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校注本)第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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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归寨中。是夜星月交辉,乃按剑露坐,仰观天文,见紫微垣中白气漫漫。坚叹曰:“帝星不明,贼臣乱国,万民涂炭,京城一空。”言讫,不觉泪下。旁有军士指曰:“殿南有五色毫光起于井中。”坚唤军士点起火把,下井打捞。捞起一妇人尸首,虽然日久,其尸不烂,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开看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旁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坚得玺,乃问程普。普曰:“此传国玺也。此玉是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此八字于其上。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舟将覆,急投玉玺于湖而止。至三十六年,始皇巡狩至华阴,有人持玺遮道,与从者曰:‘持此还祖龙。’言讫不见,此玺复归于秦。明年,始皇崩。后来子婴将玉玺献与汉高祖。后至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将玺打王寻、苏献,崩其一角,以金镶之。光武得此宝于宜阳,传位至今。近闻十常侍作乱,劫少帝出北邙,回宫失此宝。今天授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此处不可久留,宜速回江东,别图大事。”坚曰:“汝言正合吾意。明日便当托疾辞归。”商议已定,密谕军士勿得泄漏。
谁想数中一军是袁绍乡人,欲假此为进身之计,连夜偷出营寨,来报袁绍。绍与之赏赐,暗留军中。次日,孙坚来辞袁绍曰:“坚抱小疾,欲归长沙,特来别公。”绍笑曰:“吾知公疾乃害传国玺耳。”坚失色曰:“此言何来?”绍曰:“今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宝,公既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复归朝廷。今匿之而去,意欲何为?”坚曰:“玉玺何由在吾处?”绍曰:“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坚曰:“吾本无之,何强相逼?”绍曰:“作速取出,免自生祸。”坚指天为誓曰:“吾若果得此宝,私自藏匿,异日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众诸侯曰:“文台如此说誓,想必无之。”绍唤军士出曰:“打捞之时,有此人否?”坚大怒,拔所佩之剑,要斩那军士。绍亦拔剑曰:“汝斩军人,乃欺我也。”绍背后颜良、文丑皆拔剑出鞘;坚背后程普、黄盖、韩当亦掣刀在手。众诸侯一齐劝住。坚随即上马,拔寨离洛阳而去。绍大怒,遂写书一封,差心腹人连夜往荆州,送与刺史刘表,教就路上截住夺之。
次日,人报曹操追董卓,战于荥阳,大败而回。绍令人接至寨中,会众置酒,与操解闷。饮宴间,操叹曰:“吾始兴大义,为国除贼。诸公既仗义而来,操之初意:欲烦本初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大谷,制其险要;公路率南阳之军,驻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深沟高垒,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迟疑不进,大失天下之望。操窃耻之。”绍等无言可对。
既而席散,操见绍等各怀异心,料不能成事,自引军投扬州去了。公孙瓒谓玄德、关、张曰:“袁绍无能为也,久必有变,吾等且归。”遂拔寨北行。至平原,令玄德为平原相,自去守地养军。兖州太守刘岱问东郡太守乔瑁借粮,瑁推辞不与。岱引军突入瑁营,杀死乔瑁,尽降其众。袁绍见众人各自分散,就领兵拔寨,离洛阳,投关东去了。
却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乃汉室宗亲。幼好结纳,与名士七人为友,时号“江夏八俊”。那七人?汝南陈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阳檀敷,字文友;同郡张俭,字元节;南阳岑晊,字公孝。刘表与此七人为友,有延平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为辅。当时看了袁绍书,随令蒯越、蔡瑁引兵一万,来截孙坚。
坚军方到,蒯越将阵摆开,当先出马。孙坚问曰:“蒯异度何故引兵截吾去路?”越曰:“汝既为汉臣,如何私匿传国之宝?可速留下,放汝归去。”坚大怒,命黄盖出战;蔡瑁舞刀来迎。斗到数合,盖挥鞭打瑁,正中护心镜。瑁拨回马走,孙坚乘势杀过界口。山背后金鼓齐鸣,乃刘表亲自引军来到。孙坚就马上施礼曰:“景升何故信袁绍之书,相逼邻郡?”表曰:“汝匿传国玺,将欲反耶?”坚曰:“吾若有此物,死于刀箭之下!”表曰:“汝若要我听信,将随军行李任我搜看。”坚怒曰:“汝有何力,敢小觑我?”方欲交兵,刘表便退。坚纵马赶去,两山后伏兵齐起,背后蔡瑁、蒯越赶来,将孙坚困在垓心。正是:
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毕竟孙坚怎地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移檄——古代官方文书移和檄的合称。这里作“下令”或“命令”解。移:古代官方文书之一,多用于不相统属的官署之间。​
亲冒矢石——矢石:飞箭和炮石。“亲冒矢石”本“亲受矢石”,出自《左传·襄公十年》:“五月庚寅,荀偃、士匄(同“丐”)帅卒攻逼阳,亲受矢石。”(受:承受,遭到。引申为冒着。)意谓将帅率领士卒冒着敌人飞箭、炮石的攻击。形容将领、官员等亲临前线,冒着生命危险,奋勇作战。​
谢——这里是谢罪、赔礼道歉之意。​
荡覆——颠覆,毁坏。《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乔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
夷——这里是诛灭、杀害之意。​
抱头鼠窜——抱头:人在危急时保护脑袋的下意识动作。窜:逃跑。“抱头鼠窜”本“奉头鼠窜”,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常山王(张耳)背项王,奉项婴头而窜,逃归于汉王(刘邦)。”又见《汉书·蒯通传》,文作:“始常山王(张耳)、成安君(陈馀)故相与为刎颈之交,及争张黡、陈释之事,常山王奉头鼠窜,以归汉王。”颜师古注:“言其迫窘逃亡,如鼠之藏窜。”意谓两手抱头像老鼠般仓皇逃跑。形容逃跑时的惊慌狼狈之状。​
迁帝——挟持皇帝迁移(实指迁都)。​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指西汉和东汉。​
鹿走入长安——意谓当东汉陷入动乱危亡时迁都长安。鹿走:典出《史记·淮南衡山列传》:“(淮南)王坐东宫,召被欲与谋,曰:‘将军上。’被怅然曰:‘上宽赦大王,王复安得此亡国之言乎?臣闻(伍)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今臣亦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又见《汉书·伍被传》。后即以“鹿走”、“鹿走苏台”、“麋鹿游”比喻国家败亡,宫殿荒芜。​
无斯难——避免或免除这场灾难。斯:指示代词。此。​
旺——兴旺发达。​
天运合回——意谓按天运应该迁回旧都长安。​
虞——忧虑,顾虑。​
旺气——兴旺的气运,好运气。多指将出帝王的征兆。旧题唐·柳宗元《龙城录·吴峤精明天文》:“时炀帝元年,(吴峤)过邺中告其令曰:‘中星不守太微,主君有嫌,而旺气流萃于秦地。’”​
奉驾西幸——意谓陪着皇帝迁往西都长安。奉:侍奉,侍候。驾:皇帝的车驾,代指皇帝。幸:皇帝出行之专称。​
促装——赶快收拾行装。促:赶快,加紧。南朝宋·谢灵运《初去郡》诗:“恭承古人意,促装反柴荆。”​
关中——指长安所在地,即原秦国故地。以其在函谷关之西而得名。​
捐宗庙——抛弃皇家祖庙。​
鉴察——明鉴审察。​
王莽篡逆——王莽为汉元帝皇后之侄,以外戚而掌朝政,即篡汉称帝,建立“新”朝,在位十五年而被杀。​
更始赤眉——即指淮阳王刘玄更始元年(公元23年)赤眉起义,天下大乱,焚毁西汉都城长安。更始:淮阳王刘玄推翻王莽“新”朝而称帝后的年号。​
崤函——崤山和函谷的并称。二地相邻,自古为险要关隘,故并称。​
陇右——古地区名。泛指陇山以西地区。古代以西为右,故称。约相当于今甘肃六盘山以西,黄河以东一带。​
庶民——平民百姓。​
籍没——登记并没收所有家产。​
但是——凡是,只要是。​
插旗头上——古代处决犯人时要在其头上插牌子,上书其罪名,谓之“亡命旗”。​
沟壑——本义为山沟,引申为野外。​
坟冢——坟墓。这是一个同义复合词,“坟”、“冢”皆为坟墓,二者合并仍为坟墓。​
竖子不足与谋——竖子:对人的蔑称,相当于口语“小子”。不足:不能,不可。谋:谋划,商量。语出《史记·项羽本纪》:“亚父(范增)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意谓这小子没出息,不能与之共谋大事。​
山坞——山凹,山坳。​
踅(xué学)过——转过。​
奈何——怎么办。​
比及——等到,及至。​
列圣神位——指汉朝历代皇帝的牌位。​
太牢——古代最高等级的祭祀礼仪,其祭品需牛、羊、猪三牲俱备。​
露坐——露天而坐。​
紫微垣——中国古代为便于认识星辰和观察天象,将若干颗恒星多少不等地组合起来,一组称一个星官。其中一组星官由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组成,故称三垣。紫微垣有星十五颗,分为两列,以北极为中枢,成屏藩状。古人以为是大帝星坐,天子居其中。如《宋史·天文志二》:“紫微垣东蕃(藩)八星,西蕃七星,在北斗北,左右环列,翊卫之象也。一曰大帝之坐,天子之常居也,主命、主度也。”​
帝星——又称“天帝”,俗称“紫微星”。北极五星中最明亮的一颗。古人以其象征皇帝,其或明或暗则象征皇帝的兴衰。如《宣和遗事》后集:“韩离不帅兵犯庆源府,其太史奏:‘南朝帝星复明。’虏惊欲遁回。”​
毫光——如毫毛一样四射的光芒。​
“乃一玉玺……既寿永昌”——此即秦始皇传下来的传国玉玺,参见第三回“传国玉玺”注。​
“此玉是”五句——这五句是对“卞和玉”来历故事的概述,原故事更为详细。事见《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事又见于汉·刘向《新序·卷五·杂事》,文字大同小异。​
“二十八年……此玺复归于秦”——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六年)秋,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使者问其故,因忽不见,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闻。始皇……使御府视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沉璧也。”(滈池君:水神名。)裴骃集解引苏林曰:“祖,始也。龙,人君象。谓始皇也。”​
子婴——秦始皇之孙。赵高杀秦二世,立子婴为帝,在位仅四十六天,即降于刘邦,旋被项羽所杀。​
“后至王莽篡逆……以金镶之”——《汉书·元后传》云:王莽篡位,命安阳侯王舜向太后索玺,太后大骂,但又“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玉玺谱》云:“至王莽篡位,就元后求玺,不与,以威逼之,乃出玺投地,玺上螭一角缺。”​
九五之分——意谓有做皇帝的福分。九五:典出《周易·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后即以“九五”代指帝位。​
进身——多指入仕做官,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三辅——西汉初原为管辖都城长安的三个官职(左内史、右内史、主爵中尉)的合称,后泛指长安附近地区。​
深沟高垒——语出《六韬·龙韬·兵征》:“三军齐整,陈(阵)势已固,深沟高垒,又有大风甚雨之制,三军无故,旌旗前指,金铎之声扬以清,鼙鼓之声宛以鸣,此得神明之助,大胜之征也。”意谓挖掘很深的壕沟,建筑很高的壁垒。指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
界口——地界。​
垓心——重围之中。​
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
却说孙坚被刘表围住,亏得程普、黄盖、韩当三将死救得脱,折兵大半,夺路引兵回江东。自此孙坚与刘表结怨。
且说袁绍屯兵河内,缺少粮草。冀州牧韩馥遣人送粮,以资军用。谋士逢纪说绍曰:“大丈夫纵横天下,何待人送粮为食?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将军何不取之?”绍曰:“未有良策。”纪曰:“可暗使人驰书与公孙瓒,令进兵取冀州,约以夹攻,瓒必兴兵。韩馥无谋之辈,必请将军领州事,就中取事,唾手可得。”绍大喜,即发书到瓒处。瓒得书,见说共攻冀州,平分其地,大喜,即日兴兵。绍却使人密报韩馥。馥慌聚荀谌、辛评二谋士商议。谌曰:“公孙瓒将燕、代之众,长驱而来,其锋不可当;兼有刘备、关、张助之,难以抵敌。今袁本初智勇过人,手下名将极广,将军可请彼同治州事,彼必厚待将军,无患公孙瓒矣。”韩馥即差别驾关纯去请袁绍。长史耿武谏曰:“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乳哺,立可饿死。奈何欲以州事委之?此引虎入羊群也。”馥曰:“吾乃袁氏之故吏,才能又不如本初。古者择贤者而让之,诸君何嫉妒耶?”耿武叹曰:“冀州休矣!”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馀人。独耿武与关纯伏于城外,以待袁绍。数日后,绍引兵至。耿武、关纯拔刀而出,欲刺杀绍。绍将颜良立斩耿武,文丑砍死关纯。绍入冀州,以馥为奋威将军,以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分掌州事,尽夺韩馥之权。馥懊悔无及,遂弃下家小,匹马往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却说公孙瓒知袁绍已据冀州,遣弟公孙越来见绍,欲分其地。绍曰:“可请汝兄自来,吾有商议。”越辞归,行不到五十里,道旁闪出一彪军马,口称:“我乃董丞相家将也。”乱箭射死公孙越。从人逃回见公孙瓒,报越已死。瓒大怒曰:“袁绍诱我起兵攻韩馥,他却就里取事;今又诈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报!”尽起本部兵,杀奔冀州来。
绍知瓒兵至,亦领军出。二军会于磐河之上:绍军于磐河桥东,瓒军于桥西。瓒立马桥上,大呼曰:“背义之徒,何敢卖我!”绍亦策马至桥边,指瓒曰:“韩馥无才,愿让冀州于吾,与尔何干?”瓒曰:“昔日以汝为忠义,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袁绍大怒曰:“谁可擒之?”
言未毕,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公孙瓒就桥边与文丑交锋。战不到十馀合,瓒抵当不住,败阵而走。文丑乘势追赶,瓒走入阵中。文丑飞马径入中军,往来冲突。瓒手下健将四员一齐迎战,被文丑一枪刺一将下马,三将俱走。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瓒望山谷而逃。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快下马受降!”瓒弓箭尽落,头盔堕地,披发纵马,奔转山坡,其马前失,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扒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土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本袁绍辖下之人,因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特弃彼而投麾下,不期于此处相见。”瓒大喜,遂同归寨,整顿甲兵。
次日,瓒将军马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马五千馀匹,大半皆是白马。因公孙瓒曾与羌人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将军”。羌人但见白马便走,因此白马极多。袁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两队:令在左者射公孙瓒右军,在右者射公孙瓒左军。再令麹义引八百弓手,步兵一万五千,列于阵中。袁绍自引马步军数万,于后接应。公孙瓒初得赵云,不知心腹,令其另领一军在后。遣大将严纲为先锋。瓒自领中军,立马桥上,旁竖大红圈金线“帅”字旗于马前。
从辰时擂鼓,直到巳时,绍军不进。麹义令弓手皆伏于遮箭牌下,只听炮响发箭。严纲鼓噪呐喊,直取麹义。义军见严纲兵来,都伏而不动。直到来得至近,一声炮响,八百弓弩手一齐俱发。纲急待回,被麹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瓒军大败。左右两军欲来救应,都被颜良、文丑引弓弩手射住。绍军并进,直杀到界桥边。麹义马到,先斩执旗将,把绣旗砍倒。公孙瓒见砍倒绣旗,回马下桥而走。麹义引军直冲到后军,正撞着赵云,挺枪跃马,直取麹义。战不数合,一枪刺麹义于马下。赵云一骑马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军杀回,绍军大败。
却说袁绍先使探马看时,回报:“麹义斩将搴旗,追赶败兵。”因此不作准备,与田丰引着帐下持戟军士数百人、弓箭手数十骑,乘马出观,呵呵大笑曰:“公孙瓒无能之辈。”正说之间,忽见赵云冲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时,云连刺数人,众军皆走。后面瓒军团团围裹上来。田丰慌对绍曰:“主公且于空墙中躲避。”绍以兜鍪扑地,大呼曰:“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众军士齐心死战,赵云冲突不入。绍兵大队掩至,颜良亦引军来到,两路并杀。赵云保公孙瓒杀透重围,回到界桥。绍驱兵大进,复赶过桥。落水死者,不计其数。
袁绍当先赶来,不到五里,只听得山背后喊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乃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因在平原探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来助战。当下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宝刀坠于马下,忙拨马而逃。众人死救过桥。公孙瓒亦收军归寨。玄德、关、张动问毕,瓒曰:“若非玄德远来救我,几乎狼狈。”教与赵云相见。玄德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
却说袁绍输了一阵,坚守不出,两军相拒月馀。有人来长安,报知董卓。李儒对卓曰:“袁绍与公孙瓒,亦当今豪杰。现在磐河厮杀,宜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太师矣。”卓曰:“善。”次日,便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赍诏前去。二人来至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之外,再拜奉诏。次日,二人至瓒营宣谕,瓒乃遣使致书于绍,互相讲和。二人自回京复命。瓒即日班师,又表荐刘玄德为平原相。玄德与赵云分别,执手垂泪,不忍相离。云叹曰:“某曩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玄德曰:“公且屈身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
却说袁术在南阳闻袁绍新得冀州,遣使来求马千匹,绍不与,术怒,自此兄弟不睦。又遣使往荆州,问刘表借粮二十万,表亦不与。术恨之,密遣人遗书于孙坚,使伐刘表。其书略曰:
前者刘表截路,乃吾兄本初之谋也。今本初又与表私议,欲袭江东。公可速兴兵伐刘表,吾为公取本初,二仇可报。公取荆州,吾取冀州,切勿误也。
坚得书,曰:“叵耐刘表昔日断吾归路,今不乘时报恨,更待何年?”聚帐下程普、黄盖、韩当等商议。程普曰:“袁术多诈,未可准信。”坚曰:“吾自欲报仇,岂望袁术之助乎?”便差黄盖先来江边安排战船,多装军器、粮草,大船装载战马,克日兴师。江中细作探知,来报刘表。表大惊,急聚文武将士商议。蒯良曰:“不必忧虑。可令黄祖部领江夏之兵为前驱,主公率荆襄之众为援。孙坚跨江涉湖而来,安能用武乎?”表然之,令黄祖设备,随后便起大军。
却说孙坚有四子,皆吴夫人所生:长子名策,字伯符;次子名权,字仲谋;三子名翊,字叔弼;四子名匡,字季佐。吴夫人之妹,即为孙坚次妻,亦生一子一女:子名朗,字早安;女名仁。坚又过房俞氏一子,名韶,字公礼。坚有一弟,名静,字幼台。坚临行,静引诸子列拜于马前而谏曰:“今董卓专权,天子懦弱,海内大乱,各霸一方。江东方稍宁,以一小恨而起重兵,非所宜也。愿兄详之。”坚曰:“弟勿多言。吾将纵横天下,有仇岂可不报?”长子孙策曰:“如父亲必欲往,儿愿随行。”坚许之,遂与策登舟,杀奔樊城。
黄祖伏弓弩手于江边,见船傍岸,乱箭俱发。坚令诸军不可轻动,只伏于船中来往诱之。一连三日,船数十次傍岸。黄祖军只顾放箭,箭已放尽。坚却拔船上所得之箭,约十数万。当日正值顺风,坚令军士一齐放箭。岸上支吾不住,只得退走。坚军登岸,程普、黄盖分兵两路,直取黄祖营寨;背后韩当驱兵大进:三面夹攻。黄祖大败,弃却樊城,走入邓城。
坚令黄盖守住船只,亲自统兵追袭。黄祖引军出迎,布阵于野。坚列成阵势,出马于门旗之下。孙策也全副披挂,挺枪立马于父侧。黄祖引二将出马:一个是江夏张虎,一个是襄阳陈生。黄祖扬鞭大骂:“江东鼠贼,安敢侵犯汉室宗亲境界!”便令张虎搦战;坚阵内韩当出迎。两骑相交,战三十馀合。陈生见张虎力怯,飞马来助。孙策望见,按住手中枪,扯弓搭箭,正射中陈生面门,应弦落马。张虎见陈生坠地,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韩当一刀,削去半个脑袋。程普纵马直来阵前捉黄祖。黄祖弃却头盔、战马,杂于步军内逃命。孙坚掩杀败军,直到汉水,命黄盖将船只进泊汉江。
黄祖聚败军,来见刘表,备言坚势不可当。表慌请蒯良商议。良曰:“目今新败,兵无战心,只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却潜令人求救于袁绍,此围自可解也。”蔡瑁曰:“子柔之言,直拙计也。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岂可束手待毙?某虽不才,愿请军出城,以决一战。”刘表许之。蔡瑁引军万馀,出襄阳城外,于岘山布阵。孙坚将得胜之兵,长驱大进。蔡瑁出马。坚曰:“此人是刘表后妻之兄也,谁与吾擒之?”程普挺铁脊矛出马,与蔡瑁交战。不到数合,蔡瑁败走。坚驱大军,杀得尸横遍野。蔡瑁逃入襄阳。蒯良言瑁不听良策,以致大败,按军法当斩。刘表以新娶其妹,不肯加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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