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校对)第3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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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这个,费二爷不禁笑道:“各部院的陪祭官员名单又不是尚书大人和左右侍郎拟的,十有八九是那些个主事郎中报上去的。他们一定看那些占着他们衙门位置,又不在衙门做事,甚至不参加京察就能三年一升的‘小军机’不顺眼。至于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我估摸未尝没有借这个机会敲打下那些‘小军机’的意思。他们一定会想你们做上‘小军机’又咋样,说到底只是个兼差,说到底还是我的下属。”
  “想想还真是,而且这事就算皇上知道了,皇上也不会说啥。”
  “这是自然,祭祀可不是小事,遇着大祀和一些中祀,连皇上都得去,更别说‘小军机’了。”
  “看来那两位通政对我还不错,至少没让我去陪祭。”
  “志行,我看十有八九是李道生和双福晓得你在忙啥,而曹毓英并不晓得。所以他假公籍私,借这个机会冠冕堂皇地为难你。”
  “四爷,姓曹的算什么东西,您别搭理他,看他能拿您怎样!”恩俊又忍不住说。
  “话不能这么说,我确实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陪祭自然是不会去的,但军机处那边的上官和同僚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回头准备点银钱,让老余和小山东挨家送去。”
  “四爷,我把话撂这儿,您越是让着他们,他们越是觉得您好欺负。”
  “要是不送,那就真成不懂规矩了。”
  “什么规矩,他们的规矩再大,难不成有皇上的规矩大?”恩俊不但是满人而且是侍卫出身,向来看那些文官不顺眼,竟义愤填膺地说:“四爷,这事您听我的,真用不着搭理他们。”
  韩秀峰一样不想送了钱还不受人家待见,权衡了一番笑道:“行,这事听你的,有那钱干啥不好,为何要白白送给他们?至于陪祭的事,二爷,劳烦您老帮我拟封回信,拟好之后让小山东送焦佑瀛家去。”
  “就说你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费二爷低声问。
  “随便找个由头,反正就是不去。”
  “对,反正就是不去,哈哈哈!”
  恩俊正哈哈大笑,这两天忙着收拾后花园的大头,跟着小山东匆匆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急切地问:“四哥,皇上咋说,我的差事有没有着落?”
  “你要是不来我差点忘了,”韩秀峰回头看了恩俊一样,端起茶杯笑道:“你龟儿子飞黄腾达了,皇上不但晓得你,还给你赐了个名儿。从今往后不再叫袁大人,而是叫冤大头!让你做三等侍卫,今后就跟着信诚学习行走。”
  “四哥,皇上也晓得我?”大头没心没肺地笑问道。
  “晓得,好像是听肃顺大人提起过。”
  “冤大头就冤大头,只要能调回京就成,对了,三等侍卫几品?”
  不等韩秀峰开口,恩俊就禁不住笑道:“三等侍卫正五品,你小子升官了,今儿晚上得请客。”
  “正五品,比千总大!”
  “何止比千总大,也比做千总荣耀,所以说你龟儿子飞黄腾达了。”
  确认升官了,大头乐得心花怒放,正想着是不是赶紧去跟翠花说一声,韩秀峰又回头笑道:“信诚,我让他明儿一早带上履历跟冯小宝去宫门口等你,你点完卯出来之后带他去见下上官,等领着调任的公文再让他去固安收拾东西。”
  “行,多大点事儿,包我身上。”
  恩俊话音刚落,柱子兴高采烈地跑进来,一见着韩秀峰和费二爷就激动地说:“四哥,二爷,永祥老爷又升官了!联顺大人保举的,依然统领南营,不过不再是游击,而是参将!”
  韩秀峰有些意外,喃喃地问:“这就做上参将了?”
  “骗你做啥子,对了,这是请帖,他请你去吃酒,摆了二十几桌,请了好多人!”
  “今儿晚上?”
  “嗯,就今儿晚上。”
  “哎呦,真不巧,晚上我有点事,实在去不了。要不这样,你帮我把贺礼捎去,顺便帮我跟他致个歉……”
  
第五百五十四章
敬而远之
  柱子也帮永祥给大头捎来了请帖,大头接过请帖欲言又止,一是四哥不发话他不敢去,二是不晓得吃这顿酒要多少钱。
  韩秀峰对他太了解了,晓得他其实是想去凑热闹的,干脆让他回内宅管翠花拿十两银子,然后跟刚从琴儿那里取了十两礼金的柱子一道去。
  大头和柱子刚走,恩俊便起身告辞。
  费二爷去对面“墨香阁”看狗蛋写了一会儿大字,又捧着紫砂壶回到了“听雨轩”,好奇地问:“志行,昨儿下午来的那个小丫头叫啥?”
  韩秀峰楞了楞,放下前些两天从“厚谊堂”找着的书笑道:“好像叫兰儿,不是我家雇的,也不是我去买的。是两位敖夫人见翠花快生了,身边没个人伺候,大头又笨手笨脚,就让她家老妈子的女儿来帮着照应。”
  “我说那丫头咋那么勤快,那么懂事呢,原来是敖家的人。”
  “您老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得赶紧让小山东去敖家报个信儿,告诉他们大头升官了!”
  “对对对,得赶紧让小山东去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韩秀峰说办就办,立马起身拉开门,让正在外头扫落叶的小山东去敖家报喜,费二爷回头看了一眼,想想又好奇地问:“中午烧饭的那个妇人看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您老说得是贺掌柜的老伴儿丁氏吧?”
  “那个老妈子是贺掌柜的老伴儿!”
  “应该是,咱家没别人了。”
  “贺掌柜有的是银子,他老伴儿怎会来咱家做老妈子?”费二爷觉得很奇怪,一脸不可思议。
  韩秀峰带上门,坐下来:“人家不是来咱家做老妈子的,而是见琴儿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过来帮几天忙的。也是借这个机会来……来报恩的。”
  “报恩,她要报啥子恩?”费二爷更糊涂了。
  韩秀峰轻叹口气,不无感慨地解释道:“您老有所不知,她有个十四岁的女儿,生下来时就是‘三瓣嘴’(兔唇),刚生下那会儿贺掌柜见生出这么个‘怪胎’,竟打算让店铺里的伙计抱去溺死或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竟有这等事!”费二爷大吃一惊。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从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丁氏哪里舍得扔,就拼命抱住贺掌柜不放。贺掌柜没办法,一气之下甩门而去,之后再也没抱过孩子,也从未给过孩子好脸色,甚至把孩子关在家里养,不许孩子出去,一样不许丁氏带孩子出门,免得丢人现眼。”
  “难怪我不晓得呢,原来他羞于出口,他不愿意别人笑话。”费二爷反应过来,想想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丁氏就这么含辛茹苦地把小女儿拉扯大,连名字都是她自个儿取的,叫连儿,能想象到这是说她女儿的命比黄连还苦!”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去年我带大头、翠花和钰儿回京,她和大女儿去会馆帮着烧饭,无意中听见翠花和钰儿跟当时还健在的吉夫人聊上海的稀罕事,听说上海租界的洋鬼子大夫真跟华佗一样动刀,还死缠烂打要动刀帮任钰儿放足,她就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洋鬼子大夫能不能治‘三瓣嘴’。”
  “洋鬼子大夫究竟能不能治?”费二爷下意识问。
  “说起来巧了,钰儿虽没见过洋人怎么治‘三瓣嘴’,但在上海时不止一次听说过洋鬼子大夫能治,据我所知也确实能治。”
  “再后来呢?”
  “丁氏终于看到了希望,可她一个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妇道人家,怎么送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医治,何况还得去求洋鬼子大夫,所以这件事她只能一直放在心里。直到十天前,我托温掌柜、储掌柜和贺掌柜帮着找个聪明伶俐又靠谱的丫头,陪钰儿一道出京,免得钰儿这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听到这消息欣喜若狂,竟把娘家陪嫁的金银首饰全悄悄拿去换成了银子,连同这些年偷偷积攒的私房钱一道送我这儿来了,带着连儿跪着求我,苦着求我让钰儿带她家连儿去上海医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费二爷长叹口气,又问道:“你答应了?”
  “不是我答应了,是钰儿答应的。钰儿觉得连儿可怜,我和琴儿还没开口,她就接过银子把连儿拉她房里去了。”
  “这事儿贺掌柜晓得吗?”
  “刚开始不晓得,直到连儿跟钰儿走了好几天才晓得。不知道是心存愧疚,还是担心会被我误以为他铁石心肠,前些天来过一趟,还送来五百两银子。”
  “你收下没?”费二爷笑问道。
  “收下了,这银子为何不收。”韩秀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是帮他家闺女收的,这银子我先帮她家闺女存着!”
  “志行啊志行,你真是菩萨心肠。”
  “我算啥子菩萨心肠,真正不容易的是丁氏,做母亲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嗯,想想丁氏是挺不容易的。”
  费二爷问清楚家里的事,又笑看着韩秀峰问:“志行,你晚上有事,有应酬?”
  “没事儿,也没应酬?”
  “那永祥请你去吃酒,你为何不去?”
  “他刚做上的这参将是联顺保举的,您老说我敢去吗?”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联顺这个人我是久闻大名,早在巴县时就听说过。”
  “在巴县时你就听说过?”
  “听说过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道光十一年的一个案例,甚至被编入进《刑案汇览》。”
  “你是说联顺在道光十一年犯过事,还被编入了《刑案汇览》?”费二爷惊诧地问。
  “他倒是没犯事,只是被牵连了。”韩秀峰放下茶杯,微笑着解释道:“他有个弟弟叫联丰,当时好像是哪个衙门的笔帖式,他弟弟有个家奴……如果没记错好像叫常再秋,常再秋帮儿子买了另一个家奴的女儿,给他家儿子做媳妇。结果他婆娘嫌儿媳妇好吃懒做不孝顺,竟下毒把儿媳妇给毒死了。担心下毒之事败露,又把家里刚雇的使唤丫头也毒死了。”
  “这女人心肠也太毒了!”
  “那女人心肠毒不毒暂且不说,咱就说这个案子。常再秋得知他婆娘毒死儿媳和使唤丫头之后,不但没报官还予以隐瞒。他婆娘作完案躲别人家去了,谎称天晚借宿。常再秋也跑到了联丰的哥哥、时如京营左翼总兵联顺的一个家人家中,诉说他婆娘毒死儿媳和使唤丫头的事,联顺的那个家人不但也没报官,还允许他住家里,后被步军统领衙门北营的兵勇发现,就叫上几个街兵前去捉拿。”
  “拿着了没?”
  “刚开始没拿着,还被联顺的那个家人给打了,后来事情应该是闹大了,一个也没跑,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步军统领衙门捕拿了。”
  韩秀峰想了想,接着道:“如果那个婆娘只是毒杀了儿媳,那这个案子不难断,毕竟‘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不施于尊者’,所以婆婆杀儿媳按例不用偿命,只要流几千里。但被毒杀的儿媳本就是奴婢,并且家里的使唤丫头也一起被毒杀了,这案子就不好断了,最后一直闹到刑部。”
  费二爷实在想不明白,禁不住说:“咋就不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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