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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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千秋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怪不得师父老那般愁眉苦脸,这简直说起来都是泪啊!
  可眼下他不得不把苏十柒暴跳母亲的形象扭转过来,咳嗽一声就开口说道:“师娘,这是白公子……”
  他一手一个揪住两个打算溜之大吉的小师弟,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把刚刚和白不凡打的那一架给形容了一下。果然,两个双胞胎的心思立时都转到了那杆白蜡杆子大枪上。随着小双第一个顺着枪杆子想往上爬,大双也立时不甘示弱扑了上去,直叫白不凡目瞪口呆。
  苏十柒只觉得异常丢脸,只能头也不回地大喝道:“严诩,有客人,出来管管你儿子!”
  当好一阵忙乱过后,严诩和苏十柒成功把两个儿子关进了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去面壁,这才终于腾出空来接待白不凡这个不速之客。
  至于小孩子关小黑屋会有心理阴影什么的,就连越千秋都提都不会提。
  想当初第一次把那对双胞胎扔小黑屋的时候,因为里头还有家具,两个小家伙差点通过叠家具外加叠罗汉出逃!
  正如越千秋预料那样,严诩对嘉王世子李崇明的来访半点兴趣都没有,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不凡那扎实的身体,频频点头。
  “什么金陵四小公子,纯属骗小孩子玩的,你搭理你就输了。你想取一个威风的绰号?很简单,收起温良恭俭让的那一套,一路打过去!谁敢叫你野猪,打他一顿,看他还敢说?”
  “去你的,别教坏孩子!”苏十柒没好气地给了严诩一个白眼,这才笑吟吟地说,“我家千秋除了阿圆和阿宁几个同伴,少有对手,更别说把人带过来见我们。你初来金陵,以后尽可常常来,这公主府的演武场空着也是空着。对了,刚刚打了一场,让我看看可有受伤!”
  眼见白不凡被严诩不由分说剥光了上身,随即苏十柒替其查看了几处旧伤,以及今天淤青,敷了药酒,少年郎的那张脸就和煮熟的虾子似的,越千秋不禁一阵好笑。盘算着最近很不安分的小胖子,还有初来乍到却不好对付的李崇明,他不由得暗自呵呵。
  一个想压住我,一个想笼络我,以为小爷那么贱,看不出你们的真心?
  因此,等白不凡很狼狈地套上了衣服,他就笑着说道:“师父之前说得对,什么金陵四小公子,那纯粹是寒碜人的,你别放在心上。只不过,你若真想把这种恶心人的绰号扭转过来,我这儿恰好有个挺好的机会,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严诩和苏十柒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千秋又开始忽悠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欲求自在
  只要越千秋愿意,他可以和任何一个人交朋友,包括小胖子,当然也包括李崇明。
  可他从小就性子跳脱,肆无忌惮。即便当年碍于小胖子的身份甩不掉,可他最终还是想了个另类的法子,假装和人反目翻脸,于是不用再担心李易铭一天到晚死缠自己。他所有的勤勉都贡献给上辈子的考考考,以及这辈子的刻苦学武了,其他的事素来是不乐意就不做。
  所以,他只交自己看得上的朋友,一般人身上很少费心。
  而如今的白不凡,无疑就是他看得上的人。受越老太爷以及严诩的影响,他对官员当中的实干家,刻苦锤炼自己的武者,以及浴血在前方的武将,认同感远远胜过世家子弟和只知道之乎者也,诗词歌赋的读书人,这会儿忽悠起白不凡来,自然是非常卖力。
  “白兄你想想,金陵城里最多的就是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又或者是讲究复古风仪的世家子弟,肯真正下功夫学武的没几个,更不要说和你做对手,难道你甘心一直窝在家里和自己人喂招?要知道,这次武品录重修,恰好有很多门派的高手汇聚金陵。”
  见白不凡那满脸掩藏不住的心动,分明心痒手更痒,越千秋便循循善诱道:“虽说单打独斗的武艺,和战场上的武艺不尽相同,可总比你找不到对手好吧?师父作为玄刀堂掌门,遇到这样的盛会,多半是要亲自出面去见各派代表的,你跟我一同去,还愁找不到人挑战?”
  白不凡从刚刚严诩和苏十柒帮自己疗伤的娴熟手法中,已经充分认识到越千秋的师父师娘确实是高手。而通过先前那一战,他对越千秋的那点不服气也丢到了九霄云外。可是,他的父祖世代镇守府州,之前把他送回金陵,也不过是因为刘静玄和戴静兰树立的榜样。
  也许是担心家属再次遭人暗算,也许是安朝廷之心,两人不约而同把家眷送到了金陵。
  而直到这时候,白不凡方才记起,临行前父亲曾经告诫他低调,别惹事。而他今天跑到东阳长公主府这么一挑战,已经是大大违背父亲的吩咐了。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我又不是玄刀堂弟子,到时候跟你去,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越千秋刚刚已经大约摸透了白不凡的脾气,知道这位真正担心的是后半截,顿时笑眯眯地说:“闲话是什么?当他们放屁!”
  苏十柒素来喜欢越千秋这不怕事的作风,少不得在旁边帮腔道:“千秋说得对,你们这年纪,怕什么事!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大人们,处处都要思量,见事就躲。看看越老太爷,一大把年纪了,算是当朝那些老大人里头年纪最大的,遇事捋起袖子就上,何尝怕过事!”
  被越千秋和苏十柒先后一撩拨,又看到严诩似笑非笑,似乎认为自己胆小怕事,白不凡不禁有些憋屈,立时豪情万丈地大声说道:“好,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所谓的高手是不是徒有虚名,能不能胜过我的七尺长枪!”
  “这才是好志气!”越千秋呵呵一笑,随即却饶有兴致地说,“不过我看你今天没打痛快,其实我也一样。长公主府的演武场虽大,可石头山玄刀堂那儿的演武场更大,你要有兴趣,以后我们约好了,常常就去那儿切磋如何?”
  白不凡终于完全被越千秋带入了彀中,想也不想地满口答应道:“好,我一定去!”
  见越千秋分明又将为玄刀堂招揽到一个身份特殊的将门子弟,苏十柒对越千秋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严诩则是“老怀大慰”。
  从前越千秋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继承玄刀堂,不会像越小四那样浪荡江湖,可现如今这些年下来,是谁不遗余力帮着玄刀堂不断壮大?他这徒弟收得真心值!
  一时高兴,这两年被一对双胞胎儿子缠得几乎动弹不得的严诩突然一推扶手站起身道:“今天难得见着一个少年英杰。我家千秋和你打过一场,来,我也称量称量白家枪法!”
  要是换成别的妻子,此时定要瞠目结舌丈夫这一时兴起,可苏十柒非但没反对,反而没好气地捋起袖子道:“称量什么称量?你这不是以大欺小吗?来,白郎君,陪我过两招,那家伙的刀法和千秋如出一辙,势大力沉,没什么好看的!”
  眼见白不凡糊里糊涂就被那对夫妻俩拖去活动身手了,越千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非常清楚,白不凡的枪法固然不错,可落到那对没事就切磋,互相提升飞快的夫妻手上,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因此他根本没打算去围观,以免那个被欺负了的少年回头恼羞成怒。
  可当他捱到那三人走得没了影,这才独自施施然出了房门时,却听到侧面东厢房那小黑屋里传来了大双和小双使劲拍门,以及如出一辙的声音:“放我出去……”
  “你干嘛学我?哼,茉莉粉明明是你放的,不是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上次还在爹鞋子里放蛐蛐!”
  越千秋有些无奈地掏了掏耳朵,心里不止一次在想,当年最想抱孙子的东阳长公主如今白天很少在家,是不是因为这对双胞胎实在太捣蛋,作为奶奶管也不好,不管更不好。
  就在他思量着要不要堵住耳朵以免心软时,就只见一个仆妇快步进了院子。
  到了越千秋面前,那仆妇恭恭敬敬屈膝行了个礼:“九公子,这是送给您的请柬。”
  这六年来,越千秋在金陵城横行无忌,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什么邀约宴请之类的,他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越老太爷不管他,严诩不管他,就连皇帝也多有纵容,别人就更别想勉强他。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越九公子年少任性,无关人等就再也不给他送请柬了。
  所以,此时他不禁眉头大皱:“谁送的?”
  那仆妇哪会不知道越千秋的性子,双手奉上请柬之后,少不得赔笑解释到:“是国子监的冬会。来人说,这是国子监祭酒周大人亲自主办,还向皇上陈情,连英王殿下和嘉王世子都请了,其余金陵城中的有名有姓的各家子弟也都下了帖子。”
  越千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国子监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可那关我什么事?我早就和爷爷说过,我才不会去国子监里当监生受虐!”
  “大师兄威武!”
  “大师兄不去国子监也是最棒的!”
  话音刚落,越千秋就听到东厢房里大双和小双大声叫好附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即暴喝道:“都给我闭嘴,否则我让师父师娘再关你们两个时辰!”
  见东厢房终于瞬间安静了下来,越千秋才向那仆妇伸出了手,等到人立时把请柬双手奉上,他接过来展开一看,不禁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张口就骂了两句。
  “周大康吃饱了撑着!觉得学生不够多,他去招收平民子弟啊,干嘛非得让七品以上官宦子弟全都去,还想让我也进国子监读三年?我都有师父了,还去国子监听什么陈词滥调?”
  在越老太爷和严诩的放养之下,越千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管束。恨得牙痒痒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知道这趟冬会自己非去不可。
  这年头的国子监,额定一百人,还非得七品以上官宦子弟,挺金贵的,所以周大康这扩招,也许有的官宦子弟还会喜出望外,可架不住他根本就看不上!而且他自己和自己小圈子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和他一样不喜欢被人拿捏的性子。既然如此,干嘛去受人管?
  可他一个反对不行,他得想办法去探一探某人的口风!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相见和相煎
  对于过几日才刚满十三的嘉王世子李崇明来说,皇宫是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踏进垂拱殿更是平生第一次。而他此时的表现也和他的经历非常相称,甫一进门,他就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踉跄,而等到小心掩饰着东张西望的目光,被人领到了皇帝的跟前,他竟是怔了一怔。
  虽说立时恭恭敬敬俯身行礼,但毕竟细究就属于失仪,可迎接他的只是一个挺温和的声音;“起来吧。难为你这么小年纪,就代替你父亲来朝觐。”
  李崇明规规矩矩站起身来,垂下眼睛讷讷说道:“回禀皇上,此番父亲本来是很想来的,可不得上命,不敢擅自上京朝觐,所以请臣带来了亲手画的贺年卷,亲手写的贺年词,亲手酿的贺年酒。此外的贡物,都是随行长史打点,臣年纪小,也就是担一个名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头垂得更低了一些:“至于随行车驾护卫太少,是臣不懂事,半路上渡黄河之前,突然遇到地龙翻身,此后一路上更是连震了好几天。因为臣仪卫多,有几位实在是焦头烂额的官员就来借人,臣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李崇明又再次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到了金陵之后,长史不得已之下,才授意人说,是因为太平盛世,宵小绝迹,所以才只有那么一点人护送臣上京,其实是因为半路上人都被各地官府截留光了。”
  身为曾经皇帝养子嘉王的世子,李崇明一路走,一路就有各路信使将他的一应行止往上禀报,所以皇帝知道,这话至少十之八九都是真的。从北边南下的李崇明正好遇到了一场破坏惊人的地震,也正是多亏了李崇明的南下,那场地震的消息方才以最快速度到了金陵。
  这才最终探明,地震的中心是在忻州的定襄。
  而且,哪怕李崇明并不是在震区中心留下的护卫,可依旧助力不小。
  最重要的是,确实都是当地官员在情急无措之下,找李崇明百般恳求要去的人。至于心软的人并不是李崇明,而是那个随行长史。当王府官居然能当到没有失去热血,皇帝已经准备给这位王府长史挪个窝,换个能发挥专长的地方了。
  皇帝心里这么思量,却授意陈五两上前把李崇明搀扶起来。等到吩咐了人坐下,他细细一打量,顿时有些怔忡,竟是情不自禁地问道:“陈五两,你看这孩子像谁?”
  陈五两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不想提这种很可能自讨没趣的事,可皇帝都问了,他只能尽量含含糊糊地说道:“嘉王世子是太祖皇帝的血脉,自然是像太祖皇帝的。”
  皇帝知道陈五两忌讳的是什么,可此时此刻,见李崇明那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样子,他忍不住想到了当年自己在太后面前也是如此唯唯诺诺不敢违逆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当年迁怒于那个老老实实的养子,把人远迁河东路,也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因此,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长叹道:“你这容貌,和朕少年时竟是有几分相似。”
  这是李崇明在进京之前,就曾经听一个见过当初少年皇帝的官员提过的,但他不但严令那人不许再提,更是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自己的外出,生怕有此传言直到此次来到金陵。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仍然一直不敢全信这个消息,如今皇帝竟也这么感慨,他不由自主抬起了头,竟是连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臣是第一次见皇上,不知道像不像……不不,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说,英王殿下肯定更像皇上……”
  仿佛觉得说不下去了,李崇明干脆耷拉了脑袋:“臣在外人面前是很伶牙俐齿的,就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皇上之后,就突然不会说话了……”
  皇帝见多了在外精明能干,在自己面前却显得唯唯诺诺的官员,想想昨日得报,李崇明在应付那个卖身葬父的少女时,确实非常聪明,他不禁莞尔。然而,再一想越千秋当初还要更小,在自己的面前却能不怯场,祖孙三代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终于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不用紧张。论辈分,你也算是朕的孙辈,难道朕还能吃了你?之所以在正式朝觐之前见你,就是想和你说几句家常话而已。”
  嘴里这么说着,皇帝想到如今业已有好几个儿子的嘉王,如今这个长子李崇明又只比他那个大胖儿子小几个月,他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五年多前,那两个怀有身孕的婉仪生下公主,他即便一直都预料到了可能存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可仍然没有办法释怀。而且,他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和从前那样为了子嗣就拼命耕耘。这五年来,他在女色上非常节制,结果便是后宫再没有传出过任何喜讯。
  如果没有意外,只怕是他就只能接受命中注定的那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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