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2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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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沛霖上的啥折子?”
  “一份是两淮盐务的,一份是保举志行和随志行守万福桥的那些士绅和勇目的,皇上昨儿下午谕旨,以江苏泰州署理州同韩秀峰防阻贼匪出力,赏从五品顶带,银一百五十两,白玉搬指一个,大荷包一对,小荷包二个。准两淮运司郭沛霖所奏,升任该员为两淮盐运司副使,就地养伤练兵,复建盐捕营,严缉私贩,防堵透漏。”
  周文杰笑了笑,接着道:“不但志行升官了,跟志行一道编练乡勇的那些士绅和跟志行一道守万福桥的勇目也全升了官。相比志行这样的经制内官员,皇上对那些士绅和勇目是赞誉有加。赏那些士绅正七品顶带,谕旨中甚至说那些勇目胆壮能战,枪不妄发,始终奋勇,出力报效,即可拔补营员,以示鼓励,还要四百里谕令知之。”
  “圣上这么做有圣上的道理。”吉云飞沉吟道:“志行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报效朝廷是应该的。而重赏士绅和乡勇,则能鼓舞士绅和百姓士气,能使官绅联为一气,众志成城。才能杜外匪之窥伺,绝土匪之窃发,方足以收实效而固人心。”
  “博文所言极是,不过我们还是说说志行吧,年前还是个九品芝麻官,现而今已经是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了,并且是实授不是署理,更不是虚衔。”
  吉云飞反应过来,不禁笑道:“永洸兄,志行这运副(盐运司副使的简称)何止是实授,而是特授!天底下那么多官员,大多是吏部选任的,又有几个跟他这样是圣上直接下谕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志行升官了(二)
  “对对对,是特授,他小子这是简在帝心!”
  敖彤臣也忍不住笑道:“二位,你们咋忘了他的从五品顶带是从哪儿来的?”
  黄钟音一楞,旋即笑道:“差点忘了,他的顶带也是钦赐的。再有往来公文,他就可以在公文里写上‘钦赐从五品顶带特授两淮盐运司副使韩’了,哈哈哈!”
  “没想到志行的官运竟如此亨通,真让我有些羡慕,不过他能有今日那是用命换来了。”
  敖彤臣话音刚落,黄钟音就叹道:“志行能有今日,一是他自个儿争气,二是郭沛霖的提携。正值多事之秋,要不是郭沛霖保举,再拖上一两个月,谁还会记得万福桥大捷,谁还能想起他韩志行?”
  “这倒是,永洸兄所言极是,老郭这次可真帮了志行大忙,志行这个人情真欠大了!”
  “永洸兄,博文兄,志行不光要领郭大人这份情,一样要领段大人,要领您二位的情。要不是段大人和您二位提携,志行能入得了郭大人的法眼?要不是看在段大人和您二位的面子,郭大人能保举志行做运副?”敖彤臣感慨万千地说。
  “我们本就是同乡,本就应该相互帮衬。不过你这番话给我提了个醒,老郭如此提携志行,的确有给我们几分薄面的意思,我们不能不领情。博文,我们等会儿修封书,给老郭去封信。”
  “用不着等会儿,小山东,笔墨伺候!”
  ……
  就在黄钟音和吉云飞二人给郭沛霖写信之时,韩秀峰升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会馆,温掌柜一边让他儿子赶紧去给其他同乡商人报信,一边忙着张罗晚宴。
  因为表妹退婚的事,黄钟音地任禾多多少少有些歉疚,听说任禾落第之后不想回乡,就帮他在国子监谋了个差事。刚从国子监回来的任禾看着小山东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禁不住问:“小山东,今天又有啥喜事?”
  “韩老爷又升官了,任爷,您说要不要庆贺!”
  “又升官了,升啥官?”
  “两淮盐运司副使,从五品的盐官,天底下最肥的缺,一年怎么着也能赚万儿八千两!”小山东眉飞色舞,那激动的样儿像是他做上了官,他一年能赚万儿八千两银子似的。
  任禾的脑子里轰隆了一下,不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站都站不稳了,急忙扶着墙。这时候,何恒兴冲冲跑进院子,一进来就急切地喊道:“黄老爷,吉老爷,志行的事有消息了,皇上刚下谕旨,赏从五品顶带,授两淮盐运司副使……”
  敖右贤跟何恒的关系最好,忍不住打趣道:“君杰,你来晚了,志行升官的事我们早晓得了,别指望我们会给喜钱!”
  “你们晓得了,你们的消息会比我灵通?”
  “我的消息没你灵通,但我哥的消息比你灵通!你看看,跟我哥说话的是谁?”
  见吏部员外郎周文杰正坐在花厅里跟敖彤贤说话,何恒猛然反应过来,不禁擦着汗笑道:“晚就晚了吧,早又能怎么样,正主儿不在,你让我跟谁去讨赏钱。”
  “跟温掌柜,”敖又贤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温掌柜,调侃道:“温掌柜,志行虽然去江苏做官了,但京里的人情往来他是一桩也没少,每次都是你帮他垫的,有没有算过已经帮他垫了多少?”
  温掌柜一愣,停住脚步笑道:“他走前给我留了点银子,不过就像您说的,那点银子哪里够,我是给他垫了不少。”
  “不用担心,他现而今的这缺肥得很,虽然离得远但一定不会赖你的账。”
  “瞧您说的,韩老爷啥样的人我能不晓得?说句心里话,能帮韩老爷打理京里的事,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
  任禾心想都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这才过去多久,韩四一个在衙门帮闲的胥吏竟成了从五品的两淮盐运司副使,就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升迁的也没他快。
  再想到有段大章、黄钟音和段黄二人的那些同年提携,京里又有吉云飞、敖彤臣、何恒等人帮衬,韩四的仕途显然不会止步于现而今这两淮运副,任禾惊出了一身冷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何恒意识到他是怕了,想到不管咋说都是同乡,走过去拍拍他胳膊:“行之,别胡思乱想。志行啥样的人我最清楚,过去的事早过去了,他度量大的很,不会跟你计较的。”
  “君杰,我……”
  “放心,志行要是就那点度量能从一个捐纳的九品巡检做上从五品运副?他真不会跟你计较的,要是心里实在不踏实,再给他去信我帮你跟他说说。先进去吧,志行升官可是大喜事,别坏了黄老爷他们的兴致。”何恒拉着任禾走到花厅门口,想想又转身看着乡贤祠苦笑道:“我重庆府还真是武强文弱,向大人就不说了,光向大人麾下就有多少我们重庆府的总兵、提督、副将、参将、游击?而文官这边,除了段大人、黄老爷、吉老爷、熬老爷就剩志行了。”
  刚写好信的吉云飞听得清清楚楚,赫然发现何恒这话还真有一番道理,因为向荣不光差家人送来两万银子,也带来了一份正五品以上重庆府武官的名册。相比之下,重庆府的文官不但没武官多,品级也差一大截。
  见吉云飞一脸尴尬,黄钟音放下笔道:“君杰,这是因为我们重庆会馆风水好,是因为我们把胡老将军的灵位已迎进了乡贤祠。”
  何恒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对,还真是,向大人他们之所以官运亨通,志行一个文官之所以能打胜仗,一定是胡老将军的在天之灵护佑!”
  黄钟音点点头,旋即朝外面喊道:“温掌柜,小山东,听见没有?每次祭拜的香火钱一文没少给,乡贤祠的香火可不能断。”
  温掌柜急忙飞奔过来,拱手道:“黄老爷放心,不光乡贤祠的香火没断过,文昌阁的香火一样没断过。这可是头等大事,我每天早中晚都要察看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去而复返
  江宁、扬州、瓜洲和仪真等地方被太平军给占了,长江水运梗阻。加之扬州城里的那些大盐商被太平军给一锅端了,淮中和淮南二十几场的盐既没人来买,买了也运不出去,让往年不晓得有多热闹的运盐河变得各位冷清,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一条盐船。而位于盐运水路要冲的海安镇,却因为韩秀峰去而复返变热闹了。
  城西打谷场现而今变成了两淮盐运司盐捕缉私营的校场,紧挨着打谷场的一个青砖小院变成了署理泰州州同的临时衙署,打谷场西面河边的那几排民房全被征用作盐捕缉私营的营房。
  乡约和甲长把逢年过节才会搭的戏台再次搭了起来,不但在戏台上摆了一张公案和一把太师椅,公案前插上“肃静”“回避”牌,两侧的架子上靠着几根水火棍,还在戏台前竖了两根旗杆。一根旗杆上挂着“钦加从六品衔署理泰州州同韩”的大旗,一根旗杆上挂着两淮盐运司盐捕缉私营的营旗。
  不过正主儿这些天就来过一次,招募兵丁、打造兵器、添置号衣、操练演武和粮饷等营务全是角斜场盐课司大使韩宸的堂弟韩博、表弟唐国政和署理海安巡检方士枚帮着张罗的。
  韩秀峰去而复返最高兴的当属顾院长、余青槐、王千里等士绅,这些天说是养伤,其实净忙着游山玩水,净忙着吃酒了。连大头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一回来就跟吉大吉二去趟吉家庄耍了两天,紧接着又跟正月里一起查缉过私盐,后来又一道去守过万福桥,再后来跟着一道回来的魏勇去胡家集耍,现在又兴高采烈地跟王如海的二儿子王千步去捉鱼了。
  看着他跑得屁颠屁颠的样子,顾院长嘀咕道:“韩老爷,大头这孩子本来蛮懂事的,怎么一耍子(玩)就收不住心了。长生攀上了高枝,现而今在郭大人跟前当差,你身边就剩大头了,可不能让他耍疯了,得管管。”
  “是我让他去的,让他多耍几天吧,”韩秀峰扛着鱼竿边跟着众人往黄沙港走,边笑道:“顾院长,您老有所不知,大头是个苦命的娃,打小没爹没娘,脑壳又不好使,后来又跟我颠沛流离,这些年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还不让他耍个尽兴。”
  “韩老爷,他能遇上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哪有您老说得这么夸张。”
  想到早上角斜场盐课司大使韩宸又送来一船米,提着鱼篓和板凳跟在后头的余青槐忍不住提醒道:“韩老爷,郭大人真是把您当自个儿人,真是要什么给什么,重建盐捕营的事您不能总不放在心上。”
  “我没不放在心上。”韩秀峰笑了笑,又回头道:“青槐,是不是仗你还没打够?”
  “我不是想打仗,我是担心这么下去您没法儿跟郭大人交差。”
  “韩老爷,青槐的担心有道理,您都已经回来十一天了,粮韩大使已经送来了六船,军饷韩大使也送来了三千多两,砍刀长矛也送来了不少,可兵到今天才找了三十几个,这么下去盐捕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建起来?”王千里忧心忡忡地问。
  “你们也晓得重建的是盐捕营,那你们晓不晓得盐捕营是做啥的?”韩秀峰反问了一句,随即笑道说:“郭大人既不是圣上派来攻剿贼匪的钦差大臣,也不是江苏的地方官员,而是临危受命来重振两淮盐务的运司,跟协办江防事的前两任运司不一样。换句话说,扬州那边的事用不着郭大人管,盐捕营重建起来也不是用来对付太平贼匪的,所以无需着急。”
  “我晓得用不着再去跟贼匪拼命,可私枭总得要去剿吧,私盐总得要去查缉吧!”
  “没盐哪有私枭?”
  “咋会没盐?”顾院长下意识问。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河边。
  韩秀峰放下鱼竿,从王千里手里接过米糠,挑了个水草不多的地方打下窝,旋即一边往鱼钩上装饵,一边苦笑道:“都说两淮运司是天底下第一肥缺,不过那是以前,现而今的两淮盐务可以用天灾人祸来形容。天灾你们是晓得的,黄水改道,淮水乱窜,盐场这些年是年年受灾。加之淮水中泥沙多,不断往海边冲积。淮中淮南等场这些年虽新淤了不少地,但卤气也随之渐淡,不但安丰、富安等场的盐是越产越少,据说通州分司的好几场已经不产盐了。”
  “黄水入淮,善淤善积,这我晓得。”顾院长放下板凳,端着鱼竿,回头看着凤山方向感叹道:“宋时的范公堤就在串场河边上,相传串场河就是范仲淹筑捍海堤时取土挖的,可现而今海离我们这边多远,正所谓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韩秀峰点点头,接着道:“人祸诸位也是晓得的,太平贼匪作乱,水路梗阻,淮中淮南等场本就产不了多少盐,可现而今是好不容易产点盐不但运不出去,甚至已经找不到有财力的运商了,这么一来那些灶户盐丁的日子咋过,所以上次去泰州时各场场官叫苦不迭,纷纷恳请郭大人放垦。”
  李致庸从来没去过盐场,不懂盐务,禁不住问:“放垦,放什么垦?”
  “盐是煮出来的,煮盐离不开柴火,所以有‘荡为盐之母’之说。以前为了煮盐,盐场的荡地只许长草不许开垦。现在盐越来越难煮,就算煮出来也卖不掉,成千上万灶户盐丁吃啥喝啥,所以场官们想让灶户盐丁们开垦荡地种粮。”
  “郭大人同意了吗?”
  “要是把荡地全开垦了,拿啥去煮盐,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去跟谁收盐税,郭大人哪里敢答应,所以现在很头疼。”韩秀峰把鱼钩放到河里,看着浮标轻叹道:“盐务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郭大人哪有心思去帮着攻剿贼匪。这兵荒马乱的,私盐的买卖一样不好做,所以没那么多私枭,我们呢也就不用着急。”
  顾院长糊涂了,禁不住问:“韩老爷,郭大人既然不用去攻剿贼匪,也不用担心盐场透漏,那为什么还您帮着重建盐捕营?”
  “郭大人不管咋说也是从三品大员,贼匪又近在咫尺,手里自然不能没点兵。而且这跟我们之前编练乡勇不一样,盐捕营是经制内的绿营,不但江安粮道要拨粮,江宁藩司要拨饷,淮中淮南各场也得按例协济粮饷,不建白不建,那些粮饷不要白不要。”
  顾院长反应过来,想想又问道:“那按朝廷定制,盐捕营设哪些武官?”
  韩秀峰提提鱼竿,如数家珍地说:“盐捕营是运司衙门有且仅有的一个营,不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比一般的绿营规制高,设正四品都司一名,正六品千总两名,正七品把总两名,正八品外委千总两名,从九品额外外委四名,外加候补外委千总和候补额外外委十四名。”
  “难怪吉大吉二他们说全升官了,”顾院长忍不住笑道。
  余青槐也好奇地问:“韩老爷,官设二十几个,兵呢,经制内的兵有多少?”
  “两百三十六个,这是朝廷给粮饷的。不过两百多个兵能成啥事,所以郭大人让我们招五百个,一半吃朝廷的粮饷,剩下一半人的粮饷由各场支应。”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这不算擅自招兵,因为以前的仪真批引所、现在的泰州泰坝监掣署都有盐卒,运司衙门守库还得要有库丁,更不用说那么多巡检司衙门的皂隶弓兵了。总之,员额有出处,粮饷也不用我们操心。”
  王千里禁不住笑道:“有粮有饷,又不用打仗,这差事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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