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1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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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初我临盆,赵王府却遭奸徒围攻,淄王妃想都不想便派去家丁家将,淄王殿下更是马不停蹄随世子和宛平郡王一块赶回,帮忙料理,今日淄王妃动了胎气,我岂能不入门!就算皇上怪罪,自有我一人承担!”
  说到这里,章晗眼神倏然转厉,看着对方冷冷地说道:“倒是你奉旨在此看守,却一直拦阻王府中人去请御医,难道真的得过连御医都不许请的明旨?身为带兵打仗的军官,难道连事急从权四个字都不知道,就算王府中人悉数不得外出,难道你便不能支使一个属下去太医院?若淄王妃有什么不妥,你背得起这罪责?”
  说完这话,她便再不理会那呆若木鸡的唐千户,径直来到张茹面前低声劝说了起来。然而,不论她怎么说,往日极其听劝的张茹却是怎么都不肯动,竟是一定要在这儿等着御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君臣无父子,夫子难两全
  太上皇传位给了陈栐之后,便搬离了乾清宫迁居清宁宫,虽则是三品以上官员黜落以及刑狱重事仍然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一个多月来却鲜少发表不同意见,就连陈栐道是要将诸王嫡子悉数留在京城,他也始终不发一言。然而,这一天当得知此前那件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最终竟是牵扯到了淄王身上,如今人已经受诏入宫,他顿时变了脸色。
  “十七郎入宫多久了?”
  路宽小心翼翼地偷瞥了一眼太上皇的面色,旋即方才低声说道:“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居然还没从乾清宫出来?”太上皇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又问道,“除了他还有谁在乾清宫?”
  “回禀皇上,还有……还有世子爷。”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这时候才禀报!”太上皇倏然站起身来,脸上又惊又怒。然而,才下了宝座走了几步,他那步子就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是停在了明间门口。尽管只隔着厚厚的一层帘子,但即将跨门而出的他却着实犹豫了。
  如今他不再是从前手握皇权的天子,纵使并未全然放权,可此刻若就这么径直到乾清宫去,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为了向天下展示孝义,陈栐自然不会违逆他这个父皇,总不会继续揪着此事不放,但事后心里存着疙瘩,对淄王陈榕和陈善昭这个嫡长子却会有诸多不利。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是势不可违,所以他立了陈栐为东宫,随即立刻传位,不是他不能压着陈栐在登基的同时册立陈善昭为太子,而是如此做带着强压的成分,异日必然父子相疑!他已经没几年好活了,陈栐却春秋鼎盛,他能护得了陈善昭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一世?
  “书呆子,只希望你父皇和朕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心狠该强硬,什么时候该信赖该心软……”太上皇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念叨了一句,继而便转过身来蹒跚往东暖阁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路宽非但没因为受忽视而心中不舒服,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要真的是太上皇径直去乾清宫,他势必要跟着一块过去。如今不要紧,可异日太上皇撒手一去,当今天子清算起来,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太上皇能够自己想通,这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当他蹑手蹑脚从明间出来,到外头想了一想,就叫来了一个小内侍。太上皇迁居东边的清宁宫,而皇后和皇帝商量之后,太上皇的嫔妃便没有全数移宫,而是东六宫的不动,西六宫的悉数挪过来,如顾淑妃就依旧住在长宁宫。此时此刻,路宽就低声嘱咐道:“你去长宁宫给太上淑妃报个信,就说请娘娘且放宽心,太上皇如今正在安歇。”
  乾清宫东暖阁外头,一众内侍和宫人俱是屏气息声地垂手站在那儿,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引起里头君王的怒火。打头淄王陈榕进来的时候,皇帝虽是一句话都没说,自始至终都是那位淄王在陈情,但那种沉重得仿佛已经化成实质的压力却连他们这些在外头的人都感觉到了。而当陈善昭赶来之际,那种黑云压顶的感觉就更强了。
  东暖阁内,陈栐看着长跪于地的陈善昭,想着他刚刚替陈榕辩白的那些话,脸色一时变幻不定。良久,瞥了一眼站在那儿面色苍白,眼神却比起头沉静了许多的陈榕,他突然淡淡地说道:“十七弟你先出去,朕有话对善昭说。”
  等到陈榕行礼告退,他方才缓缓走上前去,紧挨着陈善昭停下了步子,却是居高临下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朕此次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就算不是淄王所为,他是受人陷害抑或者不知情,朕自然会严加彻查还他一个公道,你如此心急火燎入宫替他陈情,难道就不怕人说你是心怀叵测,淄王背后的人就是你?”
  “回禀父皇,儿臣今日无论来与不来,昔日儿臣与十七叔常常同进同出,又是长宁宫的常客,这些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十七叔为人宽仁好文,不好纷争,这些也是众所周知的,今次他会突然沾染上这一桩匪夷所思的事情,焉知就不是因为从前和儿臣来往甚密,于是方才被人有机可乘?父皇之前因这场闹剧引来的那些建言,令母后赐诸王世子郡王等宫人,足可见洞悉其居心,今次偏偏查到十七叔身上就线索断了,焉会不知是同样的道理?恕儿臣说一句斗胆的话,就算有人可能陷害四弟,把事情栽到儿臣身上,也比十七叔所为可信得多!”
  说到这里,陈善昭稍稍一停,旋即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却是再也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儿子,陈栐一时心情异常复杂。
  陈善昭真正懂事明礼长大的这段时间都不在自己身边,也就是定期朝觐的日子,父子俩方才能够相处一段时间,因而,陈栐对这个儿子的认识,除却那些传言中的温文有礼执拗书呆子等等各色好坏评价,就只有那些定期往来的书信,短时相处的印象,以及陈善昭做的那些事情。正因为陈善昭做事素来缜密周全,和传闻中大相径庭,因而这会儿面对这么一番话,他心里很想相信,但潜意识中的那股疑忌却仍是挥之不去。
  究竟是有人要引得他父子相疑,陈善昭和陈善睿兄弟相争,还是陈善昭有意要利用这一点,让他认为这些都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盯着陈善昭又看了好一会儿,他最终垂下了眼睑,满脸疲惫地说道:“你也出去候着,让朕一个人待一会儿!”
  等到陈善昭行过礼后起身退出,陈栐方才回到宝座坐了下来,一手支撑着脑袋仔细思量着即位以来的情形。他最擅长的是打仗,但打仗有明确的敌人,只要能够激发兵将的武勇,策略得当,他不论什么难打的硬仗都有把握去拼一拼,但治国却不一样。他之前回朝平定废太子之乱,只是呆了一天就匆匆回北边领军去了。而等他大胜回来封了太子监国,朝政已经上了正途,这其中多亏了陈善昭此前打下的基础。可这些天来,他有心清洗,但杜中查探下来的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联却让他投鼠忌器,毕竟,他是皇帝,但太上皇犹在犹掌权!
  他想着想着,耳边又想起了前几日夏守义的劝谏:“皇上,无论废太子党羽,还是秦庶人旧部,除却十恶不赦非杀不可的,其余人等不妨择优启用,尤其是文官。以示皇上虽因军功赫赫名扬天下,治天下却不因旧功旧情。毕竟,马背上以武得天下,却不能马背上以武治天下。”
  就在他沉思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小骚动。他才眉头一皱,从就藩开始就一直跟着他的内侍马城却快步进了门来,到御前行礼之后低声说道:“皇上,出事了!淄王妃突然见红要请御医,奉旨去看守淄王府的唐顺竟是不肯通融。亏得世子妃正好来探望,因命人去太医院……”
  陈栐听到见红两个字,面色就一时大变,听马城啰啰嗦嗦这么一堆,他顿时恼怒地重重一拍扶手道:“别说这么多废话,人眼下如何?”
  马城犹豫了片刻,这才声音低沉地说道:“齐御医虽然赶过去了,但听说淄王妃人已经虚弱得很,抬回房去的时候,身下还在流血。听世子妃派的人禀报,情形似乎很不好……”
  闻听此言,陈栐的脸上顿时尽是阴霾。女人小产的事,他不止见过,而且是从傅氏身上见过。他和傅氏少年夫妻,傅氏生下陈善睿一年多后又有了身子,却因为他带军出征,城内陡然混入蒙人奸细而一片混乱,傅氏强撑着出来稳定局势,一直撑到了他回来便昏倒在他怀中。那时候他没有后来的赫赫声势,只是个刚刚就藩的年轻亲王,见到妻子那因流血过多而脸色惨白倒在怀里的样子整个人都懵了!而因那件事小产之后,足足调养数载,傅氏方才有了咸宁公主,在那之后即便他们再恩爱,她也再没有生育过。
  “派人送淄王回去,再从太医院调两个最擅长妇科的御医过去!”
  陈榕是顾家的外甥,若真的正室嫡妃有了什么损伤,日后伤及子息,势必会生出怨恨来。他能够荣登大宝,嘉兴公主联络的那些姊妹们助他良多,更不用说奉天殿传胪日,顾氏兄弟加入,拖延了很长时间,这才有最后的大获全胜。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已经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得着眼于大局……
  想着这些此前盛怒之下一时没考虑周全的事,眼见马城匆匆出门,想到陈善昭此前所言,陈栐忍不住伸手按着身下的宝座,继而沉声叫道:“把世子给朕叫进来!”
  当淄王陈榕气急败坏地从宫中回到淄王府之际,看到的便是门口守着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兵卒。他根本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就一路径直入内,当来到后头的存心阁时,听到里头传来了轻声的抽泣,面色苍白的他忍不住脚下一颤,犹豫许久方才打起帘子进了西屋。紧跟着,他就听到了此前被张茹配了管事,如今留在身边当了个管事媳妇的紫晴的声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就是见红了吗?想当初我有身孕时也见过红,孩子也顺顺利利生了下来,如今王妃这胎一直小心安养,怎么会保不住?你若是不行,就换别人来!”
  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张茹突然看见了陈榕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禁脱口而出叫了一声殿下。等到陈榕跌跌撞撞走过来,蠕动嘴唇仿佛要对她说些什么,一直勉力支撑的她方才整个人一松,竟是就这么瘫倒在了他的怀中。那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回来了,他终究平安回来了!倘若他担了什么罪责或是就此出了岔子,即便她将来平安生下孩子,那也只会无依无靠,就和她母亲一样!
  
  
  第三百章
夫妻共苦,兄弟生隙!
  齐御医所说的话,章晗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无非是什么见红之后耽搁了,再加上忧思过重以致胎儿受损,强保就是将来生产也不会顺利,总而言之是极力避免让他这个御医担上干系。而等到随着淄王陈榕回来的两个御医小心翼翼一一上前给张茹诊脉,道出来的也都是几乎相同的话时,她就只见陈榕那脸色犹如冰雪一般,反而张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那脸上虽然悲伤,却仍是透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如释重负,心里一时生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三个御医尽管措辞各自不一,但小心谨慎透露的意思都只有一个,淄王妃肚子里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若是拖着只会殃及母体,必须早下决断。看一眼紧咬嘴唇的妻子,扫一眼三个战战兢兢的御医,陈榕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旁的章晗身上。尽管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有和章晗打过招呼,但他当然知道,若非章晗赶到,这御医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及时从宫中出来!更不要说,陈善昭那会儿还入了宫来替他说话。
  他轻轻揽紧了怀中的妻子,旋即抬起头对面前跪着的那三个御医说道:“你们去商量开方子吧,记住,要稳妥。若是出了一丝一毫的纰漏,本藩绝不会放过你们!”
  “是。”
  待到那三个御医慌忙答应一声起身退出了屋子,又隔了许久,张茹方才稍稍动了一下,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开口说道:“殿下,您出去一会儿好么?我有些话想对世子妃说。”
  只犹豫片刻,陈榕便松开手站起身来,可看了同样已经显怀的章晗一眼,他少不得低声提醒道:“多休息少说话,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她也是身怀六甲的人了,一样累不得。”
  张茹点了点头,等到陈榕出了门去,她把身边的丫头和杜姑姑也打发了出去,等到章晗走上前来,在身边芳草和碧茵的搀扶下挨着她坐下,她又瞅了两人一眼,眼见她们以目示意征求了章晗的允准之后,都悄悄出了门,她方才紧紧握住了章晗的手,倏忽间泪流满面。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面对张茹这突如其来的哭诉,章晗只是愣了一愣便连忙开口安慰道:“谁也没想到竟是会在这种时候动了胎气,也是因为御医耽搁了,你别这么说……”
  “不……我知道那会儿应该像从前你那样,努力保全肚子里的胎儿,然后安定大局等着殿下回来,可我做不到,尤其是稍稍动了胎气的时候,得知王府被人看住了,连御医都不让请的时候,我更是害怕极了!若是殿下有什么万一,这孩子平安有什么用,我平安又有什么用!殿下虽是个宽仁的人,可他也是个骄傲的人,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废太子和秦庶人如今这样儿,简直是生不如死,若换成他兴许早就死了一了百了……”
  张茹的声音极小,但人却越说越是激动,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肉中却仍是无知无觉。她只是稍稍顿了一顿便喃喃自语道:“那个管事是我提拔起来的人,是我看着他精明能干委了重任,此次他才能跟着从山东回来,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但辜负了我,还让殿下陷入如此险境!既然是我对不起他,既然是我害了他,不论如何我就想赌一赌,赌一赌……
  只要这番对峙最终闹大了,兴许最终能送了消息进宫,兴许皇上会把殿下放回来,可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孩子,害了我的孩子!我出嫁的时候,娘曾经对我说过,夫婿是否宠爱不要紧,只要我能尽早生下子嗣,这辈子就有依靠了。可是,我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却偏偏忍不住,忍不住!他是我的夫婿,他对我说过会护着我一辈子,我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见张茹的伏在自己大腿上痛哭失声,章晗终于明白自己那隐隐约约的念头竟是事实。张茹此前非要在这还带着几分料峭春寒的天气在大门口与人僵持,一心把事情闹大,果然是为了淄王陈榕!为了丈夫的安危,这个傻丫头竟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赌上了!
  尽管尚未到那一步,陈善昭也已经进了宫,张茹不一定非得要如此决绝,可章晗自己和陈栐这个公公的相处机会也不多,并不知道皇帝行事的风格,更不用说这位公公已经是一国之君,兴许不是张茹如此举动,陈榕不可能这么快出宫来。因而,她能做只是轻轻摩挲着张茹那柔顺的头发,任凭那泪水濡湿了自己双膝上的衣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外头传来了杜姑姑的声音。
  “王妃,世子妃,厨房里熬好了燕窝粥。”
  见杜姑姑亲自捧着一个黄杨木条盘进来,上头赫然是两个小碗,章晗瞥见张茹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之色,她便轻声说道:“你之前空着肚子在外头熬了这么久,想必肚子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饥,我陪着你一块。”
  张茹看着章晗取过一碗递到她手中,自己也取了一碗,又瞧见那其中微带血色的颜色,知道确实是血燕粥,她心头一松,也就用银挑子和章晗一块一勺勺吃了。等到放下碗后,被章晗勾着说了会不相干的闲话,她终究困倦上来,就这么挨着人打起了瞌睡。当杜姑姑再次进了屋子看见这一幕,她一时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见章晗浑然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她便悄然退了出去。不消一会儿,却是陈榕亲自拿着一碗东西步履沉重地进了屋子,杜姑姑则是跟在后头。
  这一刻,章晗立时明白了陈榕手中拿着的是什么,面色一时剧变。然而,看着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陈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陈榕过来之际,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将地方让给了他,在杜姑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正当她看了一眼眼珠子微微一动仿佛随时会醒过来的张茹,转身想要悄然离开之际,突然只听得背后传来了陈榕的声音。
  “晗妹妹,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陈榕恍惚间仍是用了从前的称呼,却没有再去注意章晗的反应,眼睛只盯着倏然惊醒过来的张茹。见她看着自己和自己手中的东西,瞳孔猛地一收缩,他方才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低沉地说道:“来,把药喝了,喝完之后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殿下,这是……不……我不要喝……”
  “阿茹!咱们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等你调养好身子,还会有很多孩子!”
  章晗终于听不下去这些对话,加快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直到芳草碧茵一块上来搀扶了她,金姑姑甚至上前低声问是否要把御医请来再给她诊诊脉,她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我很好。”
  随着里间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哭声,她紧紧握了握芳草的手说:“回府,咱们回府!”
  当陈善昭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伫立片刻看着那缓缓下山的夕阳在宫中那些宫殿上映上了一层金色,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容。
  事涉淄王,父亲虽震怒,却也不会轻易处断,他是可以不来,但与其让父亲心中的疑忌发酵,且越来越深,还不如他主动把这些关联干净利落地剖析得清清楚楚!可真的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般血淋淋的,淄王成婚两年多后,淄王妃终于有了身孕,竟是因为这件事出了岔子,而且还是这样的岔子!
  就在他看着那夕阳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跟在自己后头出来的人是谁。听到人没有吭声,他便头也不回地说道:“四弟是为那个唐顺求情了?”
  “不错,他也只是迂腐不知道变通,方才闯了这样的大祸,自然罪不至死!”陈善睿脸上绷得紧紧的,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淄王妃虽说胎儿不保,但焉知不是她非要在门口僵持的缘故?唐顺是奉旨暂时封闭淄王府,她这难道不是违逆抗上?”
  陈善昭倏然转过身来,就这么直视着陈善睿的眼睛,见对方不闪不避丝毫没有退让,他方才冷冷笑道:“四弟说得不错,立场不同,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区区一个唐顺,我并没有打算揪着他顶罪的意思,但也请四弟好好想想,他究竟是迂腐不知变通,还是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若依照四弟你这话,他只因为一时糊涂就惹出如此大事,若是再有十个八个,乃至于百八十个如此一时糊涂,那样会是什么局面!我言尽于此,先行一步了!”
  见陈善昭说完径直下了台阶,陈善睿只觉得心里如同火烧一般。杜中早就私底下来见过他多次,但凡查问有什么进展都对他仔细禀报过,而他身背这种没来由的风流罪过,即便妻子仿佛没事人似的,他也不可能在其面前表露出来,只能找昔日旧部一醉吐怨言,唐顺就是其中一个。
  陈善昭说得轻巧,换成他遇到这种事,难道就还能够这么云淡风轻?唐顺不过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方才有这样的疏失,再说谁知道淄王便一定是清白的?淄王背后是顾家,顾家和陈善昭一直都是交情匪浅,又是根深蒂固的世家望族,耳目众多,安知不会是他们为了讨好陈善昭来算计他?
  
  
  第三百零一章
皇后道大义,太上皇放权
  “皇后娘娘。”
  坤宁宫东暖阁,一手支额半眯着眼睛斜倚着引枕的皇后傅氏听到这一声唤,方才睁开了眼睛。等到张姑姑上前一步,几乎紧贴着她的耳朵说出了那几句话后,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斟酌良久,她最后还是沉声吩咐道:“替我具冠服!”
  一朝天子一朝臣,陈栐搬进乾清宫之后,旧日服侍过太上皇的内侍多半都迁去了清宁宫,而如今在这儿伺候的除却当年赵王府那些旧内侍,再就是从宫中新近挑选出来的小火者,俱是年少老实。当远远看到傅氏过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行礼不迭,管事牌子马城更是一溜小跑迎了上去。
  “参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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