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校对)第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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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联络员金宝的第一天
  眼见李师爷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离去,汪孚林不禁暗叹这实在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见金宝还沉浸在某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中,他站起身到小家伙跟前,往其脑袋上轻轻一拍,这才笑眯眯地说:“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回去准备准备!”
  带着金宝从雅座出来,汪孚林发觉秋枫站在门前呆呆不动,犹如木头人似的,他便唤了一声。等到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去找掌柜结账,他便招呼金宝先回了堂屋,将叶钧耀的另一重用意对金宝嘱咐了一遍。
  末了,他轻声说道:“记住,你只要把叶县尊的话一字不漏都记住,把我的话也一字不漏传达过去,其他的都不用管,明白吗?”
  “爹,你放心。”金宝捏着小拳头挥了挥,脸上表情就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似的,“我绝对不会泄露给别人半个字!”
  “很好,今后你就是爹和叶县尊之间的联络员!”
  汪孚林玩性大发,直接送了金宝一个名头,见其满脸茫然,他也不解释,笑着说道:“其他时候你只管好好跟着李师爷读书,至于叶公子嘛,他脾气好你就和他好好相处,脾气不好你就装哑巴当他是木头,要是他敢欺负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不准藏着掖着,明白吗?”
  “明白,爹!”
  汪孚林突然有这么一种微妙的错觉。眼下怎么好像是上级给下级布置任务呢?所幸就在这时候,秋枫在外叫了一声小官人,他便把人召了进来。得知李师爷刚刚点了客栈中最贵的茶,一壶茶喝掉五十文,他差点呛着了,只能在肚子里暗自哀嚎了一声——这书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要知道,他这三个人再加四个轿夫在这住一晚上,也就是一钱半银子。如今不比洪武初年,随着外头大量银子涌入,现在是铜贵银贱,一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八百文,也就是一百二十文的样子,可现在人家一壶茶就是五十文!
  汪小官人压根没想到,他当初给县衙门子送礼,同样是差点飞了半两银子。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样的花钱如流水,也是为将来打基础。好在金宝接下来是免费蹭读书,回头总会把这点本钱翻倍赚回来!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对秋枫说道:“金宝去跟着李师爷读书,以后秋枫你就暂且跟着我。”
  这原本是秋枫此次想方设法跟进城来的最大目的,可此时此刻,他慌忙答应的同时,心里却没有太多的高兴,眼角余光更是忍不住朝金宝瞥去。
  次日一大清早,金宝就装束整齐出了门。尽管从马家客栈到县衙后头官廨,步行也就是一小会儿,但汪孚林还是请了两个轿夫用滑竿送一程。
  一个家仆早早都在知县官廨后门口等候,见金宝下了滑竿,他立刻就知道这便是那位从奴仆一跃而成为秀才相公养子的好运小郎君了,少不得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宝哥。金宝事先听了汪孚林嘱咐,知道这是要打赏的,虽说有些不舍得,还是抓了几个铜钱给了。
  等到随其入官廨,一路顺着甬路东拐西绕,最终到了一处亮堂的屋宅前,他就只听到里头传来了有气无力的读书声。进门之后,他昨日才刚见过的李师爷正端坐主位,手不释卷目不转睛。而一旁一张小桌子上,一个大约比汪孚林小两岁的小胖子正苦恼万分地读着书,见他进门立刻看了过来,可下一刻就只听得砰地一声,再一看是李师爷一戒尺拍在桌子上,小胖子登时一缩脑袋,不敢再分心了。
  金宝连忙收回视线,上前恭恭敬敬拜见过李师爷,对方却连寒暄都没有,立刻将他提溜在身边,拿着一本春秋就讲了起来,语速又急又快。这要是换成别的孩子,铁定叫苦不迭,可金宝却是偷听成习惯,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倾听,唯恐漏了一个字。
  一旁那小胖子频频拿眼睛偷瞥过来,见李师爷也好,金宝也好,一个讲一个听,谁都没顾得上自己,他的念书声渐渐就轻了,最后甚至悄悄放下了书,蹑手蹑脚往外走。然而,当他终于成功逃出书房,按着胸口正得意的时候,耳畔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这是往哪去?”
  小胖子这才发现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个自己根本没料到的人,老半晌才结结巴巴叫出了一声爹,继而就在那怒火四射的眼神下,耷拉脑袋跪了下来。
  叶钧耀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此刻他心里有事,懒得理会这个惫懒儿子。推门进书房,看到李师爷正滔滔不绝给金宝讲春秋,他本待稍等片刻,可听着听着发现怎么都没个完,他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可就是这一声咳嗽,引来的却是李师爷愤怒的目光,金宝幽怨的眼神。
  一时间,他竟感觉自己成了那个搅局的人,不知不觉地往后退出了书房。等到了门口,他猛地醒悟到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把满腔恼火全都发泄到了儿子身上。
  “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我拖下去,行家法重打二十!”
  小胖子立刻傻眼了,眼见跟着父亲过来的一个家仆磨磨蹭蹭上来抓自己,他突然敏捷地爬起身,一溜烟就往外跑去,口中还大声嚷嚷道:“姐姐救我!”
  叶钧耀险些给气了个倒仰,上前就狠狠踹了那家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追回来,今天要是打不成他,本老爷就打你!”
  李师爷好容易遇到一个良才美质可以跟得上自己讲学的进度,经过外头这一闹,心情顿时很不好。可是,他到底还知道自己是毛遂自荐的门馆先生,不是傲公卿的名士,故而叶钧耀进来赔笑说有话要吩咐金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很认可的第二个学生被东主给带走了。人一走,他捏着一旁那把戒尺,面色不善地龇了龇牙,暗想回头一定要好好给那第一个学生一个教训。
  养儿不教父之过,既然叶县尊上次举双手赞成他狠狠打了小胖子的手心,回头他加罚双倍!
  而金宝跟在叶钧耀身后出了书房,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别看他在汪孚林面前拍了胸脯,真正面对一县之主,紧张那是肯定的。这一走神之下,当叶钧耀停下脚步时,一个没留神的他险些直接撞到了其后背上。
  若不是自从真正和汪孚林有了父子名分之后,他被狠狠灌输了一通不许随便下跪的大道理,这会儿都有些站不住了。
  叶钧耀却根本没有在意金宝的失态。瞅着这儿处于空旷地带,四周围藏不住人,有人偷听也没那么好耳力,他就低声问道:“你爹可让你带了话来?”
  金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神,随即小声答道:“爹昨天去见了前户房司吏刘会,他被人欺负得很惨,所以在爹游说之后,他答应为县尊悄悄收集从前的账目。爹还从他口中套出了话,说是其实前任房县尊离任的时候,账面亏空就有四千多两……”
第三十九章
叶县尊骂娘
  “混账……混账王八蛋!”
  一直自诩为文雅之士的叶钧耀终于忍不住了,竟是破口大骂。然而,就在他这话音刚落之际,突然有人扬声说道:“爹,幸好弟弟不敢来见你,否则要让他听到爹竟然口出粗鄙之语,回头有样学样怎么办?”
  金宝也被叶钧耀这突然蹦出来的七个字给震得不轻,第一次觉得知县老爷原来也不是这么高高在上。此刻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他明明知道来的是女眷,不该随便回头,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就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年纪和汪二娘差不多的年轻少女,她身量颀长,牙白纱衫,大红石榴裙,乌鸦黑似的秀发上,只利落地用竹簪挽了一个鬏儿。虽则她面容秀美,可这样通身不见金玉的打扮,却使整个人更显英气,而不是妩媚。
  他不敢多瞧,赶紧低下了头,隐约只见一双朴素的绣鞋稳稳当当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仅仅两三步远。
  “这里没你的事!还有,今天就算你再说情,我也绝不会饶了那竟敢逃课的小子!”
  “我又不是求爹饶了他。只是爹既然请了李师爷,就应该照之前约定好的,弟弟只要是上课犯错,就交给李师爷管教,不要动不动就家法,李师爷那把戒尺又不是吃素的!”仿佛是发现叶钧耀哑口无言,那少女便笑了一声,随即说道,“爹不说话我就当您应了,这就把弟弟送回去给李师爷管教……对了,这便是那位连日来在府城县城都大名鼎鼎的良才美质么?”
  金宝没想到话题竟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顿时更加局促,可让他没料到的是,这比自己高许多的县尊千金竟突然在自己面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端详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说道:“有他这样好学上进的孩子和弟弟一块读书,兴许真的能够带挈弟弟多多用心。你是叫金宝对吧?”
  “是,见过小姐。”
  金宝连忙退后两步,几乎长揖到地,紧跟着,他就觉得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顺便还把什么东西硬塞到了手里。
  “爹平时为人最不仔细,肯定没预备见面礼,我就代他给你了……回头告诉你爹,不少人都期待他继续大发神威!”
  低头一看手中是一对红线结绳扎好的银锞子,约摸有一二两,金宝大吃一惊,抬头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发现那少女已经笑着转身去了。他不敢去追,不得不用求助的目光去看叶钧耀,却没想到这位县尊正无奈地揉着眉心。
  “既然是见面礼,你就收下。”叶钧耀好半晌才注意到金宝的纠结,赶紧干咳一声,故作威严地吩咐道,“接着你刚刚说的,继续。”
  刚刚说到哪了?
  被这一打岔,金宝不得不绞尽脑汁回忆刚刚的情景,好一会才接上话茬道:“因为县尊之前刚上任时,和房县尊盘账的时候急匆匆的,刘会和那时候还是典吏的万有方,还有赵思成一起,按照前任房县尊的支使,把这一笔亏空给隐瞒了过去。”
  见叶钧耀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他赶紧低下头,原原本本根据汪孚林的叙述继续说道:“但是,刘会说,如端午节赛龙舟这样的盛事,向来都是从城中收到请柬的缙绅富商那里派捐,大家都会慷慨解囊,这些派捐汇总起来,别说开销足够,还会有很多盈余,所以此次多了五百两开销绝不可能。”
  这一次,叶钧耀再也忍不住了,一张口又是连串脏话。他是宁波府人,这时说话语速又快,金宝根本听不懂,只听到不断出现某种骂娘的字眼。于是,金宝脑海中那高高在上的县尊形象完全轰然崩塌。他终于意识到,知县老爷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气了会跳脚,没什么可怕的。
  李师爷来当门馆先生,主要是为了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读书,所以,他原本给小胖子每天只上半日课,下午和晚上就自己温书和磨练制艺。可是,因为上午小胖子逃课之后被姐姐送回来,他拿着戒尺在其左手上狠狠敲了十下戒尺以示惩戒,而金宝又被叶钧耀拉着说了许久的话,他竟是破天荒下午又加了一个时辰的课。等到自己这辈子收下的第二个学生告辞的时候,他还送了一卷自己当初秀才应试时的制艺全集给金宝,让小家伙受宠若惊谢了又谢。
  虽说这第一天上课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刺激,但金宝回到客栈的时候,却也知道主次,先把要带的话给说了出来。
  “爹,叶县尊说,既然爹一出马就问出了这么多旧事,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他只要结果,不管过程如何。只要事成,他重处赵思成,就连佥派粮长一事,也一定会当成这家伙的罪名!”
  金宝有板有眼地复述,甚至连叶钧耀那气急败坏的口气一并模仿得惟妙惟肖,汪孚林不禁笑了。他今天当然没闲着,去见了一趟程乃轩,找这位程大公子借了两个人跑腿。为了让外人看到自己这个呆头鹅无头苍蝇四处乱撞的样子,他故意让这两个人四处走门路,跑了好些府城县城的大户人家,实则全都是在门房打听主人将来几天何时在家。自己则再次去看了一次长姐。至于暗地里,他则让秋枫去见了一趟刘会,却只带去了两个消息。
  第一,金宝从即日起,入县衙和叶公子一同从学于门馆先生李师爷。第二,明日会请叶县尊审理案子,请他把被人欺压的事照实说,一旦脱身出城,则走新安门。
  汪孚林相信,刘会既然当年不过弱冠便为户房司吏,得到前任县令房寰器重,应该会很明白这代表什么。
  此时此刻,得到了叶钧耀授权,他心中稍稍一松,当即饶有兴致地打探起金宝今日第一天上课的经过。于是,他得知了叶公子是个小胖子,而且显然很讨厌读书,趁着李师爷给金宝讲课期间偷偷溜走,结果挨了一顿戒尺;得知了叶知县在明白实情后大为失态,破口大骂,其中还有娘希匹这样的违禁词;得知了李师爷为人一丝不苟,却很赏识金宝……可是,当金宝从怀里掏出了一对绑着漂亮红绒绳结子的银锞子,说是叶小姐的见面礼时,他不禁有些惊愕。
  金宝抬头看了看正摸着下巴思量的汪孚林,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爹,叶小姐还让我捎话给你,说是不少人都期待你大发神威。”
  见鬼,这话什么意思?
  汪孚林一下子愣住了。他隐隐觉得,昨日在县后街上偶遇的那一乘青绸小轿,那个头戴鬼面具打起窗帘,把自己和路上行人都吓了一跳的女子,兴许便是知县千金。可就算如此,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随眼一瞥,人家就能记住金宝?而且,如果那位叶小姐知道父亲的难题,寄希望于自己帮忙解决,那还说得过去,可什么叫做不少人都期待他大发神威?这不科学!
  既然想不通,汪孚林也不想在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身上费太多脑筋。反正那叶小姐就是上司的女儿,仅此而已。他低头瞅了一眼手上那一对小银锞子,笑着塞回给了金宝:“既然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就好好收着!”
  “可是……”金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低声说道,“爹,之前小姑曾经悄悄对我说过,得知爹之前进城保功名那一次,把从小珍藏的那些银锞子都剪碎了以备需用,二姑背地里哭过一场,觉得都是她不会当家。现在咱们又住客栈,我去县衙读书又常常要打赏人,开销也很大,我留着钱也没用,爹就拿了去一起开销吧。”
  “傻小子!”汪孚林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好一会儿才笑骂道,“不过再怎么说,还不用你来操心怎么省钱,怎么当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们这些小孩子不要成天就想着勤俭节省!”
  见金宝这才讷讷把银锞子收了,他便低声吩咐道:“明日你早点去县衙,给叶县尊带句话……”
  低声嘱咐了几句之后,他就又继续说道:“然后再麻烦叶县尊找个妥当人家,借辆车给我用一下。”
第四十章
快刀斩向狗腿子
  歙县县衙的早堂一贯枯燥无味,除却两日前叶县尊陡然大发雷霆,狠狠批了户房新任司吏赵思成一顿,其他时候也就是行礼、磕头、奏事、退堂,仅此而已。放告日虽然常常会收上一些状纸,可最终当堂受理的终究是少数,很多人生怕衙门里头的吏役吃了被告吃原告,拿着状纸跑衙门打官司,也就当成是个吓唬人的手段而已。
  可这一天大清早的早堂,一贯风雨无阻,从不耽误早堂的叶县尊竟是破天荒迟到了!无论是方县丞这些属官,还是其他六房以及各处的小吏,等候在大堂上的时候全都在窃窃私语。有人议论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举人的李师爷,有人嘲讽资质低劣人却吃得滚圆滚圆的叶小胖,有人说道常常坐轿子出门的叶小姐……总而言之,往日威严肃穆的大堂上八卦与谣言齐飞,甚至还有人商讨起县尊上任不带妻妾带儿女的问题,直到一声高喝响起。
  “县尊升堂了!”
  随着这声音,死板一张脸的叶县尊从后头入堂,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等到官吏一层层又是行礼又是磕头,最终一一起身回归原位之后,他不轻不重一拍惊堂木,沉声说道:“此前户房司吏刘会,典吏万有方及帮役刘三等人,内外勾结私刻印章,伪造文书一案,拖得太久了。本县心意已决,今日审结,呈报徽州府衙!来人,立刻往各处提领人犯,不得有误!”
  叶钧耀上任以来,嘴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做事却拖拖拉拉没多少效率,众人无不知道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样雷厉风行的一天!可惊疑归惊疑,历经这么多天,赵思成这个户房新任司吏已经把位子给坐稳了,六房已经再次达成了妥协和平衡,因此吏役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打算在这种时刻去捋县尊的虎须,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万有方和刘三全都押在大牢,而刘会却还取保在外,快班快手正役许杰便被胡捕头点了将,去新安驿附近的刘家拿人。遥想上次他和马能刘三一块去松明山提汪孚林,转眼间不过半个多月,汪孚林平安无事,刘三却把自己算计进了大牢,还牵累了自己的叔父刘会,他就觉得世事沧桑,唏嘘不已。于是,领了县尊牌票的他并没有带太多人,只带着马能这个老伙计,再加上四个自己信得过的白役匆匆赶到了刘家。
  即便他隐隐听说过刘会落难之后被人讹诈勒索,此刻看到其鼻青脸肿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意外。不论怎么说,眼前这年轻后生可曾经是县衙六房之中的狠角色,五年之中一举拿下一房之主的位子,不想现如今竟落魄到如此地步!可同情这种情绪,他一贯能够隐藏得很好,更何况今天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因此他抖了锁链把人一锁之后,阻止了四个白役的进一步搜刮,只接了刘洪氏含泪送上的一包钱。
  临走时,他低声对刘会说道:“今天事出突然,大家都没得到风声,一切就得看堂尊的决断了。”
  刘会脸上淤青处处,听到这话时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前日汪孚林才亲自见过他,昨日又让小厮捎话说,其养子金宝进了县衙和叶公子一同从学于李师爷,并暗示今天一大早县尊会提审,能够把他弄出城,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正按照汪孚林对他的承诺在缓步推进。
  至少,他之前一直希望这桩案子拖得越晚越好,否则极可能在落井下石中被判充军,如今却竟是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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