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校对)第3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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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可儿似觉难以启齿,只能硬着头皮道:“大王,崔鹂母子,虽然是诱引大王遇刺的诱饵,但……她母子二人,实也是被崔家利用的棋子,是无辜的,尤其那孩子,今年才五岁,少不更事。大王仁慈,臣厚颜恳请大王,饶恕了他们。”
  杨瀚其实理解胡可儿为赵恒提供自尽工具的心情,虽说有些不悦,倒也不是十分怒意,但听她请了个罪,接着就是为谋杀自己的人求情,倒真是气乐了。
  杨瀚按住《诗经》,逼视着胡可儿,沉声道:“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要替谋刺寡人者求情?呵呵,胡可儿,你要寡人如何应允你?”
  胡可儿叩首道:“臣万死,情愿被大王处死,只求大王开恩,饶过崔鹂母子,臣于九泉之下,也感念大王的宏恩。”
  杨瀚叹了口气,道:“你们女人呐,真的是不讲道理。你有罪,有罪便罚。因为你有罪,受了罚,赦免崔鹂母子便合乎情理了么?简直莫名其妙!”
  胡可儿听他口气并不严厉,急忙膝行向前,跪在杨瀚膝前,再拜叩首:“臣知道有负大王恩典,也不敢请求大王宽恕,崔鹂母子,于大王无害的,只求大王开恩。”
  杨瀚被她一下子抱住了小腿,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时可是不敢动的,万万不敢动的,一动怕要走光。
  杨瀚赶紧道:“放手!你这是威胁寡人么?”
  胡可儿赶紧放心,道:“臣不敢,臣也知道是臣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只是,正如臣一时糊涂,为赵恒递了自尽引火之物。其实臣并不喜欢崔鹂母子,反而厌憎的很。可,站在臣的位置上,真的是诸般为难诸般苦啊……”
  胡可儿说到这里,不由得潸然泪下,她是真的伤心了。
  杨瀚哪见得了这个,果然女人不能做大臣的。这要是一个男性大臣抱着他的腿一通号淘大哭,恐怕他早就怒了,一脚就踢了出去:“混账东西,你为非作歹,无视王法的时候怎么不哭呢?这时娘娘们们的,你一哭寡人便会心软?”
  但,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
  杨瀚本来还想多吓她一会儿,这时只好道:“罢了,其实赵恒一死,寡人心中就已猜到了几分。你,能亲口向寡人坦白,还算忠心。这件事,寡人不与你计较了,但,也绝不允许再有下次!以后,勤勉国事,为寡人分忧,赎你今日之罪吧。”
  胡可儿大吃一惊,泪眼迷离地仰起来,看向杨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瀚又道:“至于崔丽母子,现在不能放。若是查出她并未牵涉其中,寡人不会治她的罪。至于那孩子,就算崔鹂参与其中,寡人也不会杀,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当寡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么?”
  大王……竟如此宽宏大量?
  胡可儿因为一直心中忐忑,难免将杨瀚臆想的有些凶残,当然,这也少不了杨瀚在大雍城前一脚碎洪林、忆祖山上一日屠万人的恐怖事迹的渲染,所以如今这样一说,胡可儿竟有些作梦一般的感觉。
  杨瀚瞧她吹弹得破的脸颊上泪珠闪闪,眼神儿有种迷离的媚意,也是可怜儿,便道:“国有国法,若你帮助赵恒自尽一事传出去,寡人不予处治,便不好向天下人交代了,所以,这件事,便当成你我之间一个小秘密吧,切切不可说出去。”
  杨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先吓她个半死,再用引为心腹的语气安抚几句,本是笼络臣子的手段,只是……女大臣真的好麻烦。
  胡可儿听在心里,岂会如他一般所想,只有感激涕零?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
  胡可儿难为情地想着,摸了摸怀中的条陈,那是准备献计于杨瀚,如何对付孟国的奏陈章略,原打算杨瀚龙颜大怒,要处死她,且不肯放过崔鹂母子时,用来乞命的东西,现在……现在拿出来,是不是有些尴尬?
  杨瀚目光一落,看到案上打开的《诗经》,忍不住吟道:“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诳女。”
  杨瀚的文化水平其实有限,这先秦诗经就一知半解了,他明白这句话是说,我身边,可以信任的兄弟不多呀。你可不要受人欺骗,背叛于我。
  意思,倒是对。他也知道,这句话中冒出个女字来,多是用在男人叮嘱自己的女人时候。而这句古诗,大概意思也确实如此。但杨瀚还知道,古代大臣,常在诗歌中以妻子比喻自己,以丈夫比喻君主。
  正所谓以臣事君,犹以妇事夫,君臣关系,便与夫妇关系一般,所以用这句话警告她,也没错。
  可问题是,胡可儿是个女大臣。这若是个男性臣子,听了这句自然会意,这是大王在点拨自己。而胡可儿是女儿身,她虽也明白这是杨瀚在敲打她,却不可避免地多想了一层。
  正因为杨瀚的宽宏大量感激涕零的胡可儿情不自禁地道:“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嗯,这句就是臣子向君王表忠心了,本意是妻子向丈夫撒娇了。
  胡可儿心境已变,说完这句,却是羞不可抑,忍不住嘤咛一声,扑到了杨瀚膝上,这一扑,竟而发现袍下别有洞天,不由唬了一跳,又是一声惊呼。
  ……
  茶已凉了,倒是正适合心中燥热的人儿。
  胡可儿端起凉茶,反复漱了几遍口,茶水都唾到痰盂儿里,放下茶盏,偷眼一瞟杨瀚,脸儿又是一红。
  杨瀚……这时实也端不起大王的架子来,不过,他倒不觉尴尬,既然发生了,顺其自然就是,他是三山之主,谁奈他何?
  这时再瞧胡可儿,难免以男人看女人的角度,瞧她虽是被一身罗裳遮掩了大半的玲珑浮凸,可她秀项如鹅颈,秀发如青丝,肌肤腻玉,娇艳欲滴,那十成的女人味儿,实叫人回昧无穷。
  杨瀚咳嗽一声,道:“每每见你,我也未必不能觉察,你谨小慎微的心态。其实……其实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要用你,也不会生疑,你若是为此接近我,那个……大可不必。”
  胡可儿心中暗嗔:“口是心非的男人,刚才癫癫狂狂的时候,却不见你这么说。”
  不过,她自不会说出口,何况,原本虽有功利目的,但对杨瀚如此人材,也谈不上厌烦,如今心境更是不同,便羞答答垂了头,轻轻地道:“妾身,自然也是喜欢大王的。”
  杨瀚道:“既然如此,待我解决了孟国之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胡可儿嫣然一笑,款款走到杨瀚面前,昵声道:“妾身自是喜欢大王,但……妾身如今什么年纪,连女儿都有了,若是入宫,未免诸多尴尬,哪能再做惹得天下人笑话的事来。
  妾身就在这里,大王喜欢,便服侍大王,大王若回京城,妾身还是留在这儿,若有机会再迎大王来此巡狩,或是入京觐见大王,自是相见有期。余此,可儿别无他求。”
  若论欲拒还迎,拿捏人心,谁人比得了胡可儿。
  时而御姐时而淑女,可甜可盐可油腻!
  而且知进退、懂分寸,晓得化劣势为优势。
  这一手以退为进、欲拒还迎,自是拴住了杨瀚的心意。
  有了这样密切的关系,于胡可儿而言,也是一种放心。
  女人对于情爱总有一种谜之自信,在她看来,有了这样的亲蜜关系,自然不用再整日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孰不知有情无情、心软心硬,全看人的品性,幸好杨瀚当真不是一个薄情寡幸之人。
  到了如今地步,那压箱底儿的谏言也用不着另择机会了,便伸手向怀中探去。
  杨瀚唬了一跳,果然三十如狼,她这兴致反而上来了?可在这里,未免太荒唐了吧?杨瀚赶紧道:“可儿且住,呃……这御书房中未备床榻……”
  胡可儿呆了一呆,才陡然明白他误会了什么,登上红晕上颊,娇羞不禁地啐他一口,眼波盈盈欲流的格外勾人。却是随之从怀中摸出一份奏折,柔声道:“妾知大王志在天下,故苦思冥想,写成谋孟方略,献与大王,助大王平定南疆!”
第386章
双臂斩
  杨瀚上次受胡可儿提醒,考虑到可以派人进入孟国,从内部攻破,便已命羊皓进行设计了,羊皓业已派出了手下的得力干将进入孟国。
  只是,想要随时传出消息,或者接受外边传达的指示,这对自我封闭的相当有力度的孟国来说,却是极难的事情,因此派出的人马是已经全军覆没,还是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他们这边全无消息。
  如今有了胡可儿提供的详细情报,杨瀚对孟国了解的就更多了。
  孟帝孟展,其实不能说是一个坏皇帝,孟国偏居南疆一隅,因为孟国的出海口停泊不了大船,不是什么天然良港,所以海上可以往来的渠道有限。
  而陆地上,忘川河和剑南关,只要封闭起来,便是易守难攻的天堑,所以几百年来,现在孟国这个地方,遭受的战乱都是最少的,也从来不会经历龙兽的攻击。
  所以,孟国实际上在两三百年前,就已经形同一个国家,只不过彼时整个三山州上无一处立国,南疆承平太久,逸于安乐,自然不可能跳出来做出头鸟,成为三山诸部的眼中钉。
  直到三山王杨瀚出现,接着是东山青女王,洪林称帝,孟国这才顺理成章地建立帝国,但是在此之前两三百年间,虽不以王号自称,孟国却已经完全形同一个国家,所以孟国的体制也是最像祖地上的成熟国家的。
  各种律法、各种规章制度、各种官僚体系,早超成熟。
  现在的孟帝只是把部落酋长的称号改为了皇帝,其他的可以说完全是从父亲手里继承来的,但已经完全符合一个成熟的封建王朝的标准。
  孟国太师叫彭峰,在其祖父那一辈儿也是外戚,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儿,与孟家的亲戚关系就已经淡了,但是此时彭家已经把持了孟国的农业和司法体系,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其父更是把彭峰安排成了当今皇帝孟展的老师。
  有了这层关系,所以彭家历三世而不倒,在孟国一直是举足轻重的人家。直至孟展这一辈儿,当时南秦草原的霸主靳无敌的父亲靳远侯发兵攻打南疆,荼单领兵拒强敌于外,立下赫赫战功。
  紧跟着,孟展这个多情种子又执意拒绝了太后的安排,娶了荼单如花似玉的女儿荼盈为妻,由此,荼单这一门的权柄地位才陡然高涨,直接威胁到了彭家。
  彭家是老牌贵族,相比于彭家,荼家则是新贵。
  由此一来,两家自然摩擦不断。好在荼展并不恋栈权位,而且孟帝因皇后之故,对荼家恩宠不断,彭家如果与荼家强起争端,很可能把皇帝逼到荼家一边去,因此彭峰一直有所隐忍。
  但两家的不合,尤其是直接利益的纠纷,这在孟国并不是什么秘密,尽人皆知。胡可儿对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如今杨瀚要图谋孟国,大可利用这将相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
  胡可儿推断,荼盈病死,荼家与皇帝最紧密的纽带已经断裂,就算孟帝对荼家旧情仍在,但此时彭家只要发动攻击,也势必要引发新的矛盾。
  而且,彭家与皇室的关系更为密切,涉及层层面面,比起不善经营、只会打仗的荼单,完全依靠女儿荼盈这一层裙带关系,恐怕会有人去情不在之虞。
  说到这儿时,胡可儿还心虚地瞟了杨瀚一眼,裙带关系当真没用么?当然不是,荼家若不是靠着裙带关系,怎么可能爬到与累世经营的彭家分庭抗礼的地步。
  自己一直心生忐忑,唯有如今才放心,也是情非得已。什么军国大政、朝廷体制,说到底还是由人来执行的,而这人中,君王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胡可儿在谏言中列出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接近彭家,拉为己用,开出足以让彭家背叛孟帝的价码,铲除掌握兵权的荼家,继而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南疆孟国。
  第二套方案:离间彭荼两家,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暗中出手襄助彭家,打击排挤荼家,引起孟帝猜忌,借孟帝之手,斩掉他的得力臂膀,策反荼家军中派系的将领。
  两套方案各有优劣,施行的难易,可能会发生怎样不可测的变化,胡可儿的谏言中都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后,她还告诉杨瀚,她也已经派人在孟国全面封禁之前潜入了孟国,不过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始终没有采取行动,只等这边决断。
  至于向那边通报消息的声断,胡可儿业已做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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