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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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许的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更没你想的那么高明,你只要躲过今天,就该轮到他躲了。你躲过今天,以后想做什么还可以做什么,想去哪儿还可以去哪儿。他这一躲就得隐姓埋名,不敢轻易回泰州,甚至不敢轻易露头。”
  急则生乱。
  李秀才这会儿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是越听越糊涂,禁不住问:“韩老爷,刚才您那么对他,他要是跑州衙去跟徐老鬼禀报怎么办?”
  “他不会去的,他不敢跟徐老爷告状。”
  “他为什么不敢?”
  “因为他要是敢去告这个状,就说明他百无一用,至少对徐老爷而言他没任何用处。而我和张二少爷早上在大堂上本就没跟他客气,已经揭过他的老底儿。他既没用又牵连几百万斤的私盐案,你说徐老爷会让他走出州衙吗?”
  李秀才反应过来,想想又问道:“他要是不去告,就这么追上来呢?”
  韩秀峰冷笑道:“他追上来也只会去追你,不会来追我。就算追不到你,他也得赶紧去富安报信,好让家人和那几个场商早做防备。可这么一来他又会耽误军务,要是我把三团乡勇带到姜堰却看不见粮饷,那等着他的就是军法!”
  原来埋伏打在这里,李秀才总算明白了:“让他首尾难顾!”
  “嗯。”韩秀峰不想再当着他婆娘和娃说这些,爬起身道:“李先生,你就在船上呆着,没啥好担心的,我去跟李老爷和张二少爷商讨营务。”
  “好的,我送送您。”
  “送什么送,这是在船上,何况你今明两天一样不能露头。”
  ……
  韩秀峰让潘二和吉大也钻进船舱,交代二人看好李秀才一家,这才让船家撑慢点,等张光成的船到了边上再跳过去。
  张光成一边招呼韩秀峰坐下喝茶,一边懊悔地说:“韩老弟,姓许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又何尝不是。要是早晓得他像条疯狗,正月里我们就不应该心软。现在倒好,留下这么个祸害,后患无穷。”
  “姓许的暂时不用担心,不出意外他很快会销声匿迹。”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李昌经反应过来,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韩秀峰无奈地说:“让李兄见笑了,你我堂堂的朝廷命官竟被一个私盐贩子玩弄于股掌,要是说出去真会被人笑话。”
  李昌经放下茶杯,恨恨地说:“韩老弟,这事没那么简单,姓许的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你我玩弄于股掌?他只是耍了个小聪明,结果正中徐老鬼的下怀,徐老鬼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
  张光成深以为然,禁不住回头道:“徐老鬼把一家老小的命都给押上了,他谁也不会相信的。就算许乐群不献这个绝户计,他一样会派别人来做你的监军。”
  韩秀峰点点头:“这倒是,他要是真相信我,昨夜就会答应让我一个人回去编练乡勇。”
  “现在怎么办?”张光成紧盯着他问。
  韩秀峰取出徐瀛草拟的编练章程,一边翻看着一边无奈地说:“照他说的做呗,除此之外还能咋办?”
  想到韩秀峰完全可以找由头不带乡勇去守城,李昌经一脸歉疚地说:“韩老弟,我真不想为难你,可事到如今我是别无他法。”
  不等韩秀峰开口,张光成便抬头道:“有办法。”
  “什么办法?”李昌经急切地问。
  “韩老弟,我和李老爷的全家老小全在城里,要是不闻不问只管自个儿逃命,那就是不忠不孝,所以我是一定要把乡勇带回去守城的。不过你用不着去,患病也好,受伤也罢,想找个借口太容易了。”
  “这倒是个办法,韩老弟,你家眷不在城里,无需跟我们进城。”李昌经一脸诚恳。
  韩秀峰没想到张光成会想出这个办法,更没想到李昌经居然会这么好说话,竟有些感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二位的好意秀峰心领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搞清江宁到底有没有失陷,搞清向荣和琦善的南北两路大军到了哪儿。”
  “对对对,我怎么把援兵给忘了!”张光成猛然反应过来,不禁笑道:“要是向荣和琦善的南北两路大军能赶在贼匪兵临扬州城下前赶到,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援军赶不上呢?”李昌经低声问。
  张光成沉吟道:“扬州距泰州一百多里,徐老鬼正忙着拆桥填河,不管陆路还是水路都没那么好走,而贼匪就算攻占扬州也要稍事休整,这个时间也要算上。”
  “光成,别忘了武昌是怎么失陷的!”李昌经提醒道。
  不等张光成开口,韩秀峰便接过话茬:“李兄,泰州跟武昌不一样。贼匪要是真攻下了江宁,那么想停下来经营就分不出太多兵,并且想攻泰州得先克扬州,扬州不难攻但不能不留兵驻守,所以贼匪就算来攻泰州兵也不会太多。”
  
第二百八十七章
当局者迷
  “只要兵不多,琦善的北路大军就能解泰州之围!”
  “正是。”
  “要是贼匪跟之前一样流窜呢?”李昌经想想又问道。
  韩秀峰摸着嘴角分析道:“贼匪想要钱财,那一定会往苏州、杭州去;就算往北那也是冲扬州、清江浦奔京城去。泰州有什么,泰州只有盐,盐又不能当饭吃。”
  “这么说这城能守?”张光成看着二人问。
  “还是那句话,到底能不能守,尤其到底能不能守住,得搞清贼匪到了哪儿,援兵到了哪儿!”
  “我光顾着让我那个在扬州的堂弟打听江宁的消息,竟忘了让他打听援军的消息。”
  “现在打听还来得及。”
  “好,我让张四就在这儿上岸,让他赶紧去扬州。”
  ……
  韩秀峰等他跟张四交代完,等张四爬上岸,便指着徐老鬼的章程道:“我还以为徐老鬼有什么锦囊妙计,结果竟是让每甲出一个壮丁。”
  “免徭役?”张光成下意识问。
  “嗯。”韩秀峰点点头。
  “粮从哪儿来?”
  “除了劝绅捐输还能从哪儿来,”韩秀峰合上徐老鬼的章程,苦笑道:“我说姓许的怎么敢接这差事,原来徐老鬼早想好让他带那几个从兴化调来的衙役去逼捐。而且贼匪很快会兵临扬州城下,这乡勇我们也编练不了几天,等进了城就吃城里的粮,换言之,他用不着筹多少粮饷。”
  “筹十来天的粮就够了。”张光成沉吟道。
  “是啊,所以这差事不难办。”韩秀峰想了想,接着道:“二位,既然我们要做两手准备,那这乡勇还是得当回事来编练。海安、曲塘和白米那边的士绅我去说,让正在操练的那三团乡勇移驻姜堰应该不难,当务之急是怎么募集徐老鬼交办的那四百个。”
  “那就按徐老鬼说的办,让每甲出一个青壮!”
  “那得快,李兄,要不你待会儿就上岸,从这儿一路召集乡约、保正、甲长,把这事交办下去,顺便召集士绅,跟他们好好说,让他们多多少少捐输点粮饷。”
  “你们呢?”
  “我回海安跟方士枚交接,交接完就率乡勇去姜堰。”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二少爷,你在姜堰上岸,先找个好扎营的地方,然后召集士绅劝捐粮饷。现在捐顶戴不是可两折吗,跟他们说清楚只要捐个顶戴,再捐输点钱粮就可以在乡勇营谋个差事。”
  张光成惊诧地问:“韩老弟,你是说让那些士绅领兵?”
  “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敌当前,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领兵,既可以来乡勇当差,也可自个儿办团练,能拉一团青壮就是监正,能拉一营青壮就是营官。徐老鬼不是要劝捐济饷吗,我们帮他劝!徐老鬼不是要乡勇青壮守城吗,别说四五百个,就算四五千个我也能帮他找到!”
  “可这么一来会不会尾大不掉?韩老弟,你想想,要是那些个乡绅全摇身一变为官身,出门喊一嗓子就能召集几十乃至上百号青壮,衙门以后有什么事他们会听吗,他们还会把我们这些做官的放在眼里吗?”
  “那是以后的事,就算有那么一天,又关我们什么事!”
  “李兄,韩老弟说得对,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是编练乡勇要紧,守城要紧。”
  “好吧,反正我已经被革了职,别说不一定能开复,就算能谋个开复也做不成泰州的官,”想到太平贼匪已经快打到扬州,李昌经又禁不住笑道:“就算让做泰州的官,我也不会再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船家,靠岸!”
  “韩老弟,光成,那我先带家人上岸,我们姜堰见。”
  “有劳李兄了,我们静候你的佳音。”
  ……
  目送走李昌经,韩秀峰扶着船篷看看西边,随即掀开帘子再次钻进船舱。
  没想到刚坐下,张光成便紧皱着眉头道:“韩老弟,刚才李昌经在不太好说,这姓许的不大对劲。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居然豁出去跟我们斗,连死都不怕!”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这一说我感觉他可能不只是一个小盐商,也不只是一个私盐贩子那么简单。”
  “好在他勾结的是仪真那帮私枭,想打探他的底细不难,我跟张四交代过,张四一到扬州就跟我堂弟光生一起去打探。”
  “搞清楚最好,搞清楚我们心里至少有个底,不会再跟这次一样被他算计。”韩秀峰点点头。
  相比许乐群,张光成更恨徐瀛,冷冷地说:“就跟李昌经刚才说的那样,姓许的只是煽了个风、点了个火,真正可恶的是徐老鬼。你以为他真是为朝廷效死,其实他是在赌前程。不光把全家老小的性命赌上了,还拉着别人的全家老小一起赌,说到底全是为了他自个儿!”
  “也是,他真要是个忠臣,身为扬州府清军总捕同知,怎么不召集泰州的绿营兵丁、衙役和青壮驰援扬州?他担心我见死不救,他自个儿又何尝不是!”
  “韩老弟,我们都能想到向荣和琦善的援军,他徐老鬼一样能想到!”
  “真是当局者迷,他老奸巨猾,怎可能想不到贼匪要攻扬州,向荣和琦善要是晓得江宁已失陷定会驰援扬州,也在来扬州的路上。”韩秀峰想着想着,不禁拍腿笑道:“这个老狐狸,他既是在守城,也是在做给朝廷看的!”
  张光成喃喃地说:“虽然凶险,但对他而言值得赌。”
  韩秀峰笑看着他问:“我们是不是也跟着赌一把?”
  “我已经在赌台上了,不赌也得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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