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箭神(校对)第3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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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这是伤了骨头,我……我医术有限,不敢施治,万一失手,丞相可能从此就站不起来了。”
  藉福的脸抽搐了片刻。“那……那可怎么办?”
  “让他躺下静养,慢慢恢复,也许还有一些机会。”
  藉福看看快没气的田蚡,犹豫不决。躺下静养?他怀疑再不治的话,田蚡就没命了。他看看田蚡,再看看医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还有一个办法。”匠匠小心翼翼地将田蚡放倒,让他躺在坐席上,这才说道:“请宫里的太医来治。他们医术高明,也许有办法。”
  藉福恍然大悟。对啊,找太医署的太医来治,他们的手艺肯定比丞相府自己的医匠强多了。他不敢怠慢,吩咐人照料好田蚡,自己赶往甘泉宫,向天子汇报。
  天子得知田蚡突然病倒,大吃一惊,连忙派太医丞前来救治。太医丞查看之后,为田蚡正了骨,田蚡的脖子总算恢复了正常。不过,耽搁的时间太长,田蚡留下了明显的后遗症,脖子以一个很明显的角度歪向左侧,配合他那张丑脸,实在没什么丞相的尊严可言。
  天子听了太医丞的汇报,沉默了良久,摇了摇头。他派人召来了御史大夫韩安国,让他暂摄丞相事,又让人通知田蚡,让他安心静养,不要担心朝政。
  田蚡接到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
  石渠阁。
  董仲舒放下手中的笔,抬起手,轻轻地捏着山根,微微的胀痛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连续十几日翻捡旧档,查抄资料,让他格外疲惫,几乎撑不住了。
  与他以前做学问大多靠理解不同,这次的研究与大量的数字打交道,他首先要将一条条资料摘抄下来,排比校对,去伪存真,能够才能进行一步的工作。这项工作说不上有什么难度,却非常繁杂,那一串串数字看得他头晕眼花。
  可是他却不能不做。窦婴把这个工作交给了他,还为他争取了三百金的酬劳。对他来说,三百金可是一笔巨款。需知他的家产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金之数。三百金足够让他体现的度过余生,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除此之外,窦婴还帮他预定了馆陶长公主府的讲席。一旦他的成果出来,将作为重大课题在馆陶长公主举办的学术讲座上宣讲。用窦婴的话说,这一次,董仲舒要向天下人证明,儒者并非空谈之辈,他们同样能经世济用,有益民生。
  为了这个信念,董仲舒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石渠阁里。
  毕竟年纪不小了,长时间的伏案读书,让他腰酸背痛,眼睛也开始发花,时常一片模糊。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歇一歇,定定神。
  董仲舒放下手,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愣了一下,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
  “你是……”
  司马迁抱着怀里的书,躬身施礼,报上自己的籍贯姓名。董仲舒揉着太阳穴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他早就知道司马谈有个儿子在宫里为郎,却一直没见过。此刻看到彬彬有礼的司马迁,顿生好感。这段时间司马谈有些魔症,不修边幅,董仲舒下意识的以为司马迁也应该那样,没想到看到的却一是个衣衫整洁,相貌清秀的少年。
  “原来是太史公的爱子。”董仲舒温和地说道:“你在这里读书,读的是什么书呀?”
  “是《山海经图》。”司马迁有些紧张,小脸泛起了微红。虽然他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石渠阁、天禄阁就像家里一样熟悉,可是站在大儒董仲舒的面前,他既兴奋,又不安,生怕说错了话。
  “《山海经图》?”董仲舒微微蹙眉。“你年纪尚幼,应该读些圣人经典,怎么读这些怪力乱神的书?”
  司马迁抿紧了嘴唇,强笑了两声,不敢说话了,只是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
  董仲舒见了,也觉得有趣,便放缓了语气,招招手。“来,跟我说说,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司马迁走到案前,跪坐在席上,将手里的书摊开。董仲舒只看了一眼,就不禁惊讶的吸了一口气。司马迁手里的书并不是常见的帛书,而是用新纸重新抄写的,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稚嫩,却非常工整,应该是司马迁自己写的。
  “你怎么会有新纸?”董仲舒大感惊讶。他见过新纸,却没有得到。窦婴说,他已经派人去淮南采购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手,所以董仲舒只能写在竹简上。为了改一个数字,董仲舒经常要大费周章。
  “冠军侯送的。”司马迁有些小得意。
  “冠军侯梁啸?你认识他?”董仲舒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司马迁是因为司马谈发现了新的星象才由童蒙为郎,司马谈最近在研究的那个什么定式就是梁啸让枚皋带给司马谈的,梁啸当然认识司马迁。
  “我和冠军侯有数面之缘。我还向他讨教过有关《山海经图》的问题。”
  董仲舒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侃。“没错,他也喜欢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学问。”
  司马迁有些不高兴,提高了声音。“夫子为什么这么说?”
  董仲舒童心大发,故意和司马迁抬杠。“我说错了吗?”
  “呃,小子不敢说夫子说错了,小子只是觉得学问可以有大小,却不应该分什么雅俗。现在的雅,也许正是以前的俗,现在的俗,也许就是将来的雅。别的不说,如今有几个人能懂得所谓的雅乐,上至宫廷,下至民间,听的不都是楚声么。在周朝的时候,楚人可是中原人看不起的下里巴人。”
  董仲舒一时语塞,不禁大为感慨。“小子所言有理,我的确失于妥当。那你说说,这《山海经图》究竟讲的是什么呢?”
  “这正是小子想向夫子请教的。”司马迁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夫子,尧不是圣人么,为什么他要杀鲧?”
  “因为鲧治水失败啊。”
  “治水失败就要杀吗?洪水那么大,他失败了,也未必就是他的责任。”
  “因为他治水不循正道,用堵而不用疏。治水失败,就是他的责任。后来他的儿子禹治水成功,舜帝不是将帝位禅让给他了吧?他不承担责任,谁来承担责任?”
  司马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尧的责任更大。夫子不是说天子出现失德之事时,上天才会降以灾异,以示警告吗?如果尧是圣人,为什么会出现遍布天下的大洪水,以至于鲧治水九年而不成,禹治水十三年方告成功?”
  “我……”董仲舒哑口无言,睁圆了眼睛,瞪着司马迁。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按照他的天人感应理论,尧的确算不上什么圣人。亏得这小子没在天子面前提这句话,否则他会比现在更丢脸。
  “还有啊,尧舜禹是禅让,以德得国。可是启却把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他做得对不对?”
  “这个……”董仲舒收起了玩笑之心,小心应付。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却刁钻得很,颇有些梁啸的作风,专往薄弱处下手。刚才关于尧的那个问题不好答,现在这个关于启的问题同样不好答。儒家言必称三代,启是夏代开国君主,如果说他是有德之人,那他把公天下变成家天下岂不成了正义之举?如果家天下是正义之举,那尧舜禹岂不是做得不对?如果说启做得不对,那他又怎么能开三代之风?
  董仲舒越想问题越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司马迁。
  其实他也清楚,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就像讨论汉家得天下是否合法一样。高皇帝刘邦究竟是乱臣贼子,还是上苍眷顾之人?都不好说。刘邦逝世不过六十余年,他的那些“英雄事迹”很多人并不陌生。如果说上苍眷顾的就是这样的人,那上苍选人的标准也未免太随意了。
  董仲舒被司马迁那又黑又亮,充满疑惑的眼睛看得心慌意乱。身为成名多年的大儒,连一个孩子的问题都无法回答,或者说,不能给出问心无愧、无可辩驳的答案,这几十年的努力难道真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夫子,夫子?”司马迁低声叫道,把董仲舒从神伤中带了回来。董仲舒自嘲地笑了笑。“你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了,要让你失望了。”
  司马迁歪了歪头。“我以后是写一部书,能够回答这些问题的书。不仅能知其然,还能知其所以然。”
第550章
招生
  梁平安和荼富贵四只小手飞快的拉动滑轮,铁链哗哗作响,沉重的石碑被缓缓拉起,吊在半空中。几个壮汉小心翼翼的扶着石碑,推到已经挖好的坑旁,放了下去。
  旁边的工人们看着这一幕,不禁发出惊呼声,交头接耳起来。这块石碑高一丈,宽四丈,厚一尺五寸,如果用人抬,没有七八个了根本抬不动,可是现在,两个小孩子拉动铁链,就将石碑吊了起来,轻松得让人不可思议。
  “这铁葫芦真的好用啊。”
  “没错,这么重的石碑,两个小儿就能拉起来,简直是不敢相信。”
  “这是个好东西。”一个白胡子老子连连摇头。“我老汉扛了一辈子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神物。若是早点知道,我这背也不会驼成这样。”
  “哈哈,老丈,你只能怪你生得太早了,梁君侯又生得太迟。要不然的话,以君侯的仁慈,他不会忍看你的腰弯得比他的弓还要弯的。”
  众人太笑,眼中露出喜色。他们都是做苦力的,平时遇到的都是重活,没别的办法,只能肩挑背扛。年轻时还能仗着身体好硬撑,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如今看到这神奇的铁葫芦,他们自然爱不释手,恨不得立刻上前拉两下,试试手感。
  石碑到了坑里,汉子们将石碑扶正,抽出绳子,开始填土。
  见大功告成,梁平安欢喜得直拍后,拉着荼富贵,转身向梁啸、刘陵奔去。“阿翁,阿翁,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我闺女最厉害了。”梁啸弯腰将女儿抱起,抛在空中。梁平安张开双臂,像欢乐的小鸟一样展翅飞翔。刘陵见了,笑道:“好了,好了,留点礼数。”她又摸摸荼富贵的小脑袋。“小富贵,辛苦了,去找你姑母要吃的。”
  “好咧。”荼富贵咧着嘴直乐,却没有走,仰着头,等着小平安,不时地看一眼荼花儿。直到小平安飞够了,下了地,这才俩人一起向荼花儿跑去。
  “有了这滑轮组,以后装货卸货就方便多了。”刘陵喜滋滋地说道:“我要尽快给伍被送几组去,他在夷洲一定用得上。”
  梁啸笑笑。“你先别想着夷洲,先装到船上吧。”
  “没错,船上也用得着。”刘陵连连点头。她看看那些正围着滑轮组七嘴八舌的工匠,扯了扯梁啸袖子,笑道:“你这下子要成名了。”
  “我早就成名了。”梁啸面带得色地瞥着刘陵。“当我将你迎娶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扬名天下了。一个穷小子,以军功封侯,又得天子主婚,娶了闻名天下的淮南翁主,还不够有名?”
  刘陵咯咯地笑了起来。“巧言令色,就不能变个花样吗?”
  “花样不需要多,够用就行。”梁啸抱着胸,托着腮,沉吟片刻。“我准备把这滑轮组命名为平安轮,你觉得怎么样?”
  刘陵目光一闪,似笑非笑。“你对你的大闺女是不是太娇惯了,就不怕孩子受不住?”
  “在你这样的大母管教,我闺女有多大的福就承受得住。之所以叫平安轮,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求个平安罢了。话又说回来,当初阿母给她娶名为平安,也是为我祈福。现在嘛,我要这个名字来为我们所有人祈福,希望能够四两拨千斤,达成我们心目中的愿望。”
  “这倒也是。”刘陵点头应了。
  过了一会儿,石碑立稳,填埋妥当,白胡子老汉用袖子抹去上面的泥,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拿掉覆在上面的蒲包,露出刻好的文章,正是严安写的那篇《白鹿赋》。洁白的大理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填了金的字迹工整又不失飘逸,金玉相衬,熠熠生辉。
  工匠们围着石碑,赞不绝口。他们几乎都不识字,却能感受到这块碑的气势。他们商量了一番,白胡子老汉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梁啸夫妻面前,躬身施礼。
  “君侯,夫人。”
  梁啸夫妻连忙还礼,梁啸上前一步,抚起老汉。“老丈有何指教,尽请直言。”
  “君侯,我等没什么学问,都是为人厮役的贱民,平日里靠一把子力气糊口。今日见了这神物,实在是喜欢。老汉受他们所托,想请君侯和夫人开恩,容我等仿制几件。”
  梁啸笑了起来。“老丈,这有何难,你们想仿制多少件都可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来问。这平安轮虽然简单,但是做工却不能将就,否则不仅省力有限,还可能出现安全事故。”
  老汉听了,满心欢喜,连连施礼。
  刘陵招了招手,荼花儿带着几个奴仆,挑着一箩筐胡饼和绿豆汤走了过来。胡饼上撒了一层芝麻,烤得金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荼花儿招呼工匠们过来,每人装上一碗凉凉的绿豆汤,两个胡饼。工匠们喜出望外,连连称谢。
  芝麻是梁啸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菜地里刚刚种出来的,算是个稀罕物,这些工匠们都没见过,不敢浪费。不少人用手指沾起芝麻送到嘴里,用舌头舔着,就像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细细品尝,就连掉在地上的都捡起来,吹去尘土,一一送到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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