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1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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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吉云飞差家人送来几副字画,潘二拿去装裱,装裱店的伙计下午刚送来,韩秀峰打开看了看,便让小山东和大头把字画挂上。
  正站远远的看挂得正不正,河南按察司检校王老爷回来了,一走进正厅就笑问道:“韩老弟,又在忙啥呢?”
  “在挂吉老爷的字呢,王老爷,您帮我瞧瞧,挂的正不正。”
  “左边好像高了点。”
  “小山东,听见没,左边高了!”
  “听见了,韩老爷,您再看看。”
  “就这样吧。”韩秀峰一边招呼王检校坐,一边喊道:“下来吧,赶紧去沏壶茶来。”
  “好咧!”
  自从小山东来了之后,端茶倒水的活儿就轮不着大头插手,大头也不像早前那么吃醋了,用袖子擦擦被他踩脏的椅子,直起身跟韩秀峰二人咧嘴一笑,旋即绕过屏风去后院儿接着给老木匠打下手。
  王检校之前做过几年司狱,负责看押穷凶极恶的死囚,不像一般的文官,他是怎么看大头怎么顺眼,禁不住笑道:“韩老弟,这是在京城的,要是在开封,我一定会跟你开口要大头。”
  “王老爷,您别开玩笑了,您要他干嘛?”
  “跟我去当差,高大威猛,人又老实,我们臬司就缺大头这样的汉子。”
  “嗯,他五大三粗,去您那儿还真是人尽其才。”
  “所以说可惜了。”
  打大头主意的不是他一个,韩秀峰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饶有兴趣地问:“王老爷,秋审的事办的咋样,您打算啥时候回河南?”
  王检校从小山东手里接过茶,感叹道:“办差不多了,不过难得进一次京,一些应酬免不了,估计要到本月下旬才能回去。”
  “两百七十多桩案子全办妥了?”
  “妥了,咋说了,应该是只有一起没办妥。我们呈上来的是斩立决,但想想还是改成了斩监候。那罪囚恶贯满盈,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之所以改斩监候,不是我们想网开一面,而是多少得留一件给刑部驳回,然后再改斩立决,不然怎么彰显刑部老爷的权威。”
  “案子还可以这么办?”
  “不这么办不成,要是我们河南判的都没错,那还要刑部干什么。”
  韩秀峰忍不住笑了,想想又好奇地问:“王老爷,这次进京拢共花了多少部费?”
  王检校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两?”韩秀峰下意识问。
  “两千两够干嘛,是两万两!”
  “这么多?”
  “你觉得多,人家还嫌少呢!”王检校喝了一小口茶,苦笑道:“这银子不花不成,你真要是敢不花,这次呈报的两百多桩案子估计得有一半被驳回,而且是一次又一次驳回,能把我们驳得焦头烂额。”
  “不会这么夸张吧,你们秉公办案,他们咋刁难?”
  “没那么夸张?韩老弟,你说得倒轻巧,你是晓得刑部的那些老爷和那些老爷下面的那些个胥吏有多难缠。近的不能瞎说,我就跟你说个乾隆年间的案子,直隶有个叫马二的,无故跟素无嫌隙的陈某人寻衅,情急之下陈某人捡起石头将马二打伤,过了几天,马二抽风死了。”
  “后来呢?”
  “隶按律拟判陈某人从绞监候减为流刑,又鉴于陈某人为独子,家中有老母要赡养,拟枷号杖责无需流放。”
  “被刑部驳回了?”韩秀峰好奇地问。
  “嗯。”王检校放下茶杯道:“刑部在批词中说马二伤的全是致命处,且仅过了两天就死了,与原殴伤轻之例不符。直隶据理力争,引用乾隆三年的先例拟流并请留养。刑部再次驳回,紧抓之前呈文里的‘原殴伤轻,不致死’,反推出‘凡伤重,本足毙命者,不得滥邀宽减’,点明案情系伤重足以毙命,并非伤轻不致死,称该案不应适用乾隆三年的先例。甚至质问直隶不查明被杀之马二有无父母,是否独子,就敢让杀人的陈某人存留养亲,是不是‘故为轻纵’?”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样不好吧
  韩秀峰追问道:“再后来呢?”
  “都被刑部的老爷们误以为故为轻纵了,直隶不想再跟刑部扯,就照刑部的驳文改判流刑,并差人赶紧进京打点。结果刑部的老爷们又变卦了,称应如该督所题,把陈某人定绞监候。又说乾隆十一年正月皇上大赦天下,应减为流刑。并称马二籍贯不明,陈某人却有老母且为又是独子,依例应存留养亲。”
  “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这么判的?”韩秀峰禁不住笑道。
  王检校苦笑道:“所以说刑部的老爷不能得罪,你也不想想刑部是啥地方,刑部是天下刑名之总汇,本朝律条又那么多,有些甚至自相矛盾,他们想刁难你还不容易。”
  ……
  二人正感叹六部的那些官老爷和下面的那些个胥吏有多难缠,翰林院庶吉士带着一个之前没见过的家人走进院子,刚绕过照壁就远远地喊道:“志行,恭喜恭喜,恭喜你喜得麟儿……”
  “敖老爷,您是说我内人生了个男娃?”韩秀峰下意识站起身。
  “我也是刚听家人说的,敖忠,你告诉韩老爷。”
  “禀韩老爷,小的来前去过您家,您夫人刚生下小公子不久,小公子白白胖胖,不晓得有多可爱,您夫人安好,您岳父安好,您家中一切安好。”刚从老家赶到京城的敖家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韩秀峰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激动得无以复加。
  敖彤臣跟起身相迎的王检校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打趣道:“志行,这天大的喜讯可是我捎来的,这顿酒你是少不了,并且也应该设宴庆祝。”
  “应该的应该的,”韩秀峰缓过神,急忙招呼他坐下喝茶,旋即急不可耐地当着二人面拆开老丈人的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一连看了两遍,确认琴儿生了并且生了个男娃,激动得语无伦次地喊道:“长生,大头,你嫂子给我生了个男娃,我韩四有后了!赶紧去买菜打酒,赶紧去请吉老爷、江老爷、王老爷!”
  “啥,嫂子生了个男娃!”大头第一个跑了进来。
  “嗯,男娃,哈哈哈。”韩秀峰顾不上跟大头他们称兄道弟会不会被人笑话,又激动地说:“母子平安,真是菩萨保佑,明儿个一早就去庙里还愿,以前每天路过的那个土地庙也要去。”
  “好的,都去。”
  潘二跑进来搞清楚发生了啥事,同样帮着高兴,连忙道:“敖老爷,王老爷,您二位喝茶,小的先去准备。”
  “去吧去吧,多买点酒,这么大喜事,今晚一定要陪你家少爷一醉方休!”
  ……
  喜得麟儿,这可是大喜事!
  韩秀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这个喜讯,自然不会小气,不但请了吉云飞、敖彤贤、江昊轩、王支荣、何恒等在京官员和等着来年应试的举人,也请了温掌柜、储掌柜等在京经商的四川同乡,跟省馆张馆长既是好友现而今又一起入股做边茶买卖,一样要请。
  潘二、大头、小山东和老木匠忙活了一下午,帮着张罗了两大桌酒菜。
  以前总担心喝酒会误事,今晚高兴,喝着喝着竟喝醉了,晚上说过啥话,客人们啥时候走的,第二天早上全记不清了,直到潘二把一叠银票搁书桌上,韩秀峰才晓得人家全送了礼金,没有白吃白喝。
  “吉老爷、江老爷他们跟约好似的,全送了十两。温掌柜、储掌柜他们也跟约好似的,全送了二十两。张馆长送的最多,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二两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是余叔和大头的,这是小山东和老木匠的。”
  “你们跟着凑啥热闹?”韩秀峰禁不住笑道。
  “应该的,这可是大喜事,怎么也得表示点心意。”潘二一边帮着记账,一边笑道:“吉老爷他们的这个人情将来肯定是要还的,这些人情也好还,他们全拖家带口,一年少说也要办几次生辰,到时候还回去就是了。”
  “嗯,帮我记清楚,不能弄错了。”
  “我办事你放心。”潘二笑了笑,接着道:“大头这个就不用还了,余叔也一样。小山东这一两银子回头找个由头赏给他,他爹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可能不占他这个便宜。”
  “赏就算了,别看他人不大,其实精明着呢,真要是赏回去他反而会不高兴,”韩秀峰一边穿衣裳,一边喃喃地说:“现而今的钱是越来越不值钱,省馆上个月给伙计们加工钱,我们府馆也该给大家伙加点,从这个月开始,以后每月每人一两五钱。”
  潘二差点忘了为啥不用公账上的钱还人情呢,不禁笑道:“这样也好,他们晓得要加工钱一定很高兴。”
  韩秀峰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翻出老丈人的信又看了一遍,随即放下信道:“潘兄,我岳父在信里提到了任禾,说任禾要娶福建会馆客长的千金。”
  “娶就娶呗,他娶婆娘关我们啥事?”
  “黄钟音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回京的湖广道御史。”
  “记得,好像也是福建人。”
  “不但是福建人,还是任禾未婚妻的表哥。”
  “啊!”潘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无论湖广道还是江南等道的御史,不但能监察本道的官员,一样能弹劾其他地方的官员乃至京官,他怎么也没想到任禾居然攀上这高枝,愁眉苦脸地说:“四哥,你没补上缺没啥好担心,等补上缺他要是想报复你咋办?”
  韩秀峰凝重地说:“那龟儿子心眼小的很,所以不得不防。”
  “咋防,被御史盯上不是防不胜防,而是防也没用,姓黄的真要是想帮他出气,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像踩蚂蚁一样把我们踩死。”
  “想踩死我没那么容易!”韩秀峰深吸口气,沉吟道:“你等会儿去福建会馆打听打听,看黄钟音还在不在京城,要是在京城就跟他说我们会馆翻建好了,请他过来看看,问问他愿不愿搬回来。”
  潘二反应过来:“任禾要娶他表妹的事,他这会儿不一定晓得!”
  “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的消息既然比任禾灵通,那就不能给任禾恶人先告状的机会。”
  “如果能把这桩婚事搅黄最好,四哥,你想想,要是黄御史晓得任禾是啥样的人,还会同意这桩婚事吗?他虽然只是表哥,不是长辈,但他是御史老爷,老家的那些长辈一定会来信问问他的意思。”
  “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们这是为黄老爷的表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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