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校对)第1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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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结束之后的第三天,城里的积水已经低过了脚面,乡下的洪水已经渐渐复原成了小溪,人们开始纷纷走出家门收拾残局,重兴百业的时候,各种矛盾、冲突就接踵而来了。
  那些一向粗放式管理的部族首领们,以前很少遇到这么多方方面面、复杂程度如此之高的事情,他们的调解手段和精力、时间根本不够用。
  他们自己的家族也有一屁股烂事需要收拾,现在却只能耐心地在那里接待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可是,偏偏又解决不了。
  这些人的怨气越来越重,这些部族首领们的耐心也是越来越小。
  这时候,“急脚递”开始在一座座初具规模的城市以及在建的城市中张贴“皇榜”了。
  这对百姓们来说,是一个极新鲜的事务,以前只有在戏剧和故事里听说过,这还是他们的大王第一次张贴“皇榜”,所以马上全城轰动,许多人拥来观看,看了之后就开始四处传播。
  杨瀚在“皇榜”中对他的子民遭受的水灾表示了悲悯与关切,并且表示,朝廷很关心他们,会尽快解决他们所面临的问题。
  在皇帝中,杨瀚透露了在建的瀚律,关于法律的制定,这算是第一次吹风。
  接着,大王还提出了一些具体的救灾措施,他说为了受苦受难的百姓,工部要立即行动起来,修桥补路,挖渠埋洞,避免更多类似事件发生。
  他还说,对于在大水浸泡之下倒塌的房屋,户部要会同工部进行调查、抚恤、扶持。
  工部尚书王文正很惊讶,他自打领了身官衣官帽,就摆在家里当陈设了,朝都不曾上过一次,后来觉得朝廷还是有些用处的,就把他的二儿子派去应景了,现在那小子据说是正在搞什么律法,他也懒得理会。
  现在王大人突然发现——卧槽!原来我这个官儿不是一个空衔儿啊,原来我有这么大的权力?啊不!原来我有这么多的麻烦?
  他拿什么去救济灾民?杨瀚一道圣旨,赢得了无数人心,但是朝廷实则只是个空架子,没有国库支撑,他这个官儿拿什么去赈灾、拿什么去进行灾后重建?难道让他掏自己的腰包?
  王尚书决定置之不理,但很快来自各个阶层的压力和数不尽的骂名就叫他有些吃不消了。
  以前大家困居山中,他不觉得这是他的义务,受灾的人也同样不认为人家王老爷有责任去为他们解决这些困难。
  谁受灾谁倒霉,这是天意,只能接受。可现在大王都说了,指明了王尚书要负责。
  万一真能要来点什么好处呢?
  所以,群起而攻的,不仅是王家势力范围内的那些贫民、中产和部分高层,还包括其他部落的人。他们隔着好几座城,都不辞辛苦地跑来,理直气壮地要王尚书负责任。
  王文正负责不起啊,好在圣旨中还提到了户部,于是,王文正背着一脑门的官司跑去找户部尚书徐震,压力如此之大,好兄弟,一起承担吧!
  因为这场大雨,造成了刚刚兴起的工商业的诸多官司,这些官司内情之复杂,缘由之奇葩,可谓是应有尽用,根本就是一团团的乱麻,没有谁能理得清。
  而皇榜中也提到了这个问题,责令刑部尚书李洪洲尽快处理。
  李洪洲府上一时往来无白丁,哭叫皆商贾,吵得他焦头烂额,连家都不敢回。
  李尚书苦苦捱了三天,实在撑不下去了,连夜化妆溜出城,直奔忆祖山而去,欲求大王再分设州县,各设治理官,替他分担一点麻烦。
  蒙战这个吏部尚书正在看笑话,结果李洪洲到了忆祖山只呆了半天功夫,就又下了山,跑到他新建的城中大宅里,把他拖上了咸阳宫。
  李尚书要分列州县,他这个吏部尚书怎么能置身事外?要死一起死,这才够义气!
  六部之中,只有兵部尚书巴图、礼部尚书苏世铭觉得这事儿怎么算都跟自己不沾边,所以他们幸灾乐祸、他们兴高采烈。
  他们乐着乐着……忽然发现,明明他们也是三山巨头之一,可是如今似乎有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不舒服,以致于他们每天都处于焦虑之中,他们希望能发生点儿什么,哪怕是商贾和作坊主们一窝蜂儿地涌进他家里来呢?
  可是,没有!
  门前冷落马车稀。
  很烦躁啊!
  他们想找点事儿做,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真的很烦躁啊。
  太失落了!
  忆祖山上,徐海生和司马杰站在杨瀚面前。
  在杨瀚身后,是一袋袋码放整齐、保存良好的种子。这都是杨瀚打秋风,从唐霜那儿弄来的。
  随着杨瀚一声令下,徐海生和司马杰率领他们已扩充到三百人的象奴队,载着这些优质粮种下了山。
  他们骑着猛犸巨象,虽然道路泥泞,洪水湍急,可翻山越岭,却是丝毫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他们分散出去,出现在一个个村寨之中,给那里的百姓带去了希望。
  当然,这粮种是赊给农民的,秋收后王宫那边要收三成租子。
  对自由农来说,这完全可以接受,只要补耕还来得及,这已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对于本来就需要向族中首领们缴纳四成钱粮的农民们来说,他们一年下来,可能自己所得只能勉强保证不会饿死,那就不免有些肉疼了。
  可是,这粮种又不能不赊,在地里播洒粮种的时候,他们就想,现在已经不是在山里了,部落首领们都住进了城里,首领们既不用再像以前一样组织人马卫护城池和他们的安危,也很难谈得上对他们有什么治理和帮助,那么凭什么要拿走四成收入呢?
  人家“及时雨杨瀚”杨大王好歹还给我们送来了粮种,我们才不至于颗粒无收,你们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就要无端地拿走我们四成收入呢?
  凭什么?
第256章
大幕徐徐拉开
  三山这场雨,冲刷着、洗涤着、破坏着,却也在同时促生着许多的建设。
  如果有高瞻远瞩的圣人,洞烛先机,预见未来,而他又有足够的号召力,当然可以率领人们朝着正确的道路先行一步。
  但历史上,这种时候毕竟极少,大部分时候,都是人们发现不能不变、不得不变,不变就要走进死胡同的时候,才去解决问题。
  问题解决了,许多事就完善了,直到有一天,时移势易,旧的规章制定不再符合大家的需求与利益,于是再度于摧毁中做新的建设。
  在这样的轮回中,当然有既得利益者受损,而他们也一定会变成旧秩序的坚定维护者,但是当大势的发展已经损害到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螳壁是挡不了车的。
  三山洲的情形更是如此。
  所有的人都想改变,都想发展,巴家祖祠里的四鸣音功和五元神器在持续不断地发挥着作用,原来阻碍他们发展的龙兽不再到处肆虐了。
  他们就像走出深山林的原始部落,一下子就迈入了已经成熟的先进的社会模式,这时候有太多的新秩序需要建立,这甚至是既得利益者中大部分人也一样追求的东西。
  这种情况之下,很多东西不得不改,改的速度推进很快,阻碍的力量不是没有,而是很难发挥作用,因为哪怕是与他们同一阶层的人,也知道一旦改变,他们获得的将更多。
  律政殿里,那些曾经纨绔不堪、曾经自诩风流、曾经好勇斗狠、曾经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儿们,已经真正地进入了角色,他们每日里不修边幅,只是字斟句酌地推敲着律法。
  不管他们最初加入进来时是出于何种目的,发展到现在,这部大法的制定已经倾注了他们太多的心血,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了这部大法最坚定的支持者。
  因为,他们是在完全抛开个人利益、家族利益,以一个客观、理智的状态,模拟了种种可能之后,制定出来的这些条例。
  他们知道,只有维护这些条例,才能达至长治久安之境,那也许会损害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利益、一时的利益,却有益于他们的家族千秋万代。
  朝廷,实际上也就是杨瀚的粮种分发下去了。许多地方的百姓因此成了他的佃户,虽然只是一年之内。
  但是,象奴队因此会为他们这些要向大王杨瀚缴纳粮租的百姓免费耕种、杨瀚会为他们提供的优质粮种,如此种种,与毫无付出、却视他们为奴的部落首领们相比,百姓们心中自然也有一杆秤。
  这里本是一片荒野,开垦都是咱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就因为在山里时一直近乎是统征收统分配的模式,这地就姓了你家的姓了?我还要交给你四成的租子?
  这一场洪水,把他们蒙昧的心灵冲开了窍,几百年的俗规陋矩,使他们从心理上就生不出反抗这种制度的勇气,可是如果有大王振臂一呼呢?
  其实他们心理上的躁动,只要有心,想发觉很容易,可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粗犷管理的这些上等人,谁肯深入乡间,去倾听他们的心声呢?
  换作一个成熟的社会制度,乡间至少还有乡贤,他们或是致仕者、或有功名在身,或累世积攒、家财万贯,他们是站在上等人一边的,可现在这里没有。
  所以,野火已在酝酿之中。
  商人们之间的矛盾冲突,涉及到的是具体的金钱损失,这是眼皮子底下清清楚楚的账。
  原本没有商业的三山洲,现在开始经商的哪一个不是有豪门背后撑腰,或者就是豪门子弟在做?这里没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们是不介意经商的。
  所以这些人的矛盾也根本不是哪一个部落首领所能解决的。即便是只涉及本部落内部的两方豪强势力,要端平这碗水,让两边皆大欢喜,也不可能。更何况还有很多官司涉及其他部落?
  这个得罪人的事儿,谁也不想干、想干也干不了,那为什么不推给大王呢?咱们可亲可爱的大王就应该是专业傀儡加专业背黑锅的才对啊。
  于是,这些事情的裁断就推到了忆祖山。每天都有大批的商贾及其随从往返于忆祖山,倒是给忆祖山的村落百姓增添了许多副业服务收入。
  杨瀚没管,他把现在渐渐有了立法心得的公子哥儿调了几个出来,都是精于商法制定的,就拿着那部半成品的工商法,拿这些商贾们练起了手。
  年轻人比起城府深的中老年人倒底更具正义感,或者说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旦被他们自己感动了,感觉自己正在从事一项伟大神圣的事业,他们是不会顾及任何私人关系的。
  于是,一桩桩案子就在他们手里审结,而出面审理案子的是他们,杨瀚避居幕后袖手不理,如此一来就连徐诺也没有对他产生戒心。
  随着一桩桩案子的审结,他们的工商法也更加详尽、完善了,在几位公子哥的极力倡导之下,朝廷终于率先出台了一部明示天下的税法:工商法。
  朝廷要制定工商法,要派人管理工商,要为你们排解纷忧,这都是要人要场所要支出的,这钱谁拿?哪个部落肯拿?
  既然你们不愿干这得罪人的差使,也不愿意承担这些支出,当然要收税!
  工商法中明确规定的就是由朝廷征收的工商税,因此,税丁、税吏、税司衙门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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