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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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中最古老、最受崇敬的希腊女神之一,起初是命运的化身,后渐渐起了复仇女神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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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索(1754—1793),吉伦特派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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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1734—1793),法国工业科学家,主要由于其妻子的野心,在法国大革命期间,他成为温和的吉伦特派资产阶级革命者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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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代(1743—1825),法国大革命期间的救国委员会委员,在审判路易十六时,负责起草关于路易的反革命罪行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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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冥国的有三个头的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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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1715—1757),法国狂热分子,1757年1月1日刺伤路易十五,被判处五马分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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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法语行话断头台与寡妇是同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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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9年7月14日巴黎革命群众攻陷巴士底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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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9年10月6日巴黎人民攻入凡尔赛宫,强迫躲在那里的路易十六迁回巴黎,完全处在革命群众监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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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2年6月20日,巴黎人民示威,要求国王收回解散吉伦特内阁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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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1793年5月31日吉伦特派垮台的事件。韦尼奥是吉伦特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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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圣经》记载,该隐和亚伯为亚当与夏娃之子,该隐出于嫉妒杀了亚伯,被上帝驱逐到伊甸园东边的“流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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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贝尔(1757—1794),法国大革命期的政治新闻工作者,巴黎长裤汉的主要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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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贝夫(1760—1797),法国大革命早期的政治鼓动家,先后创办《自由新闻》和《人民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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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Biron,Armand-Louis de contaut(1747—1793),先被封为洛赞公爵,后被封为比龙公爵,被世人称为美男子洛赞。
第三章 国民公会
一 国民公会
1
我们正接近顶峰。
瞧,这就是国民公会。
看到这座顶峰,目光变得凝重了。
在人类的视野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比这更高大的东西。
有喜马拉雅山,有国民公会。
国民公会可能是历史的顶点。
在国民公会活着的时候,是的,在它作为议会活着的时候,人们并不了解它怎么样。同时代人所忽视的,恰恰是它的伟大之处;人们太害怕,不敢对之赞叹。
一切伟大的东西,都有一种神圣的威仪。欣赏平凡的东西,欣赏小山,那不难;可是凡是太高大的东西,无论是一位天才还是一座高山,无论是一个议会还是一件杰作,靠得太近去欣赏,总不免使人大惊失色。顶峰都给人一种过分的感觉。去攀登吧,累人,断崖绝壁会叫你气喘吁吁,斜坡会让你滑倒,本是优美景致的嶙峋怪石又可能使你碰伤;湍流飞溅处是悬崖深谷,云遮雾罩中是座座险峰;上山和下山同样令人生畏。更多的是胆战心惊,而不是欣赏赞叹。心中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对高大的东西反感。人们眼睛里看到的是无底深渊,而不是巍巍高峰,是狰狞怪物,而不是非凡奇观。当初,国民公会所受到的评价就是如此这般。它本来是供雄鹰仰视的,却被近视者俯视了。
如今国民公会已成远景,它在深邃的天际,在宁静而悲壮的远处,衬托出法国大革命的壮阔轮廓。
2
7月14日法国解放。
8月10日王朝垮台。
9月21日共和国建立。
9月21日,秋分,均衡。天平星座,天平。照洛姆的说法,共和国的成立,正应了这种标志着平等与正义的预兆。预兆是一个星座。
国民公会破天荒地体现了人民。正是国民公会翻开了历史崭新而伟大的一页,开创了未来,即今天。
一切思想都要有一个具体的外壳,一切原则都要有一个依托;一座教堂,就是四壁之间供奉着上帝;每一种教义都需要一座庙宇。国民公会成立后,头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把它安置在什么地方。
起初找到的是驯马场,而后是杜伊勒里宫。在那里竖起一个框子,嵌上一幅画,一幅出自大卫手笔的巨型灰色单色画,对称地摆一些长凳,再建一个四四方方的演讲台,一些平行的壁柱,铁砧般的柱脚,一排长长的笔直的栏杆,一些蜂窝状的长方形厢座,即经常挤满群众的所谓旁听席,一个古罗马剧场式的篷顶,加上古希腊式的帷幔。在这些直角和直线之间就安置了国民公会,也就是在这对称的布局之间布下风暴。演讲台上的红帽子却画成了灰色。保王派开始嘲笑这顶灰色的红帽子,嘲笑这间装饰不适当的大厅,嘲笑这座马粪纸建筑,这座混凝纸浆圣殿,这座用烂泥和唾沫筑成的万神庙。不消说这座建筑物很快就会消失!那些柱子都是木桶板拼成的,穹顶是条板镶成的,浮雕是用油灰勾成的,柱顶盘是枞木做的,塑像是石膏的,大理石是画成的,墙壁是帆布的。可是,就是在这个临时的场所,法兰西完成了千秋大业。
国民公会到驯马场的大厅里开会的时候,大厅的墙壁贴满了标语;当国王从瓦莱纳被押解回来时,这类标语曾贴满巴黎全城。其中一张标语写着:“国王回来了。谁向他欢呼就用棍子揍谁。谁谩骂他就绞死谁。”另一张写着:“保持肃静。不要脱帽。他是从他的审判者面前经过。”又一张写着:“国王曾对准国民开火,现在该轮到国民向他开火了。”又一张写着:“法律!法律!”就是在这些贴满标语的墙壁之间,国民公会审判了路易十六。
1793年5月10日,国民公会定址杜伊勒里宫,那时杜伊勒里宫叫国民宫。会议厅占据了被称为统一楼的钟楼和被称为自由楼的马尔桑楼之间的全部地方。花卉楼被称为平等楼。有一座让·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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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大楼梯通向会议厅。公会占据整个二层楼,下面的底层是一间长形的警卫室,里面架了许多枪,摆了许多行军床;为国民公会警卫的部队使用各色各样的武器。公会还有一支仪仗队,被称为“国民公会精锐部队”。
有一条三色彩带,把公会所在的宫殿与老百姓来来往往的公园隔开。
3
会议厅是什么样子?让我们彻底交代一下吧。这个非凡的地方的一切都引人入胜。
一进门头一件引人注目的东西,是两扇宽大的窗户之间一座高大的自由神像。
这座四十二公尺长、十公尺宽、十一公尺高的房子,曾经是国王的舞台,现在成了革命的舞台。由威加拉尼为廷臣们建的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由于增加了粗笨的屋架进行加固,已经面目全非,不过这屋架在1793年承受了民众的重压。层层叠叠的旁听席就在这屋架上面,而这个屋架有一个细节值得提及,就是它只靠一根柱子支撑着。这根柱子是一整块木头,高达十米。很少有雕像柱承受过这根柱子所承受的重量。年复一年,它承受过革命猛烈的推进,承受过欢呼、狂热、咒骂、吵闹、喧嚣、怒气冲冲和混乱不堪的场面,甚至骚动,而没有弯曲。国民公会之后,它又经历过元老院,直到雾月十八日才被换掉。
佩西埃用多根大理石柱子代替了这根木头柱子,可是那些大理石柱子还不如它经久。
建筑师们的想象有时是古怪的。设计李沃里街的建筑师想象的,是一颗炮弹的轨迹;设计卡尔斯庐的建筑师想象的,是一把扇子;1793年5月10日国民公会定为会址的那间大厅,建筑师在设计它时所想象的,似乎是一个巨大的五斗柜抽屉。它又长,又高,又平;紧贴平行四边形的一条长边,建了一个半圆形的楼厅,那是呈阶梯状的代表席位,全都没有桌子,连斜面小桌也没有。加兰-古龙经常作记录,只好放在膝头上写。代表席对面是讲演台,讲演台前面有一尊勒佩勒蒂耶-圣法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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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半身像,讲演台后面是主席的座位。
半身像的头略高出讲演台的边缘,后来就把它移开了。
楼厅有十九排半圆形的座位,层层迭起,每排座位都延伸到楼厅两边的墙角。
讲演台脚下呈马蹄形的位置,站着传达员。
讲演台的一侧墙上有一个黑色的木头框子,里面嵌了一块九尺高的木牌,中间一根权杖似的东西把它分成两半,像两页书,上面书写着《人权宣言》;讲演台另一侧的墙壁是空的,后来也钉了一个同样大的木头框子,里面嵌了共和二年宪法,由一柄剑从当中分开成两页。讲演台上面,也就是发言者头顶上,微微抖动着三面巨大的三色旗;这三面旗帜,是从一间分成两格,坐满群众的深厢座里伸出来的,几乎平靠在一个拱坛上。拱坛上写着两个大字:法律。拱坛后面,像一个捍卫言论自由的卫兵似的,耸立着一个巨大的高似柱子的古罗马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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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高大的雕像靠墙挺立,面向着代表们。主席座位右边有利库尔戈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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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左边有梭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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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山岳派上面有柏拉图像。
这些雕像的底座是普通的方形木墩,安放在一条凸起的长栏上,长栏绕大厅一圈,把群众与议会隔开;群众就把胳膊肘搁在长栏上。
嵌有《人权宣言》的那个木头框子抵住了长栏,破坏了雕像的排列,将整条直线从中间截断,所以夏博低声对瓦迪耶说:“真难看。”
那一尊尊雕像的头上,交替地戴着橡树叶冠和月桂叶冠。
一块绿色帷幔,上面用更深的绿色绘有橡树叶冠和月桂叶冠,带着宽大笔直的褶皱,从围绕会场的长栏上垂落下来,覆盖了会议厅下面整个墙壁。帷幔之上的墙壁雪白森冷。这面墙上开辟出了两层旁听席,既没有线脚,也没有叶饰,似乎是用冲头硬打出来的。下面一层的席位是方形的,上面一层的席位是圆形的。鲁特鲁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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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遗风尚存,照通例,侧墙装饰线应该迭在脚线的上面。大厅两侧每边有十个旁听席,两头还各有两个很大的包厢。一共是二十四个旁听席,里面挤满了群众。
下面一层听众多,旁听席常常挤不下,便涌到梯层边缘,拥挤在建筑物的一切突出的地方。上面一层的旁听席前面,齐胸高牢牢地焊了一根铁杠子,作为栏杆,保护听众不被沿梯级往上走的群众挤得跌下去。尽管这样,有一回还是有个人跌到会场里去了,好在跌在博韦的主教马修身上,没有摔死。他说道:“瞧!一个主教还是有点用处哩!”
国民公会的大厅可容纳两千人,起义的日子里容纳过三千人。
国民公会有两类会议,一类在白天开,一类在晚上开。
主席座椅的靠背呈圆形,带金色的钉子。他的桌子由四头带翅膀的怪兽支撑着,而那四头怪兽只有一只脚,简直可以说是从《启示录》里爬出来观看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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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仿佛是从厄则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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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战车上解下来,为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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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囚车的。
主席台上有一个大铃,大得几乎像口钟,还有一个挺大的铜制墨水瓶,和一个对开的羊皮纸本子,那就是会议记录本。
有人把刚砍下的人头,插在长矛尖上,血淋淋的送到这个主席台上。
登上讲演台要上九级台阶,每一级都又高又陡,爬起来十分困难。有一次,让骚内往上爬的时候差点绊倒了,“这是上断头台的梯子!”他说。——“学着点怎么爬!”卡利耶冲他喊道。
大厅的四角墙壁显得太秃,建筑师便在墙上镶了斧头露在外边的古罗马束棒。
讲演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底座,上面各安装一根十二尺高的枝形灯柱,顶上各点四盏油灯。每个旁听席厢座里也有这样一根灯柱。所有灯柱的底座上都雕刻有圆环,被群众称为“断头台的枷锁”。
会堂的座位一排排升高,最上面一排快挨到旁听席的围栏,所以议员与群众可以直接交谈。
旁听席的出口通向迷宫般的走廊;走廊里有时回荡着粗野的吵闹声。
国民公会使整个宫殿拥挤不堪,不得不部分分散到附近的龙格维尔宫和库瓦尼宫。如果布雷德福勋爵的一封信内容属实,那么8月10日之后,王室的家具就搬到了库瓦尼宫。花了两个月才把杜伊勒里宫搬空。
各个委员会都安置在会议厅附近:平等楼里是立法委员会、农业委员会和贸易员会;统一楼里是军事委员会。
治安委员会与救国委员会之间,有一条阴暗的走廊直接相通,走廊里不管白天黑夜都亮着一盏路灯,各党派的密探在这里徘徊,所以在这里谁也不说话。
国民公会的证人席位挪动过好几次,通常是在主席的右边。
大厅两头有两面垂直的板壁,封住半圆形的梯形大厅的两头,在它们与墙壁之间留有两条逼仄、幽深的通道,每条通道有一扇四方的、黑洞洞的门。大家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有一扇门对着斐扬修道院的露台,议员们从这扇门直接进入大厅。
这间大厅由于窗户采光不好,白天很不明亮,入夜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照明,就更显得幽暗,所以总给人一种笼罩在夜色里的感觉。晚上,照明本来就差,再加上夜的黑暗,灯光下的会场便显得阴森森的。大家相互都看不清楚,只见会场的两头和左右两边,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在对骂。两个人就是面对面撞上了,也认不出来。有一回,莱涅罗向讲演台跑去时,在倾斜的过道上撞到一个人身上,他连忙说:“对不起,罗伯斯庇尔。”——“你把我当成谁啦?”一个沙哑的声音反问道。——“对不起,马拉。”莱涅罗忙改口道。
主席座位下面,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专席。事情就这样奇怪,国民公会里还有享有特权的旁听者。只有这两个专席有布罩,下方的正中垂着两个金色的流苏,作为衬托。其他旁听席都光秃秃的。
整个布置显得生硬,不正规,但挺整齐。粗犷中显示出规正。这也有点像整个革命。国民公会的大厅,堪称后来艺术家们所称的“穑月式建筑”一个最完善的标本:粗笨而不结实。当时的建筑师把对称奉为至美。文艺复兴的风格在路易十五年间已达登峰造极,后来便走向了反面。高雅发展到了平淡,纯洁演进到了单调。建筑艺术中也存在矫揉造作。18世纪的建筑,造型和着色都丰富多彩,令人眼花缭乱,后来这种艺术趋于简朴,甚至只容许直线存在。这种演变达到极致便是丑陋。艺术只剩下了骨头架子,事情就是如此奇怪。这便是严谨和简约形成的弊端。建筑风格朴素到了单调的地步。
撇开政治激情不说,这间大厅仅仅是它的建筑风格,就有点令人不寒而栗。人们还依稀记得过去的那个剧场,饰有花环的包厢,蓝色和紫色的天花板,带有许多闪光片的枝型大吊灯,发出宝石光彩的多支烛台,闪色的帷幔,幕布和墙衣上绣的许多爱神和裸体仙女,那些画的和雕刻的镀金的装饰,整个儿像一首优雅的王室抒情曲,使这个严肃的地方显得那样迷人。而现在你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全是生硬、笔直的角度和线条,像钢铁一样冰冷而刺眼,给人的感受,就像布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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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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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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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看见国民公会开会的情形,就再也不会去想它那间会议厅。谁看见演戏,就再也不会去想戏台。再也看不到比这更丑恶而又更崇高的情景。这里济济一堂的有一大批英雄,也有一大群懦夫。有高山的猛兽,也有沼泽的爬虫。如今已变成幽灵的那些斗士,当年全都聚集在这里,相互拥挤,相互挑衅,相互恫吓,斗来斗去,而又共处于一堂。
让我们来列举一下这些巨人的名字吧。
右边是吉伦特派,一群思想家;左边是山岳派,一群竞技者。一边是接收过巴士底狱钥匙的布里索,马赛人俯首听命的巴巴鲁,手里掌握着驻扎在市郊圣马索的布雷斯特营的克韦雷干,确定议员对将军拥有无限权力的让骚内,还有注定要倒霉的瓜德。一天夜里在杜伊勒里宫,王后指指睡熟的太子让他看,瓜德亲了亲那孩子的额头,却让孩子的父亲掉了脑袋。此外还有捕风捉影地检举山岳派与奥地利勾结的萨勒,右派的跛子西勒利和左派的瘸子库东,被一位新闻记者称为恶棍的劳斯·杜佩雷,他因此而邀请那位记者吃饭,对他说:“我知道,所谓恶棍,只是指与我们想法不同的人罢了。”还有在1790年历书的头一页写了“革命已结束”的拉博·圣艾蒂安,奋力推翻路易十六的纪内特;起草过教士公民组织法的冉森派教徒加缪,此人相信六品修士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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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奇迹,卧室的墙上钉了一幅七尺高的基督像,每天夜里跪在像前祈祷;有与卡米尔·德穆兰一起发动7月14日起义的福歇;有伊斯纳尔,此人有一大罪状,就是当布伦瑞克说“巴黎将被彻底烧掉”的时候,他却说“巴黎将被彻底毁掉”。有雅各布·杜邦,他头一个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而罗伯斯庇尔驳斥他说:“无神论是贵族的玩意儿。”有冷酷、敏锐而勇敢的布列塔尼人朗瑞奈,巴耶-封弗莱德的生死之交杜柯,巴巴鲁的忠实朋友勒贝齐,这个勒贝齐因为罗伯斯庇尔没有被送上断头台而一再提出辞职;还有反对常设区议会的黎绍,还有拉苏斯,他说过一句名言:“让感恩戴德的民众遭殃吧!”可是一旦被押到断头台脚下,他却自相矛盾而又傲慢地对山岳派说:“我们被处死,是因为民众还没有觉醒,一旦民众觉醒,就该你们丧命了。”还有比洛托,他宣布取消公会代表不可侵犯的特权,从而不自觉地为自己铸造了一把铡刀,并为自己筑起了断头台;还有夏尔·维拉特,他以这样一句抗议庇护自己的良心:“我不愿意在刀口下投票。”还有艳情小说《浮布拉》的作者鲁韦,他最后可能在王宫大厦开了家书店,请罗督斯卡为他站柜台;还有《巴黎画卷》的作者梅西埃,他经常嚷嚷说:“所有国王的脖子都感觉到了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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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有把旧疆界乱党视为心腹大患的马来克,以及新闻记者卡拉,他在断头台下对记者说:“现在就死真没意思,我还想看后面的结局呢。”还有自命为马耶讷和卢瓦尔第二营战士的维热,他在受到旁听席公众的威胁时就大声说:“旁听席再有人嘀咕一声,我就要求我们全体退场,拿起战刀向凡尔赛进发!”有后来死于饥荒的布左,注定要死于自己的匕首之下的瓦拉兹,因口袋里装着《贺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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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了身份而死于王后堡(后改名平等堡)的孔多塞,命中注定要在1792年深受群众爱戴、而1793年被狼吃掉的佩雄;此外还有许多人,像彭特库朗,马博兹,黎东,圣马丹,尤维纳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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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译者、参加过汉诺威战役的杜索勒克斯,布瓦洛,贝特朗,李斯特-博书,勒沙日,戈迈尔,加甸,曼维耶勒,杜普朗蒂埃,拉卡兹,昂迪布,而为首的是被大家叫作韦尼奥的巴纳夫。
另一边是安多纳-路易-雷昂·弗洛莱勒·德·圣茹斯特,他二十三岁,脸色苍白,前额生得低,侧影端正,一双神秘的眼睛,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态;接着是被德国人称为“火魔”的梅林·德·狄翁维尔,制订“嫌疑犯法”的罪魁梅林·德·杜埃,第一个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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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巴黎民众推举为将军的苏布拉尼,用曾经洒过圣水的手握住战刀的前本堂神父勒彭,设想将来主持司法不需要法官只需要仲裁人的比约·瓦伦纳,可喜地发明了共和历法的法布·德格朗丁和灵感卓然创作了《马赛曲》的卢热·德·李斯特(可惜这两个人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创造发明),说过“死掉一个国王不等于减少一个人”的公社检察官马努埃,曾经攻进特利普斯城、新城和施派尔城看见普鲁士军队逃之夭夭的古荣,由律师变为将军、在8月10日前六天获得圣路易骑士称号的拉克洛瓦,弗雷隆-左伊勒的儿子弗雷隆-泰西特,铁面无私地搜出铁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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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中注定要与共和制一道悲壮地自杀、在共和制灭亡那天了结一生的鲁勒,心似魔鬼面如僵尸的佛舍,杜舍斯内老爹的朋友康布拉;杜舍斯内老爹对纪约丹说:“你是斐扬派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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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而你女儿是雅各宾派俱乐部的。”还有对抱怨衣不蔽体的囚犯说“监狱就是石头衣裳”的雅哥,圣德尼坟墓的可怕发掘者雅沃格,专管放逐而在家里窝藏被放逐的夏利夫人的奥斯兰,主持会议时总暗示旁听席鼓掌或起哄的邦达包尔,凯拉僚小姐的丈夫、新闻记者罗贝尔;这位小姐写道:“罗伯斯庇尔和马拉都不上我家来;罗伯斯庇尔愿意来的话,随时可以来,马拉永远不要来。”还有加兰-古龙,当西班牙干预对路易十六的审判时,他高傲地要求议会不要俯就宣读一个国王给另一个国王的信;还有格雷古阿,他当初还不愧为早期基督教主教,后来到了帝国时期,却由共和党人格雷古阿变成了格雷古阿伯爵;还有阿马尔,他说:“普天下判决了路易十六,他向谁去提出上诉呢?向其他星球吧。”还有鲁耶,元月21日那天他反对在新桥鸣炮,说:“一个国王的脑袋落地,不应该比一个普通人的脑袋落地发出更大的响声。”还有安德烈的弟弟舍尼埃,讲演时总在讲台上放支手枪的瓦迪耶;还有帕尼,他对莫莫罗说:
“我想要马拉和罗伯斯庇尔在我家的餐桌边拥抱。”莫莫罗问:“你家住在哪儿?”“住在夏朗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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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别的地方我倒要奇怪了。”还有勒让德尔,他是法国革命的屠夫,就像普赖德是英国革命的屠夫一样,他常常对朗瑞奈喊道:“过来,让我一锤打死你。”朗瑞奈回答:“你首先得颁布法令说我是一头牛。”还有科洛·德布瓦,他是一个性情阴郁的喜剧演员,脸上戴着一副有两张嘴巴的古代面具,那两张嘴巴对于事物一张说是,一张说不,一张赞成另一张谴责,在南特痛斥卡利耶,在里昂蔑视夏力叶,把罗伯斯庇尔送上断头台,把马拉请进万神庙;还有主张把佩戴“殉难者路易十六”纪念章的人统统处死的热尼修,曾经把自己的住宅送给汝拉山老汉的小学教师雷奥纳·布东,海员陶普生,律师古比约,商人洛朗·洛官特,医生杜韩,雕塑家赛让,画家大卫,亲王约瑟夫·平等。此外还有:勒贯特·皮拉沃,他要求颁布法令,宣布马拉“处于精神错乱状态”;罗贝尔·兰代,他是一条可怕的章鱼的创造者,这条章鱼的头就是全国公安委员会,它的二万一千条触角就是遍布全法国的所谓革命委员会;勒勃夫,关于他,吉莱-杜普雷在《假爱国者的圣诞歌》中写有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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