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校对)第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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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过去了,第七个月,柯赛特的母亲寄出七法郎,此后按月准确地寄钱。一年还没有结束,泰纳迪埃就说:“承蒙她的好意,我们真是不胜荣幸!她这七法郎,能让我们干什么呢?”于是他写信去要十二法郎。他们让孩子的母亲相信,她的孩子很幸福,“过得很好”;她顺从了,寄来十二法郎。
有的人生性是一方面喜欢,另一方面又憎恨。泰纳迪埃大妈深深爱着她的两个女儿,这使得她憎恶外来的孩子。一个母亲的爱竟然有丑恶的方面,真是不堪设想。即使柯赛特在她家占据少得可怜的位置,她还是觉得抢占了她的孩子的地方,这个小姑娘减少了她女儿呼吸的空气。这个女人像同类的许多女人一样,每天都要有所发泄,一是抚爱,一是拳打脚踢和詈骂。如果她身边没有柯赛特,那么即使她的女儿多么受到宠爱,肯定也要受到这种对待;外来的孩子帮了个忙,把挨打转到自己身上。她的女儿就只接受抚爱了。柯赛特不敢动一动,否则无理的严厉惩罚就像冰雹似的落在她的头上。温顺柔弱的孩子不断受惩罚、责骂、训斥、挨打,却看到身边像她一样的两个小姑娘生活在朝霞的沐浴中,她不知该怎么理解这人世和天主!
由于泰纳迪埃恶毒对待柯赛特,爱波尼娜和阿泽尔玛也变得很凶恶。这种年纪的孩子,只不过是母亲的复制品。尺寸小一些,如此而已。
一年过去了,然后又是一年。
村里人说:
“泰纳迪埃夫妇可是好样的。他们并不富,却扶养人家扔在他们家的一个穷孩子!”
他们以为柯赛特被她母亲遗忘了。
可是泰纳迪埃不知从什么渠道获悉,这个孩子可能是私生子,她的母亲不可能承认这一点,于是要求每月付十五法郎,说是“姑娘”长大了,“吃得多”,威胁要把她打发走。“她可别给我添麻烦!”他嚷道,“她神秘兮兮的倒自在,我把她的小孩扔到她身上。可得给我加钱才是。”孩子的母亲付了十五法郎。
一年又一年,孩子长大了,苦难也在增长。
柯赛特小不点的时候,她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受气包;她长大了一点,也就是说甚至在五岁之前,她就成了这个家的女仆。
五岁,有人会说,这不可能。唉!千真万确。社会痛苦什么年龄都可以开始。最近,我们不是看到一个叫杜莫拉尔的案件吗?他是一个孤儿,变成了强盗;官方的文件说,从五岁开始,在世上他就独自一人“干活谋生和偷窃”。
泰纳迪埃家让柯赛特干杂活,打扫房间、院子、街道,洗碗碟,甚至搬运重物。尤其因为一直呆在滨海蒙特勒伊的那个母亲开始钱寄少了,泰纳迪埃夫妇就认为更有理由这样做。有几个月没有寄钱了。
要是这个母亲三年后回到蒙费梅,她会一点儿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柯赛特来到这个家时那样漂亮和鲜艳,如今又瘦又苍白。她的举止有着难以名状的惶惶不安。“鬼鬼祟祟!”泰纳迪埃夫妇说。
虐待使她变得脾气很坏,苦难使她变得丑陋。她只剩下一对美丽的眼睛,令人看着难受,因为眼睛那么大,仿佛从中看到那么多的忧愁。
冬天,这可怜的还不到六岁的孩子,衣不蔽体,浑身哆嗦,天不亮,冻得通红的小手拿着一把大扫帚扫街,大眼睛里噙着泪花,看了实在令人揪心。
当地人管她叫云雀。这个小不点,比鸟儿大不了多少,浑身颤抖,惊惶不安,每天早晨在家里和村里头一个醒来,黎明之前就来到街上或田野里;老百姓是喜欢形象的,乐意用这个称呼她。
不过,可怜的云雀从来不唱歌。
[1]歌利亚,《圣经》中的勇士,后被大卫王所杀。
[2]荷马,传说中的希腊史诗诗人,著有《奥德修纪》和《伊利昂纪》。
[3]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神。
[4]卡利班,莎士比亚的剧本《暴风雨》中的妖怪。
[5]《洛多伊斯卡》,1791年上演的一出歌剧。
[6]斯居戴利小姐(1607—1701),法国女作家,善写田园小说,《克莱莉》是其中较重要的一部。
[7]巴泰勒米-阿多夫人(1763—1821),法国女作家,写过不少历史小说。
[8]拉法耶特夫人(1625—1697),法国女作家,写出欧洲第一部心理小说《克莱夫王妃》。
[9]布尔农-马拉尔姆夫人(1753—1830),法国末流作家。
[10]皮戈-勒布仑(1753—1853),法国通俗小说家。
[11]帕美拉,英国感伤主义小说家理查生同名小说的女主人公,是个美貌的女子。
[12]杜克雷-杜米尼尔(1761—1819),法国作家,作品有《维克托,森林的孩子》。
第五卷
下坡路
一、黑色玻璃制造业的进展史
按蒙费梅村民的说法,这个母亲似乎抛弃了她的孩子,她境况如何?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
她把自己的小柯赛特托付给泰纳迪埃夫妇以后,继续赶路,来到滨海蒙特勒伊。
读者记得,这是在一八一八年。
芳汀离开家乡已经有十多年了。滨海蒙特勒伊已改变了面貌。正当芳汀慢慢地走向穷困时,她的家乡却繁荣起来。
大约两年以来,这里实现了一件工业壮举,在小城中这是大事。
这个细节事关重大,有必要展开说明一下;几乎可以说有必要强调一下。
滨海蒙特勒伊以仿造英国碧玉和德国的黑色玻璃为特种工业,已经年代久远了。由于原料昂贵,影响到人工费,这门工业始终发展不顺利。正当芳汀来到滨海蒙特勒伊时,这种“黑色工艺品”生产进行了一项空前的改革。将近一八一五年末,有一个人,一个陌生人,定居在这个城市,想到在生产中用漆胶代替树脂,尤其是制造手镯,用接头靠拢的扣环来代替焊接。这一小小的改变是一场变革。
事实上,这一小小的改变惊人地降低了原料的费用,首先能提高人工价格,对当地来说是个福音;其次,改善了制作方法,对消费者来说又是好事;第三,可以降低售价,利润提高三倍,厂主有利可图。
因此,这是一箭三雕。
不到三年,这个方法的发明者成了富人,这是好事,又使他周围的人富有起来,这是更好的事。他不是本省人。关于他的身世,人们一无所知;对于他踏入社会的情况,大家知之甚少。
据说他来到这个城市时囊中羞涩,至多有几百法郎。
正是用这笔微薄的资本,实施一个好主意,加以安排有序,考虑周密,他发财致富了,也让整个地方发了财。
他来到滨海蒙特勒伊时,他的衣服、举止和谈吐都属于工人。
看来是,他在十二月的一天傍晚,背着背包,手里拿着荆棍,默默无闻地来到滨海蒙特勒伊小城那天,市政厅刚刚燃起大火。这个人扑进火里,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宪警队长的两个孩子;所以别人没有想到要看他的身份证。此后,大家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做马德兰老爹。
二、马德兰先生
这个人约莫五十岁,神态忧心忡忡,心地善良。关于他,大家只能说这些。
由于他的出色改动,这门工业获得迅速进展,滨海蒙特勒伊变成重要的商业中心。西班牙是个重要的黑玉消费国,每年都来人大笔定购。在这项生意上,滨海蒙特勒伊几乎可以同伦敦和柏林竞争。马德兰老爹利润极其丰厚,以至到第二年,他能建起一个大工厂,厂里有两个大车间,一个是男工车间,另一个是女工车间。饥肠辘辘的人可以来求职,准定能找到工作和面包。马德兰老爹要求男的心地善良,女的品行端正,要求所有的人诚实。他分成男女车间,就是让姑娘和妇人能安分守己。对这一点,他是铁面无情的。可以说,惟独这方面他毫不宽容。尤其因为滨海蒙特勒伊是个驻防城市,堕落的机会比比皆是,所以制定了这个严格的措施。况且,他来到这里是一个福音,他的存在是一种天意。在马德兰老爹来到之前,当地一切死气沉沉;如今人人安居乐业,强有力的流通使一切热气腾腾,并渗透到所有地方。失业和贫困见不到了。羞涩的囊中也多少有点钱,破屋陋室里也多少有点欢乐。
马德兰老爹雇用所有的人。他只要求一点:做正直的男人!做正直的女人!
正如上文所述,马德兰老爹是这种繁忙的动因和中枢,他从中发了财,但是,奇怪的是,作为一个普通商人,他主要关心的根本不是发财。他好像更多地想到别人,很少想到自己。一八二〇年,大家知道他有六十三万的一笔款子,以他的名义存入拉菲特银行;可是,他为自己存入这六十三万法郎之前,已为该城和穷人花费了一百多万。
医院设施很差;他加放了十张病床。滨海蒙特勒伊分为上城和下城。他所住的下城只有一个学校,破破烂烂的校舍变成了废墟;他建造了两所学校,一所是女校,另一所是男校。他出钱给两名小学教师补贴,数目是他们微薄的正式工资的两倍。有一天,他对一个感到吃惊的人说:“国家首要的两种公务员,就是奶妈和小学教师。”他出钱建造了一个托儿所,这在法国当时还鲜为人知,又为老工人和残废工人设立了救济金。他的工场是一个中心,一个新区很快在他周围出现,里面有许多贫穷的家庭;他在新区创办了一个免费药房。
起初,看到他白手起家,那些好人说:“这家伙想发财。”看到他在自己发财之前让地方致富,那些好人又说:“这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尤其是这个人信教,在一定程度上还参加宗教活动,这在当时是很受重视的,这种说法就更有可能。他每个星期天必去听小弥撒。有个地方议员,到处探听有没有人跟自己竞争,很快就对他的宗教信仰感到担心。这个议员曾是第一帝国时期的立法院成员,他赞成一个以富歇之名著称的奥拉托利神父,即德·奥特朗特公爵的宗教思想;他是公爵的心腹和朋友。关起门来,他对天主不无微词。当他看到富有的厂主马德兰参加七点钟的小弥撒时,从中看出可能有个竞选人,决意要超过他;他选了一个耶稣会士当忏悔神父,又去望大弥撒和做晚祷。那时的野心,说白了,就是奔向钟楼。穷人就像天主一样从这种恐惧中得益,因为可敬的议员也在医院安设了两张病床;病床就有十二张了。
但在一八一九年,一天早上,城里传说纷纷,说是在省长的举荐下,而且考虑到造福于当地,马德兰老爹就要被国王任命为滨海蒙特勒伊的市长。那些早先把这个新来者说成“野心家”的人,激动地抓住这个人人都渴望的机会,大声喊道:“瞧!我们说什么来着?”滨海蒙特勒伊全城沸沸扬扬。传闻有根有据。几天后,任命发表在《通报》上。第二天,马德兰老爹婉言拒绝。
也是在一八一九年,马德兰发明的用新方法制造的产品,陈列在工业展览会上;根据评审会的报告,国王授予发明人荣誉勋位。小城里又一次街谈巷议。哦!原来他想要十字勋章!马德兰老爹拒绝接受十字勋章。
这个人可真是个谜。那些好人给自己转圜说:“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冒险家。”
有目共睹的是,当地大大得益于他,穷人全部有赖于他;他是这样有能耐,大家最后不得不尊敬他,他是这样和蔼,大家最后不得不热爱他;特别是他的工人敬爱他,而他带着某种严肃而忧郁的神情接受这种敬爱。一旦确认他是富翁,“上流社会人士”便向他致意,在城里,大家称他为马德兰先生;他的工人和孩子们继续叫他马德兰老爹,这是最能使他喜笑颜开的事。随着他的地位上升,请柬就越是如雨般落在他的头上。“上流社会”需要他。滨海蒙特勒伊那些倨傲的小客厅,当初对这个手艺人自然闭门不纳,现今双扇门敞开,欢迎这个百万富翁。大家向他献殷勤。他拒绝了。
这回,那些好人仍然没有被难住。“这是一个无知的人,受过低级教育。不知他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不会在交际场中打交道。没有什么证明他会读书。”
有人看到他赚到钱,就说:“这是个商人。”看到他散钱,就说:“这是个野心家。”看到他推拒荣誉,就说:“这是个冒险家。”看到他谢绝上流社会,就说:“这是个粗人。”
一八二〇年,在他来到滨海蒙特勒伊五年后,他对当地的贡献光彩夺目,当地人的愿望完全一致,国王再次任命他为市长。他再次拒绝,但是省长不接受他的拒绝,所有的名流都来恳请,老百姓上街请求,坚决要求是这样强烈,他终于接受了。大家注意到,使他下了决心的,似乎主要是一个平民老妇近乎发怒的责备;她在他的门口气愤地对他喊道:“一个好市长,对大家有好处。要做好事,怎能后退呢?”
这是他地位上升的第三阶段。马德兰老爹变成了马德兰先生,马德兰先生又变成市长先生。
三、拉菲特银行的存款
况且,他仍然像第一天那样朴实。他头发花白,目光严峻,晒黑的肤色像个工人,若有所思的脸像个哲学家。通常他戴一顶宽边帽,穿一件粗布长礼服,钮扣一直扣到下巴。他履行市长的职责,工作之余,他孤独地生活着。他很少同人说话。他躲避繁文缛节,侧身一施礼,赶快就躲开了,微笑是为了免得交谈,施舍是为了免得微笑。妇女们这样谈论他:“多温和的一头熊!”他的乐趣是在田野里漫步。
他总是独自进餐,面前打开一本书阅读。他有一个精美的小书橱。他爱书籍;书籍是冷漠而可靠的朋友。随着财富增加,闲暇随之而来,他好像用来充实头脑。自从他来到滨海蒙特勒伊,人们注意到他的谈吐一年年变得更彬彬有礼,更字斟句酌,更谦和。
他散步时喜欢带一支枪,但很少使用。偶尔一开枪,则是弹无虚发,令人胆寒。他从来不射杀与人无犯的动物。他从来不射杀小鸟。
尽管他已不年轻,据说他还力大无穷。他给有需要的人助一臂之力,扶起一匹马,推动陷入泥泞中的车轮,抓住牛角,止住一匹逃走的公牛。他出门时口袋里总是装满了硬币,回来袋里空空如也。他经过村子时,衣衫褴褛的小孩高高兴兴地跑在他后面,像一群小飞虫围住他。
大家以为猜准了,从前他大概靠农活为生,因为他知道各种各样有用的秘密,教给农民。他教他们用普通盐水喷洒粮仓,冲洗木板缝隙,消灭麦蛾,在墙壁、屋顶、屋子里挂起开花的奥维奥草,驱逐谷象虫。他有一些“秘诀”,根除地里的野鸠豆草、麦仙翁、野豌豆、山涧草、狐尾草,各种各样侵害小麦的寄生草。他在兔子窝里放上一只北非种的小猪来防范,老鼠怕闻到这气味。
一天,他看到当地人忙于拔荨麻。他望着这堆拔出来已经晒干的植物,说道:“死掉了。如果懂得利用,这可是好东西。荨麻幼小的时候,叶子是美味的蔬菜;老了有纤维,像大麻和亚麻一样。荨麻布比得上大麻布。剁碎了,可以喂家禽;磨碎了,可以喂牛羊。荨麻籽掺在饲料里,能让牲口的毛发光;荨麻根拌盐,能产生好看的黄颜料。再说,这是上好的草料,一年能收割两次。而荨麻生长需要什么呢?一点点土,不要照料,不用种植。只不过它的籽边熟边落,很难收获。如此而已。只要稍微花点力气,荨麻就成为有用的东西;忽略不管,它就成为有害。于是让它死掉。多少人像荨麻啊!”过了一会,他又补充说:“朋友们,请记住,既没有莠草,也没有坏人。只有外行的庄稼汉。”
孩子们喜欢他,还因为他会用麦秸和椰子壳做出美妙的小玩意儿。
只要他看到教堂门口张挂黑纱,就走进去;他寻找葬礼,就像别人寻找洗礼一样。由于他慈悲为怀,丧偶和别人的不幸吸引着他;他加入到吊唁的朋友、服丧家庭、在棺柩旁叹息的教士的活动中。仿佛他乐意将充满彼界图景的追思圣诗用作自己思想的范本。他仰视天空,怀着对无限的种种神秘的向往,倾听着在死亡的幽暗深渊边上的悲歌。
他暗地里做着一系列善行义举,有如偷偷做坏事那样。傍晚,他悄悄溜进民宅,悄无声息地爬上楼梯。一个穷鬼回到他的破屋时,发现门是洞开的,有时甚至是他不在家时被撬开的,于是嚷了起来:有坏人来过啦!他走进屋去,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一枚金币,被人遗忘在家具上。来过的“坏人”,就是马德兰老爹。
他慈眉善目,又愁容满面。老百姓都说:
“这个人有钱,但并不傲慢。这个人幸福,但并不快活。”
有些人认为这是个神秘人物,断定从来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那是真正的隐修士的单身房间,里面摆着几个沙漏,装饰着翅膀、交叉的死人股骨和骷髅头。这一点传闻很多,以至于有几个滨海蒙特勒伊的俏丽而狡黠的年轻女子,有一天来到他家,问他说:“市长先生,让我们看看您的卧室吧。据说这是个岩洞。”他露出微笑,马上把她们带进这个“岩洞”。她们大失所望。这个房间简简单单地摆了几件桃花心木家具,像同类的家具一样相当难看,墙壁糊上十二苏的壁纸。她们所能注意的只是两只旧式烛台,放在壁炉上,样子像是银的,“因为上面打了验印”。这是小城市的人充满睿智的观察。
人们还依旧说,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这是一个隐士的岩洞,一个沉思遐想的地方,一个洞穴,一座坟墓。
人们还窃窃私语,说他有巨款存在拉菲特银行里,可以随时提取,又说,马德兰先生只消上午来到拉菲特银行,签上一张收据,十分钟之内就能提走两三百万。实际上,这两三百万,上文说过,要减少到六十三四万。
四、马德兰先生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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