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校注本)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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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获已——不得已。《后汉书·独行传·严授》:“(张显)蹙令进,授不获已,前战,伏兵发,授身被十创,殁于阵。”​
苟免——苟且免于灾祸。《礼记·曲礼上》:“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孔颖达疏:“苟君父有难,臣子若苟且免身而不斗,则陷君父于危亡,故云毋苟免。”​
黄盖——皇帝专用的黄伞或黄车盖(篷)。这里指前者。​
辄——擅自。​
社稷之臣——参见第十四回“社稷臣”条注。​
弥天亘地——满天遍地。极言其大。弥天:满天。亘地:遍地。​
内——指皇宫,帝王所居之处。​
巨魁——首领,大头目。这里指董卓。​
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
却说李、郭二贼欲弑献帝,张济、樊稠谏曰:“不可。今日若便杀之,恐众人不服。不如仍旧奉之为主,赚诸侯入关,先去其羽翼,然后杀之,天下可图也。”李、郭二人从其言,按住兵器。帝在楼上宣谕曰:“王允既诛,军马何故不退?”李傕、郭汜曰:“臣等有功王室,未蒙赐爵,故不敢退军。”帝曰:“卿欲封何爵?”李、郭、张、樊四人各自写职衔献上,勒要如此官品。帝只得从之: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钺;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假节钺:同秉朝政。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屯弘农。其馀李蒙、王方等各为校尉。然后谢恩,领兵出城。又下令追寻董卓尸首,获得些零碎皮骨,以香木雕成形体,安凑停当,大设祭祀,用王者衣冠棺椁,选择吉日,迁葬郿坞。临葬之期,天降大雷雨,平地水深数尺,霹雳震开其棺,尸首提出棺外。李傕候晴再葬,是夜又复如是。三次改葬,皆不能葬,零皮碎骨,悉为雷火消灭。天之怒卓,可谓甚矣!
且说李傕、郭汜既掌大权,残虐百姓;密遣心腹侍帝左右,观其动静。献帝此时举动荆棘;朝廷官员,并由二贼升降。因采人望,特宣朱儁入朝,封为太仆,同领朝政。
一日,人报西凉太守马腾、并州刺史韩遂,二将引军十馀万,杀奔长安来,声言讨贼。原来二将先曾使人入长安,结连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为内应,共谋贼党。三人密奏献帝,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各受密诏,并力讨贼。当下李傕、郭汜、张济、樊稠闻二军将至,一同商议御敌之策。谋士贾诩曰:“二军远来,只宜深沟高垒,坚守以拒之。不过百日,彼兵粮尽,必将自退。然后引兵追之,二将可擒矣。”李蒙、王方出曰:“此非好计。愿借精兵万人,立斩马腾、韩遂之头,献于麾下。”贾诩曰:“今若即战,必当败绩。”李蒙、王方齐声曰:“若吾二人败,情愿斩首;吾若战胜,公亦当输首级与我。”诩谓李傕、郭汜曰:“长安西二百里盩厔山,其路险峻,可使张、樊两将军屯兵于此,坚壁守之,待李蒙、王方自引兵迎敌可也。”李傕、郭汜从其言,点一万五千人马与李蒙、王方。二人忻喜而去,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
西凉兵到,两个引军迎去。西凉军马拦路摆开阵势,马腾、韩遂联辔而出,指李蒙、王方骂曰:“反国之贼!谁去擒之?”言未绝,只见一位少年将军,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手执长枪,坐骑骏马,从阵中飞出。原来那将即马腾之子马超,字孟起,年方十七岁,英勇无敌。王方欺他年幼,跃马迎战,战不到数合,早被马超一枪刺于马下。马超勒马便回。李蒙见王方刺死,一骑马从马超背后赶来。超只做不知。马腾在阵门下大叫:“背后有人追赶!”声犹未绝,只见马超已将李蒙擒在马上。原来马超明知李蒙追赶,却故意俄延;等他马近举枪刺来,超将身一闪,李蒙搠个空,两马相并,被马超轻舒猿臂,生擒过去。军士无主,望风奔逃。马腾、韩遂乘势追杀,大获胜捷,直逼隘口下寨,把李蒙斩首号令。
李傕、郭汜听知李蒙、王方皆被马超杀了,方信贾诩有先见之明,重用其计,只理会紧守关防,由他搦战,并不出迎。果然西凉军未及两月,粮草俱乏,商议回军。恰好长安城中马宇家僮出首家主与刘范、种邵外连马腾、韩遂,欲为内应等情。李傕、郭汜大怒,尽收三家老少良贱斩于市,把三颗首级直来门前号令。马腾、韩遂见军粮已尽,内应又泄,只得拔寨退军。李傕、郭汜令张济引军赶马腾,樊稠引军赶韩遂,西凉军大败。马超在后死战,杀退张济。樊稠去赶韩遂,看看赶上,相近陈仓,韩遂勒马向樊稠曰:“吾与公乃同乡之人,今日何太无情?”樊稠也勒住马答道:“上命不可违。”韩遂曰:“吾此来亦为国家耳,公何相逼之甚也?”樊稠听罢,拨转马头,收兵回寨,让韩遂去了。
不提防李傕之侄李别见樊稠放走韩遂,回报其叔。李傕大怒,便欲兴兵讨樊稠。贾翊曰:“目今人心未宁,频动干戈,深为不便。不若设一宴,请张济、樊稠庆功,就席间擒稠斩之,毫不费力。”李傕大喜,便设宴请张济、樊稠。二将忻然赴宴。酒半阑,李傕忽然变色曰:“樊稠何故交通韩遂,欲谋造反?”稠大惊,未及回言,只见刀斧手拥出,早把樊稠斩首于案下。吓得张济俯伏于地。李傕扶起曰:“樊稠谋反,故尔诛之。公乃吾之心腹,何须惊惧?”将樊稠军拨与张济管领。张济自回弘农去了。
李傕、郭汜自战败西凉兵,诸侯莫敢谁何。贾诩屡劝抚安百姓,结纳贤豪。自是朝廷微有生意。不想青州黄巾又起,聚众数十万,头目不等,劫掠良民。太仆朱儁保举一人,可破群贼。李傕、郭汜问是何人。朱儁曰:“要破山东群贼,非曹孟德不可。”李傕曰:“孟德今在何处?”儁曰:“现为东郡太守,广有军兵。若命此人讨贼,贼可克日而破也。”李傕大喜,星夜草诏,差人赍往东郡,命曹操与济北相鲍信一同破贼。操领了圣旨,会同鲍信,一同兴兵,击贼于寿阳。鲍信杀入重地,为贼所害。操追赶贼兵,直到济北,降者数万。操即用贼为前驱,兵马到处,无不降顺。不过百馀日,招安到降兵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口。操择精锐者,号为“青州兵”,其馀尽令归农。操自此威名日重。捷书报到长安,朝廷加曹操为镇东将军。
操在兖州,招贤纳士。有叔侄二人来投操,乃颍川颍阴人,姓荀名彧,字文若,荀绲之子也,旧事袁绍,今弃绍投操。操与语大悦,曰:“此吾之子房也。”遂以为行军司马。其侄荀攸,字公达,海内名士,曾拜黄门侍郎,后弃官归乡,今与其叔同投曹操,操以为行军教授。荀彧曰:“某闻兖州有一贤士,今此人不知何在。”操问是谁。彧曰:“乃东郡东阿人,姓程名昱,字仲德。”操曰:“吾亦闻名久矣。”遂遣人于乡中寻问,访得他在山中读书,操拜请之。程昱来见,曹操大喜。昱谓荀彧曰:“某孤陋寡闻,不足当公之荐。公之乡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当今贤士,何不罗而致之?”彧猛省曰:“吾几忘却。”遂启操,征聘郭嘉到兖州,共论天下之事。郭嘉荐光武嫡派子孙,淮南成德人,姓刘名晔,字子阳。操即聘晔至。晔又荐二人:一个是山阳昌邑人,姓满名宠,字伯宁;一个是武城人,姓吕名虔,字子恪。曹操亦素知这两个名誉,就聘为军中从事。满宠、吕虔共荐一人,乃陈留平邱人,姓毛名玠,字孝先。曹操亦聘为从事。
又有一将引军数百人,来投曹操,乃泰山巨平人,姓于名禁,字文则。操见其人弓马熟娴,武艺出众,命为点军司马。一日,夏侯惇引一大汉来见,操问何人,惇曰:“此乃陈留人,姓典名韦,勇力过人。旧跟张邈,与帐下人不和,手杀数十人,逃窜山中。惇出射猎,见韦逐虎过涧,因收于军中。今特荐之于公。”操曰:“吾观此人容貌魁梧,必有勇力。”惇曰:“他曾为友报仇杀人,提头直出闹市,数百人不敢近。只今所使两枝铁戟,重八十斤,挟之上马,运使如飞。”操即令韦试之。韦挟戟骤马,往来驰骋。忽见帐下大旗为风所吹,岌岌欲倒,众军士挟持不定。韦下马,喝退众军,一手执定旗杆,立于风中,巍然不动。操曰:“此古之恶来也。”遂命为帐前都尉,解身上棉袄及骏马、雕鞍赐之。
自是曹操部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威镇山东。乃遣泰山太守应劭,往琅琊郡取父曹嵩。嵩自陈留避难,隐居琅琊。当日接了书信,便与弟曹德及一家老小四十馀人,带从者百馀人,车百馀辆,径望兖州而来。道经徐州,太守陶谦,字恭祖,为人温厚纯笃,向欲结纳曹操,正无其由;知操父经过,遂出境迎接,再拜致敬,大设筵宴,款待两日。曹嵩要行,陶谦亲送出郭,特差都尉张闿,将部兵五百护送。曹嵩率家小行到华、费间,时夏末秋初,大雨骤至,只得投一古寺歇宿。寺僧接入。嵩安顿家小,命张闿将军马屯于两廊。众军衣装都被雨打湿,同声嗟怨。
张闿唤手下头目于静处商议曰:“我们本是黄巾馀党,勉强降顺陶谦,未有好处。如今曹家辎重车辆无数,你们欲得富贵不难,只就今夜三更,大家砍将入去,把曹嵩一家杀了,取了财物,同往山中落草。此计何如?”众皆应允。是夜风雨未息,曹嵩正坐,忽闻四壁喊声大举。曹德提剑出看,就被搠死。曹嵩忙引一妾奔入方丈后,欲越墙而走,妾肥胖不能出,嵩慌急,与妾躲于厕中,被乱军所杀。应劭死命逃脱,投袁绍去了。张闿杀尽曹嵩全家,取了财物,放火烧寺,与五百人逃奔淮南去了。后人有诗曰:
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
如今阖户逢人杀,天理循环报不差。
当下应劭部下有逃命的军士报与曹操。操闻之,哭倒于地,众人救起。操切齿曰:“陶谦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吾今悉起大军,洗荡徐州,方雪吾恨!”遂留荀彧、程昱领军三万守鄄城、范县、东阿三县,其馀尽杀奔徐州来。夏侯惇、于禁、典韦为先锋。操令:“但得城池,将城中百姓尽行屠戮,以雪父仇。”当有九江太守边让,与陶谦交厚,闻知徐州有难,自引兵五千来救。操闻之大怒,使夏侯惇于路截杀之。时陈宫为东郡从事,亦与陶谦交厚,闻曹操起兵报仇,欲尽杀百姓,星夜前来见操。操知是为陶谦作说客,欲待不见,又灭不过旧恩,只得请入帐中相见。宫曰:“今闻明公以大兵临徐州,报尊父之仇,所到欲尽杀百姓,某因此特来进言。陶谦乃仁人君子,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乃张闿之恶,非谦罪也。且州县之民,与明公何仇?杀之不祥。望三思而行。”操怒曰:“公昔弃我而去,今有何面目复来相见?陶谦杀吾一家,誓当摘胆剜心,以雪吾恨!公虽为陶谦游说,其如吾不听何!”陈宫辞出,叹曰:“吾亦无面目见陶谦也。”遂驰马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且说操大军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陶谦在徐州,闻曹操起军报仇,杀戮百姓,仰天恸哭曰:“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急聚众官商议。曹豹曰:“曹兵既至,岂可束手待死?某愿助使君破之。”陶谦只得引兵出迎,远望操军如铺霜涌雪,中军竖起白旗二面,大书“报仇雪恨”四字。军马列成阵势,曹操纵马出阵,身穿缟素,扬鞭大骂。陶谦亦出马于门旗下,欠身施礼曰:“谦本欲结好明公,故托张闿护送。不想贼心不改,致有此事。实不干陶谦之故,望明公察之。”操大骂曰:“老匹夫!杀吾父,尚敢乱言。谁可生擒老贼?”夏侯惇应声而出。陶谦慌走入阵。夏侯惇赶来,曹豹挺枪跃马,前来迎敌。两马相交,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军皆乱,各自收兵。
陶谦入城,与众计议曰:“曹兵势大难敌,吾当自缚往操营,任其剖割,以救徐州一郡百姓之命。”言未绝,一人进前言曰:“府君久镇徐州,人民感恩。今曹兵虽众,未能即破我城。府君与百姓坚守勿出;某虽不才,愿
施小策,教曹操死无葬身之地。”众人大惊,便问计将安出。正是:
本为纳交反成怨,那知绝处又逢生。
毕竟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勤王室——为朝廷竭尽全力。​
羽翼——党羽。​
勒——强迫,强制。《北齐书·酷吏传·宋游道》:“敕至,市司犹不许,游道杖司市,勒使速付。”​
假节钺——即皇帝授予将帅符节和黄钺,以增加其权力。假:授予(暂时借与)。因节和钺是君主权力的象征,故授予人臣使用称“假”。​
举动荆棘——比喻皇帝生活在被监视和威胁的恶劣环境之中,一举一动都得格外小心谨慎,否则会招来被废乃至杀身之祸。荆棘:泛指山野丛生的灌木。​
坚壁——加固壁垒。《史记·高祖本纪》:“项王闻汉王在宛,果引兵至。汉王坚壁不与战。”​
联辔(pèi配)——并马。辔:缰绳。​
俄延——拖延,耽搁,减缓。​
搠(shuò硕)——刺,扎,捅。​
良贱——良民和贱民。这里指主人和仆人。​
半阑——将尽,即将结束。​
莫敢谁何——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何:奈何。​
子房——汉朝张良之字。在秦末刘邦与项羽争霸战争中,张良为刘邦的谋士,协助刘邦战胜了项羽,建立汉朝,被封为留侯。​
孤陋寡闻——孤陋:浅陋,粗劣。寡闻:见闻狭隘。语出《礼记·学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孔颖达疏:“谓独自习学而无朋友,言有所疑,无可谘问,则学问孤偏鄙陋,寡有所闻也。”意谓学识浅陋粗劣,见闻狭隘贫乏。多用作自谦语。​
罗致——本义为用网捕鸟,引申为招揽人才。​
名誉——名望与声誉。《墨子·修身》:“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
岌岌——危急貌。《孟子·万章上》:“天下殆哉岌岌乎?”​
恶来——商纣王的臣子,以勇力著称。​
纯笃——纯朴诚实。《后汉书·朱穆传》:“是以虚华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纯笃稀。”​
华、费——即华县、费县,在今山东省南部。​
落草——旧指入山林为盗。落:隐藏。草:山林草野。宋·苏轼《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其二:“近有逃背落草四十馀人,马二十匹,见在狼山、西头君市等村乞食,切虑来南界别作过犯。”​
天理循环报不差——意谓天道公正无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循环往复,不差分毫。天理:天道。循环:反复。​
不共戴天——共:同。戴:顶着。“不共戴天”本“弗共戴天”兼“弗共天下”。“弗共戴天”出自《礼记·曲礼上》:“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公羊传·庄公四年》“讳与仇狩也”汉·何休注引作:“《礼》:父母之仇,不同戴天。”)“弗共天下”出自《礼记·檀弓上》:“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原指子女不与父母的仇人在同一个天底下生活。引申以泛指仇恨极深,誓不两立,必欲报仇雪恨。​
悉——尽,全,全部。​
说(shu
ì税)客——古代游说之士。因其善于雄辩,多替人从事劝说工作,故称。《史记·郦生陆贾列传》:“郦生常为说客,驰使诸侯。”​
灭不过旧恩——意谓抹不掉从前的恩惠。指第四回曹操刺杀董卓未遂而逃,被中牟县令陈宫抓获,陈宫不但放了曹操,并弃官随曹而逃。​
其如吾不听何——意谓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却不听你的,你又能怎么样?​
我获罪于天——我得罪了老天爷或老天爷降灾与我。​
束手待死——义同“束手待毙”,参见第七回“束手待毙”条注。​
缟素——白色丧服。《史记·高祖本纪》:“今项羽放杀义帝于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诸侯皆缟素。”​
剖割——宰割。指严刑处治。​
府君——汉代对太守的尊称。​
死无葬身之地——语本“无葬地”,出自《三国志·蜀志·马超传》裴松之注引《山阳公载记》:“(马)超计不得施。曹公(操)闻之曰:‘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意谓惨遭杀害而无人埋葬。形容不得好死或死得很惨。​
绝处逢生——语出元·关汉卿《钱大尹智勘绯衣梦》第四折:“正名:李庆安绝处幸逢生,狱神庙暗中彰显报。”意谓于绝境中遇到了生路。​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
却说献计之人乃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此人家世富豪,尝往洛阳买卖,乘车而回,路遇一美妇人来求同载,竺乃下车步行,让车与妇人坐。妇人请竺同载,竺上车端坐,目不邪视。行及数里,妇人辞去,临别对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敕,往烧汝家。感君相待以礼,故明告君。君可速归,搬出财物。吾当夜来。”言讫不见。竺大惊,飞奔到家,将家中所有,疾忙搬出。是晚果然厨中火起,尽烧其屋。竺因此广舍家财,济贫拔苦。后陶谦聘为别驾从事。当日献计曰:“某愿亲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处求救:若二处军马齐来,操必退兵矣。”谦从之,遂写书二封,问帐下谁人敢去青州求救。一人应声愿往。众视之,乃广陵人,姓陈名登,字元龙。陶谦先打发陈元龙往青州去讫,然后命糜竺赍书赴北海。自己率众守城,以备攻击。
却说北海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也,孔子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自小聪明。年十岁时,往谒河南尹李膺,阍人难之。融曰:“我系李相通家。”及入见,膺问曰:“汝祖与吾祖何亲?”融曰:“昔孔子曾问礼于老子,融与君岂非累世通家?”膺大奇之。少顷,太中大夫陈炜至,膺指融曰:“此奇童也。”炜曰:“小时聪明,大时未必聪明。”融即应声曰:“如君所言,幼时必聪明者。”炜等皆笑曰:“此子长成,必当代之伟器也。”自此得名。后为中郎将,累迁北海太守。极好宾客,常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之愿也。”在北海六年,甚得民心。
当日正与客坐,人报徐州糜竺至。融请入见,问其来意。竺出陶谦书,言:“曹操攻围甚急,望明公垂救。”融曰:“吾与陶恭祖交厚,子仲又亲到此,如何不去?只是曹孟德与我无仇,当先遣人送书解和;如其不从,然后起兵。”竺曰:“曹操倚仗兵威,决不肯和。”融教一面点兵,一面差人送书。正商议间,忽报黄巾贼党管亥部领群寇数万杀奔前来。孔融大惊,急点本部人马,出城与贼迎战。管亥出马曰:“吾知北海粮广,可借一万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孔融叱曰:“吾乃大汉之臣,守大汉之地,岂有粮米与贼耶?”管亥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孔融。融将宗宝挺枪出马,战不数合,被管亥一刀砍宗宝于马下。孔融兵大乱,奔入城中。管亥分兵四面围城,孔融心中郁闷。糜竺怀愁,更不可言。
次日,孔融登城遥望,贼势浩大,倍添忧恼。忽见城外一人挺枪跃马,杀入贼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城下,大叫:“开门!”孔融不识其人,不敢开门。贼众赶到壕边,那人回身连搠十数人下马,贼众倒退。融急命开门引入。其人下马弃枪,径到城上,拜见孔融。融问其姓名,对曰:“某东莱黄县人也,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老母重蒙恩顾。某昨自辽东回家省亲,知贼寇城。老母说:‘屡受府君深恩,汝当往救。’某故单马而来。”孔融大喜。原来孔融与太史慈虽未识面,却晓得他是个英雄。因他远出,有老母住在离城二十里之外,融常使人遗以粟帛。母感融德,故特使慈来救。
当下孔融重待太史慈,赠与衣甲、鞍马。慈曰:“某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杀贼。”融曰:“君虽英勇,然贼势甚盛,不可轻出。”慈曰:“老母感君厚德,特遣慈来,如不能解围,慈亦无颜见母矣,愿决一死战。”融曰:“吾闻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若请得他来相救,此围自解,只无人可使耳。”慈曰:“府君修书,某当急往。”融喜,修书付慈。慈擐甲上马,腰带弓矢,手持铁枪,饱食严装。城门开处,一骑飞出。近壕,贼将率众来战。慈连搠死数人,透围而出。管亥知有人出城,料必是请救兵的,便自引数百骑赶来,八面围定。慈倚住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无不应弦落马。贼众不敢来追。
太史慈得脱,星夜投平原来见刘玄德。施礼罢,具言孔北海被围求救之事,呈上书札。玄德看毕,问慈曰:“足下何人?”慈曰:“某太史慈,东海之鄙人也。与孔融亲非骨肉,比非乡党,特以气谊相投,有分忧共患之意。今管亥暴乱,北海被围,孤穷无告,危在旦夕。闻君仁义素著,能救人危急,故特令某冒锋突围,前来求救。”玄德敛容答曰:“孔北海知世间有刘备耶!”乃同云长、翼德点精兵三千,往北海郡进发。
管亥望见救军来到,亲自引兵迎敌,因见玄德兵少,不以为意。玄德与关、张、太史慈立马阵前,管亥忿怒直出。太史慈却待向前,云长早出,直取管亥。两马相交,众军大喊。量管亥怎敌得云长,数十合之间,青龙刀起,劈管亥于马下。太史慈、张飞两骑齐出,双枪并举,杀入贼阵。玄德驱兵掩杀。城上孔融望见太史慈与关、张赶杀贼众,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便驱兵出城。两下夹攻,大败群贼,降者无数,馀党溃散。
孔融迎接玄德入城,叙礼毕,大设筵宴庆贺。又引糜竺来见玄德,具言张闿杀曹嵩之事:“今曹操纵兵大掠,围住徐州,特来求救。”玄德曰:“陶恭祖乃仁人君子,不意受此无辜之冤。”孔融曰:“公乃汉室宗亲,今曹操残害百姓,倚强欺弱,何不与融同往救之?”玄德曰:“备非敢推辞,奈兵微将寡,恐难轻动。”孔融曰:“融之欲救陶恭祖,虽因旧谊,亦为大义。公岂独无仗义之心耶?”玄德曰:“既如此,请文举先行,容备去公孙瓒处借三五千人马,随后便来。”融曰:“公切勿失信。”玄德曰:“公以备为何如人也?圣人云:‘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刘备借得军或借不得军,必然亲至。”孔融应允,教糜竺先回徐州去报,融便收拾起程。太史慈拜谢曰:“慈奉母命前来相助,今幸无虞。有扬州刺史刘繇,与慈同郡,有书来唤,不敢不去,容图再见。”融以金帛相酬,慈不肯受而归。其母见之,喜曰:“我喜汝有以报北海也。”遂遣慈往扬州去了。
不说孔融起兵。且说玄德离北海来见公孙瓒,具说欲救徐州之事。瓒曰:“曹操与君无仇,何苦替人出力?”玄德曰:“备已许人,不敢失信。”瓒曰:“我借与君马步军二千。”玄德曰:“更望借赵子龙一行。”瓒许之。玄德遂与关、张引本部三千人为前部,子龙引二千人随后,往徐州来。
却说糜竺回报陶谦,言北海又请得刘玄德来助;陈元龙也回报青州田楷欣然领兵来救。陶谦心安。原来孔融、田楷两路军马惧怕曹兵势猛,远远依山下寨,未敢轻进。曹操见两路军到,亦分了军势,不敢向前攻城。
却说刘玄德军到,见孔融。融曰:“曹兵势大,操又善于用兵,未可轻战。且观其动静,然后进兵。”玄德曰:“但恐城中无粮,难以久持。备令云长、子龙领军四千,在公部下相助;备与张飞杀奔曹营,径投徐州,去见陶使君商议。”融大喜,会合田楷,为掎角之势;云长、子龙领兵两边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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