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3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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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啸起身,看着快步走来的陈须兄弟,再看看随行奴仆抬进来的几只大箱子,大感意外。
  “二位,你们这是……”
  陈须挤出几丝笑容。“哈哈,今天是来和梁君侯分家的。”
  “分家?”梁啸猜到了几分,不由得眼角微挑。天子让他搬到庐山去“静养”,他已经猜到了天子要赶他长安的意思,所以着手处理茂陵的庄园。可是他没想到天子这么绝,居然连他在陈家的股份也要撤出来。庄园是不动产,股份却是活水,每年几百金的红利是一个长线收入。
  看来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友谊的小船果然是说翻就翻啊。天子如此,陈家兄弟也是如此。
  “是的,朝廷有意要将我家的铁作收为官营,这生意没法做了。”陈须摆摆手,让奴仆们将箱子抬上来,摆在梁啸面前,上前将箱盖一一打开。一摞摞金饼露了出来,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
  “本金一千金,今年的红利五百金,再加上千金,算是我兄弟违约的赔偿金。”
  梁啸扫了一眼,笑道:“这儿可不止两千五百金啊。剩下的那些,又是作什么用的?”
  陈须搓搓手,把目光转向陈蟜。
  陈蟜哈哈大笑,上前拉着梁啸的手,故作神秘地说道:“早就听说君侯种的菜来自西域,味道鲜美,我们兄弟垂涎已久,只是一直没机会尝一尝。如今君侯要去庐山养病,我们打算趁火打劫,将茂陵的那几百亩菜田买下来。君侯,你开个价吧,不管你开什么价,我们兄弟都要定了。”
  梁啸笑了起来。陈家兄弟笑得很假,但他们却很够意思。长安最好的地——号称土膏的那种——是一亩一金,他现在拥有的土地,加上卫青送的一百亩在内,总共只有七百亩,陈家兄弟送来的金子至少有一千五百金,这个价格很厚道。
  “感谢贤昆仲的美意。不过,我不能把那些菜地卖给你。”
  “为何?”
  “其一,那些菜地不值这么多钱。其二,我已经把那些菜地卖给别人了。”
  “卖给谁了?”陈须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露出来。“可曾卖亏了?”
  “赵国王彬。”
  “赵国王彬?”陈氏兄弟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不知道这个王彬是谁。
  “就是宫里王美人的兄长。”
  陈氏兄弟一听,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王美人是阳信长公主刚刚送进宫的美人,很得天子宠爱。梁啸把地卖给她的兄长,恐怕不是交易,而是送礼。既是想通过王美人向天子求情,又是对陈家在关键时刻不肯出手帮助的鄙视。他宁可救王美人,也不肯去求皇后。
  “这个……卖了多少价?”
  “没要钱,送的。”梁啸轻笑一声:“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现在不敢奢望太多,只想能在庐山静养,不要再节外生枝。如果能用几千金买个平安,还是值得的,你们说是不是?”
  陈氏兄弟相对无语。这个耳光打得响亮。他们想用两千金买心安,可是梁啸差这两千金吗?他的确不如陈家有钱,可是他也不穷,根本不差这两千金。
  “不好意思,二位来迟一步。”梁啸笑眯眯地看着陈氏兄弟。“本金和红利,我都收下了,违约赔偿金是我应得的,我也收下了。其他的还请二位带回去。你们想吃新菜,以后可以去王家。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听说王美人好像也有身孕了。”
  听了这话,陈氏兄弟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话不投机,陈氏兄弟也不好多呆,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便起身告辞。他们想留下那些买地的黄金,梁啸却坚决不收。陈氏兄弟无奈,只得带着黄金怏怏而去。
  梁啸只用了三五天的时间就处理完了长安的产业,带着家人赶往豫章。不搬家不知道家当多。初来长安时,只有他和老娘、李蓉清、荼牛儿四个人,衣食无着,现在离开长安,仅是留下的亲近奴婢就有五十余人。这还是将大量的农奴和田地一起送给王彬的结果,否则人数会更多。
  一行近两百人,三百多匹马,一百多辆大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虽说梁啸走得很低调,但收到消息的人还是不少。不少游侠儿自发赶到城外长亭,为梁啸送行。
  气氛有些压抑。曾几何时,梁啸是他们的偶像,激励着他们从军征战,立功封侯。转眼之间,梁啸就因为触逆了天子被赶出长安,贬往豫章。富贵可期,可是富贵又是如此的脆弱,不由得他们不多加思量,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和自由去换取这似乎不怎么靠得住的富贵。
  送行的人群中不乏窦家子弟,窦婴本人也亲临现场。事实上,这些窦家子弟之所以会来为梁啸送行,有很大原因是因为窦婴。
  对窦婴的到来,梁啸非常意外。“魏其侯,你这么隆重,我怎么当得起。”
  “当得起的。”窦婴端起一杯酒,轻声笑道:“你们虽然年岁相差甚远,可是一见如故。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梁伯鸣,满饮此杯。”
  梁啸皱皱眉,觉得这句话有些别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祥。
第537章
老臣
  梁啸虽然觉得有些异样,却也没有多想太多。人多嘴杂,没能容他细细品味。他的酒量一般,来送行的人却实在太多,在这种场合,也容不得他偷奸耍滑,一直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上车,才算完事。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长安,到达蓝田驿。
  梁啸头痛欲裂,口干舌燥,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只看到两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却分辨不清是谁。他拍拍额头,坐了起来,低吟道:“谁在那儿?”
  “醒了?”刘陵的声音传来。
  “是你啊。”梁啸苦笑一声:“给我点水,渴死我了。”
  “主人,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希娅的声音传来,随即一杯热茶被递到梁啸手中,茶气氤氲,茶香沁人,梁啸呷了一口,浆糊一样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已是半夜。
  “什么时辰了?”
  “入定了。”刘陵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伸出两根手指,拨开梁啸的眼睛看了看,吩咐道:“希娅,去打点热水来,替他敷敷眼睛。要不然的话,明天就得肿了。”
  希娅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你们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希娅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有吗?”梁啸一头雾水。他什么都记不得。
  刘陵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亏得是送行酒,要不然,还不知道你要闯出什么祸来。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醉成这样的。怎么,舍不得走?”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梁啸双手抱头,倚在被子上。“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亏得有这些游侠儿,人间总算还有点义气。”
  “魏其侯本来就是老辈游侠,况且他自己也经过这样的事,自然有同情之心。至于其他人么,谁也说不准。也许有人是真的支持你,也许有人只是觉得你还有复出的机会,先来攀个交情。好在我家没养门客,否则的话,让你伤心的事又要多几件。”
  梁啸哈哈一笑。“人家还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呢,会不会飞?”
  刘陵抬起头,打量着梁啸,似笑非笑。“你是说真的吗?”
  梁啸忽然有些后悔。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可是见刘陵这副神情,他又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当然。”
  刘陵爬了过来,歪坐在梁啸身边,俯视着梁啸的眼睛。“如果你决定放弃,从此做一个顺臣,我立刻就离开,连头都不会回,让你安享富贵。”
  梁啸被她看得心虚。“我……怎么会放弃?”
  “不好说。”刘陵笑道。希娅走了过来,将热水盆放在床边,拧了个热布巾。刘陵接过来,将热布巾盖在梁啸的脸上。热气浸入皮肤,紧绷得神经松驰下来,梁啸下意识的吁了一口气。
  “从某个方面来说,你也许误会了董仲舒。天人感应不仅是为了为刘氏天下找到依据,也是要借代天立言来限制皇帝。儒法不两立,秦始皇焚书坑儒,对儒家伤害最大。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儒家是想尽了办法。叔孙通制礼,不仅是为了限制大臣,也是为了限制皇帝。”
  “有这个意思?”
  “你别忘了,儒家重礼,讲君君臣臣,是君守礼在先,臣守礼在后。君不守礼,是为不君。君不君,则臣亦不臣。到了孟子那里,就成了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
  梁啸沉默片刻。“可是,他们都失败了。”
  “是的,他们都失败了。”刘陵拉过梁啸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摩着。“高祖、高后在时,尚能守约,文帝以藩王入继大宗,根基不稳,不必说他。从孝景帝封王信为侯,坏了白马之约,皇权就解脱了缰绳,一骑独尘。如今功臣皆没,藩王也沦为鱼肉,以后就没什么力量能够制衡皇权了。你,也许是最后的希望。”
  梁啸哑然失笑。“你这么说,我的压力很大的。”
  “所以,你可以后悔,可以放弃,我不怪你。”刘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条路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独木桥,没有可以逼你。夫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山东大水,北疆、西域都暗流涌动,天子用得着你。只要你认个错,天子一道诏书,你随时可以官复原职,甚至再升一级。”
  梁啸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他反手握住刘陵的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失败了吗?”
  刘陵的眼睛亮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相信教化的力量。”梁啸的嘴角轻挑。“我不反对教化,可是我觉得,必要的体罚也是需要的。如果手里没有鞭子,就连小孩子你都管不好,更何况是天子。”
  刘陵掩嘴笑了起来。“你想把天子当小孩子管么?”
  “是的,说白了,我和那些儒生差不多,都是想做帝王师。不过,他们靠的是嘴,我靠的是拳头。”
  刘陵嗔道:“你的酒还没醒吧,看你说的都是什么醉话。除了这一百多部曲,你还有什么拳头。”
  梁啸咧开嘴乐了。“空口无凭,多说无益,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
  窦婴一步步走上大殿,站在天子和田蚡面前,却没有下拜。他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天子,眼神中有一丝丝悲哀,一丝丝愤怒。
  天子仰着头,不解其意。时间稍长,他便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可是比起心里的不舒服,脖子倒也算不上什么。他低下头,看了一旁的田蚡一眼。田蚡会意,咳嗽一声:“魏其侯,你这是怎么了,不怕御史弹劾你君前失礼吗?”
  窦婴这才慢慢转过头,扫了田蚡一眼,哼了一声:“君前失礼不过是罢官免爵,自诣廷尉罢了。你身为丞相,误国误民,这个罪名可是大得多。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田蚡勃然大怒,长身而起。“魏其侯,你大老远从长安赶来,就是为了诋毁我吗?”
  “丞相言重了。”窦婴收回目光,重新直视着天子。“我从长安赶来,只是为了提醒丞相。甘泉宫离长安太远,我怕你听不到民间的议论,手持火把,坐于积薪之上而不自知。”
  田蚡还要说话,天子皱起了眉头,抬抬手,示意田蚡闭嘴。“魏其侯,长安……有什么议论?”
  窦婴躬身施礼,也不等天子赐座,自己坐了下来。“长安本来只有两个话题:一是山东大水,二是甘泉宫祈神。如今韩公等人征讨两越归来,又多了一个。”
  天子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窦婴却没有接着说,有意无意地瞥了田蚡一眼。田蚡气得脸庞扭曲,没好气地说道:“是为梁啸报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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