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1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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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个就是庶子,可不想再生出一堆乌眼鸡似的庶子来。”陈善恩轻轻勾起了妻子的下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哪怕没什么人盼着你赶紧开枝散叶,但相比抓着那些不牢靠的权力,你还不如想想法子赶紧生一个嫡长子,那才是你我今后的倚靠!否则,天知道下一回会不会有人把脏水泼到我头上,也弄出这么个孩子来!”
  见陈善恩放下手后就这么径直转身出去了,陆氏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从来都没想到一直以为软弱好色的丈夫竟然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最后那番话不但是给她的一颗定心丸,而且这个承诺的分量非同一般。想着想着,她竟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陈善恩是庶子也好,横竖就没那么多人盯着他开枝散叶,更何况自己早先给他身边放了好几个人,在妯娌几个中算得上贤惠了……
  而陈善恩从正房出来,站在门口驻足片刻,想起门上那一出闹剧,他不禁暗自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嫡母傅氏倒一直都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的,只可惜他小时候被邓夫人教导得太过小心翼翼,结果文武上头什么都没学精,不过也好,如今正好抽身在一旁看戏。须知父皇一直都是偏心的,陈善昭的婚事撒手不管,却为陈善睿去求娶定远侯独女。可陈善睿却从来不像陈善昭那样洁身自好,即便那些女人都不曾纳回府来养着,但别人要找把柄还不容易?
  当着王凌和陆氏的面,章晗吩咐了把此事压下去,可等两人一走,她却少不得思量了起来。王凌即便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管家的事情正如其此前所说是玩剩下的东西了,如今非得要重新夺回来,决计不单单是为了这么一场突发事件而寒碜寒碜陆氏。而且,这什么抱孩子找上门来寻陈善睿的事,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这会儿演出来也着实有些假。
  “世子妃。”
  章晗抬眼一看,见是芳草从西次间里头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丹漆小茶盘,上头的茶盏看上去空空如也。想起陈善昭刚刚是叫了芳草进去倒水,她就低声问道:“世子爷怎么说?”
  芳草会意地点了点头,上前之后就开口说道:“世子爷说,那事儿世子妃撂开手不用去理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如今管家的是怀柔郡王妃,宛平郡王妃又主动要去帮衬,让她们去料理,您只管保重好身体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妨先看一看别人玩的什么花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当天,宫中的太上皇和皇帝皇后便都得知了此事。前者只是微微皱眉说了声不置可否的知道了,后两者的反应便激烈得多。对于陈善睿这个儿子,皇帝陈栐自小手把手教授武艺军略,深喜其英武类己,第一反应便是有人阴谋陷害,大发雷霆之后便招来自己从赵王中护卫提拔上来的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命其立时把那男人拿回来仔细查问。而皇后傅氏在把手中的书摔在案头之后,久久方才叫来了张姑姑。
  “王氏是把人送去了定远侯府?”
  张姑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是躬身应道:“是。”
  “你立刻去一趟定远侯府。先把那孩子溺毙了。”见张姑姑噤若寒蝉不敢应声,傅氏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前在善睿身边伺候过的人几乎都是他父皇赐给他的,身份低微,又是灌过绝子汤的,此子必然是有人拿来妄图混淆皇家血脉。既然如此,先把这祸害了结了再严刑拷问那男人,总能把幕后主使问出来。否则,有一就有再而三,断了某些人的念头再说!”
  然而,当张姑姑匆匆赶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得知的却是陈善睿和王凌已经双双到了这儿。心中一突的她连忙让人引了自己进去,待到了堂上,她见陈善睿正对那抱着襁褓的男子怒目而视,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吞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看到一身女官穿戴的她进来,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好,陈善睿,算你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认,算是我妹子看错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说完这话,他竟是劈手把手中的孩子重重往地上一扔,随即便抽出一把短刀往自己脖子刺去。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陈善睿面色一变,王凌却是始终提防着,她抽出刚刚被陈善睿紧紧握着的手,趋前脚步一勾,差之毫厘地将那襁褓轻轻往身后一挑,继而便一记掌刀直劈那人手腕。而陈善睿见王凌竟是就这么冲上去了,也不去管那孩子,一跺脚便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拳头轰出,竟是在那人短刀落地的刹那,把人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眼见得人后背触墙软软倒地,他方才快步上前,直接先卸脱了此人的下巴,随即方才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睛里尽是愤怒的寒光:“想一死了之?做梦!”
  而目瞪口呆的张姑姑唯一做的,只是伸手顺顺利利接住了那个从天而降的襁褓。而在她身后,马不停蹄赶来的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咋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敲山震虎,急转直下
  昨夜熬了一宿,回到家中的陈善昭和陈善睿兄弟两人一个应付了大舅哥,一个处置了一起突发的冒认皇亲事件,此时此刻被再次召入乾清宫的二人面对盛怒之下的父皇,全都老老实实低着头一声不敢吭。就在刚刚他们进来行礼过后连头都还没抬,陈栐就已经劈头盖脸一番痛斥,眼下他们自然全都学乖了。
  把心头憋着的那股火给发泄干净了,陈栐方才冷冷坐了下来。面对眼前这两个如今看似比谁都老实的嫡子,他当然知道发火没太大用场。陈善昭是面对他那父亲犹敢硬顶的呆子,陈善睿则是从小见惯了他的怒火。于是,他只能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都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查!”
  兄弟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迸出了一个字,随即有些诧异地彼此对视了一眼。陈善昭见陈善睿虚手对自己做了个先请的动作,他方才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父皇,这种事情既然闹出来了,就是捂不下去的。既然如此,便一定要暗地里仔细查问清楚,务必让其吐露出幕后主使。敢做这种事情的,已经不仅仅是离间四弟夫妻,中伤四弟名声,而且分明连父皇的名声都一块抹黑了。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回头还会有下一次!”
  陈善睿见父亲也看向了自己,便咬牙切齿地说:“父皇,大哥这话儿臣赞成,一定要详查!儿臣固然从前在军中随便了些,但人都是……”他想了想,还是把后半截给掐断了,总不能当着大哥的面说女人都是父皇你所赐的话来,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可儿臣做事素来有分寸,她们如今都已经跟了有功将士,有了好归宿,断然不会有今天这种荒谬事。”
  两个儿子都说查,陈栐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让杜中把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不过,既然出了这等事,料想既然别人敢做,就不会就此罢休,总有后手!哼,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这一次人云亦云跟着上下蹦跶!”
  就算陈善昭和陈善睿较劲,按理应不会用这种阴损招数,否则也不会不假思索说该详查。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恐怕脱不开他那些心有不甘的兄弟!以为他正在清理京城中那些和废太子秦庶人关联深刻的文武,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是不是?
  尽管当事人认为这只是一桩闹剧,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流言顿时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有的绘声绘色地说孩子的母亲是陈善睿当初在军中极宠的一个美妙歌姬,带在身边时刻不离;有的神秘兮兮地说那孩子的生母是一个蒙人美女,据说还有王族血统;有的私底下悄悄说那是兄弟争位彼此陷害,那孩子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野种……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流言不但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达官显贵之中更是众说纷纭。
  只是,真正跟着上书闹腾的人并不多,倒是跟着陈栐打天下的旧部将领却有不少义愤填膺地在皇帝面前替陈善睿打抱不平,而有几个看热闹的宗室亲藩更在皇帝面前大大咧咧提过陈善睿至今无子,不妨留下孩子仔细验证是否皇家血脉云云,又或者给几个儿子多纳两个妃妾诸如此类云云……直到最后,几个老牌子勋贵齐齐请见了皇帝,道出了最要紧的一番心声。
  “皇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孩无足轻重,但之所以闹得如此鸡犬不宁,不外乎是因为宛平郡王无子,再加上皇上至今尚未立国本,且子嗣不昌之故。太上皇二十余子,皇上现如今却只六子,世子爷只有一子,宛平郡王尚无子息,其他同辈兄弟也是子嗣荒凉。若为皇族兴盛计,开枝散叶正是最要紧的。世子妃章氏郡王妃王氏此前虽有功,然妇德之中最要紧的便是子息和柔顺为要,料想二位贵人皆贤,自不会有所异议,皇后娘娘更是贤德端方之人。须知昔日孝慈皇后在时,除了侍奉太上皇,对诸王的子嗣也是最关切的。”
  这一日章晗和陆氏魏氏王凌一块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傅氏的时候,陆氏这些天家中被王凌三两下夺权大半,再加上自忖贤惠的样子她至少做了,如今外头盯着她们妯娌几个的无妄之灾完全都是陈善睿王凌惹来的,她在说笑一阵子之后就赔笑试探道:“母后,这些天外头说什么的都有,着实不成体统,连咱们府中都有些人心不稳……”
  王凌如今是最瞧不上陆氏这一套,当即哂然一笑道:“二嫂这话倒是好笑,咱们府中有规矩,可没有什么人心不稳。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别人说什么咱们就得跟着转?”
  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还说你们王家无子乃是母女相传的,定远侯王诚没有儿子也就算了,顶多身后爵除,要是陈善睿也没儿子,那你还能拦得住他纳妾?就算你能管住陈善睿,这父皇母后也决计容不得!
  陆氏心头一火,险些就把这话直接给说出来了。而章晗见陆氏那瞪眼睛的样子,当即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二弟妹就别拿外头那些闲话在母后面前说了。外头传言多了,还有道是那几位在父皇面前进言的老大人,连选妃的名单都拟好了,就等着把自己挑好的人给送进宫来,亦或送到诸位世子郡王身边,从次妃到夫人不等,这却怎么说?左右都是些以讹传讹瞎揣摩的话,谁都知道次妃夫人不是随便册封的,得有生养之功,这些闲话有什么好信的。”
  早先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章晗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些老大人闲着没事管得太宽了。等听说几个亲藩也都跟着起哄请皇帝纳妃充实后宫之际,她便隐隐感到,这后头恐怕就是这些个宗室长辈在蹦跶?但亲藩的事情她不好胡乱插嘴,可那些倚老卖老家伙的小算盘,她索性当着傅氏的面却径直揭了。果然,傅氏丝毫不惊讶,陆氏却顿时脸色一白。
  她也是没儿子的,给陈善恩安排的那几个丫头不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当通房还行,要真的有身份高的抬进府来生子册了次妃或夫人……万一别人出身更胜她一筹,她可就难了!
  傅氏见魏氏也在不安地轻轻揉着手帕,她便微微一笑道:“诸位亲藩这么看重开枝散叶,想必也都是急等着抱第三代,皇上都对我说了,我自然没有不体恤他们的道理。从淮王世子周王世子以下,但凡前次选妃成婚的这些世子郡王,我替他们在宫中每人精挑细选了两个良家子,两个懂规矩的年长宫人一块跟去服侍,免得他们觉得耽搁了开枝散叶。至于那些亲藩身边那些生养有功的侍妾女子,我已经请了皇上允准,命礼部即刻一一晋封夫人。至于那些提出此事的老大人们,皇上敬重他们思虑周详,打算让他们暂解府务,专心谋划军国重事!”
  说到这里,见四个媳妇面色不一,傅氏方才徐徐说道:“他们那儿如此,你们四人这儿自然也是如此。人我已经都挑选好了,等过几日会一并送到皇孙府去。”
  此话一出,四人不论心情如何,顿时都连忙起身答应。而傅氏接下来再也不提此事,又问了几个儿子的起居等等,提醒了她们几句,便任由人起身告退。她本想开口叫住章晗,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出声,若有所思看着她们消失在了门外。
  皇后以长辈中宫之尊,在宫中挑了宫人赐给诸藩的世子郡王,还连带派了跟着服侍的人,这一举措顿时仿佛让那些亲藩吃了苍蝇一般,拒绝或是把人还回去都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那意味着撕破脸,而且这话头是他们勾起的。而陈栐又在接下来诸藩打算禀报启程回封国的时候,以太上皇思念诸皇孙,以及陈善昭这些同辈的堂兄弟应该多多亲近的理由,竟是提出把所有嫡出的世子郡王抑或是庶长子都留在京城。这一下子,哪怕起头诸王还想着等儿子跟着一块回了封地,傅氏赏赐的那些人可以随意找个理由让其死了病了,如今也都傻了眼。
  而对于要反对此事的,陈栐拿出的理由更是让人无可辩驳。想当初他在辽东打了胜仗回北平之际,可是把陈善昭和陈善睿这一双嫡子全都留下了!一时间,亲藩之中众说纷纭,不少甚至把亲笔奏疏递到了太上皇跟前。
  数日后,当章晗听金姑姑禀报说皇后赐下的人已经送到了时,她沉吟片刻就吩咐道:“那就收拾一下,安置在梧桐苑西边的那个小跨院,两个人一个东厢一个西厢,跟着的人也随她们。再挑两个仆妇去院子里洒扫,也就差不多了。”
  金姑姑如今是顶了沈姑姑当初的缺,她也知道自己不如沈姑姑陪在章晗身边那些日子的情分,什么话都没多说就去了。而芳草本想开口问上一句,不防秋韵拽了她一把,碧茵也冲着自己打眼色,想了想便闭上了嘴。
  直到晚间,陈善昭方才快步进了屋子,随手摘下头上那帽子就屏退了丫头,面色阴沉地紧挨着章晗坐了下来:“杜中从那个敢诬赖四弟的男人口中撬出了话,一路顺藤摸瓜查下去,你知道他查到了谁头上?十七叔府上一个管事查出于此有涉,去抓人的时候,人竟是在王府一间屋子里吊死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奉旨封王府!
  “怎么会,怎么会……”
  “王妃,您这些天本就不安稳,眼下还是别担心了,先歇着为好。”
  “可我实在没法放心,这么突然,而且居然是为了那种事……”
  淄王府中,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淄王妃张茹顿时陷入了一片难以名状的慌乱之中。淄王闻讯受召入宫去陈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至今一丁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派出去两拨人都是连个音信都没有,为防羊入虎口,她甚至不敢再派人出去。然而,偏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坐立不安团团转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丫头劝说下坐下之后,才喝了小半碗茶,她突然感到身下仿佛有一股热流,小腹亦是一阵疼痛,这大惊之下慌忙出声叫道:“杜姑姑,杜姑姑!”
  杜姑姑是顾淑妃当初挑选的人,此刻正在外头嘱咐几个丫头到府中内院巡查,严防自家阵脚大乱,这会儿听到声音慌忙奔了进去。见张茹面色苍白心神大乱的样子,她急忙搀扶人平躺了下来,一搭脉之后又小心翼翼查看了张茹身下形状,见果然是见了红,当即厉声喝道:“来人!”
  等到外间一个丫头闻声而入,她立时吩咐道:“去太医院,把一直给王妃诊脉的齐御医请来!”
  见那丫头要走,张茹情急之下,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杜姑姑的手腕:“能不能……能不能用这个由头去给殿下报个信?”
  杜姑姑瞥见那丫头亦是满脸犹豫,立时冲着其打了个不容置疑的手势,旋即才弯下腰来低声对张茹说道:“王妃,奴婢知道您担心殿下的安危,但此时此刻您不是临产,纵使临产,也不能用这借口去告知殿下,否则若是皇上会错了意思,那才是天大的祸事。越是到这时候,您越是要冷静,您怀的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是殿下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您自个儿一定要撑着!如今事情还没个水落石出,倘若您这儿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让暗中下绊子的人拍手称快,让关心您的人伤心?”
  张茹被杜姑姑说得渐渐安静了下来。想起当初皇帝病重的时候,淄王和其他皇子皇孙一度全都被召入宫中,她也是同样惊惶不安,可章晗却在那时候登门,拉着她一块去了一趟秦王府,揭破了陈善聪金蝉脱壳的事,次日诸王和皇孙就都被放了出来,她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徐徐吐出。如是再三之后,她方才轻轻点头道:“多谢姑姑提醒,我没事,不就是有人构陷殿下么?我会耐心等着。”
  见张茹这位王妃总算是镇定了,杜姑姑一时放下了心。可没过多久,刚刚那打发出去的丫头却满面慌张地跑了回来,行过礼后便带着哭腔开口说道:“王妃,王妃,不好了,王府外头给人看住了!总管亲自出去说是王妃身上不好,要去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瞧瞧,可领头的那位千户说是奉旨行事,不许任何人进出……”
  此话一出,别说张茹面色惨白,就连杜姑姑亦是心头咯噔一下。后者咬了咬牙,疾步正要往外走,却突然只听张茹低声喝道:“姑姑不用去忙了!”喝止了杜姑姑,张茹紧紧咬住了编贝似的牙齿,权衡良久,最终一字一句地说道,“给我备暖轿!”
  “王妃……”
  “我倒要看看那外头守着的是何方神圣,居然连王府派人去太医院请御医也要拦着!”张茹攥紧了拳头,口气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冷冽,“是非曲直还没个分明,殿下只是入宫去陈情,纵使皇上要派人看着咱们王府,断然不至于那等不近人情。若本王妃在他们面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信他们承担得起!替本王妃具朝服!”
  无论是当初在京城也好,后来去了山东也罢,淄王妃张茹一直都并不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主母。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张茹,杜姑姑想了一想,最终却不得不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淄王也好淄王妃也罢,一个温文儒雅,一个性子平和柔韧,断然不会去做陷害宛平郡王的事,既如此却被人如此欺上头来,与其张茹已经有了不好的先兆在这干等,还不如出去赌一赌!
  淄王府门前的大街上,此时已经守了几十个兵卒,俱是从前赵王中护卫,如今已经升格为了神武卫的军将。当那三间五架的中门陡然间徐徐打开的时候,为首的唐千户立刻吓了一跳哦,一招手就吩咐左右将门口团团看住。然而,见那一乘暖轿停在了面前,上头坐着一位头戴翟冠身穿礼衣的少妇,只愣了片刻,他便醒悟到来者何人,犹豫片刻便单膝跪了下来。
  “卑职参见淄王妃。”
  一路过来,感觉到腹中那一阵阵的抽痛越来越频繁了,此刻又感觉到身下又一股热流涌动,张茹忍不住紧紧握着扶手,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便是你拦着府里去太医院请御医的人?”
  “回禀淄王妃,卑职只是奉命暂时封闭淄王府……”
  “莫非这封闭淄王府,便是连身怀六甲的本王妃身上不适要宣御医,也要一并禁绝?”张茹心中又是牵挂淄王陈榕,又是恐惧腹中可能会保不住的胎儿,见对方竟是低头不答,脸上一时涨得通红,“倘若本王妃腹中胎儿有损伤,这责任可是你一力承担?”
  不防张茹竟是倏忽间把这样的罪名压了下来,唐千户不禁遽然色变。见张茹身边的仆妇丫头都是满脸的怒火,后头淄王府那些家将亦是义愤填膺,他一时心里委实决断不下。
  然而,一想到陈善睿昔日领着他们屡战屡胜,如今在京城还没过上几个舒心日子,就被这样当头泼了一盆脏水,在家里还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在外头对他们这些旧部借酒消愁,如今整个京城众说纷纭,陈善睿名声几近不保,这都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思忖横竖都是奉旨行事,他最后便把心一横道:“王妃恕罪,卑职只是奉旨行事,还请王妃回房吧!”
  张茹的脸色顿时变成了冰雪一般的白色。看着这态度看似恭谦,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军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铿锵说道:“好,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这么说,那么本王妃便在这门里头等,等着何时有明旨下来,再去宣人请御医!来人,落轿,就在这儿等!”
  尽管那唐千户口中说得强硬,然而,眼见张茹真的吩咐就在门内落下轿子,淄王府大门洞开,她则是就这么坐在轿子当中,在二月末仍有些寒冷的天气中,那张脸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畏怯和不安。尽管他几次三番强行将其压了下去,告诉自己是奉了旨意来这儿看守,可眼见几个仆妇丫头来回送着手炉热水,最后甚至有人跪在轿子前低声哀求,他心里仍是生出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不会……不会真的出事吧?不,应该不至于,必然是那妇人想要恐吓他而已!
  就在他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际,背后一个卫士突然一溜小跑过来,上前紧挨着他的耳朵说道:“千户,不好了,世子妃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千户顿时面色一凝。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只见那边前后数十护卫簇拥着一辆看似简朴的马车徐徐行来,麾下军士就没有一个敢上前拦阻的。等到马车徐徐过来在淄王府门前停下,他打叠了一下心情正要上前敬告奉旨封了淄王府一事,却不想门内一个中年仆妇突然疾步冲了出来。
  “世子妃,我家王妃见红了,这些天杀的却拦着不肯让我们去请御医,王妃亲自出来说,他们仍然不肯!还请世子妃千万救救王妃,我家殿下一直都盼望着王妃能平安生下孩子!”
  听了陈善昭带回来的消息,夫妻俩商议了许久,最终得到淄王受召入宫的消息,陈善昭当机立断和章晗定下了主意,也进了宫去,而章晗则立时往淄王府赶去,谁知道此刻马车才刚停下便看到杜姑姑这般冲了出来。此时此刻,她一把掀开车帘,厉声对随车的一个护卫喝道:“快去太医院,就说淄王妃动了胎气,让他们立时派人来!若是耽搁了,他们自己知道后果!”
  等那护卫打马飞奔去了,章晗看也不看门前看守的那些军将,冲着门内高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大冷天的,还不赶紧把你们王妃搀扶进屋!”
  “不要动!”张茹紧紧咬着嘴唇,却是极度倔强地说道,“这会儿我不敢动,否则若是抬进去有什么事,那就说都说不清楚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御医,等着人给我一个交待!否则若是有人说我是诈病求医,我担不起这罪名,殿下更担不起这罪名!”
  章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执拗的张茹,然而,知道其是在成婚两年多之后第一次怀上孩子,那种非同一般的珍视心理,再加上淄王被召入宫,家门口被这些军将看住,她斟酌之后,最终在人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就在她跨进王府大门之际,唐千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是皇上旨意,世子妃还请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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