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校对)第4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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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人掠过一片草丛时,反手拔刀,一刀劈下,咔嚓一声未绝,他身影已经飚过。
  片刻后,草丛里骨碌碌滚出一颗头颅来。
  ……
  半山上,君莫晓脚踩着凳子,和那个先前在上天梯时候结下了深厚仇恨的打脸帝拼酒,那打脸帝已经喝多了,一边咕嘟嘟灌,一边斜着眼睛要来揽君莫晓胳膊:“我说顾大嫂,呃,今儿个,你可把我的棺材本都赢走了……呃,既然顾大哥是假的……顾大嫂自然也是假的……咱们也算……呃……也算孽缘了……要不要……凑一对啊……”
  君莫晓一巴掌把他的脸按在了酒坛子里,砰一下重重一声。
  “和你的酒坛子一对吧!”
  这一下按得不轻,砰一下坛子碎了,那家伙哎哟一声,还没来得及骂,头一歪已经醉昏过去。
  君莫晓抬手看着自己湿淋淋的手,眼珠对成了斗鸡眼,吃吃道:“哎,今儿个,这力气,怎么有点收不住……”
  ……
  黑衣人影背后的刀光在山道上旋成了一道冰风,携着血气和杀戮。
  满山阔叶在夜色中一片近黑的浓绿,再被黏腻的血染得斑驳,今夜月色朦胧,道路如铺银霜,渐渐霜色落满桃花,再被泥泞的靴子践踏。
  一路上山明哨七,暗哨十一,巡逻哨六,都在这股冰风掠过时,被收割了性命。
  有一处暗哨和一处巡逻哨没有倒下,暗哨那人在一处树上发现了不对劲,是因为那个没倒的巡逻哨按既定路线巡逻时,被一柄细剑砍下了头颅,头颅正滚到树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他,树上的暗哨激灵灵打个寒战,把想要出口的惊呼掩住,死死咬牙看着那一群黑烟般的杀手从树下一阵风过,直到最后一人的背影转过山道,才小心翼翼爬下树,伸手入怀,准备放出示警烟花。
  然后他便听见身后“咻”地一声短促如一声寒冷的叹息。
  然后他回头,便看见身后的夜雾忽然出现一个黑洞,洞里飚出一根高速旋转的冷黑色的箭头,下一瞬那箭头就出现在他的后背,扎入心脏的声音依旧短促而冷。
  噗一声血花四溅,也像那始终未来得及放出的烟花。
  ……
  易人离和厉笑,现在有点时间,就会黏在一起。
  不过大多时候是厉笑一个人的时候,易人离黏过去。
  今天也是这样,厉笑独自站在崖边发呆,易人离拎着两壶酒,踢踢踏踏走过来。
  厉笑接过易人离递过来的酒,只喝了一口,便皱眉道:“这酒味太冲。院子里有三娘酿的酒,怎么不喝那个?”
  众人为了避免露馅,在山上都称呼文臻三娘。
  易人离笑道:“那酒酿得少,金贵,平日里那位还守着不许人喝。不过今晚他不在,我给你偷出来一壶,就知道你喝不下这山野粗酒。”说着将另一壶一看就比较精致的酒递给厉笑。
  厉笑接过,给他先倒了一杯,道:“既然难得,便喝这个罢。”
  易人离却摇摇头,喝自己那壶酒,道:“我和你不同。我倒是喝惯了这种味儿。”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今儿个这酒虽然入口冲,但是回味有种极淡的甜味儿。”
  厉笑一笑,本想也仔细尝尝那极淡的甜味儿,却见易人离忽然头一歪,倒在她怀中,瞬间鼾声大作。
  厉笑一呆,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醉了,探头一看,那壶酒已经空了,摇头笑笑,嘀咕道:“喝这么急做甚,难道是想……”
  她忽然停住,随即脸颊微微烧起来,一抹酡红晕在眼角,倒似也醉三分。
  她低头,看了看易人离,轻轻推了推他。
  易人离咕咚一声,似乎嫌弃睡得不舒服,在她大腿上转了个身,双手抱住她的一侧手臂。
  厉笑脸更红了,将手抬起,她此时只要轻轻一推,易人离也便滚下去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手抬起了好半天,也没推下去,最后还缓缓放下来,指尖轻轻将易人离遮住眼的一缕乱发拨开。
  沉睡的少年,睫毛色微微有点淡,却长,安眠的时候,便于灵动中生出静谧美好来,像那山间一抹飘荡的岚气,拂过花,花便开了。
  厉笑低头看着他,只觉得心间的花也在悄然地萌发,一夜过三春,便要遭逢夏的浓艳。
  她最终没有动,只将他死死抱住自己的手,轻轻叠好放在他自己胸口。
  然后她低头看着下方山道,逶迤缠绵,隐约有光影起伏,也不知道是树的影,还是过路的风。
  ……
  黑影的队伍乘着风,过了半山,然后各自散开,分成五队,分别掠向五峰的索道入口。
  那里也会有岗哨,那里的岗哨当然也睡着了。
  等那阵黑色旋风掠过,岗哨里缓缓流出的鲜血,顺着灰青色的崖壁,无声无息地向下蔓延。
  明年这山壁上的藤蔓野花,想必开得更葳蕤。
  索道在轻微震动,篮筐一只接一只被放下,流水般向各峰滑去。
  所有人都将背后背着的黑布放下来,遮住那些白色的篮筐,好让黑夜和黑布,将这已经发生和即将继续的杀戮再多掩盖一些。
  ……
  文臻端着一杯酒,敬遍了全场,看似每次都豪气万分,其实走完一圈一杯酒都没喝完。
  她最后向屠绝走去。
  这位大护法因为威重和个性的原因,敢去向他敬酒的人不多,他自己也显得有些离群索居,一个人站在小院旁的那道溪水旁,一边喝酒,一边对着溪水似乎在想心事。
  文臻过去的脚步很轻,他却很快回头,看见文臻,微微一怔。
  文臻发现他的眸子也有点迷乱之色,显然喝得并不少,便对他举了举杯,站在了他的身边。
  屠绝喝干杯中酒,道:“三娘如何不赶紧去四圣堂?”
  “去四圣堂做甚?”
  “举告老夫。”
  “与我何干?”
  “哦?三娘不已经是共济盟当家了吗?”
  “屠先生还是共济盟至高护法呢,还不照样是唐家的人。”
  “现在护法应该是三娘了。三娘就不打算护共济盟一护?”
  “大护法打算对共济盟帮众不利吗?”
  “我为何要对他们不利?我只是唐家暗桩,孤身一人独悬西川,我能做的,要做的,只是在少主上山的时候暗中护持,以及平日里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他想知道的信息。我便是想对共济盟不利,这无数高手,数千帮众,我一人如何应付?”
  文臻看定他,展颜一笑。
  在得知屠绝身份时,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揭穿,毕竟共济盟呆了一阵子,多少有点归属感,遇见奸细想揭穿是下意识反应。
  随即她反应过来,屠绝这样的奸细,作用只是个密探,对共济盟本身并无太大害处,相反,他更应好好表现,获得信任,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倒是自己,贸然揭穿他身份,要怎么解释其中因由?
  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借敬酒之机再来看看这个人,如今听他言谈,倒也坦荡。
  “这就是了。听来听去,想来想去,大护法虽然对我不利,但却没理由对共济盟不利,我又何必多心。”
  “老夫对你不利,那是职责所在,三娘又何必耿耿于怀。”
  文臻一笑:“如果我要耿耿于怀呢?”
  屠绝望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那么三娘想要老夫什么样的赔偿?”
  文臻举起牌子晃了晃:“看见这牌子,却对我下手。那么这个牌子在唐家真正的意义是什么?见者必杀?”
  屠绝笑了笑:“自然不是。这个牌子确实属于唐家,还是唐家的嫡支牌。”
  文臻一怔。
  她是真没想到唐羡之把这么重要的牌给了她。
  但是为什么……
  屠绝看定文臻,眼神里颇有些奇异,文臻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得有点不适,却忍住了,迎着他的目光。
  “……但这令牌,只在唐家最重要的小楼可以使用。使用这牌的人,只能是唐家人,只能姓唐。”
  文臻:“……”
  她知道唐家的小楼,大概相当于长川家的内院,是唐家大城层层护卫下的最核心之地。
  能在那里通行的令牌,自然非常重要,唐羡之没有违背誓言。
  但是问题是,只有小楼令牌,外头的一概没有,那就是坑人了。
  毕竟传说中唐家小楼包裹在唐家最中心,重重障碍,从无外人能进去。
  甚至怀璧其罪,真要拿出这不该在自己身上的小楼牌,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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