的兵力对比悬殊,自己只有三万人,一旦伤亡过大,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这么宽的阵地,那么秦军就将不战而胜。秦军人多,就算按这个伤亡比例,秦军最多伤亡一半,就可以击破他的阵地。
  “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保全自己,最大幅度的杀伤敌人。”共尉皱着眉头对满身是血的众将说道:“我们的兵力不能这么消耗下去,否则的话,最多一两天,章邯就能击败我们。”
  众将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与凶悍的秦军血战一场,三千人的伤亡换来了一万多人的战绩,不管怎么说都是让人兴奋的事情,这可是楚军与秦军交战无数年来难得的大胜,可是共尉的话立刻将他们的兴奋打散了,战绩虽然不错,可是眼前的困难也是有目共睹的,楚军人数太少,连这样的消耗也承受不起。
  众人低下了头,开始冥思苦想,有的说再增加拒马,有的说需要再增加弓弩手的人数,因为强弩营被秦军压制得太利害了,以至于冲到拒马阵的秦军人数大大增加,如果还能压制住秦军的箭阵,那么就有可能获得面对李良时的十比一的惊人伤亡比例。
  共尉苦笑,现在除了骑兵的弓弩手没有上阵之外,所有能上阵的弓弩手全部在强弩校尉周勃的手下,他再也调不出弓弩手了,这个想法虽然好,可是却没有可行性。
  “你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现在没有弩手可调了。骑兵虽然都能当弩手用,但是骑兵用的弩射程不足,只能近距离协助攻击。”
  “君侯,我有一个办法。”站在共尉身后的蒲苴子轻声说道。
  共尉回过头看了看,见蒲苴子年轻的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不由得笑了,点点头鼓励道:“你说,如果真有好办法,我给你记功。”
  “喏。”蒲苴子大喜,清了清嗓子,给共尉讲了他刚才阵前传令时发生的事情。
  蒲苴子在共尉身边观看了半天,手痒难忍,主动要求到前线传达命令。获得共尉的允许之后,他背着他那张大弓兴冲冲的走了。来到阵前,他一面在拒马后面奔跑着传达换防的命令,一面举起手中的弓,冲着激战中的秦军射击。在这十步以内的距离里,他超强的准头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一支又一支的箭穿过拒马和楚军的空隙,准确无误的射入秦军的咽喉或者眼睛。
  正在与楚军厮杀的秦军遭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暗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中箭者无不倒地。蒲苴子从东头跑到西头,命令传完了,一路射杀了不下二十名秦军。他很快发现,射中那些伍长什长的作用最明显,这些人都是临阵指挥的最基层的军官,是伍什这样最小的战斗单位的核心,临阵的时候,他们往往是站在最后,相比于普通的士卒来说,他们的伤亡要小一些,可是一旦他们被射杀,那么这一伍,这一什的士卒就会失去指挥,陷于各自为战的局面,更容易被指挥顺畅的楚军击杀。
  发现了这个秘密,蒲苴子再也不射那些普通士卒了,他专找那些军官射杀,伍长,什长,队率,都成了他的目标。他接连射杀了十几名伍长、什长,还有三名队率,无一例外的导致了战局的迅速扭转。如果不是陷阵营的威力太猛,秦军退得太快,他的战果可能还会更大。
第二章
巨鹿鏖兵
第二十节
缓兵之计
  就在共尉进行头脑风暴会议,寻找对付章邯的办法时,章邯也在帐中来回踱步。半天损失了万人,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这个战果让章邯十分不满意,他也把几个将领召集起来商量。长史司马欣提交了已方的伤亡报告,总共损失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对方的损失不清楚,从他们动用陷阵营的人手来看,应该损失也不小。
  “那是保存实力,并不是损失大。他是不愿意步卒久战之后损失过大,所以让精锐亲卫营来协助,从战旗上的移动情况来看,他们的损失很少,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人。”章邯摇摇头,否决了司马欣乐观的估计,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四比一的伤亡率,要想打破他们的防守,他们必须损失三分之二强,我们至少要付出八万人的代价,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我对不住诸位,也对不住李良,是我轻估了共尉这个竖子,他以前的胜利不是侥幸所得,仅从这个阵势来看,确实有他独到的地方。”
  众将听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反过来安慰章邯道:“将军,他们不过是占了地利而已,又是防守一方,如果真的野战,他们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正是,将军不必担心。我军的战力岂是他们这些楚狗所能抵挡的,不过是一开始仗着地利占点便宜罢了,等我们挖掉那该死的拒马阵,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将军姚卬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注意看了一下,他们没有战车,我们挖开拒马阵之后就可以用战车冲击,保证一击即破。”
  章邯笑了笑,没有说话,姚卬是他的心腹,打仗勇猛,却不怎么喜欢动脑子,说的话有些天真,但是这个情况下让这样的人说两句傻话逗大家开开心,未尝不是件好事。果然,姚卬的大嗓门说了几句之后,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长史司马欣微笑道:“姚将军说得对,只要打开了拒马阵,楚军的确没有什么顽抗能力了,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拒马阵,他们埋得那么深,我们的将士很难对付,先要冲过箭阵的集射,然后还要面对拒马阵里楚狗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来挖拒马,我们伤亡了一万多人,你看楚军的拒马损失了几个?”他摇着头,连连咂嘴:“这哪是拒马啊,简直就是城墙啊。”
  “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将我们的将士挂在拒马上当肉盾。”将军司马仁咬牙切齿,杀气腾腾,他亲自带兵冲过阵,损失惨重,手下将士战死沙场在他看来是天经地义的,而那些绑在拒马上被秦军射死的秦军俘虏则太惨了,极大的影响了秦军的士气,秦军要么是怒火攻心,不听指挥各自为战,要么就是伤心过度,特别是看到有熟悉的人时,战力大损。“将军,李良带三万人偷袭,只跑回来五千多人,楚狗那里至少还有好几千的俘虏,如果还这么打下去,我军的士气会受到重创,到时候……”
  章邯停住了脚步,阴着脸看向司马仁,司马仁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恳切的抱拳道:“将军,你也看到了,楚狗们将我们兄弟绑在拒马上,对我军有极大的影响。别说不说,双方大拒马里恶战,他们可以毫不顾惜的挥舞剑戟,肆意砍杀,而我军至不可避免的要顾忌一些,特别是当我们的兄弟还没死的时候,这真的没法打啊。”
  章邯皱了皱眉头,眼光闪烁着,他没有怪罪司马仁,反而让他把所看到的情况详细的说一说。司马仁受到鼓励,就把在阵前看到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遍,众将听了,要么暴跳如雷,大骂楚狗没有人性,要么沮丧落泪,为自己的袍泽死不得其所而伤心。司马仁最后说:“将军,这才是一千人,如果楚军继续把我们的兄弟这么送死,我军的军心肯定会动摇的,到时候……”
  司马仁没有说完,就被司马欣的眼光制止住了,司马欣抢在前面说道:“将军,我想楚军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无非是不想分兵守护俘虏,又没有更多的粮食……”
  “长史,你还替楚狗说好话吗?”姚卬大怒。
  “你稍安勿燥。”司马欣不悦的瞪了姚卬一眼,继续说道:“大家想必也知道,共尉这个人不是个好杀的人,他以前多有俘虏,但是没听过有这样的情况。鲁山战后的俘虏,都被他送到南阳耕田去了,没听说过大批屠杀俘虏的事情。现在他这么干,一定也是不得已。”
  “你还不是替楚狗说话?”姚卬更火了,瞪着眼睛冲上来就要和司马欣理论。章邯却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他摆摆手,斥退了姚卬,抹着有些花白的胡须,喃喃道:“长史的意思是?”
  “将军,我们何不要求赎回俘虏?”司马欣建议道。
  “赎回俘虏?”章邯有些好笑,现在正打仗呢,怎么谈起赎回俘虏了。如果已方也有楚军俘虏,还可以互相交换,可是现在秦军大营根本没有楚军的俘虏,对方会把这些俘虏放回来再参战?他们还不如一刀杀了。不过,他的脑子毕竟不是那些部将能比的,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司马欣的真正用意。司马欣并不是真想赎回俘虏,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共尉心再善,也不会在这个情况下将俘虏放回来——他真正的目的是稳定军心:把愿意赎回俘虏的风声放出去,让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他对袍泽的关心,如果共尉再不放回俘虏——共尉当然不可能放回俘虏——那么秦军将士的怒火就会转到共尉的头上,发生哗变的可能就会消弥于无形,相反,秦军的士气将会因为仇恨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计。”章邯笑了,目光从一个个将领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军候始成的脸上:“始成,你到楚军营中去一趟,向他们要求分尸,然后再提出赎买俘虏的要求,就说……就说本将愿意用粮食来交换这些俘虏,有一个算一个。”
  “将军,用军粮交换俘虏,如果传到咸阳,会有人说将军资敌的。”始成大惊,连忙提醒道。
  “难道让我们的兄弟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姚卬一听变火了,不顾始成是章邯的亲信,破口大骂。章邯有些不快的瞪了姚卬一眼,继续对始成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去办就行了。”
  始成见章邯意决,也只得点头应了。
  “将军,我们也要防止共尉借着谈判之名施缓兵之计。”司马欣提醒道。
  “这个无妨。”章邯冷笑一声,“我倒希望他这么做,正好给我几天时间。”他对众人招了招手,把他们聚焦到地图面前,指着楚军的阵地说:“楚军只有三万人,他们之所以能挡在我军的前方,不过是这里的地利太好了。前有拒马阵,两侧则是巨鹿水和衡漳水,我军如果不想击强攻拒马阵,就只有绕到其后,或者强行渡过巨鹿水和衡漳水。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可是他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两条水的上游,都是在我们这边。”章邯的大手在地图上一扑,眼中精光四射:“眼下又是冬季,水本来就不多,如果我们将这里一堵,巨鹿水也好,衡漳水也好,我们都可以涉水而过,他们的两翼就暴露在我军面前了,嘿嘿,那里可没有拒马阵。”
  一听章邯的这句话,大家都恍然大悟,不禁连声叫好。
  “你现在就去楚军大营谈判,如果他们要拖,你就跟他们拖,拖个三天四天的才好。”章邯对始成说:“如果他们不想拖,你也可以在交换价格上跟他们扯扯皮。”
  始成心领神会,连忙去了。
  共尉见到始成,听他转述完了章邯要求分尸以及想用粮食换俘虏的提议后,立刻觉察到了其中的阴谋。分尸的做法无可厚非,巴掌大的地方死了那么多人,不用多长时间,尸体腐败就会引发疫病,这是作战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虽然仗还没打完,章邯要求分尸有点早,但是也可以理解,然而要用粮食来换俘虏,却让他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我军正好缺粮食,又嫌这些俘虏碍事,把他们换成粮食,也未尝不是好事。”共尉将他的想法告诉诸将,“可是我总觉得,章邯的目的不是来换俘虏,而是有别的想法。”
  “俘虏不能换。”周叔摇了摇头,不同意共尉的建议:“我军本来兵力就不够,再把这一万多人放回去,那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灌婴抠着牙,笑了一声:“我觉得能换,一个人就算换一石粮食,我们也能换一万石,够我们这些人多吃五六天的,这可比老远的运过来方便多了。”
  “那这些人放回去再来打我们怎么办?”周叔反驳道。
  “那还不好办?每人砍断一条腿再放回去,看他们还能不能上阵。”灌婴满不在乎,早有打算:“给他们送回一万伤兵去,给他们再添点麻烦,一举两得啊。”说完,十分得意的看着众人。
  共尉愣了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灌婴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虽然有些残忍,可是总比杀了这一万多人好,一想到章邯看到一万多断腿的俘虏回营,共尉实在很好奇他会是什么样子。
  “你真够损的。”郦商、周贲、雍齿等人都指着灌婴笑了起来。
  “好说好说。”灌婴很谦虚的拱拱手,同时得意的瞟了周叔一眼。
  “我还是觉得不妥。”周叔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军把俘虏捆在拒马上充当肉盾,在极大程度上损失了秦军的士气,他们在怒火攻心,猛攻不克之后,势必会陷于动摇的局面。我猜想章邯一定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才来提议赎买俘虏,他手头有十几万人,根本不在乎这一万人能不能上阵,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把这一万人的腿全打断了再送回去,只怕秦军的怒火还是会集中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攻击会更加凶猛。与其如此,我们不如把这些俘虏留下来,继续充当肉盾。”
  “可是这样做,秦军同样会把怒火发到我们头上。”郦食其淡淡的笑了,“章邯这一招用得很及时,我们不管同意不同意,他都成功了,我们希望用俘虏的伤亡来动摇他军心的想法都会落空。”
  共尉恍然惊醒,心中大惭,自己只顾着粮食的好处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些关节。章邯这根本就是连消带打,防守后击啊。交换,自己是给兵力本来就多的章邯再送去一万人,不换,秦军就会认为这根本就是楚军在屠杀俘虏,再打起来肯定要拼命。他能想象得出来,章邯此刻只怕已经把风声放出去了,所有的秦军大概已经在翘首以盼俘虏们的归来,一旦发现俘虏没回去,或者是被打断了腿放回去的,他们不发疯才怪。
  面对十几万发疯的秦军那可不是好玩的。
  高明啊,简简单单的一招,不仅化解了他的心理攻势,反过来还把难题推到了他的面前。共尉暗自点头,这个章邯不可小视。他想了想笑了:“章邯的算盘虽然打得如意,可是我们也不是傻瓜,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田伦,郦疥,你们去跟这个始成好好谈谈,看看他们究竟能开什么样的价?”
  郦疥、田伦一听,相视而笑:“喏。”
  “这样也好,拖上几天再说。”郦食其也点点头:“我们的任务就是挡住章邯,并不是要击杀章邯,如果能不打仗又争取到时间,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了,君侯,你刚才说的那个算盘是什么东西?是一种算具吗?”
  共尉一愣,随即乐了。秦朝还没有算盘,只有算筹,算盘的原型倒是出现了,但不是用杆子穿起来的,而是放在一个个槽里的珠子,位数也不多,最常见的是九位,只能表示记数,还没有计算的功劳,名字也不叫算盘,而是叫游珠。
  “先生说得对,这是一种算具。”共尉随即想到了,这个东西虽然简单,但是作用却很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个超一流的计算器,有了这个,以后再算帐就不用手里握着一大把算筹了,实在有必要做一个。
  田伦、郦疥奉命与始成讨价还价,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就地还钱,双方谈得热火朝天,但是都不是傻子,没用多久就看出来对方是拖延时间了,又各自正中下怀,心照不宣的继续自欺欺人。
  共尉乐得拖时间,章邯不来攻击,他在帐里也没闲着,招集众将进行头脑风暴会议,他们这几些人分成两帮,轮流担任秦军和楚军,看看秦军可能会采用哪用办法来攻破这个阵势。为了逼真,共尉还特地让辎重营做了一副模型以供演练。本来他做了一副象棋,棋子上都是写的字,后来吕媭和薄姬都说这个棋子不好看,改成模型了,各种棋子都做成俑,红方是楚,黑方是秦,倒正好应了秦人和楚人分别尚水和尚火的习俗,楚河汉界还没有出现,被改成了长江——长江本就是秦楚之间的天堑,要不是共尉极力反对,兴致勃勃的吕媭差点把棋盘都做成关中的地形图。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21/24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