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校对)第2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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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犹豫了一下,曹冲的亲卫步骑现在有些太吓人了,曹操的亲卫营有许禇带领的武卫营两千人,虎豹骑五千人,总共七千人,而曹冲的亲卫营包括典满、刘封带领的一千铁甲营,魏延带领的三千步卒,陈到带领的一万龙骑,整整一万四千人,早就超过了大将军五部一万人的标准,可是你还不敢说他。现在他要请旨让这些人进关,说明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不合规定,可是他不是想着减少人数,而是来请特旨,就是不想削减军队的最好证据。
  “爱卿,这么多人入关,又都是你的亲卫,会不会……”天子顿了一下,看了看张昭。张昭会意,连忙轻声笑道:“骠骑将军,按我朝四百年的旧制,大将军的部曲不过五部一万人,你这亲卫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恐怕不太合规矩啊,就是大将军知道了也会有些意见,你看是不是削减一些人马,也免得其他人物议?”
  曹冲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他转过头看着天子:“陛下,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天子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那爱卿你说。”
  曹冲对张昭笑了笑,接着说道:“陛下,臣观天下已经大定,只剩辽东公孙康跳梁小丑,前将军、镇东将军大军所到之处,自然望风归降。而西域之战,陛下又交给了后将军、西域都护夏侯渊,天下已无战事。臣征战多年,也厌倦了厮杀,最近家中又添了两个小儿,臣颇有些恋家,想请陛下恩准臣回到许县,护卫陛下左右。大将军说他年事已高,不能再为陛下驱驰,所谓父责子代,愿以臣卑陋之材,代其在陛下身边效劳。臣蒙陛下天恩,以臣有微功,封为骠骑将军,大将军既是臣的上官,又是臣的父亲,臣焉敢与大将军比肩?臣观陛下北军五校,颇多老卒,只怕不能尽到保护陛下的重任。故臣斗胆,愿以部下精锐充为陛下爪牙。魏延部三千步卒、陈到部六千精骑,臣皆奉与陛下,补充诸校,臣只保留一千步卒、四千精骑即可,这样与我大汉旧制也无相违之处,免得陛下为难。”
  天子一听,惊讶万分,顿时睁大了眼睛。曹家有这好事?先是曹操要辞大将军、丞相之职,随后曹冲又要交出大部分手中的精锐步骑,这听起来都有些不真实。他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的曹冲,有些疑惑起来,莫不是这个少年成名的将军真是我大汉朝的福星,真是我大汉朝的忠臣,他为朕平定了天下,现在又要把大权交还给朕了?
  天子有些云里雾里的,搞不清自己听到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纯属做梦没醒。他抬起手想要表示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求助性的看了一眼张昭,又扭过头看了一眼魏讽。张昭连忙上前奏道:“陛下,骠骑将军忠心可嘉,陛下应下诏嘉奖,以示天恩。”
  天子有些糊里糊涂的,他见张昭这么说,自然也就连声点头:“张公说得对,曹爱卿忠心可嘉,应该嘉奖,应当嘉奖。”
  曹冲笑了笑,随即又说道:“臣静候陛下恩旨。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去见见皇后以及太子。”
  天子如释重负,今天曹冲给他太多的震撼了,他一时消化不了,都不知道如何答复曹冲了,再说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出错,曹冲要去见皇后,正好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他连忙笑道:“爱卿不要拘束,快去吧。”
  曹冲走了,天子摁了摁狂跳的心脏,看了一眼同样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张昭和魏讽,拍了拍案上一叠奏表说道:“张公,子京,你们看,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张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刚才被天子要批准曹操请辞的奏表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冷汗淌了一身,内衣全湿了,粘乎乎的特别难受,不过以他的身份又不好拎起衣服来凉快一下,只得强忍着。他看着有些兴奋,有些茫然的天子说道:“陛下以为,曹丞相请辞,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子瞟了他一眼,心道我正想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你怎么反倒问上我了?不过看着张昭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倒也没有着急,而是静下心来想了想,半天才说道:“朕估计他大概是在试探朕的心意吧。”
  张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天子看得更糊涂了。张昭咳嗽了一声,轻声解释道:“丞相大人请辞,当然有试探陛下的意思在其中,但以臣看,他未必就全无真心。陛下,丞相已经有六十二了,虽说身体不错,但他的头风一直未能痊癒,自从华佗死后,就无人能治,最近几年没有复发,可是这几年他一直在玄武池休养,邺城的事大部分都是由其子曹植代劳,这里面未必没有是他不能再操劳的缘故。曹植文采风流,精通诗赋,对政治军务却不甚精通,这次因为九品官人法的事情还被丞相大人责骂了,故而这九品官人法,才由其始作俑者曹丕来向陛下请旨。曹丕是镇东将军,又正在主管辽东的军事,辽东战事正在进行,他这个主管辽东战事的将军又怎么能离开战场,跑到许县来请立九品官人法呢?虽说犬子等人在镇东将军府当差,可是他不能全权代替镇东将军,这件事太过诡异。依臣看,曹氏父子兄弟之间,必然有所不合,而且是对曹丕不利,所以他才要放下辽东的战事,跑到许县来请立九品官人法,而九品官人法对他曹家并无益处,他所图的不过是青徐等地的世家对他的支持。”
  天子有些听明白了,前些天魏讽也提醒过他,说曹家兄弟之间可能不合,曹丕的态度才会这么好,现在又听张昭这么分析,他越发的确实了,曹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已经浮出水面,再也无法遮掩了,他们在争夺曹操的同时,也要来争取自己这个傀儡天子的道义上的支持了。
  “哼哼哼……”天子冷笑了几声,不置可否。他渐渐的冷静下来。曹家兄弟在争嫡,要争曹操那个武平王的继承权,曹冲虽然实力惊人,可是曹丕却有些名份的天然优势,而且他虽然功劳不如曹冲,但是他没有犯过什么错,曹操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废了他。如果曹丕再平定了辽东,那么他的位置显然就更有了一份保障。曹冲在名份上没有优势,但他军功高,手中的实力强悍,更重要的是,他很得曹操的心思,要不然曹操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来折腾了。
  鹬蚌相争,得利的自然是那个渔翁,而自己就要做这个渔翁。可是这一鹬一蚌实在太强了,后面还有个老鹰在看着,自己这个渔翁的实力又太弱了,搞不好便宜沾不着,反而被鹬蚌给伤了。自己已经没有太多机会了,这次绝好的机会如果抓不住,那刘家的江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那如何利用曹家兄弟相争的这个好机会呢?
  天子垂下了头,沉思不语。
  张昭、魏讽见天子沉思,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沉默的互相看了看。张昭老谋深算,德高望重,资历又老,但他却不轻视魏讽,魏讽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郎,政治经验比起张昭来略欠缺一些圆滑,但是他精明干练,头脑灵活,思维敏捷,深得天子器重,更重要的是,魏讽比张昭更有一种年轻人才具有的一往无前的冲劲,他在为天子谋划的时候,更多的是为天子考虑,而很少关注到自己的家族,这是张昭这样的人不能做到的,他就算有忠心,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家族的兴亡,关键时刻总是缺乏一点绝决。
  天子看重魏讽和金祎正是看中他们这一点,某种程度上来说,天子看中曹冲也是看中他的年轻,当他得知曹冲发出那个宏愿的时候,他就在觉得些许好笑的同时看中了曹冲的幼稚,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曹冲虽然看起来做事不顾后果,却极少有可被他利用的机会,遗憾之余,天子只得把怨恨放在曹冲身边的庞统、法正等人的身上,他觉得就是这些玩阴谋的专家把曹冲带坏了,让他迅速建功立业的同时,还能保全自身。
  “张公,你的意思……”天子抬起头,眼神闪烁的盯着张昭,但他的表情却显示出他并不是在关注张昭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张昭没有打断他的思路,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你是说,丞相大人在试探朕的用心的同时,以退为进,要以他的退换取曹爱卿的进?”
  “陛下圣明。”张昭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向天子欠了欠身子,表示出十分的满意:“陛下,当初丞相兵微将寡,只能依附袁绍才能占据兖州,迎得陛下东归之后,他占据了大义,无数的士人名士如水之归海,他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积累足够的实力与袁绍抗衡,并在官渡一战以少胜多,奠定重兴大汉的根基。我大汉虽经大乱,但四百年的根基,再加上光武皇帝砥砺名节,读书人的心里对朝庭的忠诚,正是我大汉最宝贵的财富,任何人都不能轻视。”
  天子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为非作歹的多了去了,学问精深的刘表不也是建双阙、郊祀,他何尝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不过天子虽然对张昭的话不以为然,此时却深知读书人的作用,是以含笑表示附和。
  张昭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将定,杀伐渐少,武人的作用将逐渐减弱,读书人将重新成为、也理应成为我大汉最重要的根基。镇东将军请立九品官人法,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向读书人表示善意吗?骠骑将军虽然军功赫赫,可是他对读书人却以倡优视之,大儒宋忠等人虽然生活优裕,可是骠骑将军却从来没有征辟他的弟子为官,那些熟读经书想要入仕的学子,也要和那些学工、学农的学生一样,先为小吏,然后一步步升迁,他在读书人中的威信,大大不如他在武人和商人心中的地位。丞相既然有意要废长立嫡,焉能不纠正此事?什么道义最大?当然是陛下的支持,天下的事再大,再难解决,陛下一道恩旨,就什么都解决了。”
  天子连忙笑笑:“张公,朕虽为天子,也不能违背圣人的教诲。这废长立幼,当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说了两句,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幼子,当初是董卓不顾百官反对,把自己那个可怜的兄长废了,自己才有机会登上帝位。他不由的滞了一下,忽然有些出神,当初父皇孝灵皇帝不也是象现在的曹操这样,不喜欢有些木愣的兄长,而是喜欢聪明的幼子自己吗?突然之间,他有些明白了曹操此时此刻的心情。
  “陛下……”张昭有些着急的劝道:“虽说废长立幼并非常理,可是现在丞相大人要废长立幼,却是对陛下非常有利,陛下不可拘泥,事急从权啊。”他见天子有些不着调,居然说起什么废长立幼不合道理之类的事来,真是榆木脑袋拎不清,你管他是不是合道理呢,你从中取利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呵呵呵……”天子见张昭急了,连忙摆摆手笑道:“张公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曹爱卿英才特出,忠心为国,是我大汉国的栋梁,曹丞相此举,也是利国利家的好事。”
  “陛下英明。”张昭长出了一口气。
  “你再说说,曹丞相这请辞还有什么用意?”天子亲切的微笑道。
  “陛下,丞相请辞,是有条件的。”张昭说的话太多了,有些气喘,他停下了缓了几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刚才陛下也听到了,骠骑将军要入朝,还要用他属下的精锐来补充陛下的北军。陛下,他这正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啊。于他来说,他成了陛下的近臣,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陛下,增加了与镇东将军抗衡的实力。北军中既然大多是他的亲信,又岂是其他人所能控制的?当然还是他这个骠骑将军的势力范围,他把近万的步骑给了陛下,可是他却又反过来把北军全部收入囊中,陛下,他的实力不减反增,而且北军直接拱卫陛下,关键时刻比十万边军还要有用啊。”
  天子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曹冲看起来是送了他九千人,其实是反过来把他的北军一口给吞了,占大便宜了。他既向自己表示了忠心,捞到了更多的道义上的资本,同时又一点损失也没有,反而趁机把原本属于边军的精锐力量带到了京畿,占了实际上的大便宜,这小子,算得太精明了吧,连自己都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天子一想到曹冲手握数万精兵坐在自己的旁边,后脖颈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
  魏讽一看,轻声笑道:“陛下,你是愿意把北军放在曹丞相手里,还是愿意放在骠骑将军手里?”
  天子恍然大悟。对啊,曹冲不来,北军也不是自己的,都在曹操手里呢。和曹操相比,曹冲算是不错的啦,至少没有克扣过自己的用度,且不管他肚子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比较客气的。再说了,曹冲比较年轻,对付起来要比老奸巨猾的曹操总要容易一些。一想到曹操那矮墩墩却霸气十足的样子,天子就如芒在背。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不同意也没用啊,这些都是大将军说了算。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犹豫那些多了,爽爽快快的答应了曹冲的请求,最好让曹操立刻回家,以后就不用再见他了,这么多年的噩梦,总算可以结束一半了。以后和曹冲这个小子斗智,总比和曹操这个老奸雄斗智轻松多了。何况还可以引得曹家的势力分裂,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应该同意曹丞相请辞的上表,让他回家安享晚年了?”天子笑嘻嘻的说道,眼中充满了喜悦和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可。”张昭喘匀了气,摸着胡子很沉稳的摇了摇头。
  “为何?”天子有些不解。
  “陛下也刚才说了,丞相大人虽然是有心以退为进,扶持骠骑将军上位,可是,他这封请辞表,也是在试探陛下的心意,试探陛下对他有无必去之而后快的心思。如果陛下现在就让他辞去官职,只怕他反而会心不安,就算他真有退意,也会狐疑不决了。”
  天子哑然一笑,有些自责的一拍脑袋,自己太兴奋了,把这些模式都给忘了。以前的老臣要退位,天子哪怕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也要形势上挽留一下的,何况是曹操这样的极品重臣,如果自己这道诏书真的下去了,恐怕老曹就算已经打好了包袱也会赖着不走。他要想搞点事儿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多谢张公提醒,朕明白了。”天子真心诚意的给张昭行了一礼,这个老臣好,虽然是个降臣,可是比荀彧那个变了心的老头要忠心多了,读书人里面的忠臣还是多些的。
  “臣愧不敢受。”张昭嘴上说得谦虚,却是坦然的受了天子一礼。
第十七节
太子
  曹冲晃晃悠悠的进了后宫,皇后曹节正看着一张报纸副刊,不过她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玩耍的太子刘兴身上,报纸上两千字的西游记半天还没看完。听到悠闲的脚步声传来,她有些意外的抬起前,却看到曹冲在躬着身陪笑的小黄门引领下进了殿门。
  “是仓舒啊?”曹节笑了,放下报纸,坐正了身子,等着曹冲上前行礼。曹冲却好象没看见她似的,随意走到她的旁边的席上坐下,拎起案上的报纸瞄了一眼,又放在案上,转过头对曹节笑道:“你怎么还看这期呢,这个月的还没到?”
  曹节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她盯着曹冲看了半天,一言不发,沉默之间透出的威势比天子还要重,让一旁嬉笑的刘兴都感到了紧张,仰起头紧张地看着母亲,口水沿着嘴角流成一长串,挂在下巴上,煞是有趣。
  “怎么了?”曹冲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故意的,还是很轻松的笑着,还特意把腿伸了出来,捏起拳头捶着,旁边的小黄门谄笑着要过来侍候,脚步刚动了一下,一看皇后脸上快滴下来的冰,连忙收住了脚。
  “仓舒,你怎么能如此放肆?”曹节忽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放肆?”曹冲仰着看着脸色铁青的曹节,愣了一下,又笑道:“我怎么放肆了?”
  “仓舒,我们是姊弟不假,可是在姊弟之前,还有个君臣尊卑,我是皇后,你这个车骑将军见了我,岂能如此无礼?”曹节怒不可遏的斥责道。
  曹冲笑了笑,依然不为所动:“阿姊,我现在已经不是车骑将军了,陛下刚刚升了我的官,我现在是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也不行。”曹节打断了他。
  “那……”曹冲收起了笑容,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曹节,直视着她的眼睛,咄咄逼人:“如果是我们的大将军父亲来呢?”
  “他来了也……”曹节怔了一下,接着说道:“天子没有赐他杖履上殿,见驾不拜之前,他见到我也要下拜,君臣之礼不可废,先君臣,后父女,这是圣人之礼。”
  曹冲撅着嘴,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大汉不是讲孝道吗?这君臣之礼还排在父女之前?那皇帝看到皇太后,是不是也要让皇太后先给皇帝行礼?”
  “这……”曹节一下子被噎住了,她脸气得胀红,戟指着曹冲喝道:“仓舒,皇家是皇家,你怎么能乱比较,再说了,当初太公未为太上皇时,高皇帝去见太公,太公也要拥彗先驱的。”
  曹冲沉下了脸,伸出手指抠了抠鼻翼,一点也没有起来给曹节见礼的意思,他眨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怪不得子桓一门心思的要撺掇着父亲再进一步,原来皇帝这么威风,这么一说,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你……”曹节语噎,脸色顿时大变,旁边的小黄门更是脸色煞白,浑身战栗。
  “出去。”曹节一挥手,把旁边面色全僵了的小黄门、宫女、乳母全赶了出去。曹冲还是那么一脸向往的坐在席上,看着曹节有些慌乱的安排人去嘱咐那些人别乱说话,悠然自得的从袖笼里掏出一包小点心对刘兴招了招手:“来,到阿舅这儿来,阿舅这儿有好吃的。”
  刘兴对曹冲有些陌生,但是他被曹冲手中的点心吸引住了,挪着两只短腿,摇摇摆摆的晃了过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到曹冲手中来拿点心。曹节正好从外面进来,一见连忙抱过刘兴,抢过他手中的点心扔到案上,斥道:“你怎么能乱给东西给他吃,万一有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刘兴一看到手的点心被抢走了,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曹冲沉下了脸,伸出两只手指,拈起一块案上的点心扔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沉默不语。一旦他沉下了脸,刚才那让人如浴春风的和善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战场上锤炼出来的杀伐之气,慢慢笼罩了整个大殿,让皇后和刘兴也感到了极大的威压,小刘兴满含泪水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沉默的曹冲,慢慢停住了哭声。
  “仓舒,你好大的威风,连小孩都不敢哭了。”曹节强撑着笑了一声。
  曹冲却没有理她,他嚼完了嘴里的零食,伸手拿过案上宫女刚刚端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拍拍手,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现在比曹节高出一个头,站在她的面前,完全可以俯视她。曹节被他无礼的举动给惊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又强行收住了自己的脚步。
  “哼哼……”曹冲冷冷的笑了:“我这几年东征西战,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可是我的命令一下,说伏尸百万太吹牛了些,说死个成千上万人,却也不是空话。就连前太子刘冯也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吓个把小孩,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曹节再有自信,也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一旦遇到不理她那一套的曹冲,特别是曹冲肆无忌惮的说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她的信心彻底崩溃了。曹冲是谁,是大汉朝战功赫的骠骑将军,占据了大汉半壁江山,如果他也起了纂逆之心,以曹家父子的权利,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天子扫落尘埃。
  “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这次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劝通了父亲先退一步,请辞大将军、丞相,以王爵就国。我万万没想到,原来皇家有这么威风的。父亲本来还打算过些天来亲自向天子请辞,不过如果要他那么大的年纪还要跪在你的面前,我看,还是算了吧。”曹冲淡淡地看了一眼曹节,收敛了胸中的杀气,转身向外就走:“我去找父亲请辞的表要回来,这就赶回邺城,皇后,你慢慢享受皇家的礼节吧。”
  “仓舒——”曹节大急,顾不得皇后的威风,上前一把拉住曹冲的衣袖,急急地问道:“你刚才说父亲请辞大将军、丞相,可是真的?”
  “原本是真的,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曹冲偏过头赌气地说道。
  “仓舒,你莫急,有话坐下再说。”曹节将曹冲拉到案前,语气和蔼而温柔,完全没有了皇后的威严,俨然是在家的时候姊弟之间叙谈。曹冲重新坐下,微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曹节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笑说道:“仓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曹冲瞟了她一眼,将自己刚才见天子递交曹操的请辞表和自己要求调回许县的经过给曹节讲了一遍,但他没有讲自己是怎么和曹操商量的,然后静静地看着曹节:“皇后,你知道我做到这些,费了我多少周折吗?”
  “我虽然没有亲历,可是也能想象得到。”曹节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就是你去说,换一个人去说,恐怕父亲不杀他就算客气的了。”
  “哼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曹冲撇嘴笑了笑,想起自己这几年处心积虑干的事,他真有些委屈,他一口喝尽了杯中的茶,将一片茶叶叼在嘴里嚼了嚼,报怨道:“你不知道,父亲现在的心理有多矛盾,他不是不想退,他不是不想做个忠臣,可是他不想做个枉死的忠臣,身死族灭,最后只落个善谥,一个微不足道的安慰,他要的是舒舒服服,安安心心的过完剩下这十几年,看着我曹家兴旺发达,宗族繁衍。皇后,这些你能做到吗?”
  曹节不理曹冲带着戏谑的笑话,她想了想道:“为何不能?陛下又不是无情之人,父亲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他焉能不知,又怎么会对已经交出权力的父亲下手。何况朝中还有你和子桓,宫内还有我,他不会不顾及到大局的稳定。兴儿又是太子,如何保不得曹家富贵?”
  “子桓?”曹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说了。曹节苦笑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曹丕的心思,有曹丕在朝一天,他就不会安份守已,曹家不得安,大汉不得安。
  “父亲还没有立太子?”曹节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你觉得父亲该立谁?”曹冲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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