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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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反作乱,行刺命官?我呸,要不是你这乱臣贼子蓄意祸乱我大吴武林,这天下武者怎么会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三军较艺怎么会一年不如一年?就连此次北燕使者来金陵,都敢直截了当说大吴武风衰落,不如当年勇猛精进!知道刑部总捕司在外头是什么名号吗?没人缘家养出来的黑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能养出狗腿子的,自己也不是好货!”
  那一刻,越千秋很想在师父背后挥舞一杆大旗,大叫师父威武。
  不用看他都知道,个性冲动的刘方圆小朋友,现在已经非常激动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吖!
第九十五章
针锋相对后的……杀手锏
  没人缘家养出来的黑狗……
  这要是现在有刑部总捕司的人在,这时候就应该扑上去和严诩拼命了吧?
  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息事宁人,否则越太昌爱孙好容易过个生日就这么搅和了,老头儿那口气撒在别的地方,他可受不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轻笑声。
  “皇兄,有热闹就看热闹,没热闹才去当和事佬,你急什么?”
  回头一瞧,发现是东阳长公主笑吟吟地出现在自己身后,明明和自己平辈,岁数也就小六七岁的她看上去雍容贵气,说是他女儿都有人信,皇帝暗自苦笑“不是岁月催人老,而是尽催自己老”,心里却有些醒悟了过来。
  等到东阳长公主挡在他和另一边群臣中间,他就压低嗓音问了一句。
  “建真,今天这一场,敢情都是你和越卿一块设计的?”
  “差不多吧。”东阳长公主随眼一瞥那边厢面红耳赤的吴仁愿,还有那些或瞠目结舌,或幸灾乐祸,或摩拳擦掌的高官大佬,悠然自得地说,“没人缘威风了这么多年,打着侠以武犯禁的旗号,也不知道害得多少武林人士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该他还一还这笔账了!”
  “可是……”皇帝犹豫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了,“你和越卿不是没有合适的刑部尚书人选吗?”
  “那又怎么样?”东阳长公主顿时柳眉倒竖,竟是恼怒了起来,“至少从目前来看,谁当刑部尚书,都比没人缘好!从前刑部的状况是很糟,可他当了之后却更糟,难不成皇兄希望天下武人在我大吴出不了头,然后全都出奔去北燕?”
  “还是说,你以为我和越老儿是单纯为了自己谋私利,这才一定要掺一脚?”
  皇帝被妹妹这话说得满头大汗,正要辩解,却不防另一边,越老太爷也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这下子,他被左右两边夹了个严严实实。
  “皇上,老臣年纪大了,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臣也希望能在户部之外,再做点事情。一本武品录,多少曾经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武人不得不饮恨?左一个除名,右一个除名,下品门派迟早一个不剩,这是软刀子割肉不见血,可一旦真的动到上三门中六门,这些朝廷诸公以为他们真会老老实实当那待宰羔羊?须知,这天下我朝只占了大半壁江山。”
  说到这里,越老太爷轻轻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没人缘当了这么多年恶人,趁着今天皇上在这儿,大可做个好人。这件事我没和皇上商量。因为前半截很容易,后半截却需要一点机缘,如若不成,我就不当这个户部尚书了!”
  皇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看见东阳长公主满脸理所当然,肚子里不禁直犯嘀咕。
  可就在皇帝紧急思量是不是要想想辙,劝劝这两个很可能太激进的心腹时,刚刚被骤然一击打得有些懵了的吴仁愿,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气得直发抖的他一张口,却不是反驳,而是一连串成语。
  “狂妄自大,不知所谓,胡言乱语,危言耸听,狗血喷人!”
  他这连番成语还没说完,躲在严诩背后的越千秋就探出脑袋接了上去:“驴唇马嘴,狗屁不通!”
  这一次,眼看越千秋突然耍宝,小胖子李易铭终于没能忍住,直接扑哧笑出声来。然而,却没有多少人有时间去关注这位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因为刑部侍郎高泽之没理会越千秋这打岔,竟是站了出来。
  “严郎,刑部总捕司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吴尚书的鹰犬,你这话不是让诸多劳苦功高的捕快捕头寒心吗?”
  高泽之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在为吴仁愿开脱,可越千秋一听就知道,这位是在为总捕司开脱,为日后执掌刑部做准备,至于吴仁愿……只怕人家恨不得严诩的炮火再猛烈一点。
  他轻轻咳嗽一声,准备接过严诩的接力棒,可没想到吴仁愿却是倏然上前一步,手指直接点向了他……背后的周霁月。
  “别的不说,之前我家进了飞贼,肯定就是你这白莲宗余孽所为!越太昌,你竟敢雇佣亡命,潜入大臣府邸,你是何居心!”
  越千秋知道周霁月这会儿很有可能脸色雪白,当即把人更加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脸上却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吴尚书,你是刑部尚书,最懂律法的人,怎么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捉贼捉赃,你家里丢了东西,当场抓到贼了吗?当场从贼身上搜出东西了吗?”
  “既然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现在你逮着霁月这个白莲宗传人先骂余孽,然后就硬是一口咬定人家偷你家东西,还连我爷爷都捎带了进去,我看吴尚书你改行去骂街得了,骂街的泼妇就是这样,不用证据,如同疯狗乱咬一气就行了!”
  吴仁愿已经被气疯了,他再也顾不得面前只是个七岁童,捋起袖子就冲上前去,可那猛然抡下的胳膊却被严诩轻轻巧巧拦住,非但动弹不得,而且还一阵阵剧痛。急怒之下,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当即又怒喝了一声。
  “螟蛉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殿前司和上元县衙都说过,我家遭了飞贼的那一日,正是你的马车从我家驶过,定是你窝藏!”
  “哦,我家马车从吴尚书你家附近驶过,所以就有嫌疑?呸,那天是我第一次出门,送了侄儿长安去邱家求学,谁知道碰上一个假清高真小人。各位大人可以去查查地图,看看我们是故意往吴家附近绕路,还是本来就是必经之地,再说,马车都让殿前司的人检查过了!”
  吴仁愿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严诩的钳制下抽回自己的手,只能忍痛骂道:“狡辩!分明是你之后借着马车在路上碰到人,把这藏在马车底下的白莲宗余孽堂而皇之带回家去了!”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吖……
  越千秋早就知道,随着时间推移,没人缘和爷爷开始直接正面冲突,周霁月在大街上碰瓷被自己捡回去的事情,迟早会被有心人察觉。可是,他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当下没好气地冷笑道:“要真是她藏在马车底下,用得着半路上装成马车碰到人?”
  “吴尚书你的脑子怎么长的呀,真要是爷爷指使,我不该离开封锁路段,立时找个僻静地方,让人上车吗?还要在大街上演那一出,给你找到破绽?果然爷爷从前有句话说得好,黑心人看什么都是乌漆墨黑的!”
  越老太爷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尽管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对越千秋说过这话,但这并不妨碍他赞赏小孙子的战斗力。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沉着的声音。
  “吴尚书既是揪着白莲宗的这位小姑娘穷追猛打,巧得很,我这儿恰好有几样证据,能够证明吴尚书指使两个亲信捕头捏造证据,污蔑白莲宗劣迹斑斑,由是先假意将白莲宗叛门弟子周梅东收在麾下,然后将白莲宗武品录除名,最终担心事败,屈杀白莲宗长老卢明月,又令周梅东在查访一桩谋反案时为内应,事成却意图将人一块灭口!”
  见一大堆目光最终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御史中丞裴旭阴恻恻地一笑,得意地看着吴仁愿那张脸瞬间变得再无血色。他转身面向了皇帝,镇定自若地拱了拱手说:“只不过没想到今日能遇到白莲宗的幸存者,皇上既在,不妨就借着长公主府的一亩三分地,断个公道如何?”
  听到皇上二字,又看到那老者满脸凝重,刘方圆顿时骇然。他迅速看了一眼戴展宁,见一贯最佩服的宁哥亦是满脸震惊,他心里的某个念头不知不觉更强烈了。
  而越千秋则是眼睛圆瞪,恨不得从看热闹的越老太爷脸上瞧出点花来。
  他记得让周霁月丢给裴旭的都是没人缘的花边八卦,怎么一下子变成这等真材实料了?
  把这种证据交给别人去操作?老狐狸爷爷究竟怎么想的?
第九十六章
严郎年轻天真了
  自从那一日刑场之事,而后又是莫名其妙有人把三个人蒙头丢在他府邸门前,他得以知道这是先后探望过周梅东,威逼利诱的三个执行者,吴仁愿就意识到了自己已是四面楚歌。
  可局势险恶是一回事,败北离场又是另外一回事。
  寒窗苦读十年,一步一个脚印升到现在这个地位,又执掌刑部总捕司多年,杀伐果断的吴仁愿哪会这么容易认输?从别人送来的那三个人,他就认清现在想要自己离场的势力是好几拨,彼此之间心不齐,却还有人似乎打算拉拢他,否则也不至于送了人来。
  浑水摸鱼,死中求活,这就是吴尚书给自己定下的宗旨。
  可没想到,不过是以防越太昌带着皇帝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他跟到东阳长公主府来凑热闹,居然也能凑出事情来!如果可以,他眼下恨不得给上自己一个嘴巴,把当初捅破周霁月和刘方圆身份的那句话给吞回去。
  都怪他想要追回那几张纸片都快想疯了!
  吴仁愿徒劳地让目光在众人身上游弋,希望能找到那个曾经悄悄帮过自己一次的同盟者,可此时此刻他看到的顶多是爱莫能助,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洋洋得意。
  而随着坐在正中央的皇帝看完裴旭呈交的东西,看他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恼怒,而紧跟着那几张纸片又在几个高官中间传阅,他终于一颗心沉了下来。
  之前此物丢失之后,他就一直都如同待宰羔羊,就连冒险将周梅东二人一同放在刑场问斩,也不过是为了投石问路,探一探是否有人拿此物兴风作浪。没想到自己的那点情史被人宣扬得满城都是,唯有这几张最关键的证物,哪怕在他遭人围殴时,也仍然没有人拿出来。
  吴仁愿甚至一度认为那飞贼偷了东西出去之后,却将此纸片失落,又或者藏了起来!
  想到刑部尚书的位子早就成了众矢之的,他此番决计保不住官帽,吴仁愿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摘下头上的双翅官帽,就这么直接抛在了地上,继而悲愤地笑了起来。
  “好,好,我真没想到,这么多人早就挖空心思盯着我,甚至连飞贼入宅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认栽就是!这刑部尚书我也不做了,从此之后告老还乡,种我那一亩三分地!只不过各位别忘了,我当了这么多年刑部尚书,却也不是白干的!”
  越千秋眼见得那几位窃窃私语的高官大佬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裴旭脸上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也瞬间全部消失,继而却又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他顿时恍然大悟。
  这年头的刑部尚书之所以那样热门,不止因为掌握着很多门派的生杀大权,还因为握着刑部总捕司和各地刑部分司这一庞然大物。
  可想而知,有那么多高手可供调配,吴仁愿只要愿意,能够查出多少官员的斑斑劣迹?
  换言之,没人缘打算用自己的官帽子,交换接下来安安稳稳去过罢官后平头百姓的日子!
  这看起来是一场挺公平的政治交易,可他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爽!
  越千秋一把压住了按着自己肩膀的周霁月那只手,低低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周霁月说出这句话,甚至他知道,自己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未必见得能在这种双方达成政治妥协的时候有什么效用。
  至于皇帝老儿,连两度册立皇后都没办法做主的天子,你指望他乾纲独断?做梦吧!
  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状似天真地说:“听吴尚书这话,好像你还受了委屈,受了冤枉似的?你能丢了官帽子告老还乡,但刚刚裴大人说的被你屈杀的人,那些命谁来赔?”
  如同一尊雕像默然伫立在那里的严诩瞬间复活。
  他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只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答应越千秋跟着回越家,然后拐到了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
  他狠狠一跺脚,怒声咆哮道:“千秋这话,我也想问问诸位老大人!这么多成年人,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律法严明,天理昭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到了吴尚书这儿,就变成了挂冠而去就可以轻轻松松抵消的事了?”
  随着他这一脚外加这一声咆哮,正有人面色不自然,有人想要反唇相讥,却只听咔咔一声,在一道道惊骇的目光下,就只见严诩的脚下,几道裂纹正迅速蔓延开来,分明是刚刚某人含恨一脚实在是踩得不轻,连地砖都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大力了!
  越千秋用膜拜的眼神看着严诩,随即就感觉到周霁月按着自己双肩的那双手好似在微微颤抖。这一次,他大大方方地举手拍了拍肩头,随即大声称赞道:“师父好样的!”
  见严诩被越千秋这一声叫得血脉贲张,仿佛下一刻又要立刻爆起发难,越老太爷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包括裴旭在内的那些官员有些警惕地看向了自己,面色铁青的吴仁愿也看向了自己,严诩更是死盯着自己,他这才嘴角一挑,微微笑了笑。
  “严郎到底还是年轻,稍稍天真了些。”
  然而,就当包括皇帝在内的每一个人,认为他即将不动声色地将严诩的质问挡回去之际,越老太爷那云淡风轻似的声音,陡然之间变得尖利刻薄。
  “可这世上要不是有他这样,天真到认为确实有是非对错的人,那这个世道就完了!”
  老爷子大步走上前去,直接抬起手,手指头几乎都要戳到了吴仁愿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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