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校对)第1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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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出去就能打赢?”彭越指了指阵势严谨的南越军:“你准备把白虎军的一大半全折在这里吗?”
  罗季看了一眼,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彭越说得不错,他们如果冲出去的话,也许凭着他们的勇猛善战,能够重创南越军,甚至能够击杀赵始,但是白虎军也会元气大伤,很可能一蹶不振。
  “能打则打,不能打则走,机会在于人的把握,没有必要硬拼。”彭越一边看着渐行渐远的南越军,一边指点着罗季:“李军谋说过,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才是用兵的精神,硬拼,那是不得已的笨办法,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罗季点了点头,没再吭声。他听彭越多次说到过这个李军谋李左车,好象是西楚的一个厉害角度,是大王身边的高级参谋,还是赵国名将李牧的后人。彭越在咸阳的几个月,主要就是向他讨教兵法,大王有时也指点他,但是大王忙,主要还是李军谋在指点。
  “你也不要闲着,立刻派几个人混进城去。”彭越拍拍罗季的肩膀,指了指那些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南越军。罗季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走了。
  赵始和华英有惊无险的退出了丛林,火速回城,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免有些沮丧。丛林一战,他们损失了至少两千人,还有不少人受了伤。华英也受了伤,左臂上挨了一箭,幸好没有伤着骨头。赵始心里十分内疚,要不是他冲动出城,华英怎么会受伤呢。他亲自为华英包扎,以示歉意。华英十分感动,心里的一点怨气无影无踪。
  “太子,白虎军的装备果然强悍。”华英穿上了外衣,捏着那枝从自己手臂上取下来的箭,心有余悸的对赵始说:“早就听说西楚军的军械比我们当年南征的秦军还要利害,我一直不太相信,现在亲眼看到了,我才相信那些商人所言不虚。”
  赵始接过箭枝看了看,这些箭比以前用的弩箭还要短上一些,但是三棱形的箭头却不是铜的,而是铁的,箭头也不是以前的那种三棱形,三个面仿佛都向里凹进去,三个棱突出,这样重量轻了,杀伤力也更强。华英的手臂被这种箭头射中之后,割开了三道口子,伤口被肌肉拉开,形成一个比箭头要大得多的洞,血流如注。这亏得是射在手臂上,又离城不远,如果是射在身体上,华英可能当时丧命,就算当时不死,如果不能及时包扎,他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好凶残的武器。”赵始声音有些发紧。看着这个箭头,他越发为自己感到庆幸,幸亏这次带了五千禁军来,要是换了普通的士卒,恐怕自己今天就栽在那片树林里了。
  “武器精良固然可怕,但那个彭越的冷静更可怕。”华英可能是失血过多,抑或是死里逃生,高度紧张过后松驰下来,精神显得有些疲惫,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说道:“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把我们诱了出去,却放弃了这个机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又回到了城里。唉,这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啊。”
  赵始还没体味到了其中的含义,他沉吟了片刻,缓声问道:“这个彭越,是将门之后吗?”
  “不是。”华英摇了摇头。他在严关驻守,来往于咸阳和番禺之间的商人大多要从他的驻地经过,他估计到西楚迟早要对南越下手——虽然他没有想到西楚会在没有平定天下的时候就对南越下手——所以一直比较关心咸阳的情况,从商人的口中打听出了不少咸阳的事情,就连咸阳出版的书,他都收集了好几册。对可能与南越作战的几个将领,他也比较留心。张良他早就知道,而年初刚到巴蜀的彭越和郦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彭越是昌邑人,原来是个盗贼,一直在山东,被东楚王项羽打得没活路了,才跟着西楚王的。”
  “原来是个盗贼啊,难怪这么没胆气。”赵始有些鄙夷的笑了笑,变得轻松了一些。
  华英抬起眼睛,注视着赵始,摇了摇头:“太子,你这可就说错了。他不是没胆气,他只是不屑于和我们硬拼罢了。”
  赵始神情有些尴尬的看了华英一会,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大人说得对,是我说错了。”
  “太子说得也不算错。”华英见赵始心情不好,又宽慰道:“这个彭越,原来确实是个利则战,不利则走的盗贼。可是现在他的作为,显然不是纯属为了利。他如果和我们硬拼,就算白虎军善战,他的损失也不少,而现在他不和我们硬拼,损失的就只有我们,白虎军毫发无损,随时可以再战。他,”华英叹了一口气:“他是宁愿少得利,也不愿意丧失主动权啊。太子,一个盗贼,能够见利而不心动,这才是最可怕的啊。”
  赵始一声不吭,华英说的道理他一想就明白了,可是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彭越再利害,他不可能强攻严关。而他带着五千禁军,没打赢只有三千人的彭越也就罢了,反倒在彭越手里折了两千多人,他这个太子,以后还镇得住谁?想到这里,赵始的嘴里一阵阵的发苦。
  华英见赵始面色沮丧,思索片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想了想,苦笑了一声说道:“太子,臣打算尽快把这里的情况禀呈大王,让他小心应付。西楚这次来势汹汹,显然不是试探这么简单。彭越是经过咸阳军学院培养的,他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盗贼了,他,包括这只白虎军,都是西楚王专门派来对付我们的奇兵。至于另外两个人,我们也不能小觑,郦商是西楚王手下的大将,而张良……”华英闭紧了嘴唇,脸色十分严肃,心情显得很沉重:“他仅用一年时间就收服了巴蜀,手段之高明、狠厉,非等闲之辈。大王切不可把他当成是凭与共尉的姻亲关系的庸才。有他指挥,再加上郦商和彭越一正一奇,我南越能不能应付得了,真是难说啊。”
  赵始听了,眉头一耸,心情好了不少。彭越既然这么厉害,那自己在他手里吃点小亏,也就不算太丢脸了。他连连点头,接着华英的话说了下去:“大人说的是,我也正有此念,大人受伤,就由我来起草,大人一旁指点吧。”
  华英笑笑,起身行了一礼:“岂敢。太子有令,臣自当从命。”
  两人商量着把给赵佗的上书写完了,天已经是四更,赵始看了一眼华英,见他脸色相当不好,这才想起来他受伤颇重,自己却拉着他熬夜,颇有些过意不去,他对华英说道:“大人,你受了伤,还是去休息吧,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这守城的重任,还要倚重大人,大人可要注意休息才行。”
  华英确实累了,眼皮直打架,头也晕沉沉的,十分难受,他和赵始客气了一通,先回去休息了。赵始一个人呆着,又把刚写好的书信读了两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直起腰,伸出双臂,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头看看窗外,月已西斜,看样子离天亮不远了。赵始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王让自己来严关是对了,在番禺哪里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啊。人不经事不长成,有道理的。
  感慨不已的赵始看着窗外的情景,一股倦意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他用手拍拍张得能吞下自己拳头的嘴巴,将桌上的帛书收起,准备装起来,封上印,然后就去睡觉。四周寂静得很,赵始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耳朵里的蜂鸣声。他有个毛病,一旦感觉到累了,就会耳鸣。
  可是今天的耳鸣有些不对劲,赵始忽然觉得有些异常,他侧耳倾听,竟然从耳鸣中听出一丝喊杀声,他咧了咧嘴笑了,今天打了半夜的帐,又写了半夜的文书,果真是累了。
  他摇了摇头,想把那个声音摇出去,可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越听越清晰。紧接着,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接近,赵始大吃一惊,他已经分辩出,这个声音不是耳鸣,而是外面真实的声音。他扭过头向窗外看去,却发现天空一片火红。
  “太子——”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了,千人将金波大步闯了进来,他面色惊恐,连给赵始行礼的事都给忘了,一手扶剑,一手指着门外,急声道:“太子,城中火起。”
  赵始冲到门前,扶着栏杆往外一看,脑子顿时嗡的一声,他想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声音喊出来,他的嘴虽然张得很大,可是嗓子里却象是被一块大石堵住了。他的心跳得如激烈的战鼓,比起在丛林里的紧张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中火光四起,已成蔓延之势,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把黎明前本当黑暗的严关照得通明,火光映在赵始苍白的脸上,别有一分妖异的感觉。
  “快……快……快……”赵始紧握着拳头,使出浑身力气,用力的跺了跺脚,终于把憋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喊了出来:“快请华大人——”
  华英披着衣服,匆匆的赶来了,正好听到赵始刚刚喊出来的那句话。他顾不上看赵始如血的面孔,大声吼叫着:“立刻看紧四门,提防白虎军偷袭,盘查所有接近城门的人,有擅自接近者,杀无赦。传令城中军民,立刻救火……”
  刚刚冲上来的几个军官一听,立刻又冲了下去,华英一口气吩咐完了,这才看着赵始,喘着气,扑通一声跪倒:“太子,臣失职,让西楚的细作混进了城。”
  赵始茫然无措,不知道华英在说什么。华英也不等他反应过来,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大声喝道:“立刻护卫太子到南门角楼上去,任何人等不得接近。”
  “喏。”金波大声应着,挟起赵始就走。赵始被他拖曳着,差点摔倒在地,他拼命的转过头看着华英大声喊道:“华大人,华大人!”
  “金大人,不可恋战,形势不对,立刻带太子上船,直赴秦城。”华英大声叫道。
  “卑职明白。”金波一边应着,一边挟着赵始飞快的下了楼,直奔南门。南门是水门,下面有船直通灵渠。金波明白华英的意思,城中肯定进来了西楚的细作,他们四处放火,伺机打开城门,华英虽然做出了应有的反应,但是将士们昨天晚上吃了败仗,现在又被人偷袭,能不能定下心来保住严关很难说。严关一失,南越的门户就算开了一个,这虽然是大事,但是比起太子赵始被人捉住或者杀死来说,那又算不了什么了。
  华英虽然命令下得很快,但是还是有些迟了。折腾了半夜又打了败仗的南越军反应太慢,等他们发现城中有异常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华英的命令虽然下得不算慢,可是城门口没等接到命令,已经杀成一团。
  大火刚起的时候,负责城门的何伟就加紧了防备,他一面命令手下加强城门的守卫,一面带着几个人冲上了城墙,向城外眺望,防止白虎军突然袭击。可是他刚刚上了城墙,城门洞里就乱了,十几个穿着南越军军服的将士突然拔刀向身边的人乱砍,他们凶悍异常,手中的刀又十分锋利,南越军猝不及防,很快就被砍倒了十几个。
  “抓住他们,重重有赏!”何伟戟指那些正在全力砍杀的士卒,大声的吼叫着,他已经发现,这些士卒虽然穿着南越的服饰,长得也和禁军中的关中子弟相差不大,可是他们显然不是南越的士卒,因为他们手中全是钢刀,而不是常见的青铜剑。这样的刀在南越不是没有,但是肯定不是普通士卒能用得起的,他们是早就潜伏在城里的细作。
  可是,哪来的这么多细作?何伟一边指挥,一边觉得背心发凉。
  “大人,你看。”城墙边一个正在暸望的士卒忽然大声叫道。
  何伟转过头,赶到那个士卒的旁边,扒着女墙往外一看,惊讶的发现白虎军如潮水般从树林里涌了出来,举着盾牌和刀剑飞奔。何伟暗自心惊,他高高的举起手臂,正在下令弓弩手准备射击,忽然那个士卒一只手握住何伟刚刚举起的手臂,大喝一声,肩膀猛的一撞,奋力一甩,就将未作任何防备的何伟甩出了城墙,仅凭一只手将何伟吊在城墙边。何伟大惊,死死的抓住那个士卒的手臂不敢松手,涌到嘴边的命令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立刻打开城门,否则你们的头头就死定了。”何伟听到头上传来那个士卒的一声怒喝。紧接着他又听到几声惨叫,那是他的亲卫的声音,想必是被杀了。片刻之间,他看到吊桥的粗大绳索晃动了几下,猛然崩断,巨大的吊桥轰然坠落,几乎与此同时,厚重的城门发出一阵呻吟,吱吱呀呀的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何伟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白虎军蜂拥而入。
  严关失守。
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五节
好德好色
  张良将刚刚送到的战报缓缓合上,慨然长叹:“大王识人之明,非我等可及。”
  关朝打量了一下张良的脸色,见他眉眼之中透出的全是喜色,知道南越的战事顺利,心里也不免有些高兴。但是张良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他不知道究竟是指谁。他探身一瞅,是彭越部的战报,便笑道:“彭校尉打胜仗了?”
  “是啊。”张良将战报递给关朝,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三千白虎军,攻破了七千人把守的严关,其中还有五千南越的禁军,全是当初入南越的秦军精锐。”
  关朝也吃了一惊,顾不得和张良说什么,打开战报仔细的看了两遍,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彭越居然这么厉害?”
  “想不到吧?”张良也有同感。他对年初到咸阳时共尉塞给他这个彭越并不是太在意,在他看来,彭越是有点能耐,可是他擅长的就是捣捣乱而已,真要上了战场,恐怕未必能顶多大用。对共尉把彭越安排到巴蜀来,他有些半信半疑,好在共尉跟他说的是让彭越作为奇兵,不要给他太多人,他也就按着要求照办了,只给了彭越三千白虎军,两千西楚军,没想到彭越连两千西楚军都没有动用,就这么把严关拿下了。虽说其中有赵始冲动的原因,但是你不得不说,彭越的处理十分妥当,诱敌、攻城,结合得丝丝入扣。再想到彭越这几个月来的连战连胜,张良当初对共尉这个安排的怀疑已经不翼而飞,代之以从心底的佩服。了解一个手下的将领虽然不难,但是对一个刚刚谋面不久的人也能了解得这么深,使用得这么合适,他自问做不到。
  “想不到。”关朝摇了摇头:“臣也没有想到,这个彭越到了山林之中居然如鱼得水,简直比那些蛮子还得心应手。”
  “是啊。”张良笑了笑,伸手出摸了摸肚子,惬意的说道:“这样好,他们打得顺利,蒯彻谈得才更顺利。你立刻拟书,请左尹随同郦商入桂林吧。”
  关朝迟疑了一下:“现在就谈?”
  “现在就谈。”张良的眉头皱了皱:“咸阳发来消息,项羽进展太快,数月之间,已经攻取齐地大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南越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了,等收拾了项羽再说。”
  关朝明白,立刻拟书,写完之后交张良复检,张良用了印,让关朝立刻派人送出去。与此同时,他亲笔写了一封奏章,把南越的战事进展和自己的打算详详细细的写了,让人送往咸阳。奏章送出之后,他立刻下令移营,数千条战船,满载着甲士和粮食、军械,浩浩荡荡,沿江而下。
  东楚南郡太守曹咎大惊,一面向项羽告急,一面尽起郡内甲兵,严阵以待。
  ……
  咸阳,章台宫,西楚太学讲堂。
  “‘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这句话意思很直白了,勖,我们前面已经讲过了,是勉励,努力的意思。戮者,杀也……”
  一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站在讲堂上,用宛若黄鹂的清脆嗓音讲着《尚书》中的《牧誓》,以诘屈聱牙著称的尚书在她的嘴里讲来,竟是那么的通俗易懂,悦耳动人。下面环绕着讲台而坐的学子们听得入神,有的叉着双手,频频点头,有的两只支着腮,伏在案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上面正在开讲的女子,眼珠动也不动,脸上挂着傻笑,不知道是听得入神,还是美色迷人。
  台上讲课的,就是尚书博士伏胜的小女儿伏婉莹。伏胜比孔鲋还小几岁,但是他那一口齐音比尚书还难懂,西楚的学子没几个能听清他在讲什么的,再加上精力不济,所以现在授课基本上都由伏婉莹代讲。开始学子们不太乐意让一个女子在上面指手画脚,可是后来发现,这个小女子讲课还真是不错,而且比糟老头子养眼多了,便也没了意见。何况西楚现在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是稀罕事,堂堂的少府就是一个女子,讲课就更不在话下了。
  共尉也坐在台下,前面最靠近讲台的地方。本来按照西楚太学祭酒孔鲋的安排,他是坐在台上,讲师在台下的,可是他说,讲堂里主讲人最大,他到了这里,就是一个普通学子,要坐在台下。孔鲋激动之余,又有些无奈,大王不坐台上,他当然也不能坐在台上了,只能陪着一起坐在台下。
  伏婉莹讲完了课,对着下面端坐的共尉和孔鲋施了一礼,束手站到一边。共尉欠身致意,然后和孔鲋并肩出了讲堂。下面是答疑时间,共尉知道自己在这里那帮竖子放不开,所以干脆和孔鲋一起离开了。果不其然,共尉他们刚刚出了门,刚刚还安静的讲堂“哄”的一声热闹起来,学子们争先恐后的举手发言,一个个似乎好学得一塌糊涂。
  “这帮竖子!”孔鲋听着身后讲堂里的热闹劲,恨其不争的摇了摇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共尉忍俊不禁的笑了,他偏着头,看着一脸不爽的孔鲋,笑道:“夫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人之常情啊。”
  孔鲋瞥了笑容满面的共尉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共尉让宝珊一个女子任少府之后,犹不满足,组建了飞凤卫,颇有让白媚再次带兵的打算,孔鲋劝谏过,没想到共尉拿商王武丁的王妃妇好做例子,直接把孔鲋给堵回来了。现在又借着让伏婉莹任讲师的机会,在学术界打破男子的垄断,孔鲋对此忧心冲冲。他想了想,忽然又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大王,今天听讲《牧誓》,可有什么收获?”
  共尉念头一转,就知道了孔鲋的意思。《牧誓》的第三节开头便说,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意思是说,母亲没有早晨啼叫的,如果母鸡在早晨啼叫,这家就会倾家荡产。引申出来的意思很明白,不是女人不能当政,不能做官,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不过他没有接孔鲋的话茬,反倒说:“确实有收获,我现在知道了,原来周以德取天下的说法不太靠得住,要不然武王不会说‘其于尔躬有戮’了。”
  孔鲋翻了翻眼睛,无可奈何。
  “大王……”薄昭匆匆的走了过来,先陪着笑对孔鲋施了一礼,然后才凑到共尉跟前,喜滋滋的说:“张将军战报。”
  共尉一惊,也没有心思和孔鲋闲扯了,转身对孔鲋一躬身:“夫子,我先走一步。”
  “大王请自便。”孔鲋不敢托大,连忙还礼。
  共尉跟着薄昭上了车,薄昭取出张良的战报,双手送到共尉面前。共尉查看了封泥,在桌上一敲,敲落封泥,然后又飞快的解开绳索,打开锦囊,抽出一张薄薄的竹纸,一读之下,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大王,进展顺利?”薄昭见共尉笑了,知道肯定是有喜讯,讨好的凑过来问道。
  “还行。”共尉点点头,将战报交给薄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在年初的军议上,他提议在项羽攻击齐赵的时候西楚出兵南越,当时有不同意见。白公等人都担心会和秦军一样陷在南越不能自拔,共尉的意见是东楚的发展速度跟不上西楚,就算项羽拿下了齐赵,他也不可能压过西楚。而南越则不同,他是新被秦征服的,赵佗等人在那里才不过六七年,还没有站稳脚跟,如果要等先拿下东楚再去征南越,那么赵佗就有足够的时间收拢人心,到时候南越就不是那么好取的了。南越的地形决定了那里不适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趁着南越内部不稳的时候,动用蛮军为主力,可以尽快的拿下南越,对项羽形成两翼包围,逼项羽就范。
  这个方案当然好,可是风险也不小,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就会影响两路夹击项羽的计划。实际上现在战事进展的速度已经远远低于共尉的预期,他对开始的计划也有些动摇了。现在彭越开门红,一战夺取严关,打开了南越的门户,更重要的是,他把南越太子赵始给逮住了,在和南越的交锋中稳稳的占了上风,这个势头太好了。而张良建议趁这个大好时候逼降南越,引南越兵北上,攻取长沙、庐江,尽快对项羽形成两翼包抄之势,正与共尉的计划不谋而合。
  “立刻通知上柱国、令尹、御史大夫赶到咸阳宫。”共尉掀开车帘,对虞子期吩咐道。虞子期应了一声,立刻安排人。白公等人得信,火速赶往咸阳宫,共尉刚刚在宫门口下车,他们就到了。
  “恭贺大王。”白公等人笑眯眯的冲着共尉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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