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3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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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老夫知道,皇上的谕旨还是老夫草拟的。”
  “大人,下官是说各部院为凑足陪祭的官员,把在军机处当值的同僚也算上了,”曹毓英偷看了彭蕴章一眼,接着道:“当值本就很累,散班之后还要去陪祭祀,可祭祀又不是件小事,下官以为陪祭之事大可让既在军机处行走又不用来当值的同僚代劳。”
  既在军机处行走,又不用来当值……
  彭蕴章猛然意识到他说得是韩秀峰,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摘下老花镜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含糊其辞地说:“子瑜,你是领班军机章京,这些本就是你份内之事,你看着安排吧。”
  曹毓英很直接地以为彭蕴章这是同意了,立马躬身道:“遵命,下官这就去。”
  ……
  与此同时,自定郡王载铨薨了十来天之后才想起韩秀峰的咸丰,正在西苑的一个宅院里召见韩秀峰。
  刚进来时韩秀峰大吃一惊,因为皇上不但穿着一身戏服,甚至跟戏子一样画了脸,刚退出去的几个太监同样如此,能想象到皇上刚跟一帮太监一起唱过戏。
  “别愣着了,没见过唱戏?”咸丰意犹未尽地甩甩袖子,这才坐下端起茶。
  “皇上恕罪,臣……臣……”
  “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
  韩秀峰刚爬起身,咸丰突然笑道:“嗯,换了身行头,看着顺眼多了。”
  “禀皇上,这一身花了臣五百余两。”
  “才五百余两,不多。你瞧瞧这几件戏服,听外头的那些个奴才说,花了朕五千多两。”
  韩秀峰侧身看了一眼,心想那几件戏服最多值五十两,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急忙躬身道:“皇上贵为天子,穿用的自然要比臣讲究。”
  “那是自然,”刚才那一出《教子》唱得不错,咸丰的心情也跟着好了,笑看着韩秀峰问:“说说吧,递牌子求见,究竟何事。”
  “禀皇上,派往广州、香山、厦门、福州、宁波和上海等地的文武官员都已出京赴任。臣想着他们这官来得太容易,想着不能让他们忘了皇上您的天恩,就在打发他们出京前擅自做主,让恩俊领着他们去宫门口跪拜磕谢皇上的天恩。”
  这跟礼部和吏部代领引见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没能进宫。
  咸丰觉得有些好笑,喝了茶又问道:“就这事?”
  “臣斗胆递牌子乞求觐见,不只是因为这事,臣这些天又拟了一份章程……”
  “朕没工夫细看,你先说说吧。”
  “禀皇上,‘厚谊堂’办理的是机密之事,跟一个小衙门也差不了多少,臣估摸着再有两个月上海那边就会有消息,从上海那边收集的西夷书籍和延聘的精通西夷语言文字之才也该到了,届时便能按皇上所准的上一道奏疏里的章程办理。”
  “嗯,接着说。”
  “正因为‘厚谊堂’既像个小衙门,办理的又是机密之事,所以臣打算让恩俊负责‘厚谊堂’内外的守卫、稽查及公文传递。打算让卸任通政司参议庆贤负责钱粮账册、公文存档及吏员名册。”
  拢共就那几个人,在咸丰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事,不假思索地说:“准了。”
  “谢皇上。”韩秀峰偷看了一眼,接着道:“再就是恩俊每日要来宫里点卯,要负责公文传递,还要兼顾‘厚谊堂’的守卫,手下不能没个听用的,臣斗胆奏请调河营千总袁大头来‘厚谊堂’听用。”
  “大户人家还请几个人看家护院呢,何况办差的地方,朕准了。”
  “皇上,臣知道这算不上多大事,本不应该来烦皇上。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在别人看来‘厚谊堂’只是个书肆,把河营千总调到一个名不经正传的书肆听用,臣既不知道怎么跟吴廷栋大人开口,也不知道这调任公文该去求哪个衙门出。”
  咸丰反应过来,不禁笑道:“想想是不大好办,兵部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把大头调回京这件事本来不难办的,永祥都已经帮着办差不多了,结果前任步军统领定郡王病死了,前左都御史联顺成了九门提督,永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正在走门路求联顺别夺他的职,自然也就顾不上大头了。
  想到大头这几天急得团团转,韩秀峰又愁眉苦脸地说:“臣和恩俊本打算明儿一早去找肃顺大人,本想请肃顺大人帮着想想办法,没想到皇上您今儿得空召见臣,臣就斗胆求皇上……求皇上……”
  “求朕帮你们想个法儿?”
  “皇上恕罪,臣和恩俊是实在想不出办法。”
  “算了算了,至于为这点事愁眉苦脸?那个冤大头朕听肃顺提起过,据说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他现在是千总,那就赏他个三等侍卫,让他跟着恩俊学习行走。”
  三等侍卫那是正五品,韩秀峰心想真是傻人有傻福,一边谢恩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是袁大头,不是冤大头。”
  “朕说他是冤大头他就是冤大头!”
  “谢皇上赐名,那臣今后也喊他冤大头。”韩秀峰强忍着笑从袖子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接着道:“再就是‘厚谊堂’刚开张时缺银子,皇上您不是命卸任通政司参议庆贤去臣那儿听用吗,庆贤问臣缺多少银子,臣没见过大钱,就随口说了一句有多少要多少,结果他竟送来了八万两!”
  “一捧就是八万两,可见耆英那个老混账贪了朕多少银子!”咸丰接过银票咬牙切齿。
  韩秀峰可不敢轻易帮庆贤说好话,又小心翼翼地说:“臣估算了下,‘厚谊堂’一年有一万两足够了,就斗胆留下维持三年所需的银子。臣上次让恩俊帮着递牌子乞求觐见,其实就是想赶紧把这五万两给皇上您送来的。”
  让韩秀峰倍感意外的是,咸丰没再怒骂耆英,也没说三万两留多了还是留少了,而是一边翻看着银票一边喃喃地问:“这就是银票,这银票怎么用?”
  韩秀峰猛然意识到皇上可能真没见过银票,连忙道:“禀皇上,这些就是银票,就是把银子存进钱庄票号,钱庄票号给存银子的人开具的凭证。要用现银的话,就拿银票去钱庄票号把银子取出来,也可让钱庄票号帮着换成钱。还有些人嫌换来换去麻烦,做买卖时就直接收银票。”
  “这就是银子,拿出去就能花?”
  “要是开具这银票的钱庄没倒闭,那这银票就是银子,拿出去就能当银子花。”
  “要是开具这银票的钱庄倒闭了呢?”咸丰举着银票问。
  “那就是一张废纸。”
  “这么说朕得赶紧差人去把银子取出来?”
  “禀皇上,能开具这些银票的都是大钱庄大票号,臣觉得一时半会儿不会倒闭。”
  “原来如此。”咸丰从来没见过银票,想到手里竟拿着五万两,突然有股想花的冲动。再想到韩四没什么钱,置办一身行头花了五百两都心疼。决定给点赏赐,抽出一张正准备赏,发现票面上竟写着五千两,又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翻了好一会儿,直到翻出张票面五十两的,才抬头道:“拿着,这五十两朕赏你了!”
  “谢皇上恩赏……”
  韩秀峰没想到还有赏,刚双手接过银票正准备跪谢,咸丰又兴高采烈地喊道:“小六子、小柱子,别在外头呆着了,全进来,朕有赏!”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反正就是不去
  派驻各地的文武官员走了之后,一下子闲了下来,恩俊不用再跑来跑去,突然感觉现在这差事挺好。
  每天早上进宫点完卯,就乘冯小宝一大早赶去接的马车过来。因为“厚谊堂”正在修屋,所以只要从那边进,不用跟急着将功赎罪的庆贤一样在那边盯着,从“厚谊堂”过来之后要么去第二进的“百草庐”睡个回笼觉,要么跟富贵的儿子吉禄喝喝茶聊聊天,要么叫上大头和吉禄出去逛街。
  书肆掌柜杨清河现在是“厚谊堂”的书吏,他老伴儿关氏也成了“厚谊堂”的老妈子。每天去庆贤那儿领钱上街买菜回来烧饭,中午就在这儿吃,有酒有肉,比在宫里当差时吃得好。
  下午更没什么事,吃完饭甚至可以直接回家。
  更重要的是这差事虽看似没什么油水,但这段日子银子却没少赚。韩老爷先是让庆贤预支了五十两车马费,紧接着又让庆贤给了五两作为公费。后来又收了云启俊、姜正薪、崔浩和图克坦等人出京赴任的文武官员每人孝敬的十两别敬,再加上“日升昌”和“蔚泰厚”各孝敬的一百两,以及庆贤私下送的五百两,仔细算算已经赚了九百多两!
  中午喝高了,所以打算睡会儿再回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听见费二爷好像在隔壁跟人说话。恩俊呵欠连天地爬起身,喝了口凉茶坐着听了会儿,突然有些想笑。
  来找韩老爷的也是个“小军机”,听语气不但认得韩老爷一个曾在内阁做过中书的同乡,跟韩老爷去年刚考上进士的另一个同乡也是同年。不过他此行不是来叙旧的,而是奉领班军机章京之命让从没去军机处当过值的韩老爷,帮那些个每天都当值的“小军机”去陪祭的。
  在别人看来“小军机”了不得,但在恩俊这个乾清门侍卫看来不但“小军机”没什么了不起,领班军机章京一样没什么了不起。暗想隔壁那个姓焦的不速之客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难道他真不晓得韩老爷有别的差事?就算真不晓得韩老爷有别的差事,难道不晓得韩老爷简在帝心圣眷正浓?
  想着想着又困了,躺下接着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韩秀峰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正坐在听雨轩听费二爷说陪祭的事儿。
  “下午来的这个焦佑瀛你没见过,不过听小山东说他之前没少去咱们会馆。他是去年刚考上的进士,不但跟敖册贤是同年,跟敖册贤一起馆选上庶吉士,而且在考上进士前曾跟何恒一起在内阁做过中书。只是馆选上庶吉士之后不咋去翰林院,还跟中式前一样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费二爷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听口气他是主动请缨来跟你说这事的,话里话外透着不帮着去陪祭不成的意思。还说啥子不管是不是记名的,也不管是不是额外的,只要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就不能不懂军机处的规矩。”
  想到之前打听过的那些消息,韩秀峰放下曹毓英让焦佑瀛送来的信笑道:“看来这个焦大麻子真想做帮领班。”(帮领班军机章京)
  “志行,你见过他?”
  “没见过,不认得,只是听人说过。”
  “那陪祭的事咋说,你明儿个帮不帮他们去凑人头?”
  “四爷,去什么去,您手头上一样有差事!”恩俊嘀咕了一句,想想又不屑地说:“太常寺那帮孙子没什么油水可捞,就知道变着法折腾人。正事儿不干,整天只管烧香拜佛,还拉着别人跟他们一道去拜,真不知道哪里这么多神佛的。”
  正如恩俊所说,太常寺真是个朝廷政务从不参与,整天只管烧香拜神的衙门。
  祭天地、祭太庙、祭社稷、祭日月、祭先农、祭先蚕、祭历代帝王、祭先圣、祭先贤、祭关帝、祭文昌、祭太岁、祭先医、祭太昊、祭炎帝、祭黄帝、祭诸神、祭忠烈名臣……京里的庙宇又多,光皇家就四百多处,只要太常寺的那帮人想祭祀,说每天都要祭祀有些夸张,但每三五天祭祀一次真不是什么稀罕事。
  要是他们只是自个儿去祭祀也就罢了,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为体现朝廷对要祭祀的神灵虔诚,每次祭祀前都先奏报皇上,开列承祭官、分献官甚至需要哪些衙门的人陪祭的名单,候旨钦定。
  天大地大,皇上最大,可皇上再大也大不过神灵,所以只要太常寺奏请,皇上都会照准。
  这么一来太常寺卿、太常寺少卿、主簿、协律郎、奉礼郎、赞礼郎和太祝等大小官员威风了,把文武百官甚至王公大臣指挥得团团转,真叫个风光无限。而三天两头被叫去陪祭的文武官员就惨了,天没亮就要赶往要举行祭祀的地方,到了之后要整理好官服按官职大小站班,然后跟着祭拜。
  把往返的时间算上,一折腾就是一天。
  夏天被暴晒得冒油,热得人要虚脱,冬天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并且整个祭祀过程中都有御史监察,整个陪祭过程中不能偷奸耍滑。
  韩秀峰既没工夫帮他们去陪祭,更不想受那个罪,沉吟道:“那些部堂大人究竟咋想的,难道不知道军机处公务繁忙,不知道在军机处当值的军机章京抽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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