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三国小霸王)(校对)第7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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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武帝独尊儒术,并不是因为他信奉儒术,而是他需要儒术为他摇旗呐喊。儒家引阴阳入儒术,言说天命、灾异,本意也是为了用天命来制约皇权,同时控制天命的阐释权,为儒生进入仕途铺平道路。从开始双方就是同床异梦,争执不断,汉武帝、汉宣帝是外儒内法,儒家一直没能如愿。汉元帝以后,儒家终于得势,沿着董仲舒指定的道路高歌猛进,终于推出一个儒生皇帝——王莽。
  王莽的失败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对皇权来说,天命的阐释权掌握在儒生手中太危险了,所以光武帝登基后推行谶纬,就是要和儒生争夺天命的阐释权,后来又引古文经与今文经交锋,到后来汉灵帝建鸿都门学,其实都是想打破经学的垄断。对儒家来说,笃信儒家的王莽不仅没能引导天下大同,反而天下大乱,梦想成空,从此不再谈明君,只想做一个贤臣,今文经、古文经斗来斗去,争的都是辅佐君王的权利。
  但这依然是两败俱伤。谶纬让谣言四起,土当代火,黄当代赤的说法鼓舞着一个接一个的野心家揭竿而起。今文经、古文经的争锋让儒学的缺陷暴露无遗,也让皇权有机可乘,外戚、阉党趁虚而入,最后酿成两次党锢之祸,儒林受到重创。
  时于今日,有识之士都清楚儒家遇到了问题,董仲舒那一套行不通了,如果不做出革新,儒家的没落是迟早的问题。汉灵帝能搞出一个鸿都门学,其他人就可能搞出一个另外的什么学。对儒家来说,抛弃今文经、古文经的分歧,求同存异,也成了儒生的自觉追求,今古融合已经成了大势所趋。
  杨彪不是党人,但他和党人走得很近。他久经仕宦,对这个趋势心知肚明。此刻听到张纮贬斥董仲舒,重提孔子,他虽然意外,却不反对,重归孔子之儒也是一种方向。杨彪更关注的却是张纮的言外之意。孔子时代的天子是天下共主,不是皇帝,诸侯有其国,大夫有其家,这是为孙策割握建国寻找理论依据?
  “依子纲所言,又当如何取舍?去董仲舒之儒,复夫子之儒?”
  “董仲舒之儒可去,夫子之儒不可复。”
  “哦?”杨彪眉梢轻挑,却不发言,静待张纮的解释。
  “文先兄这一路走来,可曾读过南阳郡学的文章?”
  “子纲是说那些搜罗古碑,考证文字的文章吗?”
  “文先兄以为如何?”
  杨彪抚着胡须,沉吟片刻。“虽说碑文久远,可资参考,但谀墓之风古已有之,也可不全信。”
  张纮笑了,却不上杨彪的当。“那与讹误百出的经学相比,哪个更可信一些?我们再设想一下,如果发现暴秦焚书以前的六经典籍,是应该相信那些古文字,还是坚守如今各家所持的文字?”
  杨彪沉默不语。这是汉代经学的致命伤,今文经也好,古文经也罢,其实来源都不可靠。以杨家所习的《尚书》而论,今文经源自济南伏生,古文经源自孔安国整理的孔子壁中遗书。伏生传经时已经九十多岁,其记忆是否准确,大家都心里有数,更何况后来又分出数家,数家之间也不尽相同。论准确性,今文尚书大概率是不如古文尚书的——除非孔安国故意造假。
  如果现在发现了孔子时代留下的古碑或简策,那不管今文经还是古文经,都将成为笑话。如果研究的经籍文字都是错的,那从这些文字中引申发挥出的微言大义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孙策不惜重金,资助邯郸淳等人搜罗古碑,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天吧?荆吴也就罢了,以前都是蛮夷之地,出现孔子遗书的可能性不大,齐鲁却是儒家发源地,如今尽入孙策之手,如果他安排人在那里搜罗古碑,谁知道会发现一点什么?
  杨彪越想越不安,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有一种大厦将倾的不祥预感。他定了定神,追问道:“南阳诸君搜罗古碑,成绩斐然,或许能证明经籍讹误,但这无损于夫子之道,为何夫子之儒亦不可复?”
  “文先兄以为夫子之时可复吗?”
  杨彪警觉地避开了张纮的陷阱。“夫子之时不可复,难道夫子之儒就不可复?”
  “作为学问,夫子之儒可复,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天下共主之时,夫子不用于鲁,尚可周游列国,以求一逞抱负,今日皇帝一统天下,夫子若不能得用,大概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乘槎浮于海,要么取而代之。”
  “子纲焉知夫子若再世,不能用于皇帝?皇帝虽幼,却英明果断……”
  张纮看向杨彪,笑而不语。杨彪讪讪地闭上了嘴巴。他的祖先杨震被称为关西孔子,杨家也一直奉行忠孝,没有像袁家一样走向权臣的道路,但杨彪不仅没有得到天子重用,反而成了一个连正式名义都没有的使者,如果孔子大世,他又能如何?
  他和张纮是旧相识,论年龄,他比张纮年长十一岁,论家世,他四世三公,张纮出身寒门,论学问,他家传尚书,张纮转学多师,可是如今张纮是孙策的左膀右臂,他却是长安可有可无的老臣,无法和张纮相提并论,说皇帝英明又能有什么说服力可言。
  “既不能有复夫子之儒,那董仲舒之儒去后,又当以何家学问治国?观孙将军所为,难道是要重兴诸子百家?这恐怕也不行吧,诸侯争立,天下交兵,这难道就是子纲所期望的大同治世?”
  张纮笑着摇摇头。“百家争鸣,未必就诸侯争立。诸侯争立,也未必就百家争鸣。”
  “愿闻其详。”
  “百家争鸣,各抒已见,择善而从,何必一定要互相争斗?比如孙将军行新政,不仅兴教育,更建讲武堂以尚武,建木学堂以重工,又欲建政务堂培养官吏,建商学堂研讨经济,士农工商,各兴其业,协调发展,哪来的争斗?反倒是天下影从,有一统之势,文先兄一路走来,难道没发现冀州、兖州都在效仿荆州、豫州吗?就我所知,好像关中也在学吧,只是人口不足,老臣在位,豪门争利,形似而神非罢了。”
  杨彪脸一红,讪讪无语。
  张纮和杨彪站在院中,随意而谈,虽然偶有交锋,但总体上气氛和谐,两人甚至没有提及太多眼前的现状,只是偶尔拿出来做个例子,但两人都是聪明人,杨彪准确的把握住了张纮要表达的意思。
  让孙策放权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一步,孙策只可能前进,不可能后退。原因很简单:皇权决定了不可能容忍孙策这样的权臣存在,孙策也不会将大权拱手相让,任人宰割。别说像汉高祖杀韩信、彭越一样,就算是像光武帝那样解重臣兵权一样也不可能。
  第一天会面,双方点到为止,然后便把话题集中在儒门的得失上。两人都是儒生,又都是务实派,在这个话题上有很多共同语言。他们都预料到了儒门的衰落,他们也都想为此尽一份力,虽然在具体做法上有些分歧,但大方向却是一致的,不需要争得面红耳赤。
  杨修侍立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杨彪和张纮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他也得以安处其中,不偏不倚。他非常感激孙策的这个安排,张纮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既能完成谈判的任务,又能照顾到杨彪的特殊身份,给杨家、袁家都留了足够的面子。
  ……
  孙策顺江而下,视察丹阳郡的屯田事务。江南天气暖和些,秋收结束得更早,稻子早就颗粒归仓,田里的麦子也种得差不多了。
  贺齐、郭暾等人从驻地赶来,向孙策请示冬闲练兵的方案。虽然没有明说,但孙策陆续为各郡配备郡尉,剥夺了太守的兵权。按秦制,郡不仅有守,更还有尉和监,分别负责治民权,兵权和监察权,光武中兴,因为他自己是以郡兵为根基,抓住冬季都试的机会起兵,生怕别人也有样学样,所以取消了郡兵都试制度。这和当时的经济情况也有关系,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但地方武装的削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后果,东汉再也无法建立西汉的武功。再加上尊崇儒术,崇文抑武,大量儒生进入政权,武将受到压制,形势进一步恶化,看似一片和平,实际后果严重,平时没什么事,到了危难之际却发现无兵可用。
  孙策不想这么做,他相信只要政策对百姓有利,不把百姓逼到没有活路,没有几个人愿意起兵造反,地方配置一定的兵力有助于维持治安,也有利于保证帝国的战斗力。忘战必危,任何一个政权都不能忽视武力,即使不去侵略别人,至少也要让人不敢觊觎自己的财富。
  这世界从来不太平。
  恢复郡尉只是第一步,重建郡兵,让适龄壮丁都有机会练习武艺,熟悉军阵,既能提供充足的后备兵源,又能重振尚武之风,提高百姓的身体素质,这样的大事当然不能大意,召集各部将领议事,拟定冬季练兵方案,就成了孙策这个冬季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第1636章
屯田校尉
  孙策弃船登岸,换乘战马。
  战马在楼船里闷得几天,终于有机会登岸,脚踏实地,吹着微寒的秋风,顿时精神抖擞,一个个抖鬃摆尾,昂首嘶鸣,迫不及待的想奋蹄急驰。马如此,人也不例外,尤其是庞德率领的义从营。他们有一半是西凉人,坐船对他们来说太难受了,能在平原上奔驰一番才身心舒畅。若不是庞德驭下极严,他们早就上马了。
  孙策上了岸,郭武牵来坐骑,孙策翻身上马,挽住缰绳,一撩大氅,火红的大氅飞起,如同一团火焰。随行骑士们看得惯了,倒也没什么,甘琰等人看了,却是暗自赞叹。孙策年方弱冠,不仅人长得出众,功业更是不凡,几年时间就打下如此基业,不愧是少年英雄。古往今来,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就是冠军侯霍去病了。
  芮氏附在甘梅的耳边,轻声说道:“等到了宛陵,看你那些小姊妹们如何羡慕你。”
  甘梅瞥了一眼远处马背上的孙策,面带有羞色,故作不屑。“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妾而已。”
  “虽然是妾,那也要看是谁的妾。”芮氏笑道。对这桩婚事,她非常满意,简直是一举三得,陶家、甘家、芮家都将从中得利。虽说有点遗憾,没能在上次孙策经过丹阳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办了,可是一想孙策的正妻早有人选,早几年晚几年其实没什么区别,便也罢了。“阿梅啊,孙将军人中龙凤,将来位极人臣是意料之中的事,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成了舜帝之后这东南第一个天子,到了那时候,那就不叫妾了,至少是个贵人。你父亲做一辈子官,最多也就是九卿,三公大概是无望的,贵人可是位比三公。这孙将军又与常人不同,最是敢用女子的,以你的学识,将来说不定……”
  甘梅瞥了芮氏一眼。芮氏自知失言,连忙抬起手,挡住了嘴。“不说,不说。”
  那天甘梅第一次侍寝,孙策大醉,她裹着孙策的大氅在舱里挨了一宿,受了点凉,孙策怜惜,让她暂时与父母同住。甘梅身体不错,休息了一天就好了,以后就在孙策与父母身边来往。经过几天相处,她和麋兰、尹姁也熟悉了,了解了不少情况,知道孙策身边的女子也是藏龙卧虎,要么有才,要么有貌,没有一个是寻常之辈。尤其是袁权,孙策对她非常倚重,虽然不是正妻,却和女主人没什么区别。甘梅想在这一群女子中出人头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得知这个消息,芮氏的期望值低了很多,只是有时还是控制不住遗憾,被甘梅提醒,连忙打住。
  祖郎策马而来,在孙策面前勒住坐骑,朗声大笑。孙策今天去视察屯田,屯田校尉鲜于程是他的好友,而且是由他推荐出仕的,他觉得特别有面子,连说话声音都比往日响了很多。
  “将军,某不才,敢为将军导行。”
  孙策也笑了。两年不见,祖郎多了几分官威,但还是那么张扬。这两年他配合贺齐作战有功,作战水平越发高明,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山地战高手。
  “这怎么使得,你可是堂堂的中郎将,岂能当导行武士,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祖郎眉飞色舞。“能为将军导行,是我祖郎的荣幸。”
  孙策也没有坚持,点头答应。祖郎拨马而去,大声招呼自己的部属,赶到队伍最前面,亮出旗帜。他的部下大半本是山贼,见此情景,大声叫好,战鼓敲得震天响,仿佛出征一般,斗志昂扬。甘琰、唐固等人见了也是赞叹不已。他们未必都见过祖郎,却都听过这个山贼宗帅的大名,见他甘为孙策导引,纷纷赞叹感慨,有的夸孙策战功赫赫,能够安定地方,保护百姓,有的赞孙策能用人,即使祖郎这样的巨寇也乐为所用,化害为利。有人便提议唐固作诗兴赞,以壮声威。唐固等人欣然从命,各自打起腹稿来。
  看着一群平时眼高于顶的读书人绞尽脑汁的吟诗作赋,要为孙策壮声威,甘梅不禁暗自发笑。芮氏地是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她原本还担心有人说甘家攀龙附凤,现在见这些人不遗余力的奉承孙策,也就放心了。大家都想讨好孙策,那就没人能笑话甘家了。
  在祖郎的引导下,孙策一行起程,向屯田区进发。
  最近的屯田区在芜湖、宛陵之间,这里靠近江边,地势比较低,一旦江水上涨便有水灾,按土地等级来说,这里是下田,不值钱。江南地广人稀,也没人愿意费心费力地在这儿垦荒,只有失去土地,没有生活来源的百姓在这里垦一些地,过着且渔且耕的生活。孙策有意开发江南,从中原引来了一些流民,又将丹阳、会稽平定的山贼、豪强家属都强制迁来屯田,首先就把目光放在了这里。
  经过两年时间的整顿,这片屯田区已经初见成效,筑起了堤坝,引水的沟渠纵横分布,多余的水被引走,原本的洼地现在变成了良田,稻子收割完毕,田里种下了冬麦,还没有冒青,但湿润的土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收成不会差。一路走来,孙策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走了小半个时候,来到视察的地点,屯田校尉鲜于程率领一群吏员和农夫代表已经在等着。孙策勒住坐骑,一个头载皮弁,身穿武士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孙策面前,“啪”的一声立正,举起残缺不全的右臂,向孙策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故折冲营宣武曲军侯楚雄拜见将军。”
  一见此人有残疾,步履之间既有雄迈,又有规矩,孙策就猜到应该是一位因伤退役的老兵。他收起笑容,左手挽缰,右手抚胸还礼,然后又翻下马,一手轻拍楚雄的肩膀,一手抚楚雄的断臂,和声问道:“伤势复原得如何?”
  楚雄兴奋莫名,大声答道:“回将军,伤势复原得很好,虽然少了一只手,但生活无碍。如果需要,我现在还能提刀上阵,左手用刀,一样能杀人。”说着,故意用手拍拍腰间的战刀。战刀的刀环锃亮,平时应该没少摩挲。
  孙策哈哈大笑,又问了几句楚雄的情况,楚雄一一回答。官渡之战后,大批受伤的老兵退役,孙策舍不得他们辛苦练就的杀敌技能,便安排他们回乡担任亭长、里正之类的职务,一来可以有谋生之道,二来可以继续发挥他们的长项。这楚雄能在屯田处任职,和他退役前担任军侯有关。军侯是下级军职的顶峰,立了功,再往前升一步,他就跨入中级军职,成为都尉了。这时候因伤退役,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不过看楚雄这副精气神,他应该过得还不错,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孙策和楚雄并肩而立,像老朋友似的聊着天。楚雄非常骄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鲜于程带着掾吏来到孙策面前。鲜于程三十多岁,身材精瘦,面皮黝黑,不修边幅,但看起来很精神,已经是秋天了,他还穿着草鞋,卷着裤腿,小腿上全是泥。
  甘琰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屯田处不归太守府管辖,由长史虞翻直接负责,他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发言的资格。虞翻司空见惯,背着手站在孙策身后,只是和鲜于程点了点头便没有更多的反应。祖郎却有点急了,冲着鲜于程直挤眼睛,鲜于程视若罔围,理都不理他,争得祖郎直跺脚。
  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你穿成这样来是什么意思?
  孙策却不着急。他虽然没见过鲜于程,却不陌生。虞翻向他汇报江东屯田进展的时候,多次提到两个人:一个是袁敏,一个就是眼前的鲜于程。袁敏精通水利,鲜于程却是个全才,不仅通晓水利,对选种、移苗、耕作都非常清楚,就是脾气古怪,有点拗,还喜欢怼人。
  “校尉看起来,对我们不是很欢迎啊。”
  “不敢。”鲜于程不卑不亢。“我是将军委任的屯田校尉,屯田是我的职责所在,迎接各位也是我的应尽之职。我是否欢迎并不重要,我不欢迎,难道将军就不来了么?”
  “那倒也是。”孙策点点头。“你不欢迎,我也一样会来,反正我来也不是看你,只是看屯田的效果。对我来说,这份土地能出多少粮食,远比你的脸好不好看更重要。”
  鲜于程的嘴角抽了抽,没吭声,眼神却有些怪异。早就听说孙策与一般的官员不同,既有胸怀,能容人,又言语尖刻,连主持月旦评的许子将都被他骂得吐血。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不是善茬,阴损得很。
  祖郎看在眼里,悄悄地指了指,无声地说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鲜于程却不在意,他打量了孙策一眼,侧身相让。“请将军随我来。”
  孙策跟着鲜于程向前走去,阡陌之间摆了一张案,旁边竖着一幅图,图上画着屯田区的分布图。有小吏上前,奉上一根细木棍,鲜于程接在手中,指着分布图,就和大将排兵布阵一般,哪些地方需要进一步整修,哪些地方收成较好,哪些地方需要更换作物种类,一一解说。
第1637章
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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