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校对)第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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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让·瓦尔让说。
这句话把割风完全拉回到现实中来,事情很紧迫。这两个人即使恢复了理智,却没有意识到,头脑混乱,身上有点古怪的情绪,是这种地方引起的恍惚。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割风大声说。
他在衣袋里摸索,取出一只自备的葫芦。
“先喝一点!”他说。
葫芦完成了新鲜空气所起的作用。让·瓦尔让喝了一口烧酒,恢复了自制力。
他爬出棺材,帮助割风把盖子重新钉上。
三分钟后,他们爬出了墓穴。
再说,割风十分平静。他从容不迫。墓园关闭了。不用担心掘墓工突然来到。这个“新手”在自己家里,忙于找自己的工卡,但无法在家里找到,因为它在割风的衣袋里。没有工卡,他不能回到墓园里来。
割风拿起铲子,让·瓦尔让拿起镐头,两人把空棺材埋起来。
墓穴填满以后,割风对让·瓦尔让说:
“咱们走吧。我拿着铲子;您拿走镐头。”
夜幕降临。
让·瓦尔让活动和走路有点费劲。他在棺材里发僵了,变得有点像尸体那样。在四块棺材板中间,死亡的关节僵硬袭上身来。可以说,他必须摆脱坟墓状态。
“您冻僵了,”割风说。“可惜我是个瘸子,要不咱们可以跑一段。”
“没事!”让·瓦尔让回答,“走几步路我的腿脚就迈得开了。”
他们从柩车经过的小径出去。来到关闭的铁栅门和看门人的亭子前,割风手里拿着掘墓工的工卡,便投到箱里去,看门人拉动绳子,门打开了,他们走了出去。
“一切顺利!”割风说;“您的主意多好,马德兰老爹!”
他们不费事就过了沃吉拉尔城门。在墓园附近,一把铲子和一把镐头就是两张通行证。
沃吉拉尔街空荡荡的。
“马德兰老爹,”割风说,一面走一面看两边的房屋,“您的眼睛比我好。告诉我87号在哪儿。”
“就在这里,”让·瓦尔让说。
“街上没有人,”割风又说。“把镐头给我,等我两分钟。”
割风走进87号,在本能的引导下,上楼来到阁楼的穷人家,在黑暗中敲门。有个声音回答:
“请进。”
这是格里比埃的声音。
割风推开门。掘墓工的家像所有不幸的人的住处,是一间陋室,没有家具,却挤满了东西。一只包装箱,——也许是口棺材,——当作五斗柜,一只黄油罐用来盛水,一张草垫当作床,地砖就是桌椅。角落里一块破旧地毯上,有一个瘦女人和几个孩子,挤作一堆。这个穷人的内室有翻得乱七八糟的痕迹。仿佛发生过一场“一户”地震。盖子乱放,破衣烂衫扔了一地,陶罐打碎了,母亲哭过,孩子们可能挨过打;乱找乱翻了一通。显然,掘墓工发狂地找工卡,认为是丢在家里,从陶罐到妻子全都怪罪。他看来绝望了。
割风急于结束这场冒险,无心注意他的成功产生了可悲的一面。
他进来便说:
“我把您的铲子和镐头捎来了。”
格里比埃吃惊地望着他。
“是您,乡下人?”
“明天早上,您到墓园看门人那里领回您的工卡。”
他把铲子和镐头放在地砖上。
“这是什么意思?”格里比埃问。
“这是说,您的工卡从衣袋里掉下来,您走后我在地上捡到了,我埋掉了死人,填满了墓穴,干了您的活儿,看门人会把工卡还给您,您用不着付十五法郎。就是这样,新手。”
“谢谢,乡下人!”格里比埃眉开眼笑地说。“下次,我来请您喝酒。”
八、回答成功
一小时后,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趁着漆黑的夜,来到皮克普斯小巷62号。年纪最大的男人拉起门锤敲门。
这是割风、让·瓦尔让和柯赛特。
两个老头到绿径街水果店老板娘家里去找柯赛特,割风前一天把她寄放在那里。柯赛特过了二十四小时,一无所知,默默地发抖。她颤抖得厉害,哭不出来。她既不吃饭,也不睡觉。正直的水果店老板娘向她提了上百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阴郁的目光,始终不变。这两天的所见所闻,柯赛特一点没有透露。她捉摸出正在渡过一个难关。她深深地感到必须“听话”。一个抖抖瑟瑟的孩子听到以特殊声调说出这几个字:“什么也别说!”便感到威力无穷,谁说不是呢?恐惧就无言。再说,谁也不如孩子保密。
不过,熬过这难受的二十四小时以后,她又看到了让·瓦尔让,发出欢乐的叫声,有头脑的人听到了,会捉摸出这叫声表明脱离了深渊。
割风是修道院里的人,知道口令。一道道门都打开了。
一出一进,这双重的难题迎刃而解。
看门人得到指示,打开了通往园里大院的办事小门,二十年前,还能从街上看到这扇门,开在院子尽里面的墙上,面对车马大门。看门人让他们三个从这扇门进去,他们再来到内部接待室,割风昨天在这里接受院长的指令。
院长手里拿着念珠,等待着他们。一个有选举权的嬷嬷,拉下面纱,站在她旁边。一支蜡烛微微照亮,几乎可以说只照亮接待室。
院长审视让·瓦尔让。低垂的目光比什么都观察得细致。
然后她问他:
“兄弟就是您?”
“是的,尊敬的嬷嬷,”割风回答。
“您叫什么名字?”
割风回答:
“于尔蒂姆·割风。”
他确实有一个兄弟叫于尔蒂姆,已经死了。
“您是什么地方人?”
割风回答:
“皮基尼人,在亚眠附近。”
“您多大岁数?”
割风回答:
“五十岁。”
“您干什么职业?”
割风回答:
“园丁。”
“您是虔诚的基督徒吗?”
割风回答:
“全家人都是。”
“这个小姑娘是您的孩子吗?”
割风回答:
“是的,尊敬的嬷嬷。”
“您是她的父亲吗?”
割风回答:
“是她的祖父。”
有选举权的嬷嬷小声对院长说:
“他回答得很好。”
让·瓦尔让一声没吭。
院长仔细打量柯赛特,小声对有选举权的嬷嬷说:
“她将来长得丑。”
两个嬷嬷在接待室的角落里低声谈了几分钟,然后院长回过身来说:
“风老爹,您再搞一副带铃铛的膝盖带子。现在需要两副了。”
第二天,确实听到园子里有两只铃铛响,修女们禁不住掀起面纱的一角。可以看到尽里面的树下,有两个人并排翻地,风老爹和另一个人。这是件大事。沉默打破了,互相转告:这是园丁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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