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侠(校对)第1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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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君健说这人交给我就行,就算是铁骨铮铮的地下党,我也给她整开口了。可是当马君健真见到了嫌疑犯的时候,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嫌疑犯是大老板的亲娘崔素娥。王海昆改名之前叫刘昆仑,是刘金山和崔素娥的儿子,发达之后渐渐就疏远了原生家庭,逢年过节都不回来看亲娘。但亲娘永远是亲娘,认也是,不认还是,马君健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刑讯逼供。
  “大姨,这是咋回事。”马君健问。
  “我咋知道咋回事,在家好好地看电视呢,就给我抓来了。”崔素娥一脸无辜,外加有恃无恐。
  这事儿麻烦了,马君健也不想上缴问题,惊动老板。其实他对老板忠心耿耿,相处融洽,唯一有意见的就是这一点,老板不孝顺,万贯家财居然能把亲生老娘丢在老家,所以他决定用巧妙地办法来解决这个事儿。
  大姨不愿意说,那就不勉强,满大街的监控可不是白吃饭的。可是这只能证实崔素娥从实验室拿了东西,却无法看到是何物品,流向何处,因为实验室核心区域是没有监控的,而崔素娥家里也没有监控。
  ……
  最终还是林蕊发现了失窃物品,原来实验室少了一大包卫生纸,是那种超市批发来的六卷一包的超大包装。她表示自己忘了,那是发给清洁工的福利。大家心知肚明,林教授善良不愿意追究,再说案值很少,保卫科和派出所也懒得追究,马君健就更不想多事了。大姨有个亿万富翁的儿子,却连卫生纸都要偷,这上哪儿说理去。他悄悄给大姨塞了五千块钱,说昆仑太忙,您老理解。
  “他不是我儿子。”大姨气哼哼道,“养这样的儿子不如养条狗,还知道给我叫两声。”
  马君健无言以对,黯然神伤。
  王海昆接到报告后,有所怀疑,但也说不出疑点出在哪里。林蕊教授的科研成果一目了然,就是利用植物的一些特性制造人体器官用于医学移植。而陶金聪所说的疑似义体则是另一个科研方向,两者之间看起来接近,其实差距很大。
  他决定回一次家,一探虚实。
  ……
  老家仍在金鹰国际,这还是当初李明做主给刘昆仑买的房子。时隔十年之久,金鹰国际已经不是近江最豪华的商住公寓了,物业公司换了好几茬,电梯年久失修,贴满小广告,住户也从高大上的金领白领变成了开学习班美容院的小商户。王海昆轻车简从,只带了马君健一个保镖,与苏晴、王锡之一起回家探母。
  崔素娥对“儿子”的到来表现得很冷淡,就像招待不怎么和睦的远房亲戚。两个外甥对舅舅也不亲,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躲进屋子玩游戏去了。王海昆不以为然,笑容可掬,说儿子不孝,对不住您老人家,这些年来太忙,没时间来看您。这是您儿媳妇,这是您孙子。
  崔素娥看了看苏晴,说我记得这闺女,零四年除夕来过咱家,那时候咱还住在大垃圾场。闺女,你爸妈还好么?
  苏晴一时语噻,她爸爸在监狱里服刑,母亲已经去世,但此时只能点点头说承蒙您老挂念,都好。
  崔素娥又看了看王锡之,这孩子和刘昆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不禁悲从心来,从兜里摸出一叠钱来,还是昨天马君健给的那五千,顺手就塞给孩子了:“乖,奶奶给的压岁钱。”
  苏晴说这可不敢要,太多了。
  马君健背转身去,鼻子有些酸。他想不通老板这么讲究这么仗义的人,为啥对亲娘如此刻薄,这不应该啊。
  王海昆也不想这样,控制一具躯体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刘昆仑这种桀骜不驯性格坚韧的,虽然灵魂已经被驱离,但记忆还在,一不留神就被躯体反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所以他一直刻意避免接触以前的亲人,就像王化云永远不见林蕊那样。时间过去了七年,他以为自己能够六亲不认了,但是看到这具躯体的母亲,还是忍不住难过。
  王锡之扭动着身子,不愿意被奶奶抱,苏晴看看王海昆,也不敢教训孩子。
  王海昆以眼神示意苏晴把孩子抱一边去,岔开话题道:“您老现在医科大干保洁?”
  崔素娥说:“对,林教授帮着安排的工作,我这些年病养得挺好的,老在家闲着不是个事儿,有个活儿干着人也有精神。实验室可干净了,一点都不累,我一个老姐妹看公厕的,那才叫累。”
  王海昆说:“听说您从实验室拿了些东西?”
  崔素娥说:“就一卷子卫生纸,保卫科也问,派出所也问,现在你也问,我就想问问,这卷子卫生纸到底多值钱?”
  王海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要是缺东西,给我说一声就是。”
  崔素娥说:“可不敢麻烦你,你是大领导,忙得很。”
  王海昆尴尬地笑笑,左顾右盼:“我四姐呢?”
  “出去打工了。”崔素娥说,“你几个姐姐都没沾你的光,照样靠劳动吃饭。”
  王海昆四处看看,似曾相识的环境唤起了许多记忆,这种反噬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苏晴发觉他的脸色惨白,急忙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王海昆笑笑,“以后得经常回家看看才行。”
  这次短暂的探家到此结束,崔素娥把儿子媳妇送出家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在电梯里马君健几次想说要不带老太太一起吃个饭,但是看老板脸色难看就没敢开口。倒是苏晴提了一嘴,说既然来了怎么也得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王海昆没接茬,自言自语道,这房子我不想再来了。
  ……
  崔素娥一身冷汗,当娘的岂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她确定这个长得很像刘昆仑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四丫头说的是真的,小五被人夺舍了。但她在王海昆登门时应对得非常冷静,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所有的反应都是合情合理的,而给她勇气的是家里供着的菩萨。
  就在王海昆突袭医科大的时候,林教授急中生智,通过手机微信给崔素娥下了指令,让她去实验室拿了东西出来。这是无奈之举,却有着出其不意的好效果,是大家都没料到的。
  崔素娥虽然是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但经历并不平凡。早年跟着丈夫走南闯北,踏遍万里河山,风餐露宿,尝遍世间艰辛,又经历了丈夫被害,儿子高位截瘫,自己身患重病等等重大考验,早已历练得意志坚定,换作别人未必比她做得更好。这也是当初林教授请她来做清洁工时没想到的收获。
  从实验室抱出来的当然不是什么卷纸,而是一个“人参娃娃”,至少崔素娥就这么认为的,养在培养皿中的娃娃,却没有真娃娃的体重和呼吸,就像童话故事中的人参娃娃一样白白胖胖,栩栩如生。崔素娥知道这是林教授的科研成果,决不能落到坏人手中,但是放在自家里也不保险,得赶紧找个机会送回去才行。她生怕娃娃离了水会死,所以暂时将娃娃放在一个大塑料盆中,用水泡着,此刻大盆还在床底下放着。
  ……
  事情并未到此结束,多疑的王海昆通过校方强行给林教授的实验室安插了自己的三名人员,都是从生命遗传科学研究所调来的专家,同时派人盯着崔素娥家。他总觉得有人给自己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那么好吧,狸猫我不要,太子也别想活着。
  林教授心急如焚,那个“人参娃娃”是她多年来的心血结晶,是为了南裴晨培养的义体。为了保密,一直是她亲自操作,养在昂贵的培养液无菌环境中,二十四小时观测,现在离开适宜环境怕是会枯萎死亡。
  可是正当林蕊想去取回义体的时候,医科大纪委约她谈话,说接到举报信,林教授涉嫌虚套取资金。
  林蕊并不惊惶,她实话实说,实验室需要购买昂贵的进口试剂,以及学生们各种杂项开支,但是学校报销流程繁琐。为了维持实验室的正常运转,她确实让人虚开了一些,但钱都是存在实验室公户里,自己没有拿过一分钱。
  纪委的人合上记录本说林教授不好意思了,这案子得移交检察院了。
  林蕊没能回家,手机被没收,人也被检察院反贪局带走羁押。
  半夜里,崔素娥几次三番拉出床底下的塑料盆观察,人参娃娃竟然越来越小了,泡在水里也会缩水,这个朴实的妇女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义体在接近死亡。
第204章
空行母
  王海昆手中是一份大学生档案,这名师大应届毕业生叫卢振宇,一个标准的屌丝,籍贯江北,父母都是平头百姓,祖上查三辈也没出过奇人异事,但到了这一代怎么就具备了复生的能力了?
  在王府办公厅工作人员的高效执行力下,卢振宇和其父母的DNA样本迅速获取并进行对比,真相揭开一半。卢振宇并非其父母亲生,毫无血缘关系,他本人的细胞经培养并未发现有快速生长的能力。
  这世上离奇的事很多,王海昆想到了当年自己所用的这具躯体高位截瘫突然痊愈的奇迹,至今也无法解释。或许这个叫卢振宇的小伙子也是被什么高人所救吧,此人基本没有研究利用的价值。
  检察院扣押了林蕊的个人电脑以及实验室的全部资料,这些极有价值的实验报告都流入了王海昆旗下生命科学研究所的口袋,正所谓杀鸡取卵,莫过于此。
  志得意满的王海昆带着妻儿踏上返程,临行前嘱咐马君健去办一件事,把自己名下的金鹰国际的房子给卖掉,至于崔素娥一家人以后住哪儿,这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这项任务对于马君健来说无异于煎熬,他整夜辗转难眠,最后豁然开朗,老板这是在考验自己吧,于是他自己出钱租了一处三居室的房子,帮着大姨从金鹰国际搬出来。
  金鹰国际本来就不适合居家过日子,那是闹市中心的商住公寓,单身白领住着如鱼得水,老人带着孩子就不方便了。所以崔素娥并未发牢骚,也没骂儿子,开开心心搬了出来。破家值万贯,崔素娥又有捡破烂的习惯,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拉了三大车,那些负责监视的人看都看不过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崔素娥的新家正好和春韭一个小区,但这事儿老人家瞒着春韭。别看她没文化,但地下党的一套东西无师自通,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保持单线联系才不会被敌人破获。春韭是她的儿媳妇,一双儿女是刘家的后代,但老人家从不敢公开相认,就是怕王海昆那个魔头再盯上孩子。
  ……
  林蕊被捕,费天来联系不上,邵教授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派不上用场。远在伦敦的林海樱手足无措,痛定思痛,她定了最近的航班回国,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林海樱去了医科大,去了检察院,母亲的案子毫无通融的可能。当地检察院无视学界的抗议,决心把案子办成铁案,负责此案的检察官义正词严地说就算是国家级人才,享誉世界的科学家,在法律面前也要人人平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贪污五十万足够判刑的了。
  ……
  多方奔走无果后,林海樱来到崔素娥家里,看到了依然藏在床底下的义体。人形娃娃已经萎缩成一截五十厘米长的木桩子,早就没了人类的面目形态,变成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过问的朽木。
  林海樱是学艺术的,不懂科学上的事情,但她也明白,失去了实验室的环境,义体肯定无法存活,这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家里,崔素娥没了儿子,几个女儿也远在天涯,两个外孙子学习不怎么好,眼瞅着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要返回四川老家,生活一点奔头都没有。
  林海樱坐了片刻,起身告辞,她已经对所有一切失去了希望,心灰意懒,崔素娥挽留她,说吃了饭再走吧,大姨给你下面条。
  “不了,我赶飞机去北京。”林海樱说。
  敲门声响起,崔素娥说可能是街道来卖老鼠药,你稍等一下,她过去开门,打开门却愣住了,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一个是春韭,一个是离家许久的四女儿刘沂蒙。
  刘沂蒙终于回来了,崔素娥非常高兴,张罗着做饭,春韭陪她在厨房忙着。刘沂蒙和林海樱坐在客厅聊天,谈到这些年的经历,刘沂蒙很平淡,说在佛学院学了几年经,对佛法有了新的认识,但也仅限于此,佛法毕竟比不得科学。
  吃完了饭,崔素娥又提到义体的事情,再把木桩子拿出来看,刘沂蒙心中万念俱灰,什么重生,什么复活,都成了泡影。
  春韭倒是比较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接受了现实,还开玩笑说这截木头不如拿给我当柴火烧。
  “当柴火未免委屈了它。”刘沂蒙拿起木桩子,这一截木头比正常的木头要轻很多,背在身上不费劲。
  “我拿去吧,当个念想。”刘沂蒙说。
  刘沂蒙现在是修行者,她已经不习惯俗世的生活,在家盘桓一日就要踏上征途,带两个外甥回四川甘孜老家。而林海樱也要去北京为母亲的案子奔走。
  老刘家再度人去楼空,好在还有春韭,还有两个孙子孙女,日子总要过下去。
  ……
  刘沂蒙带着初中毕业的丹增和欧珠,背囊里装着木桩子,坐上了去四川的火车,长途跋涉后终于回到甘孜草原的家。宁玛扎西和大姐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刘沂蒙只逗留了一日就再次启程,这次她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决定从甘孜步行去拉萨,磕长头去。
  “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信仰者最至诚的礼佛方式之一,为等身长头,五体投地匍匐。磕长头时两手合十,双手前直伸,表示领会了佛的旨意和教诲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号,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
  甘孜已属藏区,磕长头的人并不罕见,但是天气渐冷,川藏线多泥石滑坡,汽车也难行,何况一步一磕头的步行。大姐苦劝不下,只好备足了酥油糌粑和饮水,从四妹上路。
  苍茫四野,风烈烈的吹。大姐爱怜地看着最小的妹妹,她变了,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妹妹。一条笔直的318国道通往西方,长途卡车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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