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校对)第1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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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空荡荡的、令人不安的迷宫四周,在巴黎的交通还没有停息、寥若晨星的几盏街灯还在闪烁的街区,空中的观察者会分辨出军刀和刺刀的寒光,大炮低沉的轰鸣,时刻在增加的营队的蠕动;巨大的皮带在暴动周围慢慢收紧和封闭起来。
受到包围的街区成了可怕的地窖;那里的一切在沉睡,或者静止不动,就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可以行走的每条街道,只呈现出漆黑一团。
这吓人的黑暗,充满了陷阱,充满了闻所未闻的、可怕的冲突,令人吓得不敢进去,不敢住在里面,进去的人面对等待着他们的人瑟瑟发抖,等待的人面对就要进去的人也不寒而栗。看不见的斗士埋伏在每一个街角;浓重的黑暗中隐藏着置人于死地的圈套。已成定局。今后,除了步枪发出的火光,没有其他亮光可期待了,除了死神倏地出现,不会有其他遭遇了。死在哪里?怎么死?什么时候死?一无所知,但这是确定无疑的,不可避免的。在这个人们进行较量的地方,政府和起义、国民自卫军和人民团体、资产阶级和暴动者,摸索着接近。无论对哪一方,同样都有必要。战死或战胜,此后只有一种结局。局势剑拔弩张,黑暗无以复加,连最胆小的人也感到下定了决心,最大胆的人则感到恐惧。
此外,双方一样的愤怒,一样的激烈,一样的决心坚定。对这一方来说,前进是死亡,但没有人想到后退;对另一些人来说,停留是死亡,但没有人想到逃跑。
毫无疑问的是,明天一切都要结束,总有一方胜利,起义要么是革命,要么是鲁莽的行动。政府和各个派别都明白这一点;最微不足道的平民感到这一点。在这行将决定一切的街区,由此产生一种忧虑的想法,渗透到穿不透的黑暗中;在行将爆发灾难的寂静周围,于是产生加倍的不安。只听到一种响声,像断气前令人心碎的喘气声,像诅咒一样气势汹汹,这就是圣梅丽的警钟声。什么也不如这发狂的、绝望的、在黑暗中哀号的钟声更令人胆寒。
常有这样的事,大自然仿佛与人要做的事协同一致。什么也扰乱不了整体的不祥和谐。繁星消失了;黑压压的愁云布满天际。在这些死寂的街道上空,是一片漆黑的天穹,仿佛一块巨大的尸布盖在这巨大的坟墓上。
正当一场还只限于政治的战斗,在这经历过多少次革命事件的地方酝酿的时候,正当青年人、神秘社团、学校以各种主张的名义,中产阶级以利益的名义,互相靠近,发生冲突、搏斗和厮杀的时候,正当每个人都在催促和呼吁危机决定性的最后时刻到来的时候,在这决定命运的街区之外和远处,在隐没于幸福、豪华的巴黎的辉煌之下的贫穷老巴黎,在深不可测的洞穴底部,传来人民低沉、凄厉的咆哮声。
这可怕而神圣的声音,由下等人的吼声和天主的话语声组成,使软弱的人恐惧,使聪明人获得警示,既像狮吼一样来自下方,又像雷鸣一样来自上空。
三、边缘
马里于斯来到菜市场。
那里比邻近街道更加寂静、幽暗、没有动静。仿佛坟墓的冷清宁静从地下冒了出来,散布到天空下面。
但在黑黝黝的背景上,有一片红光映衬出挡住圣厄斯塔什教堂那边麻厂街楼房高耸的屋顶。这是在科林斯街垒燃烧的火把发出的反光。马里于斯朝这片红光走去。红光把他引导到甜菜市场,他看到布道师街黑暗的入口。他走了进去。起义者在另一端警戒的岗哨没有看到他。他感到自己要寻找的地方近在咫尺,便踮起脚尖走路。他这样来到蒙德图小巷较短那一段的拐角,读者记得,这里是昂若拉保留的与外界的惟一通道。在左侧最后一幢楼房,他探出头去,向那一小段蒙德图小巷张望。
他隐没在楼房投下的一大片黑暗中,越过一点小巷和麻厂街黑魆魆的拐角,他看到马路上有些亮光,还看到酒店一角,后面,在一道奇形怪状的墙壁中有一盏灯笼在闪烁,有些人蹲坐着,枪放在膝上。这一切离他十图瓦兹远。这是街垒的内部。
小巷右侧的楼房挡住了酒店的其余部分、大街垒和旗帜。
马里于斯只消往前走一步。
于是不幸的年轻人坐在一块墙基石上,交抱手臂,想起他的父亲。
他回忆起这个英勇的蓬梅西上校,上校是一个十分勇猛的战士,在共和国时期守卫了法兰西边境,在皇帝时期打到亚洲边缘,到过热那亚、亚历山大、米兰、都灵、马德里、维也纳、德累斯顿、柏林、莫斯科,在欧洲所有打过胜仗的战场上,洒下了同马里于斯血管里流动的同样鲜血,东征西战,未老先衰,一头白发,腰扎皮带,肩章的穗子垂在胸前,火药熏黑了帽徽,头盔将额角压出皱纹,在木棚、军营、帐篷、野战医院中度过,二十年后从鏖战中回来时脸上疤痕累累,却带着微笑,朴实,平静,令人赞叹,像孩子般纯洁,为法国赴汤蹈火,却不损害它分毫。
他寻思,他献身的日子也来到了,他献身时刻的钟声终于敲响了,他跟在父亲后面,也要表现勇敢、无畏、大胆,冒着枪林弹雨,挺起胸膛,迎接刺刀,抛洒热血,迎战敌人,藐视死亡,轮到他去打仗,来到战场上,他要去的战场是街道,他要打的这场仗是内战!
他看到内战像在他面前张开的深渊,他就要落入这深渊中。
于是他不寒而栗。
他想起父亲那把剑,外祖父竟然卖给了旧货商,令他痛惜不已。他思忖,这把英勇、圣洁的剑从他手中失去,愤怒地跑到黑暗中,如果它这样逃走,它是聪明的,预见到未来;它预感到暴动,这是水沟战、街垒战,从地窖通风口向外射击,从背后袭击或被袭击;它从马伦哥和弗里斯兰回来,不愿到麻厂街,它和父亲协同作战以后,不愿同儿子协同作战!他想,如果这把剑还在,在他父亲临终的床前接过来,他敢于拿起它,来到十字街头参加法国人之间的这场夜战,那么它一定会灼痛他的手,像天使的剑,在他面前光焰四射!他想,它不在,它消失了,倒是幸事,这样很好,这是正确的,外祖父是他父亲的光荣的真正卫护者,上校的剑送去拍卖,卖给旧货商,扔到废铁堆里,也要强过今日让祖国的躯体流血。
于是,他凄苦地哭了起来。
这是可怕的。但怎么办呢?活着没有柯赛特,他办不到。既然她走了,他必须死去。他不是发誓要死吗?她走时知道这一点:就是说,她乐意马里于斯死去。再说,很清楚,她不再爱他了,因为她不辞而别,没留下一句话,没留下一封信,而她知道他的地址!何必活着呢?现在为什么活着呢?再说,什么!来到这里,反而退却了!接近了危险,却逃走了!到街垒一看,却回避了!回避时还瑟瑟发抖地说:“说实话,我这样做已经够了,我看到了,这已足够,这是内战,我走吧!”抛弃等待着他的朋友们!他们也许需要他!他们人数不多,却对抗一支军队!同时错失一切,错失爱情、友谊和诺言!给自己的胆怯以爱国主义的借口!这样做是不行的,如果他父亲的幽灵在这黑暗中,看到他后退,会用剑身抽打他的腰,向他喊道:“向前进,胆小鬼!”
千头万绪困扰着他,他耷拉着头。
突然他抬起头来。他脑子里刚进行了一种出色的矫正。接近坟墓的人,思想会有一种膨胀;临近死亡的人,会看得真切。也许他感到即将投身的行动产生的幻觉,看来不是可悲的,而是壮丽的。由于内心说不清的活动,街垒战在他思想的注视下,突然改变了。沉思凝想中杂乱无章的问号,又蜂拥而至,但不再扰乱他。他并没有置之不理。
唔,他的父亲为什么会愤怒呢?难道有时起义不会上升到尽责的崇高地步吗?蓬梅西上校的儿子参加眼前这场战斗,辱没了什么呢?这不再是蒙米莱,也不是尚波贝[1];这是另一种战斗。牵涉到的不再是神圣的领土,而是神圣的思想。祖国在抱怨,不错;但人类在欢呼。况且,祖国真的在抱怨吗?法兰西在流血,而自由在微笑;面对自由的微笑,法兰西忘却了自己的创伤。还有,从更高的角度去观察,怎样评价内战呢?
内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外战吗?一切人与人的战争难道不是兄弟阋墙的战争吗?战争只能以目的来命名。没有外战,也没有内战;只有非正义战争和正义战争。只要人类没有进入大同世界,战争就可能是必要的,至少抓紧时机的未来反对拖延滞后的往昔那种战争是必要的。何必要谴责这种战争呢?惟有用来扼杀权利、进步、理性、文明、真理的时候,战争才变得可耻,剑才变成匕首。这时,不论内战还是外战,都是非正义的,可称之为罪行。在正义这神圣尺度之外,一种战争形式凭什么鄙视另一种形式呢?华盛顿的剑凭什么否定卡米尔·德穆兰的长矛呢?莱奥尼达斯[2]抵御外族,蒂莫莱昂[3]反对暴君,哪一个更伟大?一个是保卫者,另一个是解放者。不顾目的如何,就谴责在城市内拿起武器吗?那么,布鲁图斯、马塞尔[4]、阿尔诺·德·布兰肯海姆、科利尼都称之为歹徒吗?灌木林交战呢?巷战呢?为什么不行?这是安比奥里克斯[5]、阿尔特维尔德[6]、马尼克斯[7]、佩拉吉亚[8]所进行的战争。但安比奥里克斯反抗罗马,阿尔特维尔德反抗法国,马尼克斯反抗西班牙,佩拉吉亚反抗摩尔人;他们都反抗外族。那么,君主制是外族;压迫是外族;神权是外族。专制主义侵犯精神疆域,就像入侵是侵犯地理疆域。驱逐暴君或驱逐英国人,这两种情况都是收复领土。到了一定时候,光抗议就不够了;提出哲学以后,需要行动;武力完成思想的筹划;《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开场,阿里斯托吉通[9]收场;《百科全书》启迪人的心灵,八月十日激励人的心灵。在埃斯库罗斯之后,是施拉苏布洛斯[10];在狄德罗之后,是丹东。民众有接受主子的倾向。人多要形成麻木不仁。一群人凑在一起,容易趋向于服从。必须激发他们,推动他们,用解放的利益去鞭策他们,用真理刺痛他们的眼睛,抓起一把把光向他们掷过去。必须以他们自身的得救去轰击他们;这种闪光把他们唤醒。因此,警钟和战争是必要的。必须让伟大的斗士奋起,以大胆启迪各民族,震撼被神权、武功、武力、狂热、不负责任的权力和绝对君权笼罩在黑暗中的可悲人民;芸芸众生痴呆地凝望壮丽暮色中黑夜狰狞的凯旋。打倒暴君!怎么?你在说什么?你把路易-菲力普称作暴君吗?不;他超不过路易十六。他们两人都属于史书上一般所谓的好国王;但原则不能分割,真理的逻辑是直线的,真理的本质是缺乏讨好;因此不作让步;一切对人的践踏都应制止;在路易十六身上有神权,在路易-菲力普身上有“波旁血统”;他们两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取消权利,为了清除无所不包的僭越,必须与他们战斗;必须如此,因为法国总是先行者。一旦君主在法国垮台,各处君主都要垮台。总之,重建社会真理,将宝座还给自由,将人民还给人民,将主权还给人,将紫红冠冕重新戴在法国的头上,充分恢复理性和公正,让每个人回复自我,消灭一切对抗的根苗,除去王权给普天下的广大和睦设置的障碍,使人类掌握权利,还有什么更正义的事业呢?因此,还有什么更伟大的战争呢?这类战争建成和平。偏见、特权、迷信、谎言、敲诈、流弊、暴力、不公、黑暗的巨大堡垒,连同仇恨之塔,还矗立在世界上。必须摧毁这堡垒。必须让这庞然大物崩坍。在奥斯特利兹获胜,这是伟大的;夺取巴士底狱,这是无法比拟的。
谁都有这种切身体验,即使处于最酷烈的绝境,灵魂也具有近乎冷静地思索的奇特能力,这正是它无处不在的复杂统一体的奇迹所在,往往会这样:悲痛欲绝,处在凄切自语的极度沮丧中,还能议论和探讨。思绪纷乱仍有逻辑,推理的线索在思想的狂风暴雨中飘荡而不断裂。马里于斯的思想状态正是如此。
他一面这样思索,心头压抑,决心已定,但有点犹豫,总之,面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不免发抖。他的目光在街垒内部扫视。起义者在那里小声交谈,并不激动,可以感到近乎平静的气氛,这标志着等待的最后阶段。在他们上方,马里于斯看到四层楼的一扇天窗口上,有一个观看的人或目击者,神态似乎专注得出奇。这是勒卡布克打死的看门人。借着藏在石块中的火把亮光,从下面能隐约看到这颗脑袋。在暗淡的、摇曳的火光中,没有什么比这苍白的、不动的、惊讶的、像好奇地俯向街道的脸,比这凌乱的头发,比这睁大的呆定的眼睛,比这张开的嘴更为奇特的了。仿佛这死者在注视即将赴死的人。从脑袋淌下来的一长条鲜血,散成暗红的线,从天窗流到二楼才止住。
[1]蒙米莱和尚波贝,法国北部地名,1814年2月,拿破仑在此打败普鲁士人。
[2]莱奥尼达斯,公元前5世纪斯巴达国王,保卫温泉关的英雄。
[3]蒂莫莱昂(约公元前410—约前337),希腊政治家,同意处决他的兄弟——暴君,后长期隐居,曾战胜迦太基,取得西西里岛。
[4]马塞尔(约1315—1358),法国政治家,三级会议中资产阶级的领袖之一。
[5]安比奥里克斯,高卢人首领。
[6]阿尔特维尔德(约1290—1345),佛兰德尔政治家,反对与法国联盟。
[7]马尼克斯(1538—1598),佛兰德尔政治家,受加尔文影响,曾在安特卫普抗击西班牙人。
[8]佩拉吉亚,八世纪初阿斯图里亚人国王,战胜了阿拉伯人。
[9]阿里斯托吉通,雅典人,与人刺杀暴君希帕尔克,公元前514年受酷刑而死。
[10]施拉苏布洛斯:雅典将军、政治家,公元前五世纪末推翻三十人寡头政府,在雅典建立民主政体。
第十四卷
绝望的壮举
一、旗帜——第一幕
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圣梅丽修道院的钟敲响了十点,昂若拉和孔布费尔手里拿着短枪,坐在大街垒的豁口旁。他们互相不说话;他们在倾听,竭力抓住最轻、最远的行进脚步声。
突然,在这阴惨惨的寂静中,一个嘹亮、年轻、快活、好像来自圣德尼街的声音升起,按古老的民间曲调《月光下》,清晰地唱起这首诗,结尾的叫声像鸡啼:
我的鼻子流眼泪。
我的朋友是布若,
你的警察借一借,
我有话对他们说。
身穿蓝色军大衣,
母鸡不把军帽脱,
郊区就是目的地!
放开喉咙叫喔喔!
他们俩互相握了握手。
“是加弗罗什,”昂若拉说。
“他在给我们报信,”孔布费尔说。
一阵急促的奔跑扰乱了空荡荡的街道,只见一个比小丑还灵活的人,翻越公共马车,加弗罗什气喘吁吁地跳进街垒,说道:
“我的枪!他们来了。”
寒颤像电流,传遍了整个街垒,只听到手寻找枪的动作声。
“你想要我的短枪吗?”昂若拉问流浪儿。
“我要那杆大枪,”加弗罗什回答。
他抓住沙威的枪。
两个岗哨撤回来了,几乎与加弗罗什同时回到街垒。这是街道尽头和小丐帮街的两个岗哨。布道师小巷的岗哨留在原地,这表明桥和菜市场那边没有动静。从投射到旗帜上的反光中,麻厂街隐约可见几块铺路石,好像给起义者呈现出一道黑洞洞的大门廊,半掩在烟雾中。
人人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四十三个起义者,其中有昂若拉、孔布费尔、库费拉克、博须埃、若利、巴奥雷尔和加弗罗什,半跪在街垒中,脑袋与障碍的顶部一般高,步枪和短枪的枪口搁在石块上,就像搁在堡垒的枪眼上,专心致志,一声不响,准备开火。由弗伊指挥的六个人,安置在科林斯酒店上面两层楼的窗口旁,举枪瞄准。
过了一会儿,一阵有节奏的、沉重的、人数众多的脚步声从圣勒方向清晰地传来。声音先是微弱,继而明朗了,接着沉重而响亮,慢慢接近,毫不停顿和中断,沉稳而可怕地持续不断。只听到这种声音。就像骑士塑像默默地前进的响声,这石像的脚步声却有难以形容的巨大和杂沓声响,令人感到既是一群人,又是一个幽灵。人们以为听到了可怕的军团塑像在前进。这脚步声接近了;进一步接近了。终于停止。似乎从街道的尽头传来许多人的呼吸声。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在尽头,在这浓重的黑暗中,分清无数金属线,细如针尖,几乎看不出来,有如刚闭上眼皮入睡,在梦的初雾中瞥见的难以描绘的荧光网那样闪动。这是刺刀和枪口,被火把在远处的反光朦胧地照亮了。
又停歇了一会儿,仿佛双方都在等待。突然,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由于看不到人,就更显阴森森,仿佛这是黑暗本身在说话,声音喊道:“口令?”
与此同时,传来枪支的碰撞声。
昂若拉用高傲的颤声回答:
“法国革命。”
“开火!”那个声音说。
一道闪光染红了街道所有的楼房正面,仿佛一座炉子的炉门打开了,又突然关上。
一阵可怕的爆炸声落在街垒上。红旗倒下了。射击非常猛烈和密集,把旗杆打断;就是说公共马车的辕木尖端打断了。子弹在房屋的挑檐上削过去,蹦进街垒,打伤了好几个人。
第一阵射击令人胆寒。攻击来势汹汹,能使最大胆的人也三思而行。显然,至少接触的是一整团人。
“伙伴们,”库费拉克喊道,“不要浪费弹药。等他们冲进街道才还击。”
“首先,”昂若拉说,“把旗帜扶起来!”
他捡起正好掉在他脚下的红旗。
外面传来上弹药的声音;军队在上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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