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锦瑟华年(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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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王和太平公主都没来,也就是说她那封信总算还是起了作用,安乐公主就算再怎么恼火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她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以后大约就没她什么事了。只希望老天爷保佑尚在羽林军万骑之中的裴愿能够平安无事,保佑昨儿个那位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她眼前的……长辈能够逢凶化吉——她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只有祈祷而已。
  宫里的凌波准备听天由命,宫外的陈莞却还准备竭尽所能再做一些什么。这一天黄昏,她换上一身男装正准备叫上武宇武宙四个一起出门,谁知一出账房门口却被人拦了个正着。打量着眼前那个面如桃花的男子,她只觉一股厌恶从心底油然而生,遂冷冷问道:“小姐虽然不在,一应供给我却没有少过你的份,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瑞昌却仿佛根本没看到陈莞那逼人的目光,竟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陈姑娘是否要去找临淄郡王?”
  “你大胆!”陈莞见这个以色侍人的家伙竟然敢这样问自己,顿时愈发恼怒,“这种事情也是你该问的?”
  “县主平素谈论大事也并不避忌于我,我有什么问不得?”瑞昌放肆地盯着陈莞那张娇美的脸,露出了一个极其动人的笑容,“再说,陈姑娘去找临淄郡王,应该并不单纯是担心县主的安危吧?”
  啪——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也忍不住往后头退了一步。然而,站稳之后,他却仍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陈姑娘你是想帮县主,还是想帮衬那位临淄郡王,最好都把我带上。你应当知道,县主用人不拘一格,若是我只会吃闲饭,她也不会这么好吃好喝地一直供着我。再说,有那四大家将随侍,你还怕我会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恼羞成怒的陈莞甩出那个巴掌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不管她怎么看不起面前这个人,她的身份也并不比对方高贵。可听了此时这番话,她只觉得这家伙令人厌憎得紧,可心里却有些犹豫了。想到凌波至今被困在宫中,虽有芳若和云娘入宫帮衬,但境况如何仍很难说,她如今的倚靠更是只有临淄郡王李隆基。
  死马当做活马医,就带上这家伙走一趟吧!
  想到这里,她便冷冷甩下了一句话:“我就姑且信你一次,若是你动什么歪脑筋,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叫来武宇等四个护卫,她便带着瑞昌从后门悄悄入了夹道,七拐八绕便出了平康坊。由于此时接近宵禁,再加上天子驾崩天下举哀,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再加上几个人都是身着便服,路上巡行的金吾卫也没有多加注意。一行人顺顺当当来到了兴庆坊的临淄郡王第,熟门熟路地敲开后门闪了进去。闻讯而来的陈珞发现今天还多了一个人,不禁露出了一丝异色。
  “莞儿,他是……”
  “一个自吹自擂的妄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还不如交给郡王审一审。”陈莞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见陈珞还要再问,便不耐烦地岔开话题道,“小姐这几天可有消息?”
  “你这回倒是来得正好,小姐昨天刚刚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陈珞见妹妹又惊又喜,也就不再卖关子,一面把人往里头带,他一面低声说道,“皇太后和安乐公主似乎准备在今晚设宴时对相王和太平公主不利,所以小姐瞅准了空子让那位高内丞捎了信回来,郡王便竭力劝说相王称病推辞了。除此之外,小姐还说动了内常侍兼宫闱令杨思勖来归,郡王为之大悦,今儿个下午还笑着说,当初费尽唇舌说动了小姐,果然是得了一个莫大臂助。”
  陈莞闻言自是眉飞色舞,连忙追问其中细节,末了更是忍不住羡慕地感慨道:“若是我有小姐的身份和本事就好了,如此不但能够在宫中打探消息,还能够为郡王多多分忧……”
  “哈哈哈,若是十七娘听到陈姑娘如此说,必定会哭笑不得。”
  恍然惊觉的陈莞慌忙抬头,见身前不远处赫然站着李隆基,顿时感到耳朵根热得发烧,借着裣衽行礼方才遮掩去了这尴尬劲。而她旁边的陈珞虽也跟着躬身行礼,心中却冒出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感觉——这些天妹妹几次三番地跑到这里来,莫非并不完全是为了打探凌波的安危,还带有那方面的目的?若真是那样就糟糕了,这临淄郡王李隆基固然是雄才大略,在男女情事上却素来随便。陈莞身在贱籍,到头来岂不是错寄了一颗芳心?
  李隆基含笑对陈莞点点头,却没有把到了嘴边的后半截话说出来。凌波虽说为他做了这许多事情,但那与其说是自觉自愿,还不如说是被逼无奈。那丫头聪慧灵巧固然不假,但那性子却素来就是惫懒的。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转,他便注意到了夹在武宇四人当中的瑞昌,心中登时一动。
  那一次成王李千里借故搜府时,此人曾经露了一手精妙的口技。那绝技平日作用有限,但关键时刻,若是精心谋划却可收奇兵之效!
  看到李隆基的目光往自己脸上瞟,瑞昌便上前两步倒身下拜道:“小人料想郡王大事在即,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所以央陈姑娘将小人带到了此地,请郡王恕小人莽撞。”
  陈莞原想从旁插话,见李隆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便住口不言。果然,不多久,她就只见李隆基朝自己点点头道:“陈姑娘,我确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否将他留在此地?将来若是十七娘问起,我自会向她解释。”
  李隆基把话说得这么分明,陈莞哪敢拒绝,几乎想都不曾想就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很是疑惑瑞昌能有什么作用。忽然,她想起那一次李千里带人搜府,凌波也是命她叫来了这家伙,两相印证,她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若非这家伙别有用处,李隆基或是凌波又怎么会看得起这样的人?她果然是有眼无珠,那一巴掌打得实在是莽撞了些!
  当夜,临淄郡王第的姬妾们又是个个独守空房,王妃王宁亲自带人往大书房送了两次宵夜,虽然疲累,心中却是倍感振奋。那些花枝招展妩媚妖艳的姬妾们比她年轻貌美,比她灵巧善媚,但那又怎么样?遇上了如此大事,三郎会找来商量的女人只有她一个。此次若是事成,那么她就不单单是宗室王妃,还能带挈王家再上一步;若是事败,她也会陪着她的三郎下地狱。
  转过角门,她忽然看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那大书房的方向。认出那是丈夫从潞州带回来的侍妾赵绯儿,她不禁晒然一笑。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遇上了李隆基这样以大事为重的男人,纵使色未衰,也未必能长久。
第一百九十章
快刀斩乱麻
  由于正在天子丧期,大明宫中自然是一片缟素,丝竹弦乐皆无。而对于凌波来说,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自己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已经足足有小半个月了。以往她就是住在洛阳宫临波阁的时候,也是三天两头溜出去耍玩,就连在上阳宫陪伴则天大圣皇后的时候,也少不得有人说说话。现如今上官婉儿成天忙得连影子都看不见,她自己心中有事,又不想继续在韦后和安乐公主面前讨好卖乖,竟是只有云娘和芳若可以说说话。
  这一日夜晚,在长安殿后头临近太液池的长廊中,凌波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只觉得后背心的汗已经濡湿了衣衫,脑门上也是湿漉漉的。回头看了看云淡风轻的芳若,还有懒洋洋仿佛没事人一般的云娘,她只觉心头冒出了一股极其无力的感觉。
  都说她聪慧灵巧,但是和这两位久经风雨的比起来,她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会儿她已经是急躁得团团转,人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七娘,这大热天的别走来走去了,好好坐下吹吹风不就成了?”云娘一面说一面把手帕中的杏脯扔了一块在嘴中,笑吟吟地说,“那一回废太子李重俊作乱,你是百般无奈被裹挟,这一次内外都有人照应,你怕什么?大明宫这么大,倘若有事,就算外头那些羽林军派不上用场,我也可以随便带着你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藏。等风头一过再出来,你就什么闲心都不用操,这岂不是最好?”
  凌波听了一愣,细细一想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要说她在这是非圈子里头真是陷得太深了,根本没想到她除了祈祷之外,还可以什么都不管地睡大觉。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只需坐等结果就好。倘若一切顺利,那么她便可太太平平地当一个小县主,坐享荣华富贵一辈子;若是事情失败……咳,那时候便是一死而已。
  “咦,有不少人的脚步声,似乎是朝这边来了!”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云娘的一个声音。心中警觉的她慌忙抬起头瞧看,却是没看到任何人影,再侧耳倾听了一会,这才分辨出一种零乱的脚步声。稍稍等了一会儿,就只见一个将领带着十几个兵卒疾步朝这边奔来,那将领赫然眼熟得紧,正是几天前自陈刚刚调防长安殿的羽林军飞骑果毅。
  那人行至跟前,甚至来不及朝云娘和芳若多打量一眼便急急忙忙地说:“羽林将士已经斩了韦璿、韦播、高嵩,迎临淄郡王入营。左右万骑正在狂攻玄德门白兽门,有杨思勖这个内应,不多时必定夺门而入。这一次将士们矢志诛除诸韦,长安殿已经不安全,所以郡王事先传来消息,让县主带人入我军中暂避。”
  居然这么快!
  凌波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速头皮发麻,想要再问几句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就拜托裴伯父了!”
  此话一出,云娘登时色变。盯着那将领的脸直勾勾地看了老半晌,她终于认出了对方。想到那时他在女皇面前盛气以对,想到那时他坦然解衣受杖,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她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岁月如白驹过隙,他竟是恍然间如此苍老了!见裴伷先根本不曾注意到她,只是急匆匆地和凌波说话,又对身后军士嘱咐着什么,她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百杖之威便是成年人也消受不起,更不用说裴伷先当初不过区区十七的年纪。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对他心存爱慕的女子悄悄地对行刑军士假传圣旨;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那时奉女皇之命到岭南公干,正好碰到那边刺史府追捕流人,又是她暗中使了钱和手段命人手下留情;等到他后来流放庭州的时候,她再也没办法打听到他的情况,只在朝廷诛杀流人之后得知他不曾死,那时候便欣慰了很久。
  只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又何必学那些无知少女般表功?
  凌波不经意间回头一瞥,见云娘神色有异,不禁心中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更不好在此地多做停留,于是她立刻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来到了值房,旋即就有人送上了三套早就准备好的甲胄。
  裴伷先屏退了众属下,直截了当地说:“兵士们不知道你和临淄郡王早有默契,到时候诛除诸韦的时候,少不得会有人翻你的旧账。你素日跟着皇太后和安乐公主太过招摇,若是这一次不出头做个样子,翌日论功行赏的时候便不好说话。”
  情知人家为自己想得颇为周到,凌波虽说心中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见裴伷先转身要出去,她忽地想到一件事,连忙出声唤道:“裴伯父,上官姑姑一向待我亲厚,先帝驾崩草诏的时候,她也曾经拟定由相王辅政……”
  “上官昭容昔日对相王父子也算是颇有恩义,到时候临淄郡王应该会设法。”见凌波松了一口大气,裴伷先又解释道,“我已经传下令去,不得擅动长安殿中任何东西,你尽可放心。不过,只希望上官昭容不要和皇太后等人呆在一块,今夜动乱极大,到时候若是兵士们杀红了眼睛殃及池鱼,却是难说得很。”
  凌波僵硬地点了点头,人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旁的芳若和云娘却交换了一个眼色,前者微微叹了一口气,后者却是讥诮地撇了撇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换上那套甲胄,解开头上繁复的云鬓,结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随手插上一支玉簪,戴上皮戎,在腰间束上一把佩剑——踏出值房的时候,凌波赫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她回头看了一眼同样装束的云娘和芳若,发现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杀气腾腾,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当耳畔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时,她那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边上,脸色渐渐白了。
  “短短五年功夫,一连三次兵谏……人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果然是一点不假。”
  听到云娘这一声感慨,凌波也是深有感触。别说这短短五年,大唐立国以来,这兵谏政变还有叛乱什么时候曾经少过?每一次都会有无数人头落地,每一次都会有无数曾经光鲜的门楣随之败落,但这依旧不能阻止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掀起一场场狂澜。可笑的是她还认为天意如此人意何为,看如今的光景,这天下有几个人信奉什么天意?
  忽然,三声震天鼓响从远处传来。就在这时,裴伷先带着几个兵士匆匆赶来,直截了当地说:“临淄郡王勒兵玄武门外,三鼓之后已经全部进发,玄德门白兽门已陷。我奉命带兵前往含凉殿请见皇太后,事不宜迟,县主既然已经收拾停当,还请和我同行。”
  事已至此,凌波来不及更没有必要询问自己跟着去做什么。她对含凉殿自然是极其熟悉的,甚至可以说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所有东西都摆放在什么地方。尽管含凉殿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皇后中宫,但自从李显驾崩的那一日起,韦后便将玉玺贴身保管,此刻东西必定还在含凉殿。至于她如何面对韦后的问题,别人是无暇考虑,她是不能考虑。
  大明宫中再一次火光冲天,那火并不是焚烧殿宇的火,而是无数人手中高掣的火炬将黑夜变成了白昼。一路上凌波撞见了好几拨飞骑,尽管这都是当初宗楚客调进宫来充作护卫的兵马,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手臂上却绑着鲜红的布条,清清楚楚地昭示了他们的身份。对于这样的局面,凌波惟有在心中嗟叹不已——就算是将身卖给帝王家的禁卫兵士,万不得已之下也会自己选择主人!
  “流芳千载!”
  “光耀万世!”
  但凡相交而过的两拨军队,彼此之间必定会对上这么一句暗号。如是疾驰了大约一刻钟,凌波就远远看见了含凉殿。那座素来庄严肃穆的大殿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不时有鬓环散乱的宫人从里头跌跌撞撞冲出来,内中更是哭声喊声喧哗声不断。而原本应该是负责此地戍卫的羽林军左飞骑营,则是刀剑出鞘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须臾,只听得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太后不在宫内!”
  听到这个消息,凌波竟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下一刻,右前方响起了一阵震天欢呼。那欢呼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就传到了他们这一边。裴伷先听到那短短几个字的时候,竟是不由自主地蠕动嘴唇重复了一遍。
  “阿韦已死,天下太平!”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也该死!
  韦后死了?
  凌波仍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却已经有人用枪尖高挑了一颗头颅出来。她几乎是本能地勒马退后一步转过了头,竭力抑制那种要呕吐的冲动。她只觉得一阵阵犹如痉挛似的惊悸,即便是当初被李重俊劫持的时候,她也是愤怒多于惊惧,但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没错,她怕了。
  “不可一世的韦皇后,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云娘冷笑着叹息了一声,遂朝凌波靠近了些,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腿,“事已至此,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成王败寇,古今都是如此。就算没有你,李三郎也一定会动手。先头张柬之等人拥太子兵谏洛阳宫的时候,那是有大义名分,所以不用如此酷烈手段。可李三郎今次便如同昔日太宗皇帝,难道你还奢望韦皇后她们能活命?”
  听到云娘这及时的提醒,凌波陡然一凛,强自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都赶出了脑海。就在这时,斜里又传来了裴伷先的声音:“县主,玉玺并不在……那人身边,应该还在含凉殿中。卫尉卿薛崇简已经赶来,带来了郡王之命,说是请县主带人进去取出玉玺,然后去迎郡王入宫。”
  凌波这才看到含凉殿的大门口已经站着一个身穿甲胄的年轻人,赫然是太平公主的次子薛崇简。见裴伷先已经下马,喝令前方将士让开了一条道,她便咬咬牙跃下了马,带着云娘和芳若大步走上前去,竭力不去看四周投来的那些目光。踏着溅满了血污的台阶来到殿前,她这才发觉薛崇简的甲胄上布满了斑驳血迹,心中不由一悸。
  “此番能够如此顺利,多亏了十七娘说动了杨思勖!”薛崇简抱拳行了一个军礼,这才沉声道,“若不是他和宫闱丞高力士事先打开了各道宫门,这一路拼杀怎么也得折损无数勇士。三郎说了,天亮之前便要迎相王安定大局,还请你尽快找出玉玺。”
  面对这个曾经险些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凌波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当先跨进了门槛。大殿中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鲜红的地毯上能够看到无数污黑的脚印,地上墙上飞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四处的地上还倒伏着生死不知的宫人内侍。她越往里头走,越是觉得脚下沉重,幸好身后跟着的并不止是一个薛崇简,还有芳若和云娘,她这才多了几许倚靠。
  经过正殿和内寝,穿过一条狭窄的长廊,凌波便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跟前。轻轻推开那扇门,她还来不及跨过门槛,眼前便忽然闪过一道寒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候,她只觉得肩头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被拨到了后头。紧跟着,只听一声惨呼,她就看见一个人影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而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傲然挡在她面前的人影。
  自然,那除了云娘不会有别人。
  陡然遭到这样的突袭,薛崇简不禁大怒,更让他恼火的是自己差点让别人得了手。见跌落在地的赫然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依稀还有些眼熟,他便拔出腰刀挺身上前,端详了片刻便冷笑道:“想不到这含凉殿中里里外外搜了一圈,却还叫你逃得了性命!柴淑贤,你身为勋贵之后却甘心为虎作伥,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那就让我送你去和你那主子作伴吧!”
  闻听柴淑贤这三个字,凌波这才意识到刚刚的突袭来自何方。望着地上那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人,看着那个咬牙切齿双目圆瞪的女人,哪里还像是往日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官?尽管知道此人乃是韦后最信任的心腹,绝对不能留下,然而,当看到薛崇简提着腰刀朝柴淑贤当头劈下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薛二哥,刀下留人!”
  薛崇简一刀砍下的时候听到这声音,原本指向柴淑贤颈项的刀锋不禁一偏,恰恰砍在了她的右肩上。然而,他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腰刀再次恶狠狠地斜劈了下去,愣是将柴淑贤的惨叫声和喝骂声全都掐断在了半道上。发觉有不少热血溅上脸,他便旁若无人地用袖子擦了两下,这才转过身举重若轻地道:“十七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软?柴氏全家如今肯定是希望她一死了之,绝不想看到她活着祸害了满门。斩草不除根,恨你入骨的她若是编造一些乱七八糟的,到时候就是你倒霉了。”
  凌波何尝不知道这些,然而,此时一个活生生的故人就死在面前,她还是感到脑袋一片空白。好一阵子,她方才恍过神,再也不敢去看地上那身首异处的尸体,匆匆来到了一旁的柜子跟前,娴熟地移动了几本书和一个花瓶。不多时,那柜子中间就弹出了一个暗格,她从中抱出了一个锦匣,打开盖子查看了一下,又回转身来。
  “这便是玉玺了。”
  薛崇简没注意到凌波话语中的艰涩,铿地一声回刀入鞘,面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了这个便可名正言顺地迎相王入宫,那只会仰韦氏鼻息的小皇帝也就该下台了。事不宜迟,十七娘,你我一同去迎三郎。他带着大队人马押后入宫,此时大约先到凌烟阁等候了!”
  见薛崇简丝毫没有接过那个锦盒的意思,无奈之下凌波只得亲自抱着出了书房,踏出门的前夕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此时此刻,她完全无法用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话来安慰自己,甚至也说不出什么各为其主的话。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自私和野心,仅此而已。
  “十七娘,把玉玺举起来,让将士们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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