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有罪时(校对)第17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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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许父外出时,失足跌进沟里,死了。
  几个月后,许母上吊死了。
  许霸坪就越发没人管束,也没人知道他整天在干什么。据邻居说,有时候好几天才看到他出门一次,蓬头垢面,浑身很臭,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样子怪怪的,模样还凶得很。谁都不敢和他说话。
  所以说,一个人活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一旦失去了希望,不自救就会变得无人救,人生的坠落,别人拉都拉不住。
  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许霸坪每次作案,都会把自己弄得整齐干净,露出削瘦却端正的五官。他也是这副模样,去侵犯、虐待、杀害那些女性。
  殷逢看到这里,觉得这许霸坪,虽说是二十年前的人,手段也远不如现在的罪犯高明,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态,一个懵懂追求着什么的杀手。反而比他们现在要抓的“学徒杀手”,多了几分奇怪的个性。
  许霸坪的犯罪手段,是真的算不上高明。
  据当时负责侦查的刑警笔记记载,许霸坪决定作案的夜晚,就会梳洗打扮一新,潜伏在家附近的几条小路旁。他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也了解深夜里,还有那些地方,最有可能出现落单的下班的女性。
  从这一点看,“学徒杀手”和他选择目标的方式,大同小异。
  跟上了落单女性后,行至无人处,许霸坪会动手,直接将受害者拖至草丛、工地、荒地等黑暗处,实施强奸后,勒死受害者。之后,割去受害者的双侧乳头,以一把20厘米长的匕首,伤害性器,之后逃之夭夭。
  殷逢拿起现场的其他一些照片来看,乌黑的眉头轻轻拧着。
  这是一个很脏、很乱的现场。几名受害者除了以上的伤势外,身体上都还有不同程度的外伤。有的脸上还被打青了,显示出凶手的暴戾。到处都是血,受害者的随身物品有时候还掉得到处都是。
  而许霸坪除了曾经在现场留下过血液和精液,还留下过几枚指纹、头发,甚至一只鞋。只不过当年的DNA数据库和指纹库远不如现在庞大完善,所以警方没那么快锁定他的身份。
  但后来,还是确认了,通缉、追捕,尤蕤雪牺牲,许霸坪被人杀害剥皮,这是后话。
  说到许霸坪的死,有了上次与惩罚者和邢几复的交锋,因为有过邢几复亲口说的话,这笔账自然也算在了他头上,算是19年前最后的悬念,终于水落石出。不过殷逢怎么觉得,动手剥皮的人,不一定是邢几复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倒是像他哥哥的风格。这说明他哥当年是真的有可能与案子有关系。
  这个疑点暂时放着。
  卷宗的最后,还附了一张当时的专家,对许霸坪做出的犯罪心理画像。殷逢看了眼画像的专家,笑了,是他的导师范淑华教授。
  再看画像的内容,几乎与他想得一致。
  许霸坪是典型的无组织能力变态杀手。他本来脑子就不聪明,又受了外伤,变得暴躁易怒。家中独子,从小惯溺。。
  他的作案没有计划,全凭冲动。步行至犯罪现场,有时候他会戴一副工装手套,有时候连手套都不戴。
第289章
梦中圣人(2)
  他从不打扫现场,犯罪现场一片狼藉,痕迹累累。尸体就丢弃在现场,根本不考虑掩盖。他的家里又臭又脏,像个垃圾堆,完全像个精神失常的人的居所。
  但你说他完全没有组织能力吧,又不是。他会在作案前,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他还有自己明确的标记犯罪行为,带走纪念品。从这两点上来看,他是很有仪式感的。在躲避警方的抓捕时,他硬是从重重包围中灵活地逃了出去,翻山越岭,机变谨慎,逃亡了很长时间。
  殷逢手里拈着支笔,在卷宗上敲了敲。这说明许霸坪本身的犯罪天分和思维素质,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那次车祸让他伤了脑袋,变得容易暴躁、情绪失控,他会把作案完成得更好,那样警察只怕更难抓到他……
  殷逢心里有什么地方,猛地动了一下,感觉即将要抓到什么。他又拿起本次“学徒杀手”案的卷宗,将两份资料放在一起,眉头紧蹙,沉思,半晌后,露出笑意。
  也许那样做,可以出其不意地抓到那个人……而不用像现在,大海捞针。
  殷逢主意已定,放下卷宗,连着看了一两个小时,他也感觉到有些疲惫,见桌角放着瓶矿泉水,便拿起喝了。而后靠在椅子里,望着窗外。
  下午阳光寂静,走廊里不时有人走过,他似乎听到了丁雄伟的笑声和说话声,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重伤初愈,昨晚本就睡得少,又花费了大量体力,他感觉到有些疲惫,就阖眼靠在尤明许的椅子里,想起她刚才无可奈何眼角又藏着笑意,说“我喝还不行吗”的样子,就微微笑了。
  想抱她,想弄她,就想要看她被逼得脸红想要反抗又不忍心反抗的模样。
  就像只野性极强的母鹿,从此被他抱在怀里了。
  殷逢没想到自己会做梦,而且梦到了在贵州被人囚禁的那段时间里。
  在这次重伤醒来后,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和尤明许的相识相知相爱。而贵州的那段经历,断断续续也记起了不少,但并不完整。他隐隐约约总感觉自己还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如果再深想,脑袋就会作痛,索性就丢下不管,等着记忆和大脑,随着时间,自己恢复。
  而尽管那段记忆,令他的潜意识讳莫如深,他却很少梦到过当时的情形。就像有一道屏障,把他和那段时间的秘密,给隔绝了。
  却未料到,这样一个看了很多凶杀案资料、脑子里全都充斥着血腥画面的下午,他又梦到了。
  那是一个特别安静的房间,就和这个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下午,一样安静。
  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感觉到身体很痛,睁开眼,看到满地血迹。
  而他穿了件近乎破烂的T恤,趴在地上。
  他抬头望去,房间里无人,不远处有个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刀具、锯子、电击棒、打火枪……不少工具上还沾着血迹。
  那是他的血。
  殷逢慢慢爬起来。即使邪气刚硬如他,此时看到那些曾经在自己身体上“伺候”过的工具,也不禁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此时,无人看守,他却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这地狱。但他既然站起来了一刻,就想要出去走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阿许呢,他的阿许呢?
  这样深陷在旧梦中的殷逢,一想到尤明许,感觉到胸口深剜般的疼痛。那无尽的黑暗、孤独,又如同一只怪兽,在他身后站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垂落在椅子边缘的手指,牢牢攥紧。
  他沿着阴暗的走廊,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一段。触手粗糙冰冷的墙壁,栩栩如生,看着是那样熟悉,分明是刻在他记忆深处的画面,他知道自己来过这里,真的来过这里。
  殷逢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慢慢转过头。
  他听到了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很耳熟。两个声音,他都听过。
  这个房间有窗,于是也有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一张书桌前。那背影是那么熟悉,高大、挺拔,喜欢和他一样,穿着黑色清冷色系的衣物。听到动静,那人回过头来,殷逢再次看到了那双冷酷、氤氲,仿佛藏着许多思考的眼睛。和殷逢酷似的那张面容上,露出了浅浅的残忍的笑。
  殷尘。
  他说:“殷逢又不乖了,都敢偷偷跑出来了。昨天哥哥那样陪你玩,你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不乖乖等着,殷逢……可是哥哥的心头宝,是哥哥想要证明的意义啊。”
  殷逢听到自己嚅喏喊了句:“哥……”
  然后,他看到殷尘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说:“你看到了,对吗?你知道了。”
  殷逢慢慢转头,看向半个身子,都被殷尘挡在身后、坐在桌前的那个人。
  “他总要知道的。”殷逢听到那个人说,声音明明是熟悉的,可他却分辨不出,那人是谁。
  他只看到,那是个青年男人,身材高瘦,穿着黑色衣裤,戴了副眼镜,坐在那里。殷逢心中却如遭重击,他是……他是……
  可在梦中,像是有一层日光围绕的云雾似的,殷逢总是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熟悉感扑面而来,那是他认识的某个人。某个……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人。
  那人站起来,脸依然像藏在云雾里,拍了拍殷尘的肩说:“顾天成我看上了,他的转变吸收,就交给你了。”
  殷尘答:“行。”又看了眼殷逢,笑了,说:“那他怎么办?”
  那人说:“既然已经快废掉了,就丢出去吧。”
  殷尘笑着说:“你舍得?”
  那人说:“舍得。人格就是个贱东西,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殷逢有些恍恍惚惚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那个熟悉的嗓音在说: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
  隐隐约约,像是有一桩极大的被遗忘的事,一个深藏的秘密,就要被他窥见一角,却又看不清楚。
第290章
梦中圣人(3)
  然后他看到殷尘走向了自己,一个手刀,落在了他颈上,昏迷前,他看到屋里那人,静静站着,不悲不喜,不怒不滞,他只是安静站着,身上仿佛藏了半生的寂寥,又仿佛将世间的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睥睨着那些渺小的生命。
  ……
  殷逢猛地睁开眼睛,还是尤明许的办公室,还是一室倾泻的日光,他却感觉到脑袋一阵深深地疼痛,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梦中的一幕一幕,是那样清晰、熟悉,简直就像有人用刀,刻在他的脑子里。他坐在原处不动,低低地喘了一阵气,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梦。
  那是记忆。
  他想起了在贵州追击惩罚者时,问过殷尘:“惩罚者组织,是你创立的吗?”
  殷尘当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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